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村正媳婦聽得一臉懵:“什麼黎祁?”
她順著周村正目光落在他正挾在筷子上的東西, 周村正媳婦:“什麼黎祁,這是豆腐。”
“豆腐?”
“對啊,今天集上買的。”說到這裡, 周村正媳婦眼裡有些興奮:“你們都猜不著這是誰賣的。”
“誰賣的?”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周家小兒子就催:“娘,你彆賣關子了。”
村正媳婦本來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跟家裡人說說了, 這下子兒子一催,也不賣關子了,笑道:“就咱們村的,沈家長房那個桑氏。”
把一大家子人的下巴差點沒跌下來。
“誰?”
“逃荒來的那姑娘?”
村正媳婦點頭:“就是她。”
把早上去集市如何遇到桑蘿,桑蘿又是什麼反應都說了,道:“我看著生意很是不錯, 我到的時候才辰正,就賣得差不多了, 裝這豆腐的板子,一板得有十六塊吧, 摞在那兒有三板, 另一桶的神仙豆腐也幾乎賣完了。”
“什麼神仙豆腐?”
周家人這時往菜籃子看去, 才發現還有幾個碗沒揭, 村正媳婦揭開其中一個,露出裡邊綠得碧玉一樣的東西, 切得方方正正, 一口一塊的量。
村正媳婦道:“就是這個了,本來準備給你們拌鹹口,這不那桑氏送了我一小塊嘛,就用糖水拌給家裡幾個孩子吃了,覺得吃著很解暑, 咱家也不缺菜,索性也拌了糖水,吊在井裡鎮了鎮,你們吃了飯一人嘗一點。”
人多,也就一人兩三勺就沒了。
等什麼吃了飯啊,這樣熱的天,這神仙豆腐隻看顏色就讓人從心底覺得沁爽了,最小的那個剛被他爹拿走了碗筷的,自己另拿了一個,舀了兩勺神仙豆腐就先嘗。
一口下去,他忍不住喟歎:“娘,您這個真買著了,大熱的天吃上一口,舒坦!”
沒盛飯的一看他這享受模樣,也不盛飯了,轉頭就去盛神仙豆腐吃。
周村正也看了看那神仙豆腐,倒沒湊過去,而是把那豆腐送到嘴裡嘗了一口,是了,是記憶裡的味道。
村正媳婦看他這樣,問道:“你剛才說的什麼黎祁?”
周村正就一指那豆腐,道:“這東西我知道的是叫黎祁,五年前張縣令剛到任那會兒宴請鄉老,六伯那回把我帶上了,你還記得吧?”
怎麼不記得,原是想讓她男人接下一任裡正的,不過家底不如人,被比下去了也是沒法子的事,村正媳婦沒說什麼,隻是嗯了一聲:“宴上吃到這東西了?”
周村正點頭,“當時宴上就有這道菜,我們陪坐末席,也就嘗個味道,但上邊那桌王家那位族長在,我聽著他們談話,這東西好像很是難得。那桑氏怎麼會做這個?還叫豆腐?”
“百裡不同風,十裡不同俗,那桑氏是北邊逃難過來的,她嘴裡的東西跟咱們這邊叫法不一樣有什麼稀奇?”村正媳婦不以為然,倒是對沈家兩房的熱鬨更感興趣:“沈三兩口子這回算是掉了個金疙瘩了。”
周村正默了默:“那也是該。”
沈家分家的事在他看來就不能給辦,奈何他一個村正,擔的隻是個空名,所有文書戶籍之類的辦理都不需要過他的手,也沒誰真拿他當顆菜。
“吃飯吧,你吃過了?”
“沒,怕你們餓,先送過來了,等你們吃了,我回去再吃。”
周村正筷子頓了頓,看看籃子裡,已經沒有多餘的碗筷了:“下次吃了再送也行,不差這會兒。”
村正媳婦眼尾的細紋就微揚了揚:“吃你的吧。”
一頓飯過,她收拾收拾要挑籃回去了,周村正想說什麼,把人叫住,又擺了擺手:“算了,沒事,你回吧。”
原是想問問沈家長房那邊屋子是不是搭好了,要是搭好了,問一問哪一天擺進屋酒,去送個一升米,給添個好兆頭。
但想一想當初沈家分家他沒管,現在人家日子過起來了他們家倒貼上去,算了,雪中未送炭,也不必錦上去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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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小院,沈金早在幫著乾完拔毛的活後就跑了,回家吃飯。
沈安去問桑蘿雞鴨毛怎麼處理,桑蘿看了看,讓把好的雞毛挑出來,用草木灰水浸泡脫脂,洗淨後改用清水洗過曬乾,可以做個雞毛撣子。
至於其它的,拌些草木灰,倒到茅房裡漚肥吧。
沈安:“雞鴨毛也能漚肥?”
桑蘿點頭:“能,不止能,還是效果很不錯的漚肥材料。”
雞鴨毛、草木灰加上糞便,能夠極大程度的改善土質,山的另一邊桑蘿準備空了開出地來,到時就能用上。
把雞雜鴨雜都清洗乾淨,放到灶屋裡備用,桑蘿這才洗了洗手,簡單煮了點菜粥,三人吃過後桑蘿把三隻小鴨帶了出來,送到泉水池邊不遠處的一處小水溝裡讓鴨下水。
這是從把雛鴨買回來後每天都要安排上兩次的活動。
這麼點大的鴨子,不能不給沾水,但也不能在水裡久呆,不然容易養死了,而且這時候肚子還不能沾水,隻敢讓濕濕腳掌。
桑蘿心中默默算著時間,大概四五分鐘,就把幾隻小家夥又重新送回了後院去。
一上午至此,這才算忙完了,有個停歇,閂了院門帶上兩小的一起回屋,小睡了半個時辰。
下午起來熬豬油,緊接著是燉雞燒鴨做鹵菜,再有一個紅燒肉,這些都是可以提前做好的大菜,傍晚算著時間,鹵菜切片擺盤就能上桌,紅燒肉和燉雞蒸一蒸,燒鴨做好直接留在釜中,傍晚柴火一點,收汁加蔥蒜就能起鍋。
這一通忙下來,陳婆子和盧家老太太提著自家的碗筷盤子相約著一起過來的時候,還沒到小院,在山腳下已經聞到了濃鬱肉香。
好像是紅燒肉,燉雞,還有一種極好聞的香氣,一時辨彆不出。
兩人相視一眼,不由得都加快了腳步。
沈安和沈寧正蹲在山泉池邊用陶盆洗菜,一見到兩位老太太,都站了起來,“陳阿奶,盧阿奶,你們來了。”
快步過去就幫著抬籃子。
“你大嫂這麼早就燒菜了?”
兩個小的點頭,沈寧道:“大嫂把一些能先做的涼菜肉菜做了。”
說話間進到院裡,在灶屋的桑蘿從窗口看到來人,忙放下手中活計迎了出去,少不得寒喧。
陳婆子吸吸鼻子:“山腳下就聞著香味了,這是備了雞鴨和肉?”
桑蘿接過老太太手中的籃子,笑道:“是,沒什麼好菜,今兒要辛苦您和陳阿奶了。”
兩老太太就都笑,“有雞有鴨還有肉,這還不好,得什麼菜才算是好?”
說笑著進了灶屋,看到那案上幾個陶盆和大湯碗裡做好的菜,盧老太太喲一聲:“阿烈媳婦這手藝不錯。”
原以為自己是來幫忙掌勺的,現在隻看看桑蘿做出的這幾道大菜,倆老太太就知道用不著自己了,這桑氏年紀雖輕,論手藝她們還未必能比得上,且做事有章程,要耗費較長時間燉煮的菜早就備好了,後面她一人都支應得過來。
得,兩人大致看了看已經做好了哪些準備,很快給自己做了定位,洗菜切菜打下手。
兩老太太就迅速分工起來,沈安和沈寧洗菜的活也被接手了,被打發去忙彆的,小兄妹倆看了看,灶屋裡壓根沒有他們忙的餘地了,索性去紮他們還沒紮好的籬笆。
桑蘿則在灶屋裡剁肉餡準備炸丸子,用的主料不是彆的,正是今兒做豆腐新得的豆腐渣,加面粉少許,剁點兒青菜,加上肉餡,敲四個雞蛋,用調料調好味兒熱油下鍋炸丸子。
陳婆子端著洗好的青菜進來準備切菜時,看到那炸得金黃的丸子,嘖一聲:“今天孩子們要樂了,這比過大年還豐盛。”
等桑蘿端出一個陶盆,陳婆子看到裡邊三塊白色的豆腐,三塊綠色的神仙豆腐,眉頭都挑了挑:“晚上還上這兩道菜?”
桑蘿笑著應是,陳婆子就知道自己先前料得不差了,衷心笑了起來。
恰逢盧老太太也端著洗好的菜進來,看到陶盆裡兩樣她從來也沒見過的東西,訝異問了一句。
桑蘿笑著簡單介紹了菜名,也沒說這是自家做的,隻笑道:“置辦不起太多好菜,就投個巧宗,弄些新鮮吃食來博個熱鬨,一會兒開席了您嘗嘗看喜不喜歡。”
盧老太太自然捧場。
兩種豆腐做起來都不複雜,因為今天孩子多,神仙豆腐是最簡單的用糖水澆頭拌了三盤,豆腐則是取了兩塊做的肉沫豆腐,另一塊則分做了雞血燒豆腐和鴨血燒豆腐。
陳婆子在旁邊看著,又看了看灶屋裡側的石墨,笑著與盧老太太道:“老妹妹你今天有福了。”
盧老太太隻道是陳婆子說的是口福,笑嗬嗬應是。
陳婆子卻覺得,桑蘿在今天把神仙豆腐和豆腐兩個菜添了進來,可不像她說的那樣菜不夠豐盛才需要加兩樣新鮮吃食。
這樣的菜哪裡不豐盛,隻現在她看到的,燉雞、紅燒鴨、紅燒肉、鹵口條、鹵豬耳朵、蒜炒雞鴨雜、雞血豆腐、鴨血豆腐、神仙豆腐、炸丸子。
似血豆腐那樣份量不夠的,兩桌上的是鴨血豆腐,一桌上的是雞血豆腐,合著算一道菜,這也九大碗了。
還有一道豬肝,一個正燉著的蘆菔骨頭湯,素菜未計。
一席十幾個菜,葷菜占了大多數,這不豐盛還要怎樣才算豐盛?
所以,今天兩道豆腐都成了席上的菜色,陳婆子直覺桑蘿這是有彆的打算。
從前做神仙豆腐都要忙上許久,再加個豆腐,每天再走二十餘裡路在縣裡擺上半天多的攤子。
桑氏也不是鐵人,哪裡能扛得住。
而且桑蘿其人,老太太也算是知道些,是個受人點滴好處都會記在心裡的,能報答就會報答。
施家和盧家幫著蓋了房子,隻怕桑蘿早存了也幫扶一把以為答報的心思了。
陳婆子心下猜想,施家和盧家這次農忙過後,家裡怕是就有人能跟她家芳娘一樣了,能沾著桑氏這手藝的光,跟著做起一門營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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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屋裡還在做菜,今天有被邀請的一群不用下田割稻的娃兒就提前到了。
肉香味饞得一群孩子哈喇子都快滴嗒下來了,但也隻敢跟沈金似的,扒在院門那兒往裡瞧,見院裡沒有擺桌,就知道開席還沒這樣快。
肚裡的饞蟲鬨翻了天,幾聲咕嚕嚕先後響起。
虎子:“沈金,你鼻子最靈,聞得出是什麼菜不?”
沈金:“棒子骨湯,加了蘆菔的。”
一群小娃兒猛點頭。
“還有呢?”虎子吸著鼻子:“蘆菔味兒太重了,我都聞不出彆的。”
沈金又猛嗅:“燉雞,紅燒肉,還有……”
還有什麼他也認不出來,那味兒好聞,而且重,蘆菔湯都蓋不過它去,但他沒吃過,不認得。
他說:“還有鴨。”
這個沒聞出來,他今兒親手拔的鴨毛,嘿嘿。
幾個小的聽得嘶哈嘶哈。
“沈金,你真厲害,居然聞得出這麼多種菜的味兒來。”
“三哥,大伯什麼時候搬桌子來?怎麼還不開席?”
“是啊,我爹怎麼還沒來,奶早上說了讓他今天得早點回來,負責搬桌凳的。”
“我饞,好想吃肉。”
“我想吃雞。”
沈金:“我每一樣都想吃,而且我中午特意隻吃了兩口粥呢,就留著肚子等晚上這頓啦。”
虎子一臉震驚,那震驚一瞬又轉成了佩服,壓了壓,還是佩服:“你真行,我怎麼就沒想到。”
今天農忙,家裡難得給吃乾飯了,中午還炒了蛋,他一下沒管住,就吃多了一點。
虎子心裡尋思,要是他能想到跟沈金學一學的話,留著肚子,那指定能多吃好些菜。
雞肉、鴨肉、紅燒肉!!!
不行了,想得他口水狂流,咽都咽不及了。
在屋後忙著紮籬笆的沈安,隱約聽到動靜,出來就看到自家院門邊疊了一堆的娃。
似沈鐵沈甜那樣太小的,擠都擠不進,隻能站在最後邊。
沈安湊過去:“你們乾嘛呢?”
一群對著灶屋流口水的娃都回頭,一看到沈安眼睛就亮了。
“我們在聞晚上有什麼菜,你知道的吧。”
沈安笑:“好菜,這不馬上就要到吃晚食的點了嗎?一會兒就看到了,急這一下做什麼?”
沈金猛咽口水:“你不懂,我們都盼幾天了。”
被沈安嫌棄的看一眼:“擦擦口水。”
沈金:???
口水流出來了?
他忙抬手去擦。
好嘛,原本沒流出來的,這一擦倒擦出來了……
還不止他一個,沈安一說擦口水,除了年齡大點兒的虎子,那一群小的個個都和沈安一樣反應。
後過來的沈寧看到這一幕都樂笑了。
她道:“現在有什麼好問的,問了我二哥也隻會說我嫂子買了哪些菜,哪有一會兒擺在桌上看著美?行了,小的一邊玩兒去吧,虎子和小金過來幫我和二哥紮籬笆唄?”
一群小的因為今天能來沈安和沈寧家裡吃席,格外聽沈寧的話,讓到一邊玩兒去也就不湊在沈安家的院門邊了,一起往旁邊散,看山泉引水管的,看雞舍上邊那個芭蕉葉棚頂的,看朵野花都能扯下來樂半天的,反正三兩個一堆,自己玩上了。
沈安他們四個大的去紮籬笆去,虎子和沈金現在彆提多樂意給沈安家裡乾活了,不怕活多,就怕沒活乾。
這兩個都沒紮過籬笆,不過有沈安沈寧教著,一下也就上手了。
虎子看著沈安家院外這一片地:“你們家每天都在一點一點變得不一樣,越來越好看了。”
“那是。”沈安很自豪,說:“我大嫂可聰明了,那個雞舍你瞧著沒?那是我大嫂親手搭的,厲害吧,你們家的雞舍沒有芭蕉葉頂吧?”
虎子搖頭,沈金也搖頭。
沈安:“搭個芭蕉葉頂又好看又能防雨,我大嫂說芭蕉葉不透雨。”
沈寧:“天太熱還遮陰的,雞鴨在裡邊不會被熱到。”
兄妹倆一邊乾活一邊炫自家大嫂搭的雞舍,聽得虎子也蠢蠢欲動,一眼一眼的往沈家的雞舍那兒瞄。
怎麼搭的,要麼他回家拉上大哥二哥也給搭一個?
正這樣想著,聽得在屋側玩的那一群孩子一陣騷動,虎子幾人走出幾步一看,樂得也差點跳起來!
“我爹扛桌子來了!”
三牛也歡呼:“我爹也扛了一張桌!”
沈金、沈銀、沈鐵:……
他們爹什麼也沒給乾過。
沈安也不紮籬笆了,跑過去看用不用幫忙,然後就看到山腳下大牛和二牛一人扛了兩條凳子,大牛還行,二牛明顯吃力,忙小跑著就去接。
下去接凳子的不止沈安,因為後邊還有桌凳在往這邊搬,沈金和虎子,就連沈寧也一起奔了下去。
小孩兒樂得跟過年似的,跟著扛桌子的大人就往院裡湊。
因為灶屋建得夠大,桑蘿家的前院比之後院明顯要大得多,陸續被扛進來的三張桌子,錯一錯位置,倒也擺下了。
一群孩子搬著條凳,你一條我一條就往桌邊擺。
這熱鬨勁兒。
桑蘿出來問了問送桌子過來的陳有田和施二郎和盧大郎,知道家裡人一會兒就能過來了,該熱的大菜就熱了起來,能擺出去的也開始往外擺。
沈金他們這一幫子人看到炸得金黃的丸子,激動得嗷嗷直叫,陳婆子幫著端菜出來,看到這情景就笑:“都先不能動桌上的東西,得等人齊了,還得祭祀祖宗、安置灶神才能開席,知道嗎?”
也不知誰領的頭,齊刷刷喊知道。
陳婆子笑著進屋去了,孩子請得多也好,這多熱鬨,人氣足足的。
灶屋裡邊的桑蘿懵了。
還要祭祀祖宗、安置灶神???
這個她完全沒有準備啊。
見陳老太太一進來,桑蘿就湊過去了:“阿奶,你剛說的那兩個規矩,我不知道,沒做準備。”
倆老太太都愣了愣。
這不是常識嗎?
桑蘿:……
這真怪不了她,她從小長在孤兒院,壓根不懂這些,而且也沒有祖宗,哪裡想得起來祭祀祖宗。
陳婆子看盧老太太:“你家有香燭嗎?”
盧老太太點頭:“有,我這就回去拿去。”
說著快步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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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人來得都很快,盧老太太取了香燭回來,桑蘿在倆個老太太指引下擺了一碗米飯挾了幾塊紅燒肉作供品,接了灶神,又祭祀過祖宗,秦芳娘一行人就到了。
走在前頭是捧著一個火盆扛著一架梯子的陳老漢和陳有田父子,後邊各人手上都抱著有東西,像大牛那樣的半大小子,背上還有背著柴的。
桑蘿還稀裡糊塗的呢,就被陳婆子領著她又喚了沈安,被一群今天來吃席的人簇擁著,過起了一些風俗來。
儘管桑蘿並不明白端著火盆從放倒在地上的梯子走進院門裡是什麼寓意,但熱鬨確實是熱鬨。
都進了院裡,秦芳娘才把自家帶的禮呈了過去,嘴上自然是吉利話,施家妯娌和盧大郎媳婦也跟著行事。
桑蘿到這時才知道三家都給她備了米油柴,來給她們添財添有添旺。
一時真不知該怎麼謝才好,收了三家的米倒進米缸裡,又把油放進灶屋,柴在灶屋外的屋簷下碼好,忙引著眾人入席。
這時才發現沒見著盧家那位二兒媳,忙進去問盧老太太:“盧家阿奶,二嬸子怎沒過來呢?阿戌那孩子也沒見著。”
盧老太太原本在灶屋裡忙得腳不沾地,聽到這話一愣,出屋一看,好嘛,一家子人,大房的全來齊了,老三也在,獨不見老二媳婦和阿戌。
盧老太太臉黑了,看向長媳,就見她這好兒媳心虛得目光閃躲,連和她對視都不敢。
想想今天早上交待過的,一大家子那麼多人,總不能都來,因為大房父子五個,其中四個都在被請之列,當然,桑氏說是讓把孩子也帶上,自然也包括石頭這種沒去幫忙的孩子。
但盧家這麼多人,還真能厚臉皮的一個落全坐人家裡吃席啊。
因為大房父子五個有四個被請,老三也去,盧老太太想著不好獨獨漏了二房母子在家,一早就說了,今天長媳春娘帶著四孫兒石頭在自己家裡吃。
她是沒想到二兒媳和小孫兒沒來,老大媳婦和石頭卻都在。
老太太腮角繃了繃,強忍著沒有擺出臉色來,也沒給長媳沒臉叫她回去,事已至,隻能與桑蘿道:“是柳娘覺得太多人過來不大好,她又想在家歇歇,所以就沒過來。”
桑蘿:“這是怎麼說的,暖房不就講究個熱鬨嘛。”
轉身就喚沈寧:“去請你盧二嬸子和你阿戌弟弟過來吃席。”
沈寧脆生生應一聲,轉身就跑出去了。
盧老太太笑道:“這可怎麼說的,我們這一大家子,似來吃大戶的。”
陳婆子瞧出什麼來,插科打諢把她話頭接過,說笑幾句,引得眾人都笑,這事才算是暫過。
盧老太太也沒事人似的,笑著招呼秦芳娘幾人進灶屋幫忙端菜。
幾個婦人進進出出幾趟,桌子漸滿,擺得滿滿當當的三桌好菜,給一院子人都看愣住了。
幫著端菜的秦芳娘、施家妯娌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也太豐盛了吧,眼都瞧花了。
齊刷刷咽口水,又沒人敢往桌上坐。
陳婆子看笑了:“愣什麼呀,都上桌吧,我看男人、女人、孩子各一桌就挺好,哪邊寬鬆就插幾個人,哪邊要是擠吧就桌邊站站手長些也行。”
三桌,擠一擠論理是都能坐下的。
又是鬨鬨烘烘的落座,落座後卻都沒人動筷,要等盧家二兒媳和小孫兒。
盧老太太一見這架勢,忙擺手,“不用等,這許多菜呢,隨時來隨時有吃。”
盧老漢也是這樣說法,桑蘿看看陳婆子,陳婆子也點頭了,她這才道:“那行,那咱就先開席,陳阿爺和盧阿爺這一桌我買了一小壇酒,我這就去抱來。”
“還有酒?”施二郎眼睛亮了。
桑蘿笑:“不多,估計隻夠讓大家淺飲幾杯,阿爺叔伯們莫怪。”
“不怪不怪。”施二郎笑得很開懷:“隻能讓我沾一沾唇都行,我有小半年沒沾過酒了。”
桑蘿笑著就進了灶屋,沒一會兒就捧著那個小酒壇出來。
看到酒,就是平日裡甚少言語的陳老漢和陳有田臉上也不禁露出幾許興奮之色來。
陳老漢笑道:“阿烈媳婦,阿爺今天就不跟你客氣了,今兒要叫你破費了。”
桑蘿笑:“一壇濁酒,談什麼破費,阿爺你們吃好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