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利用醜聞做空韋恩集團，布魯斯少爺。韋恩集團的股價在一個月內已經暴跌超40%了。”

“嗯。”布魯斯心不在焉地回答，在面前的屏幕上敲打著代碼，“我聽說了。”

“看來是我多嘴了。”管家放下托盤，“您也聽說大批管理層腐敗和犯罪證據被拋出，現在韋恩集團的聲望已經快要跌至穀底了嗎，布魯斯少爺？”

“叫我布魯斯，阿爾弗雷德。”布魯斯敲擊鍵盤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對，我聽說了。”

“恕我多言，布魯斯。韋恩集團內部可能有內奸，向彆有用心的人透露情報，不然那些證據中的保密信息不可能外泄……”

“我會注意這方面的。”

“董事會現在強烈要求您回到公司，取代凱恩先生接管管理權。”阿爾弗雷德看著布魯斯的背影，“您是怎麼想的？”

“……”布魯斯沉默了。寂靜之中，隻有蝙蝠洞的滴水聲清晰可聞。

阿爾弗雷德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終於，他聽見布魯斯低聲說道：“我擔心我無法同時做好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

“你隻需要做好你自己，布魯斯。”阿爾弗雷德溫和地回答，“你明白韋恩這個姓氏對哥譚有什麼樣的意義……”

“我更擔心，那些對於菲利普舅舅的指控是真的。那些被放出的證據不是偽造的……”布魯斯抬起頭看向阿爾弗雷德，那雙鋼藍色的眼睛中難得流露出了一絲猶疑，“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也會犯錯，布魯斯。”阿爾弗雷德將手輕輕放在布魯斯的肩膀上，“而我們更應該去糾正這些錯誤，不是嗎？”

“你說得對，阿福。”布魯斯朝管家露出一絲微笑，眼神重新變得堅決銳利了起來，“我要換衣服——確實該去會會那個做空韋恩的人了。”

————

做好了準備的布魯斯·韋恩真的沒想到他會在股東會的會議室裡看到斐莉達·莫紮特。事先可沒人告訴他這個。

自從斐莉達代表斯塔克工業收購了西恩尼斯企業之後，他們就沒再打過交道。至於那個一直給他一種強烈違和感的“總監瓦西爾”，布魯斯更是再也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

這位年輕的女性顧問近來確實在哥譚商界聲名鵲起，帶著得到了老牌家族支持的斯塔克工業迅速站穩腳跟。但布魯斯比起家族生意更關心東區街頭的混混，晝伏夜出的蝙蝠俠可不會把太多目光投到一個主業是醫生，副業才是做生意的人身上。

他穿過一排排座椅，走到會議桌儘頭的主座上坐下，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正安靜地與他對視的斐莉達的身影。

冥冥之中，布魯斯感覺到他周遭的一切正被籠罩在一張無形的大網中，而這個年輕秀氣的女人就是織網中心的那隻蜘蛛，正靜默地觀察著飛撲到網上的獵物。

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會議開始了。

“現在宣讀在過去一個月內主動轉讓股權的股東名單。”韋恩集團現任執行副總裁盧修斯·福克斯清了清嗓子，開始念一份長得出奇的名單，名單上的人名多達數百個。

留在股東會上的持股股東們面面相覷，用眼神進行交流。

這些放棄了股權的股東大多是一些持股比例較低的小股東，無法承受韋恩集團股價跳水帶來的損失，紛紛決定將股權出手，至少還能換個好價錢。

“……以上股東的股權均已轉讓給斐莉達·莫紮特所有。”盧修斯面無表情地翻過一頁，宣讀道，“斐莉達·莫紮特現成為韋恩集團股東，持股比例9.64%，在所有股東中排行第四……”

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股權比例聽起來不高，但集中到斐莉達·莫紮特一個人手中的投票權卻已經超過了20%，這意味著倘若身為最大股東的布魯斯·韋恩在某些議題上棄權，斐莉達的意見幾乎可以左右韋恩集團的任何事項。

任何一個有心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這位空降而來的新股東設置的一個明晃晃的局——是她暗地掌握並且拋出了大量不利於韋恩集團的證據，以達到做空的目的。

顯然這位年輕小姐在做空股價之中大賺了一筆，現在她又以如此高調的方式攫取了韋恩集團現在價格低迷的股份，仿佛對所有人無聲宣告：她就是故意的。

“這是惡意做空！”會議桌末席一個女人突然站了起來，情緒激動地喊道，“我要向證監會指控斯塔克工業涉嫌做空韋恩集團股票，以達到惡意收購股權的目的！被披露的證據中有一些是保密信息，我認為這之中存在賄賂收買行為！”

“請保持安靜，女士。”斐莉達溫和地說，她漫不經心地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我可以理解為您在對我行使股東質詢權嗎？”

“對。”那個珠光寶氣的女人臉色漲紅，死死盯著她。

“很遺憾，我現在不是董事會成員，您無權質詢我。”斐莉達笑眯眯地說。

不知是誰在角落裡笑出了聲。在那位股東的臉色轉變為絳紫色之前，斐莉達又及時開口了：“但我可以回應您的疑問。第一，您可能在情緒激動中聽錯了話，我是代表我個人進行的股權收購，而非斯塔克工業；第二，那些犯罪證據是由某些集團高管主動提交給警局的，您大可以去求證；第三，這不是惡意做空。”

她的雙眼彎了起來，像獵豹吃飽後饜足地休憩：“在自由市場上發生的一切交易都不能稱之為是惡意的，諸位，你們對這個結論有疑問嗎？”

“你這是詭辯……韋恩先生！”女人聲音尖利地說，她轉向了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斐莉達的布魯斯的方向，“你難道要坐視這個女人用肮臟卑鄙的手段謀奪你的家產嗎？！”

“請不要人身攻擊，龐貝女士。”布魯斯微微眯起眼睛，面帶微笑著回答，“我不認為莫紮特小姐的行為會損害到我本人的利益。”

“她的所作所為導致韋恩集團的股價跌了將近一半！”

“這正是我們今天談話的重點，女士。”斐莉達冷酷地打斷了她的發言，推開座椅站了起來，“我隻想請問你一個問題——是我讓韋恩集團開始腐敗的嗎？”

“是我讓你們中的某些人和走私團隊勾結？”她在會議室裡走動了幾步，纖細的身影中突然充滿了澎湃的力量，“是我讓菲利普·凱恩私下給黒幚提供軍火？”

“是我私吞了韋恩集團用於慈善事業的資金？”

“是我雇傭謀殺犯和詐騙團夥以操縱選舉？”

“是我和法爾科內、馬羅尼、薩巴蒂諾、蘇利文，賴利、伊巴內斯庫、迪米特洛夫的黑手黨們曖昧不清？”

“是我辜負了哥譚人民的信任嗎，諸位先生女士們？”

“還是說這些腐爛的瘡疤本來就存在，隻是我挑破了傷口，把它們暴露在了太陽底下？”

室內鴉雀無聲。方才氣勢洶洶的那位股東在目光的洗禮下臉色由紅轉白，一言不發地坐下了。

斐莉達走回座位上重新坐下，語氣漠然：“申請進行下一項議題。”

她好像對眼前的一切突然失去了興趣，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百無聊賴地看向了天花板，開始神遊天外。

“股東斐莉達·莫紮特提出，廢除菲利普·凱恩的管理權，重新選舉董事會席位，”

布魯斯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斐莉達，但她看都沒看他一眼。股東們開始交頭接耳，他們不願意讓已經成形的董事會洗牌。就像一個人在泥坑裡坐久了，會覺得一屁股爛泥也挺舒服的。

“我要提醒各位，菲利普·凱恩正面臨多項起訴。”斐莉達依舊看著天花板，但她就好像能夠預判他們的心理活動一樣，幽幽地說道，“他私自雇傭的通緝犯顧問愛德華·尼格瑪下落不明，已經在逃亡中了。”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飄到面板上。

【囚犯：愛德華·尼格瑪】正在面板上發光，這位逃犯先生現在還在冰山餐廳的櫥櫃裡關著呢。

又是一片嘩然。這句話幾乎是已經把股東們逼到了牆角，除非他們想背上讓韋恩集團與罪犯掛鉤的名聲，不然就得順從她的心意，重新選舉董事。

“現在開始表決。”盧修斯儘職儘責地扮演著主持人的角色，“讚成的股東請舉手。”

一隻又一隻手在沉默中舉了起來。斐莉達的手舉得很晚，在舉起手之後，她終於把目光投向了一動不動的布魯斯。

“韋恩先生？”盧修斯詢問道，“您決定反對或者棄權嗎？”

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中，布魯斯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仿佛看見斐莉達的眼中閃過了一星半點讓他熟悉莫名的笑意。

“我讚成。”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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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票通過，布魯斯·韋恩當選董事會主席！”

掌聲落下，會議結束，眾人紛紛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場。大多數股東的臉上帶上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韋恩這個姓氏對哥譚人民來說意味著什麼。

布魯斯·韋恩重掌集團，對於已經跌到穀底的韋恩來說絕對是一個重大利好，那些死死攥著手中股權的股東們大感舒心，對著斐莉達的神色都溫和了許多：她提議讓布魯斯·韋恩取代菲利普·凱恩的提案完全符合他們的期待，畢竟這能讓股價起死回生。

讓他們自己提出這個提案是不太可能的，誰知道提議剛回到哥譚的韋恩少爺上位擠掉親舅舅會不會得罪韋恩或者凱恩家族？

至於韋恩股價就是因為斐莉達才狂跌的，現在就彆計較這事了吧。斐莉達隻是個年輕漂亮的聰明姑娘，做生意的手段而已，她隻是想讓韋恩變得更好而已，也沒什麼壞心思嘛。

斐莉達和眾人一起走到門口，在和股東們道彆的時候悄聲說道：“我近期會用手頭的資金回購二級市場上的韋恩股票，把股價快速抬起來。各位，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呀。”

股東們的笑意頓時變得更真實濃鬱了起來，就連剛剛出來為難她的那個龐貝女士都拍了拍她的肩膀。斐莉達目送著被她當面嘲諷了一通的股東們笑顏如花地離開，低頭看見地面上，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靠近，在她身前投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斐莉達。”一個醇厚的男聲在斐莉達身後響了起來，“你說過要來韋恩莊園拜訪的……這話還作數嗎？”

斐莉達轉過頭，方才還鋒銳如刀的眼眸忽然漾起了霧氣。年輕姑娘的臉頰上飛起兩團淡淡的紅暈，聲音很輕地回答道：“當然，布魯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