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成天在大隊提起這件事。
一來是因為電視機是個稀奇的玩意, 大部分都沒親眼見過,覺得特彆的稀罕,光是電視機的價錢就足以讓人倒吸一口氣。
以前都隻是在鎮上聽過。
現在大隊周邊出現一台, 誰不覺得好奇?
再來一點也是關於這個國寶。
電視裡的主持人並沒有說得太詳細, 主要是重點感謝上交者的無私又描述了該國寶的珍貴。
其中有一點紅山大隊的人覺得特彆巧合。
聊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遺憾。
因為主持人簡短的說了, 這個國寶是匿名上交者在祠堂的頂梁中無意發現的,而那個時候的容家祠堂也剛剛經曆過修繕。
改革開放後, 也不在害怕因為封建迷信被人抓去□□。
哪怕大隊的日子相對比其他大隊還是有些艱難,但家家戶戶到底還是能拿出一些錢來, 容姓的幾戶便湊了一筆錢將容家祠堂給修繕了一番。
當時其他姓的人家雖然沒湊錢, 但有力氣的也去幫了幫。
不過在修繕的時候可沒聽過祠堂的頂梁上有什麼值錢的國寶。
那個時候紅山大隊的人還在遺憾。
說什麼都是祠堂, 怎麼差彆那麼大。
還有人說找不到也好, 反正就算找到了東西也得上交給國家,又不能自己落下。
到時候無非就是落到一個好名聲。
不過說歸說, 白曼可是知道在那之後有不少人往祠堂去,就是想看看那裡面到底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不僅僅是紅山大隊如此, 其他地方也是一個樣。
沒過多久甚至還有一些人專門來回收老東西。
當時大隊的人還特彆高興, 想著能換一點錢算一點, 反正都是用不到的老東西換個幾毛幾塊錢誰不喜歡?
可等十年、二十年後, 對此都有些後悔。
哪怕就是再一般的古董, 那也不是幾毛錢幾塊錢就能買得了的。
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
白曼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想了好多好多。
她的視線一直落到某個方向, 那是容家祠堂所在的方向,種種跡象不難猜測, 上輩子在改革開放後將國寶上交的人應該就是紅山大隊的人。
而且字幕配的是‘她’,想來是一位女同誌。
至於是誰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這個國寶現在一定還在祠堂內。
就算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她對自己這個猜測也有信心。
但即使如此白曼從來都沒有生出一絲想要將國寶占為己有的念頭。
她難道不知道這件國寶的價值嗎?
看看剛剛被公安押走的那些人就能大概猜到了。
如果不是價值連城, 這些人又怎麼可能謀劃這麼多年?正是因為它的珍貴,才有這麼多人想得到它。
可除了珍貴之外,她還知道在這件事下犧牲了多少人。
雖然她和容家沒有關係,但到底是生活在一個生產大隊中,她也是聽聞了一些這類事。
尤其是剛剛守在這邊等著祠堂那邊的消息時,周邊也是不少人在說容家信件丟失的事情。
或許不能完全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大概也能猜測出一些。
所聽聞的那些是讓她這個重生而來的人也是震驚不已。
上輩子的她可沒有想過紅山大隊還出了這些事。
牽連到的人很多很多,正是因為李仕他們的貪欲,讓容家無數人流離失散,這麼一離彆就是一輩子。
很多人到死都沒有再見到自己的家人。
也很多人在死的那一天都沒有機會再回到故土和家人重聚。
在李仕眼中價值連城的國寶,白曼卻隻能看到這背後無數人的犧牲。
所以就算知道了,她也沒有起過一絲的貪欲。
就算這件國寶在以後能給她帶來數不儘的金額,她也沒有一點點的心動。
錢她可以自己去賺。
這麼一步步踏踏實實的走下去,她堅信自己的成就絕對不會比旁人來的差,所以沒必要去昧著良心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不過她不打算自己占為己有。
但也不放心國寶繼續藏在祠堂那邊。
這輩子和上輩子不同,上輩子沒有出現今天這種事,也就不會有人打祠堂的主意。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
哪怕今天沒有挖出什麼東西,但總有人會抱著一絲僥幸,想著自己去找一找或許就能找到呢?
真要被這種人找到了,那絕對不會像上輩子那樣上交給國家。
肯定是想儘辦法換成錢財,也不管交易給誰,隻要能換錢就好。
白曼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
但是這種事又不能提醒的太明顯,不然人家懷疑到她頭上該怎麼辦?
所以提醒的方法以及人選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而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道很陌生的聲音,這人帶著一種長見識的驚歎,“曉曉,你們大隊可真熱鬨,我活了四十多年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吳傳芳的感歎發自於內心。
她才來了多久?
一天的時間都不到!
硬是讓她看了一出又一出的大戲,本來今天就有些累。
先是坐火車又是坐三輪,身上就有些筋疲力儘了。
緊跟著又是和二姐認親,一夥人又哭又笑,不管是身體上的疲倦還是心理上的疲倦,讓他們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實在有些扛不住。
便想著今晚先好好休息休息。
等明天醒來後再好好說說雙方這些年的事。
結果睡著睡著外面就不住的傳來響聲,本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就有些睡不安,聽著動靜是越來越大,就隻能起床去外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那時候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但因為容家所在地方的地勢要高,站在後院朝著前方望去,就能在那邊看到很多光亮。
還沒等到她覺得奇怪,曉曉也跟著走了出來。
緊跟著她們就站在了人群中,聽著周邊人說著的話,再看到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場面。
吳傳芳是不得不感歎一聲。
她這一天比在湘城一年還要熱鬨。
而且她覺得有必要學王師傅那樣,偷偷去燒個香拜拜,瞧瞧來到這邊後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不是殺人犯就是偷盜犯,全都是一些犯罪分子。
她這是倒了什麼黴,硬是遇到這些人?
聽著媽媽的感慨,容曉曉選擇用沉默來回應。
她要是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門,或許就能習慣了。
因為每一天的熱鬨都不會少。
就算沒有新鮮的熱鬨聽,以前發生的那麼多事也足夠讓人聽的驚聲連連。
不過,容曉曉此時的注意力還是落在前方。
這麼大的陣仗她並不覺得奇怪,能謀劃這麼多年,想想就知道這人背後的勢力不小。
她但更沒有想到的是,會這麼快、這麼順利的被解決。
這讓她更好奇這裡面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聽打聽。
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容曉曉覺得有機會的話可以去套套話,雖然那人口風挺嚴,但萬一就被套出來了呢?
“祠堂被這麼一鬨,以後肯定也不得安寧。”白曼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她也沒拐彎抹角,很直接的道:“倒不如借著修繕祠堂的借口,先在祠堂內好好找找,找到了上交一了百了,找不到也能讓心懷不軌的人放下心思。”
容曉曉微微揚揚眉頭。
她可不信白曼這番話是隨意說出來的。
她們倆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
要說是朋友又不到那個程度,可要說不熟悉那也不至於。
但是不管她們之間門是什麼關係,白曼都不會無緣無故跑到她面前說這麼一番話。
肯定是話中有話。
也讓容曉曉開始多想了一些。
她知道白曼的經曆,所以會想著是不是因為她上輩子知道過什麼內情,所以才會在這裡提醒她。
沉默了十幾秒後,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著:“你說的有道理,等明天我就去找大隊長商量一下,儘快安排修繕祠堂的事。”
重建那肯定是要一筆不小的數額。
但如果隻是修繕的話,這筆錢就不會太高。
不過就算錢不多她也沒打算一個人出。
有時候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時間長了難不免就成為她自己的事,所以該如何分攤還是得如何分攤,容家那麼多戶,湊出一筆修繕的費用來說並不是難事。
容曉曉意有所指的道:“那你說,先往哪個地方修比較好?”
白曼不由認真的看了她一眼。
她就知道容曉曉一定能理解她的話。
瞧瞧,這就開始‘得寸進尺了’,“我一個燒窯的哪裡懂得修屋子?不過那邊肯定被挖的亂七八糟,與其先去填洞,倒不如先把屋子的主體結構修一修,省得在填洞時整個屋子都塌了。”
容曉曉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你說的挺有道理。”
白曼看了她兩眼,隨後輕笑起來。
吳傳芳左看看右看看,這會可沒什麼睡意,早就有了想聊天的意思,便問著這個姑娘:“小姑娘在窯洞乾活?那你也是這邊的知青?”
白曼早就聽說容曉曉的父母回來了,雖然之前沒有見過但也知道這人就是容曉曉的母親,便點了點頭,“阿姨您好,我叫白曼,是和容曉曉一批下鄉的知青。”
“你就是白知青?”吳傳芳對她更好奇了,“原先聽曉曉提起過你的事,白知青的本事可不小,聽說窯洞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條,我還想著等天亮之後就去那邊瞧瞧。”
從無到有,全靠他們一群熱血蓬勃的知青們成立起來。
原先聽著的時候就覺得挺佩服的。
當然會這麼在意也是因為自己的二女兒。
雖然不是燒磚,但也算是從無到有成立了一家果醬作坊,這真的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得到的。
最少她老家那邊下鄉知青的人不少,還沒有一個像自己女兒們這般有出息的,沒在她們面前表現出來,其實她在老家是沒少跟人炫耀。
這邊說著話,祠堂那邊的人也安頓好了。
“大叔大嬸們你們就先回去歇歇,等後天會有人來進行尋常的問話,你們按著實際情況說說就行,不會有人為難你們。”
將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記錄下來,林知野便放他們離開。
幾乎都是一群年紀大的長輩們。
經曆過這麼一遭,有好些人都快受不住了,反正人都已經抓了起來,倒不如讓他們先好好歇一宿,再進行問話。
之所以會給他們行便利,也是因為當時他和其他幾個隊友都安插在這個隊伍中,大部分的事他自己就清清楚楚。
等人群散開,有人來問道:“林隊長,咱們還要不要繼續挖洞?”
祠堂內部已經一片狼藉。
中間門的空地上被挖出了無數個大洞小洞,其中最深的都有一兩米。
再看他旁邊堆放的木箱子。
因為要當做物證被留了下來,但是剛剛容老爺子可是拉著他的手苦苦哀求,說這些都是老祖宗們的牌位,希望他好生安排,可不能弄壞了。
林知野搖了搖頭,“這邊的地先不動,你去把羅大隊長叫過來,我和他問問話再做安排。”
在叫人的這段期間。
林知野一直打量著這間祠堂。
和他以前見過的祠堂沒什麼區彆,屋內並沒有擺放太多的物件,除了最前方放置了一個擺放牌位的櫃台之外,其他地方什麼東西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仕在這裡尋找寶貝時,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屋子的本身,而是讓人一直挖下面的土地,認準了他想要的東西埋在下面。
到底是沒找到還是根本沒有。
這件事他也無法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但是有一點很肯定。
那就是李仕當年確實是在妮康成手中看到過一件價值連城的國寶,所以才會一直盯著不放。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沒過多久就有人開了口,“林知青,你找我啊?”
林知野收回思緒,他點了點頭問道:“大隊長,妮康成和容家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妮康成在容家祠堂藏了東西,這並不是假消息,而是從容陽口中得到的證詞,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公安這邊就緊急部署,才將李仕這條大魚給釣了上來。
當年容陽確實是從妮康成口中偷聽到這個消息。
但是他隻知道這邊藏的東西,並不知道藏在哪裡又是藏的什麼東西。
所以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些牌位肯定是妮康成埋下去的,但是妮康成又為什麼會將容家先人的牌位埋下去?
肯定是察覺不妥,為了保護住這些牌位,所以事先埋藏好。
但他既然這麼費工夫,肯定是因為他和容家有關係,不然也不會做這些事。
林知野手中倒是有一份資料,上面說明為什麼妮康成的後輩會落戶到紅山村。
妮康成去世之後,沒過多久妮萍的父親便跟著家人落戶到這邊,而這並不是他的選擇,而是因為局勢的緣故不得不被驅趕到這個偏僻的小地方。
以前不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聯想到妮康成願意幫忙埋下容家先人的牌位,就不得不讓他多想了。
不過他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羅建林搖了搖頭,“這我還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遷到紅山大隊,具體的情況得問問大隊的老人。”
林知青這麼一說,他也挺好奇的。
妮家地主並不是當時紅山村土生土長的人,當年救濟的也不僅僅是紅山村,還有周邊好些村子,包括他年幼時候呆著的地方。
但是妮家地主好像經常往紅山村來。
不過轉頭想想,好像也沒什麼稀奇的。
要知道他可是一位大地主,不僅僅是在紅山村還有其他村子都是有土地,過來看看莊稼的長勢或者來收收租金,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羅建林跟著說道:“容家現在最長的一位已經七十好幾,耳朵有些背但好歹還能說話,我帶你過去問問?
林知野點了點頭,跟著一塊走出了祠堂。
此時天色已經漸亮,那些睡了一晚上的人已經蘇醒,聽到晚上發生的事後,都有些後悔自己睡得太死,錯過了這麼大一個熱鬨。
其中就包括容水根。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二姐重聚太過激動了,一躺上床就睡了過去,還做了一晚上的美夢。
夢中他不但和二姐重聚,還見到了父母以及大哥。
所有親人相聚在一堂,要多開心有多開心。
到早上的時候,都沒舍得馬上睜開眼,還在床上回味了一下。
所以其他人有些後悔睡得太死,他倒不覺得遺憾,反而慶幸自己沒醒過來。
反正就算他沒參與晚上的大熱鬨,不也能聽媳婦和曉曉說嘛?
等聽到容家牌位後,容水根不由正了正臉色,“那些牌位中說不準有我太爺爺的,等這件事了了我得好好跟他上炷香。”
“應該是有。”容婆子也跟著點了點頭,“當年牌位丟失,爺爺和爸也是找了好久好久,沒曾想一直都留在祠堂內。”
吳傳芳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打聽得清清楚楚,也能參與到這個話題中,她奇怪道:“妮家地主乾嘛幫著容家把牌位給藏起來?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就操這個心吧?”
確實是幫忙。
要不然過上一段動蕩時期,有一些人會鬨到其他人的祠堂內打砸,甚至還有可能一把火將祠堂給燒了。
容家祠堂一直留到現在。
也是因為裡面空空如也,就算想砸想燒也沒個理由。
容婆子搖了搖頭,不清楚妮家地主為什麼這麼做。
但是容水根卻開了口,“倒不是無緣無故,這樣算起來,當年的容家可是妮家地主的家仆,嫡係那一脈的其中一人還算得上是妮家地主的奶兄弟。”
吃同一個人的奶水長大的。
也就是說那人是妮家地主奶媽的兒子,兩人算是一同長大,雖說是主奴關係,但想來關係還是挺親近。
“還有這事啊?”容曉曉有些驚訝。
容水根點了點頭,他在心裡仔細算了算,“咱們這一脈和那邊的關係稍微有點遠,容浦那邊倒是近一點。”
容婆子一聽到容浦的名字,她臉上就流露出不喜的深色。
當年她經曆那麼多事,沒辦法隻能求到自己的堂哥面前。
結果被毫不留情面的趕了出去,甚至還想著等她和醜牛去世之後接收家裡這套房子。
容浦除了他大兒子容正誌之外,一家人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那就有意思了。”容曉曉嘲諷的笑了笑。
說來這都是緣分吧。
估計劉翠鳳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忙活了那麼久,還攤上官司的事,居然是‘幫著’容家挖先人的牌位。
要是她知道的話,一定後悔的要死吧。
還彆說,容浦那家人確實很後悔。
李仕等人被抓,連帶著他們一家人也被抓了去。
因為故意行凶,哪怕對羅強國傷害並不是太大,但這也是犯法的事,他們根本逃脫不了。
尤其是下棍子的劉翠鳳,她現在倒是沒被抓去公安局,而是好生生躺在病床上,時不時哼上兩聲,還有醫護人員為她治療。
這種被人伺候的待遇以前可是沒有過。
哪怕腰上被人捅了一刀,心裡有些後怕但也沒太在意,疼就疼一點吧,反正她現在也不是白疼,死皮賴臉也得在醫院多耗上一段時間,沒養好傷她絕對不回去。
甚至都在想著,等抓到那個下刀子的人,一定要讓對方賠償一大筆錢,幾十都算少的,怎麼也得大幾百!
這樣一來,就算沒挖到寶藏,但好歹能碰瓷一筆,照樣劃算。
閉上眼美滋滋的想了想,這時病房被人推開,兩個換藥的護士走了進來,見到床上的人閉著眼睛,還當她已經睡著,便小聲交談起來,“就是她啊?看著還不像……”
“不像什麼不像,你剛沒聽到啊?紅山大隊挖出了一堆牌位,就是這些人偷偷去的,以為裡面藏著大寶貝,結果卻是不值錢的牌位。”
“你說說,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後悔?”
“肯定的啊,什麼東西都沒得到,一家人還得在牢房裡待上幾年,換誰誰不後悔?”
“牢房?!”病床上的人猛地瞪大眼,“誰要坐牢?你們胡說什麼呢?”
劉翠鳳徹底躺不住了。
她做了什麼?她不過就是敲了彆人一棍,憑什麼讓她坐牢啊?
就算要坐牢,那也是拿刀捅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