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吾輩吧。”
幼小的貓咪說著這樣的話,一步一步走到了兩方最中間的位置。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它的身上。
貓咪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沒有意識到它是多麼的渺小,小到魏爾倫兩隻手掌並攏就能輕鬆托起。
金發鈷藍色眸子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了看它,又抬頭,看向中原中也。
他笑了起來:“中也,你竟然淪落到去求助一隻貓了嗎?”
“我的弟弟啊,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因為一隻貓的外表而網開一面吧?”
“還有太宰,”魏爾倫眼珠一轉,輕描淡寫地看向鳶眸少年,“既然你不珍惜最後活著的時光,等著我吧,馬上你就會被殺死了。”
“啊是嘛。”太宰治絲毫不緊張,他悶笑了幾聲,甚至忍不住彎起了腰,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驚天大笑話。
等笑夠了後,他深吸一口氣緩過來,嘴角雖還帶著笑意,眼中卻不見一絲高光。
“那就來試試好了,”少年用一種甜蜜的聲音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話。”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魏爾倫也不是白癡,在決定殺死太宰治前,他當然調查過這個人。
足智多謀,擁有神明一般讓人恐懼的頭腦。
這樣的人,不可能在此刻說出這種話。
魏爾倫的眼皮在狂跳。
他是在迷惑,在混淆視聽,還是在這短短的兩天內找到了比他更強大的異能力者?
“你剛才說的話有一部分是沒問題的啦,魏爾倫。”貓咪用那沒有任何威懾力的聲音讓魏爾倫重新看向它。
“讓中也堅定自己的想法,堅信自己是人類的,的確是吾輩哦。”
“哈,可笑。”將自己產生的感覺判定為錯覺,魏爾倫冷笑了一聲,“你這連人類樣子都沒有的貓又懂些什麼?”
“中也的出生是一個錯誤,就如我一樣。”
“他的人格是虛假的,他的種族是虛假的,就連他的靈魂,都是虛假的。”
男人歎息了一聲,手臂一抬,指向了亞當:“就像那個機器人一樣,所謂的感情,都隻是由科學家提前設定好的東西而已。”
“你還不知道吧?小貓,中也的心臟可不會跳動哦,他就是一具被程序驅動的行屍走肉。”
站在翠花身後的中原中也咬緊牙關。
“吾輩當然知道啊,”可是,貓咪眨了一下眼,這麼回答道,“第一次見面,在中也擁抱吾輩時,吾輩就知道了哦。”
“話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翠花感歎似的拖長了音:“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你是這樣認為的啊。”
翠花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靈魂與人的身體一同出現,一同成長,就像是樹上結的橘子一樣自然,但是如果是製造出的靈魂與軀
殼相結合,如此機械的存在,那就不是人。”
原來如此,你是這樣定義人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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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重複了很多次“原來如此”,好似在表示明白了,但有好似是終於明白了一種無理取鬨。
這個發現,讓魏爾倫不動聲色的皺起了眉。
“如果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那麼,對吾輩來說,人類也一樣。”翠花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道,“都隻不過是肉身和骨頭組成的東西罷了。”
魏爾倫一愣。
“人類活了這麼久,可他們到現在也沒明白,為什麼隻是由肉身和骨頭組成,卻擁有思維。
在吾輩看來,你說的那些代碼,和思維都是同一個東西,將其與肉,與骨頭組合在一起,睜開了眼的,能產生羈絆的,那就是人類。”
翠花的聲音細細的,說出的話卻格外犀利:“所以,中也他是個人類,你也一樣!”
“本質上是同一種東西,你卻非要將它們分成兩個,錯的明明是你!”
“一派胡言!”魏爾倫被這種觀點與翠花的指責惹怒了,他將手伸向貓咪,決定用自己的異能力將這隻胡言亂語的貓殺死。
而在這同時,這隻貓也不自量力地朝他跑來。
“你將對中也重要的人殺死,就是想讓中也產生‘強者說的話具有說服力’這樣的說法吧?”
“那麼,吾輩就來用同樣的方法讓你妥協!”
貓咪的身子靈活,它的速度比讓魏爾倫反應不及的中原中也要更快。
但也隻是如此了,因為僅僅使用重力,就能讓它的速度慢下來。
魏爾倫運行起異能,卻在下一瞬震驚地瞪大了:“怎麼可能?!”
原本應該被他按到地上的橘貓速度一點沒減少,它淩空一躍,出色的跳躍能力讓它的視線與魏爾倫的視線平齊。
魏爾倫瞳孔一縮,反射性抬臂,揮拳,原本貓在的地方卻空無一物。
怎麼可能?!
“笨蛋人類,貓在這裡呢!”
聲音重新出現,是在魏爾倫的頭頂,貓咪借助魏爾倫的身體完成了二連跳加空中專向,這對於人類來說極其考驗腰部的能力,對貓科來說卻輕輕鬆鬆。
等魏爾倫察覺到時,已經晚了,貓後爪踹向他的頭,男人直接被踹飛了出去——就如剛才被多次擊飛的中原中也一樣。
將暗殺王踹倒的貓咪輕巧地落在了他倒地的身前,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毛。
“從某些程度上來講,你可真是個失敗的哥哥啊,說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說自己的弟弟是失敗品。”
貓咪用一種長輩教育小輩的語氣道:“吾輩一定要讓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能夠與身體完美契合,即使成長的環境蠱惑人心,也依舊始終保持堅定的信念,善良待人的美好品格與一定的個性,這樣努力長大的中也——”
“這樣的中也的出生,分明就是個奇跡啊!”
……
是個奇跡。
他……是個奇跡嗎?
中原中也怔住了。
其實,魏爾倫剛才說的那些事情??[,說他的出生失敗也好,說他虛假也好,他都無所謂,根本都不帶傷心的。
可是,現在的貓,竟然說他是奇跡。
他是奇跡?
“嘁。”
旁邊傳來一聽就是故意的漏氣聲,中原中也往那邊瞥了一眼,隻見太宰治臭著一張臉,怨念地嘀嘀咕咕:“不過是區區中也,一隻狗而已,因為一句話就忍不住搖尾巴了嗎?”
結果下一秒。
“還有,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見面時你竟然敢欺負貓的崽,還想殺死他!”貓貓氣得跺爪爪,“太宰可是貓最愛的崽崽,那麼珍貴那麼珍貴——你該慶幸崽當時攔住了吾輩,否則,你早就像老鼠一樣被貓吸空腦子了!”
太宰治:“……”
在中原中也的注視下,鳶眸少年眼睛往另一邊一移,即使是在黑夜下,也能看清那被卷發遮蓋得半露不露的耳朵上泛起的紅色。
“嗬。”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
“太宰,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和花子相處了這麼久,你怎麼還是這一副心狠手辣的樣子,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嗎?
為了我不知道的利益,對於那些對我重要的人,說利用就利用。
這件事完了後,就算花子再強,哪怕它將我打死,也要爭取將你這個混蛋打個半死。”
“哈哈,我一開始說什麼來著?”太宰治回頭,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中也你啊,就是一隻滑膩膩的惡心蛞蝓,就連腦子也需要用顯微鏡才能看清。”
“這麼認為的你,小心到時候痛哭流涕,連滾帶爬地跪到你太宰大人面前磕頭感謝哦?”
中原中也一皺眉:“你什麼意思?”
“中也大人。”正在這時,亞當走了過來,同一個陣營的人終於彙合。
他疑惑地問道:“那隻叫花子的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說話,為什麼這麼厲害?”
貓咪會說話,這件事中原中也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但是,那都是稍縱即逝的,為什麼能說這麼長時間話這件事,中原中也同樣不知道,他冷冷地看著太宰治,讓他解釋。
“這個嘛,也是意外之喜。”太宰治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將胸前的褶皺撫平,輕飄飄地道,“我一開始也沒想到,但後來思考了一下,說不定是因為‘在故事中出現貓咪說話這樣的設定合情合理’呢?”
什麼意思?
太宰治沒有解答的意圖,他看了一眼亞當:“至於其他的,你不需要探究這麼深。”
“隻需要讓這件事情,和你的保密程序一起消失就可以了,明白了嗎?”
不答應的話,就像拆魏爾倫一樣拆了你。
明明沒有說出這句話,亞當卻神奇的從眼前的這個人類的話語中體會到了這個意思。
幾人在這邊說著話,那邊的問題卻沒有解決。
貓咪踢魏爾倫時並沒有太用力,因此,他依然可以起來。
魏爾倫手臂撐住地面抬起頭,鈷藍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翠花。
突然,他咳嗽一聲,沾上了灰塵的手指抹上嘴角,再看時,上面已經沾上了紅色。
“……好,”魏爾倫興奮地笑了起來,宛如一個瘋子,“小貓,你很不錯。”
貓咪則非常淡定,甚至歎了口氣,它就連歎氣都是細聲細氣的。
“吾輩是貓(吾輩は貓である)。”*
“成為人類隻需要自我認同,無需在意彆人這一點,就連吾輩這隻貓都知道——(人間になるには自分を認めるだけで,他人のことを気にする必要はありません,吾輩という貓でさえ知っています——)”
“魏爾倫,你又為什麼不知道呢?(ヴェルレン,あなたはどうして知らないのです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