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夫婿黛玉含羞,論醫莊四美結愁(1 / 1)

房門推開,卻是紫鵑、雪雁進來。

兩人都提著朱紅漆木食盒,向薛虹請了安,然後將一碗雞絲粥、一碟豆腐皮包子、一碟糟鵝掌鴨信、一碟油鹽炒枸杞芽兒並兩樣清淡小菜放在桌上,笑道:“二爺,吃了早飯再去吧!”

薛虹見都是他愛吃的,立刻明白是黛玉出自授意,忙轉身看去。

黛玉果然已經穿好衣服出來了,她走到薛虹面前,給他理好衣領,笑道:“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哪裡還能這樣餓著肚子到府衙去?左右現在時間還早,吃了再去吧?”

薛虹拉著她一起坐下,笑道:“賢妻既已安排周到,敢不從命?你既起來了,咱們一起吃些吧。”

聽他言辭懇切,黛玉雖不慣這麼早吃飯,也不忍錯失與他共餐的機會,便叫雪雁也盛了半碗雞絲粥來,與薛虹同吃。

飯罷,她親手給薛虹換上官服,拉著手送到院外。

薛虹也是依依不舍,然而婚假有限,公事繁重,再不能耽擱下去,隻得以指替黛玉梳理了鬢發,柔聲道:“此時天色尚早,你再回去略躺一躺。今天無事了,可以去找寶琴、香菱她們說笑,也可以打發人請大嫂子、紅爻她們來陪你。”

黛玉垂眸笑道:“我才嫁進來幾天?就急著請娘家人來,怕不是要被人笑話!”

“誰敢笑話你?”薛虹佯怒道:“給你夫君知道了,打爛他的羊頭!”

黛玉嗔道:“我夫君才不是這樣不講理的人!快去吧,我自會找事兒消遣。府衙裡那麼多事兒還不夠你操心的?隻是在這兒和我磨唧!”

說罷,伸手推著薛虹往外走。

薛虹被她推著,卻仍舍不得走,看四下無人,丫鬟們也都轉頭低眸,不來看他們,便飛快地在黛玉臉頰輕吻一下,才轉身快步走了。

不妨他會突襲,黛玉先是一驚,爾後羞得捂住了臉,待雙手拿開,薛虹已不見了蹤影,她隻得悵然若失地回了房。

坐在菱花鏡前,想到這幾日都是薛虹替她綰發,更是懶懶地無心修飾,隻任憑紫鵑隨意打扮了自己,坐在塌前拿了卷詩文來讀。

約莫著薛母起來了,黛玉才起身換了衣服,過去服侍薛母用早飯。

薛母哪裡舍得她立規矩,拉著她坐下道:“咱們家人少,不需要如此。再說,你這樣站著,彆說我舍不得,就是虹兒知道了,豈不心疼?”

尚銀月這幾日在自己房裡養胎,另隻有寶琴、香菱在座,二人也起身笑道:“二嫂快坐下吧!”

黛玉隻得挨著薛母坐下,陪著吃了些粥。

薛母看她吃得少,又要相勸,黛玉便說了早起和薛虹吃過一事。

薛母笑道:“他一個男人家,早上隨便對付兩口就是了,你何必也那麼早起身?我此前在你府裡住著,聽紅爻說過,你的病,最忌睡眠不足,以後彆理虹哥兒了,哪怕他路上打發小廝買一口吃呢!”

黛玉笑而不語,寶琴便悄悄向香菱道:“大娘心疼兒媳婦,豈不知二嫂子更疼二哥哥呢!”

眾人吃了早飯,坐在一處閒話一陣才散。

香菱跟著黛玉出來,借機請她教作詩。

黛玉已聽薛虹說過,馮淵資質普通,勉強考了個秀才,於詩文上實在有限,不及香菱有靈氣,隻教得她些韻律格式,反而拘住了她。

此時見香菱真心求教,黛玉便欣然允諾,暑日天熱,姑嫂倆就在黛玉房裡研習詩文。

如此過了幾日,謝媛兒、紅爻、緋玉過來探望,與黛玉討論起杏林軒的賬務,又說起現在人多起來,杏林軒、郊外醫莊已經不夠使了。

黛玉笑道:“這個我也慮到了,前幾日還和虹二哥商議,我既出了嫁,我家的府邸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全改建作擎雨樓,方便你們施展。”

另外三人皆驚了一驚,謝媛兒歎道:“虹哥兒雖不錯,你到底沒有父母撐腰,家產就是你最大的底氣。如今咱們杏林軒雖說可以自給自足,卻也有風險在裡面,你全送了出來,若好還罷了,倘若不好了,豈不斷了你的後路?”

緋玉也勸:“那是你的娘家,豈能這樣草率?”

黛玉笑道:“房子不是家,你們才是我的娘家呢!難道我將來投上門去,你們不給我一口飯吃不成?”

紅爻道:“正是呢,林姐姐是咱們的大東家,擎雨樓、杏林軒,還有我的新武館傲霜堂都是她的產業,隻要咱們經營得當,林姐姐便家大業大,誰敢小瞧了她去?”

黛玉拍著紅爻的肩膀笑道:“正是這話,以後我有沒有底氣,可都看你們了!”

謝媛兒看她堅定,也不再勸阻。

緋玉道:“說到底氣,咱們敢這樣操辦,薛知府才真是咱們的底氣呢!他現在還在任上,便有人對咱們指指點點。還有些貪利的,看咱們將遠近幾個州縣閨閣裡的醫藥錢都賺了去,眼紅心熱起來,幾次使心眼下絆子想讓咱們讓道,隻是礙著知府大人不敢明著來。”

她喝了口茶,繼續道:“薛知府很快三年任滿,若是還在這裡倒好,倘若被調離了蘇州,咱們少了庇護,怕是很難繼續維持。”

緋玉轉頭看著黛玉,歎道:“你現在又把府邸讓出來,咱們做得更大了,難免愈加樹大招風,惹人覬覦。”

聽到這話,紅爻恨得一拍桌子:“女人們做事,就是這麼難!我這些日子出診,總碰到幾個鬼頭鬼腦的人問我診金幾何?他們要翻倍請我,被我打個臭死!”

謝媛兒拉住她,道:“你不理他們就完了,何必惹事?倘若你林姐姐、林姐夫都離了蘇州,他們豈不來找你報複?就算你有萬夫莫當之勢,咱們還有那許多女孩子呢!”

她歎了口氣,接著道:“那些人眼紅心熱,不過是看咱們杏林軒掙了錢,卻不知村裡鎮上那些醫莊,咱們都是貼錢在維持呢。兩項算起來,說能自給自足也不過勉強,時間長了,必然虧錢。可偏遠村鎮那些可憐女人,咱們又不得不顧。”

謝媛兒轉向黛玉,繼續道:“這幾日,我和紅爻抽空去南郊醫莊幫忙,聽說免費診治還送藥,十裡八莊的男人女人都趕來看病。有位老大爺,年輕時上山砍柴,摔斷了腿,因出不起醫藥費,硬是拖著斷腿爬了三十年。”

聽得此等慘事,黛玉也忍不住紅了眼圈,紅爻、緋玉握住與她雙手,暗暗給予安慰。

謝媛兒道:“咱們雖隻說給女人們看病,見了這樣的慘事,哪能袖手不管?可一旦開了先例,以後再有男人上門求醫,又不好再推脫。我和紅爻便做了主,另召些小幺兒做男弟子,以後送到醫莊上去幫忙。”

黛玉點頭:“可憐人不分男女,嫂子做的很是,隻是杏林軒斷不能開這個先例,免得給有心人可趁之機。”

四人又商議一陣,增添了醫莊開支,另外計劃了小幺兒招收人數,謝媛兒才帶著紅爻、緋玉離去

晚上,薛虹回來,見黛玉有幾分憂思在臉上,便留了心。

吃過晚飯,夫妻倆洗漱了睡下,一番溫柔繾綣過去,薛虹試探著問黛玉因何憂慮。

黛玉把今日事兒說了,又道:“你是個有抱負的人,豈能止步於蘇州?況且,三年任滿是走是留,也非你可以掌控。這事兒雖讓人憂心,卻也並非無他法可想,你切莫放在心上。”

薛虹聽她為自己考慮,心下感動,但照前世經曆,皇帝駕崩就在今年,到時新帝必會調自己回京,蘇州的事兒也得設法解決才是。

次日,黛玉特意回林府幾天,讓管家照她的設計,把府邸改造成許多小院,並又在正堂位置起一座三層小樓,取名擎雨樓。

謝媛兒等人見她如此雷厲風行,深受感召,也都出謀劃策,幫著設計改建起來。

轉眼到了中秋,薛虹去參加同僚夜宴,子時方歸。

黛玉側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朦朧間聽見薛虹的聲音,登時清醒,睜開眼,果然看見薛虹脫了外衣進來。

黛玉忙將懷裡的枕頭鬆開,擺回應在的位置。

薛虹笑道:“夫人若喜歡這個,咱倆換換如何?”

黛玉也不知自己怎麼就抱住了他的枕頭,聽他調笑,垂頭捂臉,隻露出緋紅紅的一雙小巧耳朵。

看她羞了,薛虹忙坐到她身側,攬住道:“為夫晚上多喝了兩杯,言語造次了,夫人原諒則個!不過今夜卻是有事,還與夫人有關呢......”

話未說完,黛玉推他道:“好大的酒氣,走開些!”

薛虹本要說著話去親她,見她嫌棄,忙退開了,嗅一下自己身上,也皺了眉,跳下床去,出去叫人傳水沐浴。

又探頭對黛玉道:“妹妹略撐一撐,我還有事要告訴你,千萬等我講完了再睡。”

等他洗漱乾淨回來,黛玉卻已睡熟了,他又如何舍得驚她好夢,便側身摟住她,也睡了。

次日,薛虹好夢正酣,覺出頸項處癢癢的,眼皮卻沉得睜不開,伸手抓住在自己頸上作亂的小手,睡意朦朧道:“今日休沐,不需要這麼早起來!”

隱隱聽到黛玉笑道:“日上三竿了,還早呢?你昨夜到底要說什麼事兒?那般鄭重其事,倒讓我好奇了一早上。”

薛虹正要回答,酒意上湧,又酣睡過去,究竟何事,隻得下章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