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1 / 1)

“住手!!!”

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臉色一個比難看,江月紅更是雙目瞪得通紅,牙齒咬得滋滋作響,踉蹌著就要下床撲向餘洋去救女兒L,眼中閃爍著鋪天蓋天的恨意,和猶如實質地怒火,似要將餘洋千刀萬剮、燒成灰燼。

隻是她被餘母餘父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窖裡折磨了半個月,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彆說撲過去救女兒L,就是站起來都費勁。

江月紅腳剛一落地,腰膝便一軟,人狼狽地跌倒在地。

“大姐!”

江輕舟驚呼出聲,想過去扶江月紅,半步踏出,餘洋揮舞著水果刀,面露猙獰警告道:“姓江的!我勸你乖乖地站著不要動,否則彆怪我手裡的刀……不認人。”

江月紅看到這一幕,目眥炸裂地吼道:“餘洋你這個畜牲!你不是人!!不是人啊!!!”

江輕舟眼睜睜看著小侄女脖子被鋒利的刀鋒劃破,鮮血淋漓,然而他卻不能做什麼,急的他如熱鍋上的螞蟻,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霍瑾瑜同樣面色陰沉,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寒光匕現如利刃,直直刺向餘洋,如果眼神能將人淩遲處死,餘洋此時應該死無全屍。

餘洋仗著手中有人質,一點也不怵霍瑾瑜的冷眼,甚至還將水果刀又下壓了一點,脖子上鋒利的疼痛讓婷婷小臉煞白,哭聲斷斷續續發出幾個求救的字音:“……媽、媽……小……舅舅……大舅舅……”

“婷婷彆怕,媽媽在這裡……媽媽在……”

“想讓你大舅舅救你?哼——”

餘洋一聲不屑地打斷江月紅的話,從身後摸出一瓶撕了標簽,容量在200mL的礦泉水扔到霍瑾瑜腳下,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惡意滿滿:“喝了。”

說著,餘洋一把扯住女兒L的頭發,那惡狠狠恨不得女兒L立刻去死的瘋癲發狂模樣,哪裡還有半點父女親情。

霍瑾瑜沒有絲毫遲疑,撿起地上的礦泉水,江輕舟一把按住,無聲地搖頭,對餘洋道:“我們可以撤訴,也不追究你父母的責任,你放了婷婷,什麼事都好說。”

餘洋仿佛沒聽見,隻盯著霍瑾瑜,惡狠狠吐出一個字:“喝!老子要先出了這口惡氣。”

江輕舟焦急道:“不能喝。”誰知道裡面放了什麼。

“沒事。”霍瑾瑜安撫道,冷眼斜覷了一眼餘洋,像看跳梁小醜一樣,“他如果想要他爸媽平安從牢裡出來,是不會亂來的。”

霍瑾瑜輕“噓”一聲,堵住江輕舟想要說出口的話:“我也相信你的醫術。”

“那也不行……”江輕舟想去搶礦泉水,霍瑾瑜已經先一步擰開礦泉水瓶蓋,一口氣喝完。

餘洋見狀,惡劣又滿足地笑了笑,然後又甩了一瓶在地上,指著江輕舟,“人人都有份。”

霍瑾瑜一把拉住江輕舟不讓他去撿地上的礦泉水,衝餘洋沉聲道:“我勸你,見好就收。你想報複,儘管衝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這是你不聽話,和我討價還價的代價。”餘洋移動水果刀在女兒L手臂上狠狠劃下一刀。

刹那間,血流如注。

婷婷本來就是被嚇醒的,此時手臂又挨了一刀,又疼又怕之下,昏死了過去。

餘洋陰惻惻又說了句:“你們江家人,一個都跑不掉。喝!”

江輕舟止住不斷發顫的身體,堅定地掰開霍瑾瑜手指,深吸一口氣就要去撿地上的礦泉水,不想被江月紅截胡了,江月紅飛速擰開瓶蓋,仰頭就把礦泉水往嘴裡倒。

“大姐……”

江輕舟驚了,劈手奪過江月紅手中快要見底的礦泉水,餘洋快意大笑,好像大仇得報的小人得誌一樣:“彆搶,我這還有呢。”

又一瓶礦泉水被扔到了地上。

“快喝!不然我割了她耳朵!”

江輕舟默不作聲撿起礦泉水,剛喝了一半,礦泉水就被霍瑾瑜打掉了,所剩無幾的水撒了一地。

“彆……”才吐出一個字,霍瑾瑜猛然吐了一口鮮血,黑色的,散發著濃濃腥臭味。

高大的身體往前傾倒,江輕舟一把抱住,跪倒在地,渾身顫栗,指尖不住地顫抖,去摸霍瑾瑜的脈門。

倏地,瞳孔極速放大……脈象絮亂……臟腑汽化……

這是,什麼……劇毒?

餘洋也呆了,跳腳直叫著不可能:“怎、怎麼可能……你怎麼吐血了,我明明隻下了巴豆粉。”

他明明隻是下了巴豆粉而已,報一年前他們餘家被霍瑾瑜按在地上摩擦的黑暗曆史,怎麼會……吐黑血?

他隻想小小的報複一下,然後再讓江家人撤訴,放他父母出來,沒想過害人啊!

病房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張明石,匆匆跑進屋裡,一看躺在小徒弟懷裡面紫唇烏的霍小子,差點沒嚇得當場送走他。

繼霍瑾瑜吐黑血之後,江月紅也開始吐,不知道是不是她喝的那瓶礦泉水“料”加多了,她的症狀看起來比霍瑾瑜還要嚴重的多,大口大口的黑血好像不要錢似的往外噴撒。

病房裡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餘洋又呆又傻,連手中的挾持女兒L的水果刀什麼時候丟了都不知道,隻一個勁念叨著:“不可能!絕不可能!”

下一秒,狠狠推開女兒L,奪門而逃。

“師父……婷婷,先救婷婷……和大姐……”江輕舟艱難吐字,隻感覺腹中翻騰,五臟六腑好像被烈火灼傷。

他隻喝了半瓶臟腑就被燒成這樣,霍瑾瑜和大姐卻是喝了一整瓶。

張明石徒然一震,清醒過來後一個箭步將婷婷的小身子抱上病床,金針止血,然後去給江月紅把脈,神色驀地一沉,沉入穀底。

江月紅已經氣絕身亡了。

好歹毒的穿腸毒藥,竟然能把人五臟六腑都燒化了。

張明石片刻不敢停頓,扭頭扒了霍瑾瑜的衣服,用金針封穴,鎖住心脈,但也隻能吊住最後一口氣。

短幾秒鐘,張明石蒼老了十歲不止,他是醫生,不是神仙,若是普通的毒藥他還能治,但這種已經將五臟六腑都燒成一團血水的劇毒,他也束手無策。

看著奄奄一息的霍瑾瑜,和嘴唇發黑顯然也中了毒的小徒弟,張明石動作僵硬地捉住小徒弟的手把脈,渾濁的眼珠刹那間布滿濕意。

也……開始化了……

張明石喉頭發緊,嗓門嘶啞,隻希望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就出去瞧了兩個病人,離開了半個小時不到,怎麼會……

“到底……怎麼回事?”

“師、父……幫我照顧婷婷,還有我大伯、他們……”江輕舟避重就輕,強忍著烈火灼燒肺腑的痛楚,輕聲吐息道,“隻是不能再……孝順師父了……”

聽著小徒弟平靜地交待身後事,張明石再也沒忍住,老淚縱橫,哽咽道:“師父知道,師父知道……師父不怪,是師父沒用,是……”

“師父……”江輕舟輕喚一聲,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清潤,眉眼舒展,唇角勾起一抹淺淺地笑,安撫人心,“隻是意外而已。”

誰也沒想到,餘洋有那個膽子翻牆進來持刀行凶。

人性,果然不可琢磨。

“最後一點時間,讓我和霍瑾瑜……獨處一會兒L吧……”

“……報警……彆讓餘洋、跑了……”

江輕舟知道霍瑾瑜應該撐不了太久,最後一刻他想安安靜靜多陪他一會。

張明石動了動嘴想說什麼,但可又想到這可能是小徒弟最後的要求,一想到罪魁禍首,向來悲天憫人的醫生都怒不可揭,眼中迸發著一股洶湧澎湃的恨意。

對!不能讓那個沒人性的餘洋跑了,張明石站起身,腰已經直不起來,隻能半馱著腰搖搖晃晃出去打電話報警。

病房裡,江輕舟回握住霍瑾瑜緊握他不放的那隻手,另一隻手擦著霍瑾瑜唇角的黑血,一邊擦拭一邊輕聲開口,似承諾道:“還有我陪你……一起走……”

最後一刻的回光返照,霍瑾瑜輕輕用指尖輕輕捏了一下江輕舟的手背,隻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已經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輕輕地,呢喃出聲:“我可以……求一個來世嗎?”

“當然可以……”江輕舟微笑著壓下喉中上湧的腥甜,微不可見點頭,“……來、世,我去……尋你……”

霍瑾瑜眼中亮起一道光,燦若星辰,仿佛在說——

我等你。

江輕舟對上那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眨了一下眼眸。

他喜歡的人,答應了他的訴求,還許了他來世。

霍瑾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後,唇畔擒著一抹微微上揚的弧度,悄然闔上雙眼。

江輕舟偏頭,嘔出一攤腥臭難聞的黑血,他想呐喊、嘶吼、質問為什麼?明明他們已經遠離了京都,都沒有想過要報仇,甚至連報仇的念頭的都不曾有過。

為什麼一定還要趕儘殺絕!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人,從!來!都!沒!有!

意識逐漸沉於一片黑暗中,浮浮沉沉,瀕臨生死之際,江輕舟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怨恨。

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應該不是這樣結局……這也不是他要的結局……

一聲聲清脆地錚鳴,隱隱約約江輕舟好像聽見了無數鎖鏈,此起彼伏崩斷的聲音。

與此同時,江輕舟隻感覺身體忽然變輕了好多,就好像一個長年背負枷鎖,負重前行的“犯人”,此時卻意外掙脫了沉重的枷鎖,整個人說不來的輕鬆舒適。

靈魂都開始飄飄然,像極了靈魂出竅那種飄然若仙的感覺。

一束光破開了濃重的黑暗,漫天七彩霞光將他包裹住,耀眼、奪目、璀璨。

恍惚之間,他好像聽到霍瑾瑜在喚他——

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