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警察……
在被太宰治點到後,綠川光的表情冷得如同西伯利亞得天氣一般,時時刻刻下著暴風雪。
在名為“蘇格蘭”的皮囊之下,屬於諸伏景光,屬於警察的那一面冷冷地審視著面前的少年,就如前幾次那樣。
“太宰君,”他試圖學著安室透一樣說話,慢慢地,好像每個字都充滿了算計,“如果你是想給通過我黑衣組織添堵,那麼就注定不會成功。”
他捂住了自己的腰,因為腰間就有他要的東西。
槍被舉起,對準了太宰治的額頭。
“如果這就是你想說的,那麼請離開這裡。”
在這種危急時刻,太宰治卻悶笑起來。
他的眼中沒有帶著一點懼怕,好像指著他的不是槍,而是一根香蕉。
他雙手舉起,深吸一口氣,將後面的笑聲吸回肚子裡。
其實,他一開始並不能確定蘇格蘭是警方的臥底,就隻是猜測而已。
但是,翠花的一舉一動證實了他的想法。
自很久以前開始,太宰治就知道,翠花對於某些東西的感知非常厲害,如果是含有惡意的,可能為他帶來危險的人,即使披著名為“善意”的面具,也會被輕易拆穿。
這一點與太宰治很像,太宰治是通過眼睛,通過看得出的結論,而翠花則比他更精確。
這一點,在織田作之助那邊就已經得到過證實了。
黑衣組織派人來橫濱,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目的不純,貓咪當然也能感覺到。
所以,對港口黑手黨旗下所有人懷有目的和惡意的黑衣組織勢必會得到翠花的敵對,就像它對琴酒那樣,說實話,那次被琴酒諷刺後,貓咪的生氣程度就連太宰治都沒想到,他差點就沒攔住。
這其中當然不隻是因為琴酒,還有琴酒身後代表的黑衣組織對他的威脅。
但是,重點來了,對著琴酒凶狠的翠花卻沒對一開始就來到這裡的安室透,以及後來跟著他一起來港口黑手黨的綠川光和諸星大發難,甚至和他們相處不錯,縱容著太宰治和他們相處。
就連他當初把它留在綠川光那邊,單獨和安室透一起去找諸星大都沒問題。
更彆提,今天他單獨來找綠川光,貓咪也沒執意跟著。
太宰治猜測,一是因為這三瓶威士忌沒有什麼威脅,一則是……翠花可能知道了什麼信息。
這倒是沒什麼,因為他的貓總是很厲害的,擁有不被他的異能力消除的超能力,還總是知道很多東西。
中原中也離開羊,和江戶川亂步相遇,還有芥川龍之介……
雖然這些事情中一兩個太宰治沒有跟進,但他明白,就是因為貓咪知道,所以才給予了他們幫助。
總而言之,基於以上的這些原因,讓太宰治確認了綠川光,以及其他兩瓶威士忌的大體身份。
不過,竟然都是臥底嗎……
得出這個結
論的太宰治簡直驚呆了。
沒看過這樣漏成蜂窩的組織的太宰治真的很想當著黑衣組織首領的面起立鼓掌。
不可思議,甚至不需要他們做什麼,這個組織恐怕就會被臥底占領吧。
思緒回流,鳶眸少年注視著綠川光,透過他藍色的眼睛,如讀書一般他的靈魂。
他放下手,結束了那如同玩鬨般的姿勢。
綠川光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一點遲疑,仿佛無論他要如何狡辯都毫無用處。
……
“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綠川光,不,現在應該叫諸伏景光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宰治,但他的話語儼然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太宰治面色不改,被繃帶纏住了幾乎一半的臉上,僅露出鳶色的眼睛平靜地猶如夜晚月下的湖水。
“我不是說了嗎,警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少年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指尖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有些時候,你太明顯了。”
“那樣的眼神,可不像是真正沉溺於黑暗之中的人的眼睛啊。”
他不緊不慢,侃侃而談。
“就算是給你上一課吧。
你見過癮君子嗎?
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的眼睛,就如他們破爛的身軀一樣,渾濁而黏稠,帶了點貪婪。
他們自甘墮落,不論看誰都是麻木的,因為除了藥品,所有生物在他們眼中都毫無價值。”
“而一個黑手黨,特彆是你現在處身的這種組織中每個人都多少沾點血腥的跨國犯罪組織,無論地位多高,他們的眼中都是黑暗的,殘忍的,就算是性格相似的兩個人,隻要身處不同的世界,他們的舉動就會不同。”
“而你,這位不知名的警官。”
他再次點了點自己的眼角,定下了結論。
“你的眼睛,可不像是下定了決心要當犯罪分子的人,這裡面的光,也太亮了。”
僅憑眼神就可以看出來?
這是諸伏景光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主要是太荒謬了,而且——
“照你這麼說,為什麼黑衣組織的boss沒看出來,為什麼琴酒沒看出來?”
“這當然不是什麼很容易看出來的東西。”太宰治接話道,“你也應該慶幸目前為止隻有我,一個與你們所屬不同組織的人知道這件事。”
“當然,如果真要深究,那麼原因就是,他們都太過傲慢了。”
少年冷冷地陳述道,“他們的地位與實力注定讓他們將自己放到高位,高台上的決策者怎麼會管腳下螻蟻到底會如何呢?”
就像他的父親,身居高位,便隻能看清他的大哥,至於他這個小兒子,就隻是生活中的調劑品,當然得不到他的青睞。
自然,他也就不知道,其實大哥那個遵從他的想法成長的人才是最愚蠢的,注定帶領那個封閉的家族走向滅亡路上的另一階段。
不過
,正因為他不被注視,才能順利的逃出去啊。
“不管是黑衣組織的boss還是琴酒,在他們眼裡,你們就隻是可有可無的人罷了,如果殺死了再找一個就是了,他們也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你們。”
“哦,對了,還有一層原因。”太宰治表情一變,露出了一個無辜又帶有些諷刺的。
“他們沒有腦子,太愚蠢了。”
諸伏景光一噎。
如果那些人算沒有腦子,那深入組織內部,到現在還沒將組織搞垮的他和安室透又算什麼?!
不行,細思極恐,不能再想。
“那麼,太宰君,剛才說的讓我在‘一些方面注意’有是什麼意思?”
“哎~就這麼被我說出來,你竟然沒有感到害怕嗎?”
因為已經被對方拆穿,諸伏景光已經徹底卸下了偽裝。
男人輕輕地一笑,即使還留著看起來就十分紮人的胡子,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帥氣。
“你不是都說了嗎?是來提醒我的。
而且,都已經知道了這些卻沒有拆穿,沒有和黑衣組織說出疑似身為敵對組織的我的事情,太宰君是好孩子呢。”
“嘶啦——”
凳子被坐著並向後仰的太宰治向後拖出很長的一段距離,不知道有沒有在木質地板上留下痕跡。
“……你說什麼?”
少年的聲音十分乾澀。
“我說,太宰君是個好——”“啊啊啊!我聾了!聽不到了!”
還沒等一臉無辜的諸伏景光再說一遍,少年馬上提高了聲線,蓋過了他的聲音。
諸伏景光:倒也不必詛咒自己。
與太宰治安靜的對視半晌,諸伏景光微微一笑。
“太宰君是個好孩子。”
這一次,趁著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嘴皮子一禿嚕,快速的將完整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
“嗚哇……”
少年的總是卷翹著的,在平時看起來極其蓬鬆的頭發蔫蔫地垂下,像是一隻被人類用力擼過的黑貓。
他露出了惡寒的表情:“好惡心,真的好惡心。”
直球,真的好可怕。
“你們這些家夥,到底是怎麼做到輕易說出這種話的啊?”
諸伏景光也是,花子也是。
但是,還是花子最過分!
他可是聽芥川龍之介翻譯過很多遍啊,花子那隻壞貓貓,到底是怎麼做到把“喜歡”甚至是“愛”這種話說出來的啊。
這樣,真的會讓他害怕的。
害怕沉溺其中,變成另一個陌生的人,變得不像他。
隻要一想到這樣,他就想縮回去,縮回那個隻有自己的地方。
不需要諸伏景光給自己答案,太宰治就彆過頭,快速呼吸了幾下,再轉過頭時便恢複了本來鎮定自若的樣子。
“到底要怎麼辦這件事不要問我,畢竟我可不
是什麼警方的臥底。”少年冷靜道,“我隻能稍微給點建議。”
“我一開始說的話是認真的,諸伏景光,你不適合做臥底,最好還是儘快離開,然後讓你所在的警方派出新的人來。”
“黑衣組織的人也許不能像我一樣看出你的不同,但是,你的心使你注定會在某個你不能察覺的舉動上使你暴露。”
“如果你真的執意要停留,那麼,就要做好暴露後逃亡的準備。”
“叮咚——”
幾乎是在少年話音落下的下一秒,門鈴聲再次傳來。
諸伏景光與太宰治對視一眼,而後起身,走到了門口。
他本來以為打開門後會看見其他和他一起來橫濱的人中的其中一個,可是打開門後張望了幾下,卻發現沒人。
正當他覺得詭異時,腳下傳來了一陣叫聲。
“嗚嗚喵~”
這聲音含含糊糊地,像是含了什麼東西,諸伏景光反射性地向下低頭:“……花子?”
“花子?”
聽到這個名字的太宰治也起身來到了門口。
隻見橘色的貓咪端正地坐在門口,薄荷色的睜得很圓。
在它的嘴裡,正叼著一根細長的簽子。
簽子的末端被它叼著,其他沒有露出的部位被油紙套住,在紙上,分彆用中文和日文寫著“糖葫蘆”。
“唔咪。”貓咪再次叫了一聲,眼睛越過諸伏景光,看向他身後的太宰治。
似是在催促,又似是在打招呼。
[崽,工作完了嗎?]
[吾輩來接你回家啦,看,還給你帶了糖葫蘆哦?很好吃的哦?]
貓咪溫柔的眼中,寫著的是明晃晃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