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夫婦閨中畫眉,妒婦人怒火中燒(1 / 1)

薛虹醒來時,見黛玉在他臂彎裡睡得正香,心知她難得有此好夢,便不敢輕動,又閉眼假寐。

隻是慢慢覺出左邊臂膀的酸麻難當來,他一邊咬牙忍著,一邊轉移注意去數黛玉細密密的眼睫。

黛玉眼睫卷翹,黑壓壓地映著她雪白的臉、紅嫩的唇,薛虹漸漸數不清了,又覺出另一處的不自在來。

他昨夜雖是輕憐密愛,溫柔纏綿,卻並沒真正做到最後。黛玉懵懂,渾然不覺,以為已經夫妻圓房、親密無間,就毫不設防地睡在他懷裡。

薛虹如今得了男兒身,又是早上最難忍的時刻,如何受得了這般煎熬,便不敢數黛玉睫毛,轉過臉來數賬頂芙蓉花瓣。

一朵,兩朵……

那花瓣裡卻一朵朵化作嬌妻的芙蓉面!薛虹忙閉上眼睛,默念:妹妹身子不好,承受不住孕子之苦……

念到第三遍時,耳邊有人笑道:“你在嘀咕什麼呢?”

薛虹回頭看時,黛玉小臉粉撲撲的,仍躺在他肩頭,一雙眸子裡滿是笑意。

薛虹俯身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親,正要說話,卻忍不住“哎喲”一聲。原來這一俯身,抻住了酸麻的手臂,愈發疼痛起來。

黛玉忙起身,問道:“怎麼了?聽你叫得怪疼的!”

見薛虹隻是看著左臂苦笑,明白過來,紅著臉啐道:“又不是小嬰兒,疼了怎麼不知道喊人呢?可是我壓的?”

她體悟過來薛虹的體貼,便伸出一雙柔胰,輕輕替他按捏起來。

薛虹按住她手笑道:“仔細手酸,我自己甩一甩就行了。”

說罷,他舉起雙臂,疾如閃電地打出一套連招。

黛玉還是第一次見他動武,正看得眼花繚亂,他的兩隻手臂不知怎的一繞,已把自己摟在懷裡,在耳邊笑道:“夫人請看,已全好了!”

黛玉被他有力的臂膀擁住,耳熱心跳,全身酥麻麻地,隻能身嬌體軟地伏在他懷裡。

薛虹攬住她,又俯身吻她鬢發,兩人恩愛纏綿,都是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門外,紫鵑清咳一聲,喚道:“奶奶可起來了?該給太太敬茶了!”

黛玉這才驚醒,新婚第一日,還未拜見婆母呢!

忙推薛虹:“快放開,原來天已大亮了,姨媽該等急了!”

薛虹一邊親她鼻尖,一邊笑道:“還姨媽呢!難道我媽和嶽母拜了姐妹不成?”

黛玉又羞又急:“我偏要叫姨媽,你管我呢!”

紫鵑聽他們說話,便又喚一聲:“二奶奶,二爺,我們進來伺候了?”

薛虹放開黛玉,兩人各自起身,他見丫鬟們一時還未敢進來,就轉身替黛玉整理內衫,一邊悄聲道:“你要不要改口叫媽?這我不敢管。可要不要改口叫夫君,我總管得罷?”

黛玉推開他,自己拿過中衣披上,向外邊道:“進來吧,我們起來了!”

紫鵑、鶯兒一起走了進來,各自替主人穿衣。

兩人穿好衣服,雪雁帶著四個小丫鬟,捧著梳洗之物進來,服侍二人梳洗了。

薛虹便道:“好了,我們不用伺候了,你們出去吧!”

又叫鶯兒:“去稟報太太,我昨晚喝了些酒,早上起遲了,請她老人家不必等我們吃早飯。”

鶯兒笑著答應了,卻不動腳,剩餘丫鬟們也隻是看著黛玉。

薛虹失笑道:“一個個怪機靈的,這麼快就知道咱們誰當家了?”

黛玉笑道:“既是二爺吩咐了,你們都去吧!”

待她們走出門,黛玉才轉身看著薛虹,嗔道:“我還沒梳頭呢,怎麼就叫人出去了?”

薛虹笑道:“有我服侍呢,保管比彆人好!”

他推著黛玉坐在梳妝鏡前,飛快地替她潔面化妝,描眉畫眼。

黛玉驚訝於他的手速,笑道:“這熟練度,可不是看看就能學會的?”

薛虹面不改色地道:“我特意為了新夫人練的,夫人可還滿意?”

“呸!”黛玉微微轉頭,啐道:“一個大男人,學這些做什麼?虧彆人還誇你‘隻揀有用的學’呢?”

薛虹替她梳順頭發,盤上發髻,笑道:“怎麼無用了?這可是我多年的夙願呢!今日一朝圓滿,夫複何求?”

妝罷,薛虹先細細觀賞一番,歎道:“妹妹做了婦人妝扮,比往時彆有風姿!”

黛玉自己看了,也覺得滿意,起身拉薛虹坐下,笑道:“二哥也坐下,我給你梳頭。”

薛虹欣然應允,新婚夫婦倆沉浸於閨房之樂,一派其樂融融,自不用提,

卻說昨日薛虹、黛玉成親,排場冠絕蘇州,眾人皆是歡喜讚歎,唯有一人心生不滿。

這人你當是誰?就是薛蟠的媳婦尚銀月,尚家隻是小康之家,元宵燈會上,薛蟠對尚銀月一見鐘情,上門求娶。

尚家見薛家豪闊,又是知府大人嫡親兄長,當然十分樂意。雙方家長一拍即合,一個月定親,半年完婚。

尚銀月見聘禮高出身邊姐妹百倍,薛家顯然對自己看重,一直頗為自得。

薛母因長子為人混賬,眼見未來長媳生的嬌弱,又是花朵一般模樣,有心補償,隔三差五地給她送東西、置衣裳首飾,薛蟠也是三天兩頭就要上門拜訪,把尚家人哄得心花怒放。

尚銀月更是得意非常,突然打京城回來個林姑娘,薛家人都捧鳳凰一般圍著她轉,竟無意把未來長媳給冷落了,尚銀月對這位未來妯娌不由得有了三分妒意。

成婚後,她有意在薛母、薛蟠面前小意奉承、討好賣乖,隻恐失了寵愛。

尚銀月心機雖深,卻長了一副楚楚可憐的出水白蓮模樣,又會為人處事,深得薛母、薛蟠的歡心。

獨薛虹很快就看破她為人,因見她並不像夏金桂那般張揚,也就不太放在心上,隻交待身邊小廝、丫鬟遠著三分。

尚銀月見自己在薛家站穩腳跟,掌一方權柄的小叔子都要退居避讓,心下得意,便借機提攜娘家,將自己的叔伯、兄弟都弄到薛蟠身邊去,插手薛家生意,撈足了油水。

今年年後,尚銀月又診出喜脈,自謂已壓下那位未來妯娌一頭,三分妒意才消下去兩分。

昨日,黛玉成婚,婚禮排場轟動了全蘇州,尚銀月自覺自己婚禮大大不如。

又見新郎官百般體貼維護,洞房都不許人鬨一鬨,寶貝一樣護在房裡,而尚銀月成婚時,被薛蟠那幫狐朋狗友各種耍弄,也隻能忍氣吞聲。

兩相對照下,她那殘存的一絲妒火瞬間高漲到七分。

一大早,她特意挺著肚子趕到薛母處請安,想要看看新媳婦如何被家婆管教。

卻是天色大亮,也沒見新夫妻來敬茶,隻薛虹打發了個人來稟告薛母,說是他睡過頭了,請薛母先吃早飯。

薛母竟還樂嗬嗬地囑咐彆累著新媳婦,吃了早飯再來也是一樣。

尚銀月妒火衝天,早飯也沒吃兩口,又拉著薛蟠去薛母那兒請安。

薛母治家甚寬,尚銀月又有了身孕,平時三五日也不來請安一次,她今日見大兒媳來得勤快,心底已大約知道緣故,擔心她氣著身子,便比往日更親熱地籠絡,拿出一對玉鐲相贈。

尚銀月得了鐲子,剛歡喜一會兒,抬頭看見新夫妻攜手說笑而來,登時手裡的鐲子也不美了。

薛虹、黛玉跪下給薛母敬茶,黛玉剛喚了聲“媽”,薛母已經喜得一把拉起來,摟著直叫“好玉兒”。

薛虹夫妻倆又給薛蟠夫婦行禮,與寶琴、香菱廝見。

尚銀月見黛玉向自己低身行禮,剛擺出個笑模樣,瞥見薛母的丫鬟同喜捧著個匣子出來了,笑意便凝在臉上。

薛母招手讓黛玉過去,打開匣子來看,通體剔透的兩柄玉如意,一對金燦燦的龍鳳呈祥絞絲手鐲,另有金鳳釵環若乾。

寶琴笑道:“這一對鐲子,我模糊記得是大娘當年的嫁妝呢!”

薛母笑著點頭,拿出來給黛玉瞧了,道:“我這都是些俗物,你若不愛戴,或是收起來擱著,或是拿著賞人罷!”

黛玉笑著接過匣子,向薛母福身道謝。

薛母忙道:“你把那匣子交給虹哥兒拿著,怪沉的,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薛虹剛接過匣子,同貴已捧了個盒子出來,薛母坐過去親自打開,隻見是一頂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上面嵌著一枚金鎖。

寶琴笑道:“哎喲,怎麼把這壓箱底的寶貝也拿出來了?”

然後隻是看著薛虹笑,薛虹卻隻顧盯著黛玉看,並未注意她促狹的眼神。

薛母把那項圈拿出來,交給黛玉道:“這個雖也是俗物,卻是虹哥兒自小之物。他嫌是女孩兒帶的,一直讓我收著,以後就交你保管吧!”

黛玉接過來,見上面刻著“不離不棄,芳齡永繼”,轉身看薛虹身高八尺,俊眉星眸的模樣,也撐不住笑起來:“這個你確實帶不上,我替你收著吧!”

薛虹看她拿項圈的嬌俏模樣,一時心動,笑道:“收起來怪可惜的,妹妹不如替我帶著吧?”

薛母也笑:“這個顏色不配你媳婦,等南邊的珍珠上來,我再給她珍珠項鏈罷!”

他們一群人說說笑笑,尚銀月早氣歪了嘴,她新婚次日隻得了一套金首飾,成色、做工遠不如今天的,薛母也沒有這麼親熱,隻囑咐兩句家常話,就讓他們回去了。

她轉頭看自己的丈夫,薛蟠正因為黛玉的玩笑嗬嗬傻笑,絲毫沒看見自己媳婦的不滿。

尚銀月一咬牙,向前走出兩步,忽然腳底一軟,歪在地上,順勢捧著肚子“哎喲、哎喲”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