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應了有好吃的一定分些給沈金, 才終於把那小哥仨打發回去了,和大嫂一塊洗了洗手, 往陳家吃飯。
晚飯依舊豐盛,中午的梅菜扣肉還剩了幾塊,下面浸滿了肉香的梅菜也還剩半碗多,素菜也是用五花肉先煸出油再炒的,有菜有肉,油水十足。
吃飽喝足後桑蘿謝過今天幫忙的眾人,一群人這才各回各家。
桑蘿帶著沈安和沈寧得趁著天色未暗之前汲山泉清洗神仙樹葉片,回了家整理起東西時, 她從蓋著野菜的背簍裡摸出一把酸棗來遞給小兄妹倆。
沈安和沈寧眼睛一下就亮了。
“大嫂,你撿了酸棗?今年的酸棗就熟了嗎?”
可見是惦記這一口的。
“熟了,要是不怕酸就嘗嘗。”她笑著把酸棗塞到沈寧手上, 又給沈安也抓了一把:“去洗洗吃吧。”
兄妹倆道了聲謝,歡喜的就往外跑了。
村裡的孩子一年到頭沒什麼吃的,到什麼時節山裡有什麼野果, 那都是他們最惦記的東西,這酸棗在村西邊幾座山裡就長得有,雖然很酸,但架不住是個果子呀。
今年也就是忙著家裡的事, 才完全沒想起這酸棗來。
桑蘿提著桶和一簍葉子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兄妹倆相對著齜牙咧嘴,脖子縮著,小身子小臉和拿著酸棗的手齊刷刷的顫啊顫抖啊抖,喜感得不行。
偏就是這樣,還美得什麼似的,吃完一顆還剝第一顆。
沈寧看到桑蘿出來, 剝了一顆就給桑蘿喂,桑蘿才吃過飯,但酸棗這東西就是有種魔力,你光想到它口水就直泛,就著沈寧的手吃了一顆,然後五官也擠成了一團,看得小兄妹倆直樂。
沈寧還要再喂,桑蘿搖頭了:“不吃了,嘗兩顆行了,太酸,你自己吃。”
沈安和沈寧還真自己接著吃,一直到手裡的酸棗都吃完了,才心滿意足,幫著乾活。
等回到屋裡,準備翻第一桶葉子出來洗的時候,沈安順手整理那些野菜,準備用草繩按一把一把的紮好,結果整理到桑蘿今天用的背簍,野菜一拿開,就看到整整一背簍的酸棗。
哪怕很稀罕這東西,沈安也看呆了,不敢置信的用手插進去撈了撈,真的,全都是。
沈安傻眼了,正好桑蘿進來,他像是酸得倒了牙的表情:“大嫂,你撿了這麼多?這是明天帶去縣裡賣的?”
他猛搖頭:“這太酸了,沒人花錢買的。”
除了村裡的孩子沒零嘴可吃會吃這個,沈安想象不出城裡人會吃這麼酸的果子。
桑蘿笑:“明天不帶,等我買些東西回來,處理處理做成另一種吃食,就有人喜歡吃了。”
沈安、沈寧:???
女孩子天生對做吃食要多好奇幾分,沈寧問:“這還能怎麼處理?”
桑蘿挺願意保留點兒神秘感,笑道:“明天你看看就知道了。”
這會兒家裡沒有糖也沒有曬墊,隻能把棗子再放一晚,等明天從集上回來再折騰了,過個幾天,就能叫小兄妹倆有零食可吃了。
酸棗糕,嘖,這東西帶到縣裡應該也會好賣的,應該也算是稀罕吃食,反正她在縣裡沒看到人賣過,原身家裡條件頗好,從前也是有果脯點心可吃的,記憶中也並沒有酸棗糕。
沈安和沈寧對視一眼,兄妹倆人的眼裡,桑蘿這個大嫂現在是一等一的能耐人。
大戶人家出身,識文認字,家裡還有記著方子的書。
樹葉都能弄出那樣好吃的神仙豆腐來,本來就可以吃的酸棗呢?
兩人眼睛登時亮了,沈安有些興奮:“大嫂,你們家的書裡也有把酸棗做成什麼吃食的方子嗎?”
桑蘿點頭,可不是,會做這個的借口都是現成的。
兄妹倆樂了,這說明他們家除了賣神仙豆腐,還可以賣彆的東西換錢換糧。
“大嫂,村西邊山裡有這個,明天我去撿些回來。”
桑蘿一聽村子周邊有,問道:“多嗎?”
沈安搖頭:“那倒是不多,有棵吧,再往裡不知道,我們都不敢去。”
桑蘿聽著就搖頭:“那不撿,村裡其他小孩兒跟你們一樣喜歡吃吧?留著你們當零嘴吧,我進山撿。”
山裡隻她今天看到的那兩處就不少,這幾天應該每天都會陸續有成熟落下來的,能撿著一些,再往裡走走,肯定還有,就犯不著跟村裡的孩子爭食了。
沈安和沈寧這時候才知道桑蘿今天下午去了更深處的山,兄妹倆都有些緊張。
桑蘿安撫道:“你們陳阿奶給了我一些驅蛇藥粉,我撒了藥粉去的,而且說是深,其實還是靠近村子的,除了蛇不會有什麼猛獸出沒,紮了褲腳撒了驅蛇粉就不要緊。”
倒是叮囑沈安和沈寧:“沒有大人帶著,你們自己可不能往裡進。”
進得深了,光有驅蛇藥粉可不行,不辨方向在山裡走迷了,或是摔了、扭了腳了,會碰上什麼意外都想象不出來,這兩個孩子膽子比同齡孩子要大些,她還是得多囑咐幾句。
沈安和沈寧對桑蘿的話還是聽的,聽大嫂不讓他們往深處走,也老實應下。
沈寧還是好奇:“大嫂,這東西這麼酸,能怎麼做得好吃呀?”
“加糖呀,家裡今天沒有,等明天我買些回來就能做了。”
一聽要加糖,兄妹倆又開始口水泛濫,不過,糖挺貴的吧。
這些卻是不需要她們操心的了,現在家裡的家計已經不需要小兄妹倆扛了,再不用吃幾顆米都要精細算計了,凡事都有大嫂作打算。
備著神仙豆腐的料,桑蘿才覺著是不是少了什麼,四下看了看,這才想起:“家裡的濾布呢?”
每天晚上用過,她都會把濾布洗乾淨,在屋裡拉的一根麻繩上晾著的,今天卻沒見著,她也是到這時候才留意到。
“在我這。”沈安把手往衣兜裡一掏:“中午要下山吃飯的,這上面也不好守著了,我看咱們家裡就是這個要留心不能讓人注意到,看已經晾乾,乾脆就疊了隨身帶著,忘記掛回來了。”
桑蘿驚了,小家夥這細心勁兒。
她豎了個拇指:“好樣兒的,等後邊咱手裡有餘錢了,買個鎖頭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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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西市賣完神仙豆腐,桑蘿就買了幾斤麥芽糖,事實上麥芽糖她自己就會做,跟著網上學的,學會後做過幾次,熟練了還出過一期視頻,不過這會兒家裡實在不方便,就不如買成品融化再用合適了。
又往東市和秦芳娘彙合,買了兩塊大塊的圓形竹編簸箕,用來晾曬東西用,挑了個相對小巧的飯筲箕,以後灶屋搭好了,一應灶具都有了,自己蒸飯的時候就能用這個撈飯。
當然,做吃食或洗東西的時候,這個濾水也是相當方便。
臨到走的時候,路過胡餅攤附近,聞到那胡餅的香氣桑蘿才想起來昨天沈金饞兮兮跟沈安商量,她要是再買了胡餅就分他嘗一口的事情來。
又想著上回買了一塊胡餅,沈安和沈寧一共沒吃到幾口,笑著掏出文錢,想了想又拿出文,問賣胡餅的老丈買了兩個胡餅,用油紙包好了收起。
秦芳娘瞧得稀奇,最近她們貨增多了一點,每每賣得過了午時才回,通常會拿試吃的神仙豆腐先墊一墊肚子,所以倒也不用在這集上買吃食。
這會兒看桑蘿買胡餅,就笑道:“又給小安和小寧帶吃的?”
桑蘿點頭,又道:“嬸子忘了?我家屋後那片地現在七個孩子在開,帶回去給他們分著嘗嘗。”
這一說秦芳娘想起自家兩個可不也在,她失笑:“我家小丫兒那就是湊熱鬨的,她能開得了什麼地呀,還買什麼吃食?”
而且桑蘿一買買了兩個,六文錢啊,她今天賣一天野菜也就是得了七文,這也太舍得了,想著自己一家子最近都跟著桑蘿幫工的人一起吃,又是飯又是肉的,這居然還給買帶羊肉胡餅,擱秦芳娘自己給孩子買,她都不舍得。
桑蘿卻是因為近來賣神仙豆腐的營生收入穩定,日子也漸漸過得好了起來,不像一開始穿越過來似的吃了上頓沒下頓了,花幾文錢買點兒吃食讓幾個在她家一忙好幾天的小孩兒高興高興還是不心疼的。
她笑道:“那也是幫忙了,也沒天天買,就是叫她們吃個高興。”
秦芳娘這當娘的都自歎不如:“你也太寵著幾個孩子,怪道都喜歡往你家跑。”
“嬸子不心疼就行。”
“我心疼什麼,心疼她們有胡餅吃呀?”
兩人說笑著拉了架子車出了東市繞到糧店買了些糧食,這才出了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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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村,少不得要在村外先停一停,讓桑蘿走小道把一些賣野菜絕對用不上的水桶陶盆之類打眼的東西先挑回去的,原本就被藏在桶裡的麥芽糖和胡餅也被帶了回去。
挑著東西到了家門前,桑蘿才慶幸她當時想著讓幾個孩子能稍微多吃到一點,多掏了文錢買了兩個胡餅回來。
因為到了家才發現,今天開荒小分隊不是七個人了,是八個。
原本在開荒隊裡的陳一山跑去跟著大人們挑黃黏土去了,多出來兩個孩子,桑蘿認不得,聽沈安說了才知道一個叫虎子,一個叫一牛。
虎子是盧大郎的兒子,在沈安口中聽過幾次的一牛則是施一郎的侄兒。
盧大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昨天回家說起小安幾個在屋後開荒,叫虎子和一牛聽著了,他倆跟小安玩得好,今天就也跑了過來。”
盧家和施家是鄰居,昨天因為沈家蓋房子那道梅菜扣肉的香氣飄得到處都是,晚上他們吃完晚食一回去,少不得被村裡人圍著說話,就都湊到了一起,村裡人走了後,隻剩兩家自家人了,盧大郎說起沈安幾個小的在屋後開荒的事,這才叫幾個孩子聽了進去。
和沈安不算熟的孩子自然不會往這跑,但從前跟沈安玩得要好的,聽說陳家兄妹和沈金幾個都在幫忙,蠢蠢欲動,也沒跟家裡說,早上自己扛著家裡的小尖鋤來了。
桑蘿與正在和泥坯的盧大郎客套幾句,就轉身喊了一群小孩子過來,感謝一番,就拿出胡餅讓沈安給幾個孩子分食。
施一郎幾個出去挑泥了沒看到,盧大郎卻是愣了愣。
他們這些人農閒時偶爾會去縣裡找零工乾的,自然知道胡餅什麼價,買兩個胡餅給一群孩子吃?
盧大郎嘴微張著,都合不上了。
桑蘿因為酸棗糕和豆腐都準備安排上,心裡隱約有了點彆的盤算,有些事情對村裡人還防著,來幫忙的施家和盧家,她倒是不那麼嚴防死守了。
把胡餅給了沈安,四下沒看到陳一山,讓他彆忘了留陳一山那一份,就把桶放進屋裡,和盧大郎打了聲招呼走了,秦芳娘還在村外山邊等著她呢。
盧大郎想想昨天晚上和今天中午的菜,雖沒有中午那梅菜扣肉那麼誇張,可也都不差,昨晚有肉,今天中午燉了個豬心,哪一樣不實在?這跟村裡彆家往素菜裡切點肉片就叫葷菜真的是兩回事。
他不是個多心細的,眼下也意識到,這阿烈媳婦恐怕除了賣野菜還有點自己賺錢的本事,想想這幾天天天跟著一起去縣城的秦芳娘,又想起陳家幫著張羅的這些事,覺得自己這猜想□□是錯不了的了。
當然,就是隱約猜到了,盧大郎看桑蘿挑著桶走小道回來又走小道出去,也猜出桑蘿這是不想在村裡張揚,自然也不會在外邊瞎說。
至於那一群孩子,哪裡想這許多,滿眼隻有沈安手裡的胡餅了!!!!
沈金樂得簡直要蹦起來了,跟著沈安邊上轉悠,簡直像隻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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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蘿和秦芳娘再進村子的時候,村民們看見的就是一點口糧,幾樣並不貴的竹器和幾個舊背簍。
殊不知,山上刨地的八個娃兒,現在簡直是狂歡,嗯,加上挑泥回來的陳一山,九個娃。
九個娃齊刷刷洗乾淨了手,湊在一塊分胡餅,那樣兒,過年都沒這麼美的。
你說沈金今天洗手了?
對,因為桑蘿挑著桶回來,拿出餅子給沈安讓他給大家分的時候有說一句都去洗手然後分餅子吃。
沈安是叫不動沈金洗手的,但桑蘿的話就出奇的管用。
當然管用,在沈金看來大嫂太壕啦!
居然給買胡餅!
他心心念念想嘗嘗是什麼味兒的胡餅呀。
哪怕沈金小朋友根本不知道壕是什麼意思,不妨礙他念頭通達了!
大嫂開了口,彆說讓洗個手,讓他去洗臉、洗嘴再把腦袋都用山泉呼嚕一遍再吃都行!
就是這麼權威!
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