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燁的宏圖大計當然沒能成功,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製定詳細計劃,就被他爸喊去,進行了一早上的思想教育加體力摧殘。
蘇荇還在夢中就聽到窗外“嗷”地一聲慘叫,瞬間驚醒,但實在太困了,昨晚她又做夢了,雖然不記得到底夢到了什麼,但卻格外累,消耗的精神氣堪比跑了一千五百米,這會兒更是一點兒起床的心思都沒有,便翻了個身,朦朦朧朧的,就又睡過去了。
淩賀津看了一眼累成狗的兒子,嘲笑他:“就你這小體格,還妄想去挑釁人家會所的保安?就沒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起來,舒展一下肌肉,二十分鐘後去洗個熱水澡,不要耽誤了上課。”
淩燁已經沒力氣反駁了,乖乖站了起來,大口喘著氣,渾身濕噠噠的,像一隻落水的小狗子。
淩賀津也回了院落,天氣開始熱起來了,這一個小時的高強度運動,他的運動衫也基本濕透了,正巧看到工作人員在清理遊泳池,便跟管家叮囑了一句:“找人來把泳池改造成溫室型的吧,以後秋冬也可以用。”
以前的時候,他不怎麼用,淩燁也更喜歡打網球,就隻有夏天的時候,用遊泳來代替跑步,不然太熱了。
但是現在多了蘇荇,她不喜歡跑步,又是個不怎麼運動的人,遊泳可能對她更友好一點。
宋叔應下,笑眯眯問道:“太太好像不會遊泳呢,要請個教練嗎?”
淩賀津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用,回頭我教她。”
宋叔立刻回道:“那敢情好。家裡突然來個外人,我也擔心。”
那封信之後,表面上看來毫無異樣,但家裡的每個工作人員都提高了警惕,會主動關注小區裡以及淩家彆墅附近,有沒有出現不常見的面孔。
淩賀津也說,要是抓到嫌疑人,一定會重金獎勵,大家的積極性都很高。
洗了澡,換好衣服,淩賀津悄悄回到臥室看了一眼,蘇荇還在睡,身上蓋著很薄的空調被,手腳都露在外面,瑩潤如玉,黑色長發遮掩了大半的面容,卻仍是掩飾不住她的美貌,哪怕隻露出來一個鼻尖,也寫滿了驚豔。黑與白的極致對比,讓人一眼淪陷。
淩賀津站在床邊靜靜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頭發,還未觸及就迅速收了回來,到底也沒有打擾她,下樓先吃早餐去了。
今天有個重要的行業會議,他不好缺席,淩燁的事情,還是等晚上回來再告訴她吧。
睡懶覺也是蘇荇的快樂之一,他要尊重,並且要努力讓蘇荇能夠一直擁有睡懶覺的自由。
淩燁有氣無力,拖著麻木的身體到了教室。
魏聽寒都驚呆了:“燁哥,你是昨晚自己偷偷去行動了嗎?”
淩燁話都不想說,沒好氣地道:“偷你個頭!計劃泄露了,取消。”
魏聽寒:“啊?”
李知節轉過頭來:“淩叔叔知道了?”
淩燁蔫蔫地應了一聲,胳膊疼的直打顫
,連翻開課本都困難。
哆哆嗦嗦寫了幾個字,淩燁又開始感覺,不止胳膊疼,他腿也疼,腰也疼,甚至屁股都開始疼,渾身都疼,疼的他坐立難安。
魏聽寒拿筆帽捅了捅他:“燁哥,你痔瘡了嗎?”
淩燁:“滾!”
他爸可真是個狠茬子,這個年紀還能保持這麼恐怖的體力,以及優秀的反應能力和反射神經,絕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他的網球教練也就這個水平吧?
關鍵人家是專業運動員出身,拿過大滿貫,而且還比他爸小幾歲,今年好像才三十五吧?
淩燁再一次直觀感受到,什麼叫做天才,好像就沒有他爸不擅長的東西。兩個人的時間流速,感覺也天差地彆,一天給他4時,淩燁也未必能學得會這麼多東西。
他跟他爸,果然不是一個level。
不管,反正他就是親生的,沒有繼承到優秀的基因又不是他的錯,他爸起碼得付一半的責任。
中午吃飯的時候,淩燁拖著一身疲憊,身殘誌堅,一瘸一拐的樣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魏聽寒嘎嘎笑的像隻鴨子:“燁哥,你好像一隻帝企鵝啊!”
淩燁:“……”
深吸一口氣,暫時先記下這筆賬,回頭等他好了一起算。
李知節歎息:“不要跟傻子計較。——你坐著吧,我去幫你買飯。”
宗暉跟著魏聽寒一起,端著飯走了過來。
剛一坐下,淩燁就怒罵他:“告狀精!”
不用問,肯定是宗暉給他爸透露了消息,然後他就被製裁了。
宗暉悠悠說道:“上次遇到淩叔叔和蘇荇姐姐,姐姐說希望你能好好做人,還讓我幫忙看著你,不要在學校裡犯蠢。”
淩燁更生氣了:“你語文是不是不及格?!做個好人跟好好做人是一個意思嗎?!蘇荇讓我做個好人不要違法犯罪,沒說我不做人!”
“你還知道違法犯罪啊?”
淩燁噎住。
魏聽寒晃著他那顆不太聰明的小腦袋,茫然地問道:“瓢蟲不是人人喊打嗎?怎麼就違法犯罪了!嫖才是違法犯罪!”
宗暉:“……”
突然就覺得,中學生的普法道路還很漫長。
李知節說道:“嫖和打人都是違法犯罪。這又不是無法治社會,你也不是賞金獵人,老瓢蟲違法犯罪自然有掃黃大隊製裁他,你打了他派出所也會製裁你。”
魏聽寒終於把邏輯理順了,眨了眨眼:“那要不,咱們舉報?”
“也可以,但是得知道,他爸什麼時候去會所吧?而且,我之前聽說,那幾個高檔會所,消息都很靈通,也很隱蔽,很難抓得到現行。”
魏聽寒拍了拍宗暉的肩膀:“靠你了,兄弟,要大義滅親啊!”
宗暉:“……”
滅你個頭!
“我說了,跟他們家不熟,我那個姑父,我就沒見過他幾次,好像前幾年就被趕出宗
翰家現在的彆墅了,自己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我姑姑這也算是去父留子了,他們倆最近一兩年一直都在鬨離婚,但是好像還沒離。”
淩燁一聽,頓時抓到了重點:“是不是分贓不均沒有談攏?”
宗暉點頭,隨即後知後覺,義正嚴詞地說道:“你彆胡說!我們宗申集團是正兒八經的集團,不做非法買賣,錢都是正當得來的!合法繳稅,不是贓款!你要罵宗翰他們一家隨便你罵,但是不許罵我們家的錢!所有的小錢錢都是無辜的!”
淩燁:“……”
看出來了,守財奴。
不能去套麻袋打人,舉報也不一定能成功,還有什麼好辦法呢?
淩燁又問道:“宗翰跟他爸關係怎麼樣?”
宗暉一愣,印象中,他似乎沒有見過父子倆出現在同一個場合,遲疑地回道:“不怎麼樣吧?他都跟我姑姑姓了。而且,因為姓氏的問題,我記得小時候宗翰他爺爺奶奶來鬨過好幾次,還曾經去公司罵我姑姑,罵的挺難聽的。”
李知節笑起來:“一家子裹小腦的,居然能生出來一個不在乎年齡、不計較家世,隻求真愛無敵的孩子,也難怪基因突變。”
淩燁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前車之鑒,他暫時不打算告訴魏聽寒和宗暉,先跟李知節商量一下吧,可行的話,再分工,大家一起合作。
淩賀津到家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蘇荇和淩燁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平板在挑選什麼東西,相互爭執不下。
蘇荇不服氣,立刻就喊來淩賀津當裁判:“你覺得哪個好看?”
“我覺得——”淩賀津的目光迅速掃過兩人,然後淡定地指了指右邊的,“這個好看。”
蘇荇頓時喜笑顏開:“2:1,聽我的。”
淩燁:“嘁~”
淩賀津又看了一會兒:“這是什麼?”
“手賬DIY全套工具和特種紙,買來給淩燁鍛煉注意力的。”蘇荇說道,“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他上課的時坐立難安,像是得了痔瘡。”
淩燁:“……都說了是因為早上特訓太累了,腿抽筋了,我沒有得痔瘡!”
蘇荇沒理他,繼續說道:“做好了拿來給我做記事本用。剛好我缺個漂亮的本子,記事本漂亮的話,寫起來心情就更好了。”
淩燁就沒再吱聲了。
“看,這是成品的樣子。”蘇荇把頁面詳情往下拉,“有好幾種樣式可以選,當然,也能自由發揮,做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做一本時間也不長,新手做點簡單的,頁數少的,大概需要四十分鐘左右吧。”
淩賀津點頭,很認同:“倒是個好主意,還能鍛煉審美能力。”
“是吧?現在的孩子懂得真多,這也是淩燁同學告訴我的。”
淩燁頓時警惕起來:“你跟誰說了?”
“你長痔瘡的事兒嗎?”蘇荇眨眼,“誰也沒說,我就問了一句,有沒有簡單的、適合鍛煉注意力的手工活兒。”
淩燁深吸一口氣:“我沒有得痔瘡!”
“老師說的又不是我說的!要不明天你去做個體檢,把報告單拿給你班主任看一看?”
淩燁:“……”
看在又收到了新禮物的份兒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淩燁站起身來往餐廳走去:“吃飯!”
看著熱熱鬨鬨的一家人,淩賀津再次意識到,風平浪靜的一天是多麼美好。
他希望,蘇荇永遠都不要再遇到那個人。
查了一天,仍是毫無所獲。那封信,就像是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淩家的信箱裡似的。
他當然知道是宗翰送來的,但是,彆墅區什麼時候這麼輕易就能進來陌生人了?而且,所有監控都沒能拍到那個人的樣子,是特種兵嗎?
淩賀津也認真思考過,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恐嚇,而不是親自走到蘇荇面前來,其中必然還有彆的緣由。
尤其是,這陣子蘇荇出門次數變多了,保鏢卻從未發現有人跟隨。所以,他不在蘇荇外出的時候找她,反而刻意到家裡來張牙舞爪,僅僅隻是為了向他示威嗎?
淩賀津嗅到了一絲與眾不同的氣息。
不過,蘇荇去上舞蹈課的時候,保鏢發現宗翰在對面的餐廳偷窺。
等他找過去的時候,宗翰和他的助理也剛好離開,時間卡的很微妙,一分鐘都沒有錯開,就像是故意的。
簡直就是在示威——來抓我呀,可惜你們抓不到。
淩賀津倒是絲毫不在意這種挑釁,到了他這個年紀,這種小兒科的手段怎麼可能引起他的注視?要不是因為他是宗翰,要不是因為他有前科,淩賀津對這個人,可能都不屑一顧。
想到此,淩賀津突然意識到了一種可能性——如果沒有蘇荇,如果不是幸運地知道了掩藏在黑暗中的那個人是宗翰,他確實很有可能一直不把宗翰放在眼裡。
誰會把自己的晚輩當做競爭對手呢?
天時地利人和,宗翰果然是有點不一樣的運氣在身上。
淩燁埋頭認真乾飯。他的口味跟蘇荇很相似,凡是蘇荇喜歡的,他也覺得好吃,家裡的一日三餐,簡直就是他學習的動力,尤其是最近幾天,因為總是嘴賤,被他爸零花錢製裁了不說,蘇荇也不給他送午飯了,每天就隻能指望著早餐和晚餐活著了。
每一餐都吃的又快又多,專注且入迷,理所當然地就沒有發現他爸在走神。
蘇荇倒是看到了,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吃飯還在想工作的事情呢?”
淩賀津迅速回神:“沒有,在回憶這條魚的做法。”
淩燁:“???”
信你就有鬼了!
周末在家休息的時候,也沒見你主動表現一下!
蘇荇誠懇說道:“不要想了,不會做也沒關係,你隻要喜歡吃就行了。你已經很優秀了,這種錢就留給小林賺吧。”
淩賀津微愣,隨即笑出了聲:“好。”
一不小心
又吃到一大口糖的小林,捂著心口站在廚房裡,聽著砰砰跳動的心臟,忍不住想要立刻上網分享給她的姐妹們。
明明不是情話,卻勝似情話,太太真的好會哦。
淩燁冷笑:“嗬嗬。”
蘇荇瞪著他:“你嗬嗬什麼?我給你吃太好了,要造反是吧?”
淩燁連忙扒了一口飯,說道:“我什麼都沒說。”
淩賀津卻突然開口:“對了,有件事想跟你說。”
蘇荇“嗯”了一聲:“什麼事?”
“淩燁學壞了。他居然要去給人套麻袋,下黑手。”
淩燁:“……”
沒想到他爸也變成了告狀精!
蘇荇果然很重視,立刻就看了過來。
淩燁頭皮發麻,不等蘇荇開口,立刻就主動認錯:“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放心,我絕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一定會遵紀守法!”
“不要光是嘴上說,轉頭就忘了。”蘇荇又說,“這樣,以後每周抽出三個晚上,讓你爸抽查一下你掌握的法律常識。”
淩賀津立刻應下:“嗯,我會提前準備好試卷,每次三十道題目,單選十道,多選十五道,案例五道。”
蘇荇很滿意:“辛苦你了,老公。”
淩賀津歎氣:“沒辦法,親生的。”
淩燁:“……”
他為什麼要聽魏聽寒那個豬腦子的建議?
要是他當時義正嚴詞地拒絕了,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吧?
淩燁還想掙紮一下,他爸又說了:“今天就開始吧,你先寫作業,我去出題目,九點整開始答題,半小時的時間,答完了接著講解。”
淩燁倒吸一口涼氣:“半小時?!那可是五道案例題!要手寫!要默寫法條的!”
淩賀津看他一眼:“又不是法考,我出的題目,相當於小學水平吧,你該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題目都寫不來吧?”
淩燁覺得他被針對了。
蘇荇憐愛地摸了摸好大兒的腦袋:“不用覺得,我們就是在針對你呀。”
淩燁:“……你可以不用說出來。”
九點整,淩燁垂頭喪氣地進了他爸的書房,被迫開始答題。
第一道題目他就懵逼了:“我明知道掃黃大隊今天有突擊檢查,依然勸說宗翰去會所放鬆,構不構成危害行為?”
淩燁瞳孔地震,怒吼:“我怎麼可能知道掃黃大隊什麼時候突擊檢查?!要是我有預知能力,我一定把宗翰弄到人販子手裡,讓他被拐賣到緬北去噶腰子!”
淩賀津淡定摁下他:“做題,半小時,不要出聲,這是考試。而且,你這種行為,就是事前故意,預謀犯罪,不及格。”
淩燁:“……%¥#@&%(臟話)……”
半小時後,淩燁一臉菜色,三十道題目讓他無比懷疑人生,一道題目都不會就算了,宗翰這個法外狂徒從第一題開始,就越來越過分了,看的他內心極度暴躁,非常想打人。
在開始講解之前,淩燁題目沒做完,就在試卷上畫了個小人兒,用筆尖使勁戳啊戳,一邊戳一邊陰森森罵道:“宗翰這種法外狂徒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弄死弄死弄死!扔到公海喂鯊魚!”
仿佛戳死了宗翰小人,就不用再做法律題目了。
淩賀津:“……”隨即轉頭看向坐在後面監督的蘇荇,“你看,這樣還有救嗎?”
蘇荇拿著雞毛撣子站了起來:“打一頓吧。雖然我一點兒也不提倡體罰,但有些時候,隻有疼痛才能長記性。”
淩燁“蹭”地躥了起來:“我不服!誰家小學生能答得出來這麼難的題目?!有的小學生字都沒認全!”
有的小學生≈魏聽寒。
蘇荇:“嗬。彆的小學生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他們後媽,但是你,生在這個家裡,就得聽我的。”
淩賀津挽起了袖子:“我來吧,體力活兒我比較擅長。
淩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