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夢與櫻花還有井(1 / 1)

某個秘密組織中,鬆田陣平本該已經死去的幼馴染萩原研二正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各種醫療器材和檢測器。

“今天也是無變化。萩原已經躺了七年了吧?”醫生模樣的人記錄下數據。

“要啟動那個方案嗎?”他旁邊的人問道。

“身體機能已經全部恢複了,人卻一直沒有醒,現在想來隻有那一個可能性了。”

“爆炸的時候,三月和五月都在場,五月當場死亡。三月當時在無法確認對方軀殼能夠存活的情況下……”

“他會讀取萩原研二的大腦頻率,把萩原研二的意識導入自己的潛意識層。”醫生下達診斷結果。

“畢竟我們隻要還有一個大腦活著,意識就不會消失。就算三月死在爆炸裡,他也能保證萩原研二的意識還活著。”另一人歎氣道。

“也就是說萩原的意識現在在‘井’裡嗎?”

他們看向這個房間中心的位置,無數數據構建出龐大的電子設備,那就是被稱為“井”的機器。

【人的大腦細胞數超過全世界人口總數2倍多,每天可處理8600萬條信息,其記憶貯存的信息超過任何一台電子計算機。據估計,人的一生能憑記憶儲存100萬億條信息。*】

現在正在這具龐大的機器裡不停演算更新的潛意識屬於“他們”。

因為人是無法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活動的,所以意識主體的清醒與否並不影響“井”的演算。

但是“井”會隨著潛意識的改變而進行更新。

潛意識是一切思維活動的根基。

就像是在某個時候發生的事情突然會覺得好像夢見過這件事。

這種現象被稱為“閃回現象”,一般人出現這種現象一般是因為記憶中樞短路,但是“他們”出現這種既視感,可能是因為他真的在夢裡見過。

演算可能發生的未來。

觀測可能出現的結局。

像是遊戲一樣,如果不知道選項A、B、C會導致什麼樣的結局,那麼隻要把每條劇情線都打通一遍,選擇最喜歡的那個就好。

但把表層意識塞入潛意識就像是讓浮在海面上冰山徹底沉下去,做一場永遠無法蘇醒的夢。

除了能夠自主“換代”的三月彌生,因為他永遠留在夢裡也無妨,他的潛意識會主動再造出的表層意識接管身體。

“找到安全區了……”醫生抬起頭,看著機器上閃爍的光點。

他們無法觀測到三月彌生潛意識裡發生的事情,呈現在屏幕上的隻有一串串經過多次壓縮整合的數字。

隻有作為主導的三月彌生自己明白這些數字代表什麼,前提是他“完全清醒”。

人甚至可以在一晚上的夢裡過完一生,然後在醒來之後忘掉。

在他們數到“1”的時候。潛意識裡的世界可能已經數到了“1200萬”之類的,他們在與時間賽跑,在和死神爭搶生命。

推演所有的可能性。

隻要是潛意識裡推算過的結果,在清醒的表層意識看到似曾相識的畫面的時候,大腦就會傳遞出危險的信號。

比如諸伏景光的暴露,鬆田陣平的摩天輪倒數,伊達航的意外身亡。

但是在萩原研二出事的時候,井的演算機製還沒有建立,那時候的三月彌生看不見“未來”。

哪怕時至今日也不能說是萬無一失。

更何況三月彌生的潛意識極度危險。

人人皆是殺人魔的世界,除開他們的朋友,包括他們自己在內都是假想敵。

死亡率接近100%。

“找到了。這個區域的數據量……”

“時間流速和外界幾乎一致。”

演算的可能性越多越好。

所以他們的潛意識不可能無緣無故耗費力氣劃分出一塊時間流速與外界一致的區域。

“可以確認萩原在這裡了。”

“拒絕訪問啊。無法觀測,全部都是乾擾信號。”

“等等!老宅那邊的接收器收到的腦波信號有點不對!”

“這個波長是……鬆田?”

“有過訪問記錄,不是第一次接入井。”戴著眼鏡的男子故作冷靜地推了推鏡框,“排查一下值班時間就知道是誰放他下去的了。”

“鬆田的表層意識潛下去了……”

“是啊,鬆田他下海……啊不是…下井了。”

“這種時候就彆說這種低劣的冷笑話了。”另一個人吐槽道。

“畢竟這種可怕的數據量說是‘井’什麼的?光是轉譯數據都炸掉幾台計算機了。”

“找弘樹借下‘諾亞方舟’*說不定能翻譯出來。”

“你認真的嗎?”

負責“井”的兩個“大腦”面面相覷。

“表層意識在井裡死掉,腦死亡的概率是多少來著?”

“69%的生存率還是能試一試的。”

“主導可是那個彌生誒?真的有人能在炸腦子這方面贏過他嗎?”

“可下去的那個是鬆田啊……”

“懂了,三月彌生放海是吧?”

“不過……”

有“大腦”背叛了,“他們”不可能讓朋友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洗腦和催眠都是在潛意識層植入信息,而表層意識的死亡等於摧毀精神。

人無法控製自己的潛意識,三月彌生也是。如果他們潛意識裡有殺死朋友的念頭,鬆田陣平就會死在“井”裡。

很難說他們沒有,畢竟瘋狂在一刻不停地蔓延,像是一種無藥可醫的傳染病。

但有背叛者給鬆田陣平指明了下“井”的路。

“要通知三月嗎?他的假期結束了。”有大腦詢問道。

而另一邊鬆田陣平的意識正在當事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沉入“井”中。

……

“小陣平……醒醒?今天還有課。”鬆田陣平覺得腦子一抽一抽的疼,耳邊卻有人在不停地喊他。

“小陣平,拜托了,真的不能睡了。要遲到了!”鬆田陣平抬手下意識揮過去,試圖打斷那一刻也不停的念叨。

鬆田陣平的手貼上一個溫暖的熱源,是活人皮膚的溫度。

“真是……”試圖叫醒鬆田陣平的萩原研二無奈地歎氣,“今天小陣平怎麼睡得這麼沉?”

“小陣平,你再不醒,研二醬真的不管你了哦。”萩原研二還在試圖努力一下,雖然遲到的話又要被鬼塚教官罵了。

鬆田陣平睡在露天的長條座椅上,身上穿著警校時期的衣服,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像是被子一樣蓋在他身上,隨著鬆田陣平翻身的動作抖落下成片的櫻花花瓣。

櫻花在他頭頂上正開得燦爛。

“萩?”鬆田陣平睜開了眼,意識還在恍惚中,隱約貌似看見了死去幼馴染的臉。

“啊……,又做夢了嗎?”鬆田陣平下意識拍了拍眼前萩原研二的臉。

某隻白烏鴉的安眠藥老實來講,效果挺好的,就是每次睡著都會看見萩原研二……挺麻煩的。

那麼顯眼的黑白漸變發,鬆田陣平一開始就猜測清酒是三月彌生的二哥——如月。

沒想到對方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就打入那個組織的核心,失去聯係之後的第一次再會對方給他帶來了那種藥,雖然鬆田陣平也沒到毫無戒心亂吃東西的地步。

但隻能說是對方手段太陰險,防不勝防。

一開始鬆田陣平是拒絕的,對方第一次倒也沒勉強,隻是把藥塞給他,倒不介意他到底會不會吃。

他拿去檢查,鑒識科那邊也隻說是普通的安眠藥。

鬆田陣平真正中招的那一次……吃的是三月彌生遞過來的——三明治。

那時候又是一起炸彈案件,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上頓飯沒吃,上上頓也沒吃的鬆田警官隨手接過同期遞過來的三明治倒也沒懷疑什麼。

最後結果也不過是鬆田警官累到在現場睡著了這樣的事情,還平白收獲了一大堆敬佩又擔心的眼光。

鬆田陣平想著手上用了點勁,又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臉,他感覺手感有點不太對。

“小陣平……?”覺得臉被拍的有點疼的萩原研二發現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頂著鬆田陣平仿佛在看外星人的眼神晃了晃手道:“你睡糊塗了嗎?”

“糟糕,上課真的要遲到了。”萩原研二看了眼時間,拉著鬆田陣平就跑,還不忘順手拿上對方的外套。

“等等!”鬆田陣平被萩原研二拉得一個踉蹌,他清醒了,他用了點力氣往回拉,拽住準備衝刺的萩原研二。

“你是熱的?”

這話問的像是“泡面熟了嗎”一樣,但是萩原研二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表情逐漸從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不可置信。

萩原研二其實記得的,記得那死亡倒數的六秒炸彈。

他想自己大概是死了吧,近距離接觸炸彈可能連全屍都沒有,就是感覺有點對不起小陣平。

所以睜眼發現回到警校時期的時候,他是感到困惑的。

時間能夠倒流嗎?

答案是不行。

萩原研二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怪異之處,這是一個循環,一個不會停止的循環,而他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

在這個世界,萩原研二永遠也不會從警校畢業了。

“小陣平?”萩原研二頂著不敢相信的表情,又喃喃叫了一遍鬆田陣平,隨後猛地撲了上去:“什麼什麼?!清醒的小陣平嗎?!難道說小陣平也死掉了?!”

萩原研二發出誇張的哀嚎。

這個世界處於循環之中,但隻有萩原研二的時間停止了一般。

所以出現了一邊當公安一邊讀警校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還有一邊在爆處組工作一邊還要回警校讀書的鬆田陣平,以及天天都在約會的班長。

夢中的人不會察覺異常,畢竟夢就是怪誕不講道理的。

但是從夢裡的鬆田陣平差點在摩天輪上炸成煙花之後,萩原研二時不時會見到清醒的鬆田陣平。

所謂“清醒”就是指對方清晰地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異常。

比如萩原研二無法離開警校範圍,就算是走出校門能去的也隻有曾經留下深刻記憶的地方。

被搶劫的便利店、大家一起去聯誼的居酒屋、踩下油門的那條路。

萩原研二的家人偶爾會來看他。

但是萩原研二離開的話就會在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櫻花林裡迷路,最後兜兜轉轉又回到警校。

那是,四季盛開,永不凋謝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