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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於白敘要去演戲,反應還是很大的。
本來還在吵架的,關於愛豆演戲、大導為了流量妥協、果子狸煞費苦心禍亂內娛什麼的。結果詳細聽聽小道消息,據說隻有一個鏡頭。
這是什麼啊?白敘本人是出了一張照片嗎?照片都不能隻一個鏡頭吧?
【靳緯導演的新片是什麼啊?是為了流量選愛豆去演戲的嗎?】
【好像還真不是因為流量才找愛豆的,如果是《蔚珍》的話,估計就是那個角色了……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白敘長得好看,而且他演的話,故事一下子就有信念感了。】
【但這戲份這麼少還被全網質疑,我要是愛豆本人我能氣得在家裡大哭。】
……
網友和粉絲各吵各自的。
但白敘當然不會哭,他還美滋滋的呢。
他和洛鸞微把《蔚珍》的有聲書聽完,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下,白敘吃了兩口餅乾,緩緩吐出一口氣,此時才算是從故事裡掙脫出來一樣。
“好厲害啊,誒,我要是也生活在這種大家族裡……”
他在那裡暢想上了。
判斷一本是不是足夠吸引人,就看它能不能給人充足的代入感和想象延伸。白敘聽完都在那裡幻想自己的大家族爭權奪利染著血色悲情的生活了,怎麼能說這部沒有代入感呢?
超上癮的,聽完後,滿腦子都是環環相扣的故事情節。洛鸞微回憶了一下人家各位親眷角色的心機謀算和交鋒對陣,再看看在那裡問自己可不可以參與進去的白敘,靠在椅背上,把搖椅晃平,整個人像是鹹魚一樣癱在那裡,隻剩下微弱的聲音傳來。
“彆了,你混不開的。”
白敘不死心:“可我長得挺聰明的。”
“那怎麼辦呢?難道你能不說話嗎?”洛鸞微也無奈了,“沒見過哪場政治經濟鬥爭的最後獲勝者是薩摩耶小狗。”
“我們普遍認為狗狗的戰爭裡贏的也得是邊牧德牧什麼的。”他一本正經。
白敘面無表情:“……”
他沒什麼表情的時候,因為眉骨高些壓著眼睛,眼眸也深邃,五官又濃,就會顯得冷硬淩厲,怎麼看怎麼凶。
天生長得凶也不是他的錯,洛鸞微知道他就是臉臭臭的,腦子裡沒什麼生氣的想法。
洛鸞微還故意逗他:“怎麼了,被叫小狗不高興了?可是我看你的粉絲都管你叫什麼耶耶什麼噓噓小狗呢?”
“後悔啦?不做小狗啦?”洛鸞微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白敘的肩膀。
白敘歎口氣:“做。”
洛鸞微抿出嘴角才憋住笑意。
白敘托著下巴,把手肘撐在搖椅的扶手上。縮在他懷裡睡覺的貓咪發出低沉的呼嚕聲,他把臉埋進貓貓的背毛上。
他聲音悶悶的:“又不是我決定做的,之前還說我是天選愛豆,現在說我是天選薩摩耶。”
“薩摩耶還需要天選嗎?不是遍地都是薩摩耶嗎?”
他自己也很困惑。
洛鸞微:“那不一樣。”
“可能在粉絲眼裡,你是最白、最軟、最蓬鬆、笑起來最甜、跑起來最像棉花團子的那隻。”
白敘抬頭去看他。
“好吧,我可能是一隻棉花團子,但我的腦袋可不是棉花做的。”
他拎起桌面上的那本《蔚珍》,積極起來了:“去拍之前,我非要把讀透!”
“這輩子可能過不上那種聰明人各種話裡暗藏殺機的生活了。不過也行,去演一下這個,還能湊湊熱鬨!”
他是這麼想的。
等過了一陣子,《蔚珍》製片人聯係到他去開圍讀會的時候,白敘抱著湊熱鬨外加好好學習的心情過去了。
結果坐在會議桌邊,對著空白的筆記本,拎著筆開始發呆。
那邊,編劇組和主演幾撥人的討論聲連綿不斷。
“哦,對的,這裡是一處設計。因為之前90年代的時候拍過一版電影,那版改編就有些偏,我們這次希望把時代背景架空得更近,一些細節需要在基礎上重新創作……”
“服裝風格要不還是改一下吧,現在有點兒太美式了,女主可以多幾套旗袍造型您說呢?”
“他更偏向於沒有感情,態度很明顯吧?‘拿到莊園的財富後什麼愛情找不到傻子才在這裡談愛情’,所以是遊走在伯伯和侄女之間的。”
“她倆之間是不是有點兒更深層次的利益合作綁定關係?我覺得可能在重壓下會催生出為彼此犧牲的執念。”
“我這個角色的感情線裡有骨科的元素嗎?啊,不是骨科,是亂^倫。行,可以理解。”
白敘:……我有點兒理解不了。
什麼和什麼啊?
等靳緯導演進門的時候,就看見白敘坐在那裡,滿臉困惑地聽人家發言。雖然不太明白,還擰著眉毛,但有在很努力地去理解。
靳緯大概五十歲出頭,身量不算高,但氣勢很強。紮著低低的馬尾辮,環視一圈,目光灼然。
她見白敘坐在那裡,仔細一看,眼神更亮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特彆喜歡白敘,似乎白敘一露面,直接解決了她很大的難題一樣。
才一見面,靳緯導演直接開口對著旁邊的幾位副導演說:“對,我就要這種程度的漂亮小孩。”
“就是要漂亮到這種程度,才是一眼就能刻進腦子裡的長相,劇情才立得住。幾十年過去後,被埋藏在炫耀般的講述裡,那麼一點所有似無的思慕,才有價值。”
白敘和導演問好。他之前又沒拍過戲,沒做過這個,自己也摸不清能不能做好。
又見到導演很喜歡他,也怕辜負導演的喜歡。
白敘:“靳導,說實話,我不太會演戲。我們之前拍mv的時候,我這邊走一點劇情都要磨好久的。”
他以為導演會安慰他。
說什麼“哎呀沒關係咱們慢慢來”“你們拍mv會磨很久我們拍電影隻會磨得更久”“我國際大導拿獎無數保證給你上學霸課”之類的話。
結果靳導一愣:“沒事兒!多大的事兒!也沒有人叫你演戲啊。”
白敘:……那我是來乾嘛的?
蹭你們組餐標的嗎?
靳導在他身邊坐下,周圍都是各種討論的聲音,她開始和白敘聊天。
她說話的聲音輕柔裡卻帶著篤定,叫人不自覺地就跟著她的思路往下走。
“做男團也不輕鬆吧?行程很緊,也沒什麼休息。”
白敘:“是啊,尤其我們發專輯也多。”
靳導:“說起來,你們A.B.O不是在那個國風專輯裡,有主世界子世界平行世界的概念嗎?”
“我們去想想看,這麼多平行世界裡,總有一種可能,你不是現在的自己。那你會是什麼?沒準你會是個小少爺。”
白敘想了想。
那感覺自己的成長軌跡完全不同了。
靳導一點一點幫著他架構人物:“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圈子和節奏,你媽媽爸爸都很忙,畢竟有錢人總要耗費很多精力去做生意。隻有一個老管家陪你長大。”
“他做事認真,也很耐心地陪伴你,可他太老了,你才剛剛長大,他就過世了。”
“你不願意把他葬到很遠的地方,你想經常來看看他。於是,你問了媽媽,你媽媽說附近山上有公墓陵園,你便在那裡選了一個位置讓他安眠。”
……
在靳導的講述裡,好像真的存在這麼一個人。
有些孤寂,帶著點淡漠,像是靜謐的雪色,在夜晚裡覆蓋住湖泊。
是他,也不是他。
“有一天,你照常去山上的陵園看他,下山的時候路過一座莊園,你抬頭遙遙看了一眼莊園的閣樓。”
白敘就問:“之後呢?”
靳導笑了下:“之後,你下山離開,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念書遊學,學了琴,參加體育競技隊,甚至是做了愛豆?”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是遊離在故事外的角色。”
她點了點白敘什麼都沒記錄到的本子。
“你是被解讀被結構的角色,劇本裡沒有你的生活細節和情感架構,你要自己補全這些無用的設定。而後當你在鏡頭裡出場的時候,無用的設定會給你一種人物立住的從容。”
白敘低頭看著面前空白的筆記本。
“你不用,也完全不要融進去。月亮照在水面上,不代表它落墜人間。”
白敘在心底嘀咕她的這句話。
……照在水面上的月亮?被解構的月亮?
靳導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很是滿意:“所以我才選了愛豆。”
愛豆在一群演員裡,那種隔閡的感覺,足夠帶著恰到好處的突兀和驚人。
而白敘不隻是突兀,更是驚人的漂亮。
她還是有些惋惜:“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你好看。真是的,怎麼沒做演員呢?多標準的電影臉啊。”
靳導要一種角色遊離感,所以選了愛豆。
她其實也不太懂愛豆文化,隻粗略理解為唱歌跳舞的藝人,是歌手的gif版。
結果愛豆馬上就告訴她什麼是愛豆了。
這邊做完圍讀,打開鏡頭想擬拍一下角色的狀態。其餘演員都沒什麼大問題,不夠沉浸角色的也還有時間調整。
有問題的也是技術問題,一時半會兒修補不了,得磨。
隻有白敘,他的問題讓靳導懷疑過去五十多年的人生。
擬拍的內容裡,隻需要白敘走過就可以了。鏡頭會搖過去抓白敘的點,白敘都不用走位的。
結果鏡頭一過來,白敘下意識地就去看。鏡頭上搖,白敘抬眸去看,鏡頭平著過去,白敘側臉去看。
就和膝跳反應一樣,都成了本能了,鏡頭怎麼過去,白敘都能抓到。
問題是……是鏡頭在抓白敘,不用白敘抓鏡頭啊!
靳導對著監視器,發出了迷茫的大叫:“啊?啊?!怎麼一直看鏡頭啊?”
白敘又愧疚又委屈,眼巴巴盯著靳導:“導演我是愛豆,職業病是這樣的。”
不是每個愛豆都這樣,但敬業的愛豆,全是這樣的。
都是愛豆了,如果不會本能性地抓鏡頭營業,那還得了?
失去營業能力,直接放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