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誤傳河東獅,薛虹慌做守門神(1 / 1)

薛虹忙攔住他,道:“嫂子還有身子,你們搬哪裡去?你若是不想粘手薛家的生意,另想他法就是了,何必急於一時?”

他這幾句話,正擊中對方心坎,柳湘蓮不由得停下腳步。

薛虹看他意動,便邀他坐下,道:“不瞞你說,大哥此前要和你做生意,我其實是不甚看好的。柳二哥性如烈火,如何受得了生意場上的虛偽逢迎?”

他這番話也正是柳湘蓮為難之處,柳湘蓮歎了口氣道:“確實如此,枉我素來自視甚高,卻連妻兒都難以養活,可悲可歎!”

薛虹笑道:“二哥自有過人之處,何必作此自怨自艾之語?”

“我哥哥前兩年在平安州,若不是柳二哥搭救,便有萬貫家財也終是枉然!”他看了眼窗外,聲音低了些,“這些年,因盜賊作亂,薛家也損失了不少生意。柳二哥何不辦個鏢局,專為商戶護銀保鏢?”

柳湘蓮聞言大喜,拍案道:“這個我倒做得!而且常年在外,一兩年過去,薛大兄弟的心思慢慢淡了,依然可以保全兄弟情義!”

他起身走了兩圈,又坐下搖頭道:“隻是,開設鏢局不比其他買賣,本錢必得豐厚才可......”

薛虹道:“這值得什麼,你若不嫌棄,我先支兩千兩給你!”

柳湘蓮是個聰明人,立刻會意道:“你既願意出本,不如就做個東家,我隻替你跑腿就行,賺了給我些辛苦錢就是了。”

薛虹哪裡肯依,二人商議半日,才定下五五分賬,鏢局掛在柳湘蓮名下,年底與薛虹分紅。

薛蟠從柳湘蓮處聽得,也十分讚成,柳湘蓮在薛家兄弟支持下,開了家平安鏢局,招了數十個鏢師、趟子手,由柳湘蓮領了,先護送薛家商隊到廣州去。

因他需要外出走鏢,尤二姐又在杏林軒學藝,黛玉便也邀請尤三姐搬進林府。

楊婉兒見尤三姐大腹便便,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不由得黯然神傷,尤二姐照管不到時,她就經常陪著尤三姐散步、聊天,兩人很快結成了摯交。

如此又過了一月,臨近中秋,楊婉兒突然不見了。

楊婉兒身份特殊,除了她自帶的四個下人,黛玉另派四個丫鬟、婆子給她,這八個人十六隻眼睛竟沒看住她。

黛玉隻得告訴薛虹,一邊回報巡撫楊漢軒,一邊暗暗使人查訪。

中秋前一日,因黛玉還在孝期,不便正日子過節,薛母特意準備了家宴,邀她到薛府小聚,以圓她中秋思親之念。

黛玉感念薛母體恤,中午吃了飯,就由林二嬸陪著過去。楊銀月知道她是未來妯娌,又得薛母看重,十分親熱地迎了出來,拉住手就不放了。

薛母見她們和睦,也十分欣慰,讓人在花園裡擺宴,預備晚上賞月。

正其樂融融之時,林管家慌慌張張地趕到薛府,告訴黛玉,剛有巡撫衙門的人來,把緋玉給帶走了。

黛玉慌了神,偏薛虹因公事還沒回來,她隻得與林二嬸先回到林府,問明當時情況。

原來,她們剛出門,就有楊府的人上門,要見府上主事的,緋玉隻得出去,不過是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被楊府的人硬“請”上車去了。

黛玉、紅爻哪裡見過這樣霸道的人家,林二嬸更是哭天抹淚,因不知道楊婉兒身份,還以為是她們得罪了巡撫,話裡話外埋怨起來。

天擦黑時,洗墨趕過來,告訴黛玉不必擔心,薛虹已經趕去了楊府。

聞言,黛玉怔怔流下淚來,賈母當時勸她的話浮現心頭,因為自己執意開辦杏林軒,當真要給薛虹帶來麻煩了嗎?

晚間,薛虹過來,見林妹妹腫著眼睛,心疼得要不得,急道:“不是讓洗墨來傳過話嗎?怎麼還哭成這樣?不妨事,楊大人因找不著他女兒,留緋玉姐姐做個餌,不過是讓她女兒自願上鉤之意!”

他們此時是在黛玉房中,紫鵑、雪雁都在內間忙活。

薛虹見四下無人,上前握了黛玉的手道:“我去看過,緋玉姐姐就住在楊小姐的院子裡,衣食不缺,有人伺候,無礙的。”

黛玉落淚道:“她是代我受過,我若在家......”

話未說完,薛虹伸指搖了搖道:“你若在家,他們根本不會上門,哪裡敢當真把林禦史的小姐帶回去呢?”

黛玉怔住,忽然一跺腳,抽出手道:“你們官場上這些彎彎繞繞,左右我也不明白!隻是倘若楊姑娘一直不回來,他們就一直扣著緋玉姐姐不放嗎?”

“知女莫若父!”薛虹見黛玉嗔怒,忙拉她坐下道:“楊大人刑名出身,深通人之心理,他既敢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黛玉這才略安心些,因坐得近,看見薛虹額上汗珠未落,不由得歎道:“你出了楊巡撫家,就趕著過來的吧?看這累的,一頭的汗!”

說罷,拿出帕子給薛虹拭汗,薛虹微微閉著眼睛,任她擦拭,口中笑道:“就是怕你擔心,誰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沒攔住你這一汪眼淚?”

黛玉將帕子摔給他,問道:“騎馬可當心了?晚飯可吃了?”

不等他回答,徑直轉身到裡間道:“紫鵑,快去廚房傳飯,要快快的!”

紫鵑出來笑道:“姑娘晚飯沒吃,還留著呢,若要快,熱一熱來最快!”

黛玉正要攔阻,薛虹已經起身道:“這個最好,我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有勞紫鵑姐姐!讓廚房再看著添兩個菜,我和姑娘一起吃!”

紫鵑答應著去了。

黛玉聽薛虹說餓,也就不攔紫鵑了,忙又叫雪雁:“把點心盒子拿上來,先給二爺墊一墊!”

雪雁捧了點心盒子出來,薛虹先揀了一塊桂花糕,遞與黛玉,道:“這個應是今日從我媽那兒拿的吧?妹妹嘗一嘗,頭茬桂花,我親自爬樹摘的呢!”

黛玉嘗了嘗,抿嘴笑道:“是挺香甜的,你竟還會爬樹?怪不得姨媽定要裝一盒子給我。”

聽了這話,薛虹得意地一揚眉,笑道:“我會的多了,等將來妹妹與我一處,就知道我是個多麼有用的人了!”

他也拈了一塊桂花糕,吃了。

黛玉卻走到一邊,坐下,低聲道:“我卻不是個有用的人,還要連累你奔走。”

聽她語氣低落,薛虹忙走過去,單膝跪在她面前,仰頭懇切道:“妹妹切莫如此想!楊家小姐還是我送過來的呢,若說連累也是我連累了妹妹!”

林二嬸聽得薛二爺過來,趕著過來打探女兒的消息,一推門,見他二人這樣形狀,“哎喲”一聲退了出去。

黛玉忙起身迎了出去,將薛虹打探的消息說與林二嬸。

林二嬸聽得女兒無恙,先念句阿彌陀佛,放下心來,笑眯眯地去了。

不出幾日,薛虹懼內罰跪搓衣板的流言就傳遍了林家,林家的幾位奶奶皆暗暗咋舌,不知道嬌怯怯的大小姐竟這般馭夫有道。

中秋過後不到三天,楊婉兒自己回了楊家。

她與那管家之子馮勇,已經在蘇州近郊一處農家結為夫婦,進門自稱馮楊氏,稱呼馮管家公爹,毫不顧忌下人眼光。

楊漢軒怒不可遏,還是緋玉勸住他,才沒把新女婿打死。

緋玉回到林府時,尤三姐已有了九個月身孕,紅爻讓她每日在附近散步兩刻鐘。

這一日,她走至林府西角門,忽然想起自己給孩子準備的衣服、尿布,還有幾件沒拿過來,便回柳宅去拿。

許是坐車顛簸動了胎氣,快到家門口時,尤三姐腹痛起來,她不敢再折返回去,隻得打發小丫頭去林府找紅爻,自己撐著婆子的手回到房裡躺下,又讓婆子去找穩婆。

柳宅人口簡單,隻有這兩個下人,那婆子忠心,便到隔壁薛蟠府上找人。

薛母去看望黛玉未歸,她隻請得薛蟠的夫人尚銀月先來陪著。

尚銀月哪裡見過人生產,聽到尤三姐在裡面□□,嚇得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撒腿跑回去找薛蟠。

薛蟠也沒了主意,想到弟弟素來本事多,又跑去叫了薛虹。

薛虹被他十萬火急拉來,見是女人生孩子,不由得哭笑不得,又不好丟下不管,隻得在院子裡坐鎮。

幸虧穩婆是早已定下的,來得很快,進去看了看情況,出來對薛家兩位爺們道:“還早著呢,估計要下半夜了,爺們先去歇著吧!”

薛虹前世到死都是清白之身,對生孩子一知半解,聞言看了看還掛在正中的日頭,驚道:“怎麼要這麼久?”

那穩婆挑眉看著他,一副好少見多怪的樣子,道:“若後半夜生出來,還算快的!有些疼上三、四天呢!”

正說著,隻聽尤三姐在內一聲嘶喊,嚇得薛家兄弟齊齊打了個冷顫。

尤三姐直疼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生出孩子來,幸虧紅爻、尤二姐過來了,薛家兄弟便輪流留一個人在外坐鎮。

第二日一早,薛虹趕在天亮之前來看情況,見尤三姐竟還沒生,忙搖醒正坐著打瞌睡的薛蟠道:“現在怎麼個狀況?”

薛蟠迷迷糊糊睜開眼:“我哪兒知道?先還喊兩聲,現在想是沒勁兒了,半天沒聲了!”

屋門突然開了,穩婆跑出來,叫道:“不好了,孩子先出來了一隻腳,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