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慎買,本章為副cp劇情】(1 / 1)

天南的家已經成了一片狼藉。

他閒來無聊給雪狼做的藤椅小窩已經斷裂散開,和一堆瓷器碎片混在一起,難舍難分。

藤椅小窩雪狼其實沒睡過幾次。他本來不屑於躺在藤椅小窩裡面,那樣總讓他覺得自己是什麼人圈養的狼犬,丟人。

但是後來天南往裡面墊了三四層軟墊,天南還興衝衝地說這樣會很有安全感,並且絲毫不過問雪狼的意見,把他抓進去躺了一次。

不過有一說一,確實還挺舒服的。

不過後面雪狼也沒機會躺了,因為天南晚上睡覺嫌冷,非要雪狼上床給他當狼形抱枕和暖手爐。

天南就這樣蜷在一堆碎片裡面,緊緊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神色深埋陰影之中,雪狼一眼看不清。

破裂的瓷片劃傷天南身上各處,乾涸的血跡從他身上蔓延到地面。

直到雪狼靠近,天南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勉強睜開一雙渙散的瞳孔,手中捏著一塊鋒銳的破碎瓷片,顫抖而無聲地將瓷片的尖端對準靠近的存在。

天南頭痛欲裂,那種感覺像是被千萬根燒紅的針刺入腦中,疼到幾乎失聲。

雪狼身上大半的皮毛都染上了血,他低下頭,默然地蹭了蹭天南緊攥著尖銳瓷片,已經鮮血淋漓的手。

天南的神魂已然遭受重創,他沒辦法看清周圍的景象,五感遲鈍到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東西,整個人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厚紗,世界之外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天南如今隻剩自保的本能,在雪狼靠得太近時,終於用儘攢足的力氣將手中的尖銳瓷片劃了過去,嗓音沙啞地說道:“……滾。”

天南唇邊溢血,近乎昏迷。

雪狼沒躲,可是那片尖銳的瓷片有氣無力地劃過雪狼的喉嚨,甚至連皮毛都沒有劃破。

他隻好低下頭去,張口把瓷片叼了出來,然後一點點舔掉了他手心的血。

天南顫抖的手驀地一頓。

手心裡的鈍痛感已經模糊到感覺不到了,然而陌生的濕潤感和顆粒感還是讓天南愣了好一會,他遲鈍地反應了很久,這才忽然意識到什麼,顫抖的手摸上了雪狼的臉。

沾染著灰塵的血毫無知覺地染紅了雪白的皮毛。

天南抖著手茫然地摸了不知多久,某一刻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徹底凝固住了。

隨後,雪狼就看見眼淚無聲從天南茫然失焦的眼睛裡落下,天南哽咽得近乎無聲,可他卻笑了起來:“……你一隻狼,怎麼學貓犬舔人呢。”

天南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負擔,強撐的精神狀態頓時全面崩盤。

他在昏迷前,隻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接住了他。

是雪狼的人形吧。

……可是,他看不到了啊。

從那以後,天南就常常陷入昏迷之中。

神魂上的重創讓他本能地陷入深度昏迷之中,經常一睡就是幾日。

金丹期的神

魂強度根本不足以支撐他挺過一次搜魂,此時天南的神魂狀態近乎支離破碎,偶爾還能清醒上片刻,幾乎已經是個奇跡。

天南偶爾能夠感受到從舌根處灌入的液體的苦味,那種苦味苦到即使天南大半五感都喪失了,也能夠感受到那令人皺眉的苦味。

他有時候也能聽見雪狼講話,可是雪狼說話總是斷斷續續的,天南聽完一點忘一點,根本記不得,也拚不起來任何的信息。

後來雪狼就不說這麼多了。

雪狼開始頻繁在天南清醒的那一刻低聲念兩個字。

雪狼的聲音很好聽,帶著狼王特有的威嚴,天南總是能夠因為那道低沉的嗓音想起他曾經大概是個叱吒族群的狼王。

天南不知道自己聽了多少次,也記不清自己忘了多少遍,直到下一次他模糊地聽明白了那兩個字的發音,這才如同在深海中掙紮許久,終於破開水面,見到一線天光一般恍然大悟:“明燭。”

雪狼在說:“明燭。吾名,明燭。”

他在說:“吾現在有人形了,也有名姓了。”

吾從你屋內的殘卷裡看見了你的名字。

吾沒有名字,所以借你名字旁邊的詞用一下。

你什麼時候能看到?

天南心滿意足了。

原來雪狼叫明燭啊。

隨後,天南又茫然地疑惑起來:“他為什麼要在我耳邊念這兩個字?”

……

神魂是一個韌性極強的存在。

當神魂承受的傷害在可承受範圍內,即使神魂上的傷勢比身軀上的傷更難治愈,但隻要好好閉關療養,神魂之傷依舊能夠愈合。

可是當神魂受到的傷害超過了可承受範圍之內,那人的神魂便會如同徹底斷掉的弦。

斷弦如何能續?

明燭用了很多很多方法,可是天南清醒的次數依舊越來越少。

他眼睜睜看著天南的身體一天比一天下去,鼻息脈搏越來越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徹底平息下去。

明燭低下頭看著昏迷的天南,獸瞳顯現了出來,說道:“你們人族能隨意殺死同胞的是麼。”

天南沒有回答。

於是明燭自顧自地說道:“既然你們都能隨意自相殘殺,那吾不客氣了。”

“他們活該的。”明燭盯著角落那個怎麼拚也拚不回去的藤椅小窩,輕輕說道,“他們欠你的。”

*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

寧沉驟然脫離出來,喉嚨口湧上一陣腥甜。

搜刮神魂,抹消掉並不存在的契約的感覺,就像是拿著鋒銳的刀片一下下殘忍地刮在神魂上。

兩世加在一起,寧沉受過的皮外傷不計其數,哪一次都沒像現在這次讓他印象深刻過。

神魂敏/感無比,刀鋒刮在上面的感覺就像是將每一根腦內的神經拉出來從頭刮到尾,又從末端刮回來,一直重複這樣的操作,直到持刀的人認為“契約”已經抹

消乾淨。

寧沉眼前黑了一段時間。

等他恢複神智和視野的時候,甚至能夠感覺到從胃裡湧上來的強烈嘔吐感。

天南受了一次搜魂,相當於他們在場的人也同樣跟著受了一次。

那是一種讓寧沉第一次無比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玉皇大帝,這樣就能將它從三界眾生的記憶中徹底消除的感覺。

其他大乘修者同樣也沒好到哪去,個個都是臉色蒼白,鬢角汗濕,整個人都在發抖。

寧沉神魂強度畢竟比在場的人強了不少,眾人還在近乎昏厥的狀態中沉浮時,他已經率先清醒過來了。

謝停雲在寧沉旁邊,緩過來的時間比他稍慢一步,卻在恢複神智的第一時刻臉色陡然蒼白。

天南當時是金丹期,不可能抵擋得了搜魂對於神魂的傷害,他們這些大乘還可以說勉勉強強,可是此行隨著謝停雲進來的卻還有一個金丹期的寧沉!

謝停雲渾身的血都涼了下去。

他睜開眼看得清周圍的事物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抬手點在寧沉眉心,往寧沉識海內注入靈力,隻期望起碼……起碼能夠保住寧沉的神魂。

哪知寧沉似乎比他還先醒過來,寧沉緩過那陣惡心的勁,被識海中那股源源不斷的溫涼靈力衝得神智都清醒了不少。

寧沉攥下他的手,說道:“……師兄,你還是顧一下你自己吧,你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給彆人灌注靈力。”

“??[”

寧沉直接把謝停雲發冷的手攏進手裡,道:“說了沒事了。”

“……”

眼見寧沉理智清醒,能對答如流,謝停雲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緩緩鬆懈下來,隨後深深閉了閉眼。

虛驚一場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其他大乘修者先後從沉浸的畫面中脫離出來,嚴重的已經開始乾嘔起來,無不惡心道:“諸、諸位道友,可看得出來這是哪宗的服飾?”

“這搜魂法術太惡毒了,老夫回去……嘔……必定要嚴厲禁止……嘔……”

空陵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眉頭依舊緊皺:“白色打底的弟子服,用的宗門多了去了,這製式一看就是多年以前的舊款,現在應當也沒有宗門用了,想找到的難度很高。”

謝停雲沉默了半晌,道:“是流雲宗的。”

眾人一愣。

直到看到這段記憶,謝停雲才記起了他從宗史卷軸中看見的這段往事。

流雲宗曾經發生過小規模的弟子失蹤事件,數量不多不少,六個人。

正好是對妖尊和天南動手的那六個修士。

卷軸裡對這段的描述是六人魂燈徹底碎裂,但留一線殘芯,是死前不甘,原地化作怨鬼的征兆。

同一時刻,一人魂燈將碎未碎,燈芯殘餘火星,表示魂靈尚存。

玉青輕咳一聲,打了圓場:“此等法術早在數百年以前就被修真界列為邪術了,不用說也會禁止的。”

流雲宗的長老們此時才稍稍喘過氣來,他們剛想說流雲宗內早就禁掉這種害人的法術了,然而下一刻道明忽然想到了什麼,驟然扭過頭去,面色一變:“壞了,那位金丹小友呢?!他可才金丹期啊,他有事沒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挪到了寧沉身上。

寧沉腦中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