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瑜腳步輕快返回他的座位上,仿佛剛才那句炸裂全場的話不是他本人說的一樣,也仿佛沒有看見教室裡那一雙雙“臥槽”“這怎麼可能”“真的假的”這樣那樣的求告知小眼神。
而作為此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挑事者,霍瑾瑜絲毫沒有其他的心理負擔,坦然自若落座。
坐下後,將一管藥膏丟到了江輕舟面前的課桌上:“早晚塗一次,明天應該就能消腫。”
江輕舟快速眨了兩下眼睛確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所以剛才霍瑾瑜出去是給他買藥膏去了,會不會太周到了,有哪家的反派男配是這樣的?
有顏、多金、大方、還聽勸。讓不要去招惹男主,休息時間就安安靜靜坐著玩遊戲,哪裡也沒去。
“多謝霍同學。”江輕舟拿起藥膏,眉眼彎彎,唇畔隨之綻開一抹笑。
霍瑾瑜目不轉睛的看著,一瞬間,感覺眼前的視線都明亮了許多。
時鐘過去幾分鐘,霍瑾瑜用手指戳了下江輕舟胳膊,皺眉道:“你怎麼不塗?”
“放學回去塗。”江輕舟小聲道,上課時間他不想搞多餘的小動作,而且他身上也沒有帶鏡子,照不到彆塗了滿臉都是藥膏。
“藥膏拿過來。”
江輕舟將藥膏剛拿出來,霍瑾瑜抽了過去,擰開後擠了一點藥膏在指尖,朝江輕舟道:“臉湊過來。”
江輕舟隻猶豫了一秒,把書豎起來,能遮一點是一點,然後才將臉往霍瑾瑜那邊挪了挪。
偷偷摸摸,整的和地下黨接頭一樣。
霍瑾瑜將藥膏抹在江輕舟臉上那塊顯眼的紅色上,手指打著圈揉開藥膏:“我好像也沒用幾分力氣,你的臉怎麼會紅成這個鬼樣子?”
江輕舟抿唇,給大少爺解釋道:“和你沒關係,是我的皮膚比較……敏感,一點點磕絆周圍的皮膚都會青紫紅腫。”
霍瑾瑜聽後,點評了句:“嬌氣。”話雖然這樣說,但塗抹藥膏的那隻手,力道卻是又輕了幾分。
清涼的薄荷味在鼻尖彌漫。
江輕舟趁著霍瑾瑜給他塗藥膏空隙,好奇問了一嘴:“你剛才喊許教授……妹夫?”
霍瑾瑜糾正:“準確來說,是堂侄妹夫。”
貴圈好亂。
江輕舟啊了聲,萬萬沒想到,許教授竟然還是霍瑾瑜的堂妹夫:“那這麼說,按輩分,許教授豈不是還要喊你一聲……小叔、叔?”
霍瑾瑜挑了挑眉:“我媽老蚌生珠懷的我,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江輕舟遲疑點了下頭:“……知道一點。”
作為愛慕女主而不得的反派男配,文中對霍瑾瑜的家世也曾數次展開過描寫。
霍家是一個人口龐大的家族,在京都屬於老牌世家的那種豪門,霍家子孫輩有的在政界身居要職,有的在商界翻雲覆雨。
霍瑾瑜是霍家老夫人年近五十才生下的孩子,可想而知作為家中的老幺,霍瑾瑜從出生那一刻幾乎就注定他霍家團寵的地位。
上頭有已經各自成家的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下頭一堆年紀比他還要大但輩分卻矮他一輩的侄子侄女。
“知道就行了,許知清是我大哥的二女婿。”霍瑾瑜翻了一個異常到位的白眼,嘖了聲,“大庭廣眾非要找茬,讓他小叔敲門喊報告,回頭找二侄女說理去。”
江輕舟聽著霍瑾瑜那個沒事硬要找事三分的無賴調調,習慣性偏頭疼:“霍同學,在家裡,你是許教授的小叔不假。但在學校,許教授是你的老師,上課遲到本來就是你的不對,許教授……”
霍瑾瑜打斷江輕舟的話,沒好氣懟回去:“我為什麼上課遲到,你心裡沒點數嗎?”
江輕舟:“……”
“小白眼狼。”霍瑾瑜在江輕舟另一邊白玉無暇的側臉上又捏了一把,一來是當擦手了,二來算是出氣。
不過出氣的力氣很輕,幾乎沒用什麼勁。
捏完,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掏出手機點開遊戲界面一氣嗬成。
江輕舟摸了摸臉頰,沒摸到什麼藥膏,很乾爽。
“——歡迎回來航海大時代,我的主人,我們出發去征服星辰大海吧——”
係統遊戲的官方播報音,成功讓霍瑾瑜再次成為教室的焦點,空氣靜默了幾秒,此起彼伏響起多重咳嗽聲。
同學眼神一個個往霍瑾瑜那邊瞄。
許教授礙於霍瑾瑜之前那聲相當炸裂的妹夫,這一回權當沒聽見,繼續上他的課。
一點也不想那混世魔王再把他的課堂炸一回。
江輕舟扶額輕歎:“你耳機呢?”
“落教室裡了吧。”霍瑾瑜道,“我把音量調小些,不吵你上課。”
怎麼可能不吵,即使是音量調到最小,江輕舟還是能聽見遊戲背景聲,隻覺得頭更疼了:“你這樣會影響到許教授上課。”也會影響到其它聽課的同學。
“他上他的,我玩我的,兩不相乾。”
就在江輕舟準備抽掉霍瑾瑜手中的手機時,一副藍牙耳機由旁邊桌上的一位女同學遞了過來,那女同學道:“新的,還沒用過。”
江輕舟坐在外邊,伸手接過來,溫言笑著道了聲:“多謝。”
女同學微微紅了臉,回了句:“不、不用謝。”
江輕舟將耳機遞過去,霍瑾瑜沒要:“我不用彆人的耳機。”
“這是新的。”江輕舟咬重最後兩個字。
“新的也不行。”
“霍同學,你能不能講講理,這裡是教室。”
“不講!”霍瑾瑜目光從手機上挪開,嗓音徒然拔高,“你膽子大了,竟敢衝我吼。”
江輕舟定定地看了霍瑾瑜一眼,先是將藍牙耳機還給那女同學,然後突然舉手站起來道:“教授,我忽然感覺頭有點疼,可以讓我身邊這位同學送我去醫務室嗎?”
許教授怔愣了一下,點頭:“可以。”
霍瑾瑜一口回絕:“我不去。”
江輕舟直接拉起霍瑾瑜一隻胳膊緊緊抱著不放,將他半拖半拽出了教室。
剛出教室,霍瑾瑜就反手一推,將江輕舟粗魯地抵在了牆角,語氣特彆暴躁易燃,好似一串被點燃地炮竹,隨時隨地會炸人的那種。
“江輕舟!老子可沒同意要陪你一起去醫務室。”
老子都用上了,不用說,霍瑾瑜此時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
後背重重撞到牆上,那劇烈擴散的疼痛讓江輕舟悶哼了一聲,但面上神色卻一點沒變,平靜道:“你不想上課,我知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想上課了。”
江輕舟配合的對著霍瑾瑜眨了眨眼睛:“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霍瑾瑜一時無言,望著那雙對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圓溜溜,水汪汪,濃密卷翹的睫毛像兩把電動羽毛小刷子,刷一下,激起後背脊梁骨泛起一陣微麻的電流共鳴。
胸膛滿腔怒火“噗呲”一聲,頃刻間被澆滅的無影無蹤,跳動的心房驀地發緊,無端、莫名的感覺。
江輕舟順勢將霍瑾瑜附撐在他頸邊牆壁的那隻手拉下來,笑容十分溫和:“我陪你去散散心吧,霍同學。”
好乖!好軟!好可愛的……一隻小白兔,霍瑾瑜腦海中快速飄過這幾條彈幕,任由小白兔將他拉到了一處幽靜的小樹林。
情緒平複下來,霍瑾瑜看著四周一排排花啊草啊樹啊,扯了扯江輕舟握在他手腕的那隻手:“你不是說頭疼要去醫務室的嗎?”
江輕舟腳步猛然一頓,微微歪過頭,輕笑出聲道:“霍同學,你不會聽不出來那是借口吧?”
聽出來了,但沒想到江輕舟會這樣的直白坦誠,霍瑾瑜似乎也感受到了江輕舟身上的愉悅,說了句:“你這樣的三好學生也會說謊逃課?”
“我是為了誰?”江輕舟將話還回去,鏡片後的眸光牢牢鎖在霍瑾瑜身上,那個誰已經不言而喻。
霍瑾瑜破天荒沒吭聲。
江輕舟頓了頓後,正色道:“你的行為已經影響到了其他同學正常上課,霍同學。”
霍瑾瑜突然靠近江輕舟,低沉的嗓音裹雜著幾分質問:“那、為什麼你沒有把我的耳機隨身帶著呢?我的……同桌。——嗯?”
江輕舟:“ 。”
江輕舟被霍瑾瑜的話噎住,他想說你自己的東西不會自己帶嗎?但隨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仔細再想想,霍瑾瑜說的話沒毛病,理論上那應該是他份內的事情。
“是我的錯,下次會記著。”肯定肯定不會忘了耳機,要不是天天來這一出,誰受得了。
霍瑾瑜聳了聳肩,配上那張風流不羈的臉龐,偏偏一本正色道:“本來就是你的錯。”
江輕舟白了眼霍瑾瑜。
還敢瞪我?喲……小白兔伸爪子了,霍瑾瑜伸手指在江輕舟右邊臉頰戳了戳,惡趣味至極。
江輕舟鬆開握住霍瑾瑜的手腕,抬手拍了一下霍瑾瑜的手背:“你乾麼?”
“我塗的藥膏,還不許我擦了。”霍瑾瑜先聲發人,理直氣也壯。
你那是擦麽,明明是戳好吧,江輕舟白眼朝天翻,他就沒見到這麼幼稚的人,同時步子後退,拉開和霍瑾瑜之間過分靠近的距離。
小白兔炸毛了,霍瑾瑜嘖了聲,雙手插進褲兜裡,曲起一條大長腿無聊踢了下他腳下一株長歪的小草,懶洋洋道:“不是說要陪我去散散心嗎?還不走。”
江輕舟想了一下,開口道:“吃飯嗎?我請。”
禮尚往來,江輕舟覺得自己也該請霍瑾瑜去吃一頓飯。
“行。不過,地點我來定。”霍瑾瑜勾唇一笑,那笑容有股說不出來的邪氣。
江輕舟心裡隱約閃過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