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神色微動,原來頭頂這位就是六長老沈長玉,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年輕不少。
隻是不知沈長玉到底在此處看熱鬨看了多久,現在的她與第九境的差距果然還是太大了,竟在想向封離出手時,才察覺到了沈長玉的窺視,且察覺的方式還極為不穩定,完全是靠著她敏銳的直覺。
這種略微失控的感覺讓雲黛覺得很不舒服,她注視著沈長玉,整個人都緊繃著,半晌才像是反應慢了半拍,後知後覺地抱拳行禮:“弟子參見六長老。”
“虛禮就免了吧。”沈長玉擺了擺手,他一拂衣袖便落到了所有弟子面前,不過他沒看彆人,而是好奇地上下打量著雲黛。
“原來你就是雲黛,倒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雲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乾脆保持了沉默。
沈長玉的突然出現隻讓封離稍愣了一下,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於是率先開口,搶占先機:“六師叔您有所不知,雲師姐其實並不擅長鬥法,我與她皆是掌門的弟子,我是知曉她的實力的,今日她贏了殷師姐,想來是用了什麼方法,我師父便常說雲師姐喜歡投機取巧......”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沈長玉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封離的話,“你們這些小輩的恩怨我沒有興趣,也彆把勾心鬥角那套把戲搬到我面前。”
他這話說得實在是太不客氣了,直接下了封離的面子,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片。
封離好歹是掌門的親傳弟子,門內的其他長老可向來不會直接越過親傳弟子的師父去訓斥弟子。
即使是管理著學宮的大長老玄誠子,對弟子們的懲戒教育也隻限於課堂上,即使雲黛將玄誠子心愛的雲珠池破壞成那副模樣,倘若她不是今日主動跑到學宮撞到了槍口上,玄誠子也是不好單獨去發落她。
但這位六長老偏偏就是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他的行為處事向來我行我素,又恰好卡在不觸發門規的邊界上。
再加上他門下沒有弟子,他也不必太顧及自己的形象,或是擔心自己的弟子在彆人那兒吃虧,整個人從上到下可謂是毫無破綻且油鹽不進,連掌門靜隱尊者都時常對他感到頭痛。
不過沈長玉倒也不會真的去為難一個小輩,他很無所謂地道:“你們這些小朋友就是見識太少了,覺得吵幾句說幾句就能說得通,咱們修真界呢,拳頭才是硬道理,我倒是覺得雲黛小朋友的提議不錯。”
他笑眯眯地道:“正好我這兒也有守元陣,你們兩個乾脆進去打一場,若你贏了,那雲黛小朋友就承認自己作弊,親自去玄誠子那兒道歉;若你輸了,那你就......”
沈長玉思索了一下:“你就好好給人家道個歉,再在身上掛個牌子,寫上‘我不該隨便汙蔑師姐,我有罪’,然後在山門前跪上個三天三夜,如何?”
沈長玉的語氣太輕鬆了,他所描述出的場景也頗有些詼諧,周圍的弟子聽罷都忍俊不禁,就連雲黛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封離的表情則有些僵硬,雖然他自認自己絕對不會打不過雲黛,雲黛就是個草包,他甚至想過用比試鬥法的方式好好借機教訓雲黛一頓。
可如今情況不明,他都還不知道雲黛今日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才在玄誠子的眼皮子下贏了殷蝶的,他再這樣急急地送上去,豈不是自討沒趣?
“六師叔,雲師姐既然有能躲過玄誠子師叔的手段,那我此時與她比試,吃虧的豈不是我?”
封離解釋道:“而且晚輩也沒有逼迫雲師姐的意思,晚輩所說這些更不會對雲師姐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隻是希望雲師姐若真犯了錯可以自己承認,不要辜負了長輩的期許,可雲師姐就算不認,那我也不能按著她的頭讓她認吧?”
他雙手一攤:“這對我也沒有任何好處呀,我隻是在為宗門著想,不希望宗門裡儘是心術不正之人。”
封離一字一句地說著,邏輯清晰、不卑不亢,周圍看熱鬨的其他弟子心中本就對雲黛抱著懷疑,如今聽了他這麼說,都覺得有幾分道理,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沈長玉,等待著他的評判。
沈長玉卻笑了:“小朋友,你的想法不太對呀,你憑什麼認為,你隨口的幾句話,不會對彆人造成傷害呢?”
“更何況,你所言之事,不過捕風捉影,要我說,若雲黛小朋友真的用了我和玄誠子都看不出的方式來作弊,那不正說明,她是有實力的嗎?”
“我們抵製弟子鬥法時作弊,是不希望弟子們因為作弊而對自己沒有一個正確的認知,從而修為停滯不前,若每次鬥法都能作弊,次次都能作弊成功,還不被長老發現,那也算是一種本事。”
封離咬牙道:“師叔,您錯怪晚輩了,晚輩並不是真的說雲師姐作弊,隻是這般一說罷了,雲師姐完全可以否認的。”
沈長玉看了封離一眼:“封師侄,你把我當傻子嗎?你的這些手段,對著你的同齡人用用就算了,我都活了多少年了,我能看不出來你在想什麼?”
這是沈長玉出現以後,第一次叫出了“師侄”這個正規的稱呼,他的眼神也終於變得嚴厲起來,第九境的威壓在不經意間便散了開來,壓在了每個人的肩上,起著警戒的作用。
封離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抿著唇,一言不發。
“封師侄,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連禍從口出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了,”沈長玉道,“你如今是在宗門裡,受到了門規保護,才能這般隨意指認他人,而不必承擔任何風險......倘若你在宗門外,毫無遮攔地說出了些得罪人的話,對方真追究起來,你又不是對手,你可能真的會被割掉舌頭。”
“弟子知錯了!”封離連忙俯身抱拳,倒是很乾脆地認錯了。
“好了,不必再推脫了,”沈長玉不耐煩地擺手,“你們來我這靈竹墟不就是來練劍的嗎?所以有了爭執,就直接用劍說話吧。”
雲黛當然樂意至極,她本來就懶得和封離廢話,於是直接上前一步,走到了沈長玉身旁,回頭對封離道:“封師弟,既然你對我有諸多不滿,那便好好和我比試一場吧。”
她看起來實在太平靜了,那種平靜之下,又暗藏著幽深的殺機,令封離幾乎有些克製不住地冒了一身的冷汗。
封離知道自己今日是必定逃不開和雲黛比試了,作為一名劍修,他向來不會懼怕比試,可不知為何,面對眼前這位有些陌生的雲師姐,他卻一陣的心浮氣躁。
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他修行這麼多年,每日都刻苦練劍,他憑什麼就一定會輸給雲黛?
即使真的輸了,也不過隻是有些丟臉罷了。更何況,這場比試不正是他一直在等的,可以名正言順教訓雲黛的機會嗎?
“比試便比試,”封離也上前了一步,笑道,“我也好奇,如今的雲師姐到底到了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