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易在寢宮內安靜地坐了兩個小時。
帕索一直沒有回來。
在偽裝藥劑失效的最後一秒鐘。
陸易輕聲道:【“857,我切換視角後就把馬甲暫時收回中轉站吧。”】
【好的,11!】
陸易回頭看了一眼空蕩的寢宮。
他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東西,徑直走向床邊。
藥劑瞬間失效,同時陸易撿起床上的一根狐狸毛。
他在這裡遺留的最後一絲痕跡也因此被抹去。
【“切換視角。”】
……
陸易在凱特利拉的克萊因莊園的床上睜開了眼。
這幾天的馬甲視角,令他驟然回歸還有些不適應。
短暫的暈眩感很快就褪去。
陸易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結果扒拉下來幾根金色的發絲。
【“……我是不是該補充點什麼維生素之類的東西?”】
【不。】857無情拆台,【照你剛剛扯頭發的力度,就算是賽博頭發也要被拽下來的。】
【維生素救不了你,但改掉手欠可以。】
陸易白了他一眼。
可857的插科打諢令到底還是令他頗為微妙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不管是特蘭,還是帕索,都隻是一段插曲。
也隻能是一段插曲。
曲終人散,他就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等獸族內部的情況徹底穩定下來,克萊因家族也不會再與其有任何關聯。
陸易從床上爬起來。
他走到旁邊給自己倒了杯水飲儘,同時接受著主視角的托管待機記憶。
之前在蘭特視角趕路時,他就得不停切換視角打新生賽。
但好在蘭特那邊剛趕完路,布蕾賽德這邊的一輪新生賽就已經結束了。而在二輪三輪新生賽開始之前,還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這才令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使用蘭特視角。
陸易粗略瀏覽了一下主視角今天發生的事,確定沒有什麼問題或是值得在意的情況後才放心下來。
他放下手中的空杯子,往外走去。
但陸易的動作一頓,一些被他忽視的細節突然彙攏形成一個完整的閉環。
那屍體上隱隱約約的黑暗魔力——
極有可能既不是魔種也不是墮落者留下的。
而是不可言說的神力。
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但是被帕索影響一時間也沒深想。
可現在跳脫出來,陸易立馬就反應過來那股不可言說的力量不就是神力嗎?
難怪他會對那股力量感到微妙的熟悉。
陸易是切身接觸過神力的,所以他能辨彆出來那是神力而非魔力。
迄今為止,他接觸過的兩種神力,一者來自光明神,另一者來自殺戮之神。
而那屍體上若有若無的是他未曾接觸過的,第三位神祇的神力。
再加上他體內的黑暗元素與之發生了共鳴,想來這位神祇便是神名為黑暗的神明了。
可是黑暗神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神明不是看待他們猶如看待螞蟻嗎?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碾死兩隻螞蟻?
陸易深思,直覺背後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驚天動地的原因。
但他猜不到:(
總不能是黑暗神為了凝固力量收獲信仰開始搞事情了吧?而且就有這麼巧獸族倒黴蛋成為了祂下手的第一個目標。
……仔細想想,說不定還真有這種可能。
為了防止被打臉,陸易還是沒有將這一時亂想的可能錘死。
他腦海裡浮現出亂七八糟天馬行空的想象,甚至有些荒謬的猜想令他自己都要發笑。
陸易晃了晃腦袋。
事關神祇,不管背後到底是什麼情況,都不是他們這些渺小人族可以插手的。
他還是趕緊去問問阿斯特克萊因家族扮演的角色吧。
不管有沒有站對派係,都得立刻抽離出來了。
說乾就乾,陸易當即走出房內,準備去尋找阿斯特了解情況。
他打開門,迎面和剛剛伸出手準備敲門的阿斯特撞上。
“哥?”陸易驚訝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那還算是趕巧了。”阿斯特挑眉。
“進去說吧哥。”
陸易帶上門,轉身跟著阿斯特又重新走回房間內。
阿斯特進入房間,一眼就看見床上亂糟糟的被窩。
他側頭看向陸易問道:“剛剛還在睡覺嗎?”
阿斯特伸手探了探那一團亂的被窩,果然摸到尚未散去的餘溫。
陸易有些窘迫,還以為阿斯特是在挑剔他的懶散和失禮。
“哥,這個是……”
“你這兩天精神都不好,是打比賽很累嗎?”
阿斯特表情有些嚴肅,可說出的話卻並非說教。
“我去請兩位高階的治愈係法師來給你看看……”
陸易從微愣中回過神來,急忙搖頭道:“不用了哥,我就是昨晚看冒險遊記看晚了,今天太困了中午才睡過頭的。你要是請治愈係法師來看,我就要丟人了!”
哪怕再厲害的治愈係法師來看,也隻能診斷出他最近有些疲憊罷了。
而且陸易並不想阿斯特特意為了這一點小事替他去請治愈係法師。
畢竟這裡不是新勝利,哪怕是顯赫的克萊因家族也無法隨意差遣一位並不熟悉的高階治愈法師。
阿斯特說要為他請高階治愈係法師,就得以克萊因繼承人的身份親自去跑一趟,這才不算怠慢那高階治愈法師。
“你並不常看,陸易。”阿斯特平靜道。
他的眼底還藏著一絲無奈,似乎是對陸易這樣拙劣的謊言感到細微的不滿。
“呃
。”陸易眨了眨眼,“最近剛有的喜好,畢竟新生賽後布蕾賽德有不少外出冒險的實踐課,我多了解一點也是好事。”
“再說了,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是個懶惰不勤快的人……”
阿斯特瞥了他一眼,“你還挺驕傲的。”
陸易嘿嘿一笑,表情確實也驕傲了起來。
“沒辦法,誰叫我有個全大陸最好最優秀的哥哥呢!懶一點也是會被允許的。”
阿斯特被他哄好,表情也緩和了不少。
但他還是叮囑道:“如果真的很累不要勉強自己,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循序漸進有張有弛才是長久之道。”
“嗯嗯嗯。”
陸易乖巧點頭,心裡卻突然想到帕索兄長的意外身亡。
他們是有很多時間,可意外隻要發生了一次就足以追悔莫及。
“哥,我有兩件事想跟你說。”陸易道。
阿斯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抬頭看向他道:“你說。”
陸易果斷坐在他的旁邊,表情有些認真嚴肅。
“哥,你還記得我給父親的那張紙條嗎?獸人族的……”
“我記得。”
“我們現在還和他們有聯係嗎?不管是保守派還是革新派……”
“你問這個乾什麼?”阿斯特微微皺眉,“父親應該同你說過不希望你牽扯進這件事。”
陸易撇了撇嘴,心說他這已經不是牽不牽扯進去的問題了。
估計獸族新任的王正在滿獸人森林找他呢。
還好他有先見之明,讓韋弗林和他父親提前出去避避風頭了。
“我沒有要參和這件事的意思。”陸易面不改色道,“我隻是從一位友人那裡聽到了一些事,就是之前我跟你提到過的聖多弗的好友,蘭特·霍布斯……”
“那你聽到了什麼事?”阿斯特耐心道。
“獸族的兩位繼承人大王子三王子都在昨夜裡死了,新王是三王子帕索,加冕儀式將會在七天後進行。”
陸易一開口就是一道驚雷,直接把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阿斯特給砸懵了。
“獸族的大王子和三王子全死了?”阿斯特錯愕道,“怎麼可能,是誰殺死了他們?”
誰有能力在獸人森林連續殺死兩位王位繼承人?
這太荒謬了——
如果告訴他這條消息的不是他最信任的弟弟,阿斯特肯定當場就會轉身走人,覺得對方一定是瘋了。
可是說話的是陸易。
因為是陸易,阿斯特才深信不疑。
是以阿斯特內心的疑惑與錯愕更甚。
到底是誰殺死的兩位繼承人?
阿斯特腦海裡閃過數個選項,可每一種可能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他隻能緊鎖眉頭看向陸易。
陸易湊近了他。
“我猜官方肯定會說是大王子和三王子手足相殘,最後意外雙雙殞命。但是……”
陸易的聲音無限放輕。
“……我覺得這件事背後有神明的推手。”
阿斯特的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
“你確定嗎?”
他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表情卻愈發的鎮定平靜。
“我非常確定。”陸易道,“那就是……的力量。”
“我會告知父親。”
“此前不管是保守派還是革新派,都得到了我們的一定支持,倘若隻是從獸族內部,我們是不會被影響的……”
“……我現在就回克萊因莊園。”阿斯特道。
阿斯特相信陸易說的話,這種消息也沒有作假的必要。
隻要七天一過,獸族新王加冕的消息就會伴隨著繼承人死亡而走漏。
他們得抓緊這個時間差。
他現在就要給克萊因公爵通傳音石,明天就要趕回新勝利!
阿斯特立刻起身。
陸易被他的果斷驚到,連忙拽住他的衣角。
“不是,哥我還有一件事呢……”
阿斯特扭頭看向他,“什麼事?”
陸易把手中黑漆漆的藥劑瓶遞給阿斯特。
阿斯特疑惑地接過那藥劑瓶。
“這是什麼?”
陸易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哥,你打開看看。”
阿斯特聞言拔下那藥劑瓶的瓶塞,透著光亮看清了裡面發光的液體。
金黃色的液體。
阿斯特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陸易。
“你……”
他的嗓音喑啞,一切話都被堵在了喉嚨眼,隻能萬分震驚地看著陸易。
聰慧如阿斯特,自然是一眼便認出了這瓶中的液體到底是何物。
哪怕他此前從未見過這隻在傳說中出現的聖物。
但他還是瞬間明悟。
是神血——
“……你從哪裡得到的?”
陸易揮了揮手,故作無所謂道:“嗨……就是”
“我不能說。”
“反正哥你隻要知道這個東西絕對沒有問題就對了,萬一,我是說萬一哈,萬一你出了什麼事——一定要是危及性命的事,你就喝下這個藥劑。”
陸易認真道。
他也曾猶豫是否要將這藥劑給阿斯特。
——不是因為不敢信任他,而是害怕阿斯特反而會因為這藥劑受到傷害。
阿斯特是沒有覺醒任何天賦的普通人族,他根本無法承受神血蘊含的巨大的神力。
如果不是實在危及性命的緊要關頭,他根本不能服下神血。
“哥,你得好好的。”陸易看著阿斯特湛藍的眼眸道。
至少得在他找到激發阿斯特人魚血脈天賦的辦法之前。
不要出事。
“好。”阿斯特深深地看著陸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