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 兩人並肩在布蕾賽德學院內閒逛。
此時正值黃昏,落日的餘輝正盛,氣溫不涼不燥。
這個點正是學院內最悠閒的時刻, 許多沒事的學生都會在布蕾賽德內隨意逛逛。
畢竟校內建築觀賞性極強,自然景觀的設計也極為精妙可觀。
而元素法師很重要的一門課題就是感受自然元素,是以大家都願意在這樣無事的黃昏裡親近自然。
陸易帶著阿斯特參觀校內的標誌性建築。
一路上不停有人同陸易打著招呼。
阿斯特在身旁,陸易回應也不是不回應也不是,最後隻能僵著臉對每個人回以笑容。
要知道因為同學們的過度熱情,陸易其實並不怎麼在學院內長時間閒逛的。
哪怕外出他也總是步履匆匆,爭取在每一個人發現他並和他打招呼之前就走沒影。
可和阿斯特閒逛,他又不能像趕著去做什麼一樣。
步子慢下來,發現陸易並特意跑過來和他打招呼的人就多了。
阿斯特看出了他的窘迫, 貼心道:“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坐坐吧?你不是說有很多事想跟我說嗎?”
陸易點頭, 想了一會道:“我知道一個地方!”
他帶著阿斯特繞了一大段路,最後在光明學院東面的兩棟教學樓夾角的位置停了下來。
那是一處隱秘的小花園。
陸易也是有一次來光明學院上課才誤打誤撞地發現了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有時候想出來但不願意被人打擾,他就會拿本書坐在這個小花園裡看。
陸易朝阿斯特揮了揮手, 自己率先鑽進了那個狹小的入口中。
阿斯特有些嫌棄, 但最後還是耐著性子跟著陸易一起擠進了小花園。
小花園是真的很小, 坐下他們兩個身量正常的男性後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陸易遞了一顆糖給阿斯特,“剛剛在那個店裡拿的,我嘗了一個, 還挺好吃的。”
阿斯特搖搖頭拒絕他, “你吃吧, 我不愛吃甜食。”
更何況在阿斯特眼裡,糖這種東西就是給小孩子吃的。
陸易可以吃,但是他就沒必要吃了。
陸易聽不見他的拒絕,自顧自把糖衣剝了, 反手塞進阿斯特的嘴裡。
被喂了一嘴的阿斯特臉色有些黑,但也沒把陸易喂他的糖吐出來。
等嘴裡的甜味泛開,他黑下去的臉色也不知不覺緩和了。
陸易得意地笑了一下,也給自己塞了顆糖。
“哥,你在這裡呆多久呀?”陸易問,“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帶你去逛呢。”
“我明天看完你的小組賽就走。”阿斯特道。
“這麼快?”陸易微微皺眉。
阿斯特輕哼一聲,“你難道真的覺得我很閒嗎?本來就是處理事情順道來看看你的。”
陸易眨了眨眼,抓住他話裡的重點道:“所以哥哥其實你是先來看的我,事情還沒有開始處理是嗎?”
阿斯特沒說話,默認了陸易的說法。
他的默認使得陸易心裡的快樂更盛,連他的死魚臉看著都更順眼了些。
“哥你就該多笑笑!難怪父親總跟我吐槽說你在家天天板著一張死魚臉,也不知道是給誰看。”
阿斯特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瞥著他道:“管起我來了?你這才上了一個月的高等學院,出息了啊?”
阿斯特的話又激起了陸易炫耀的欲望,他摸了摸自己被阿斯特敲過的腦袋,笑嘻嘻開口。
“確實是出息了,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厲害,我前幾天的小組賽場場都獲勝了,今天的小組賽更是直接不戰而勝,對面那個人一上台看見我就立馬認輸了!”
陸易繪聲繪色地講到,“你是不在場,都不清楚你弟弟有多威風多給克萊因家族長臉!”
以後彆人提到克萊因家族的陸易·克萊因,第一下冒出來的再也不是什麼囂張跋扈,而是他的天賦過人實力強勁。
“你怎麼知道我不在場?”阿斯特反問道。
陸易愣住,驚訝道:“……不會吧?哥你早上就來了嗎?!”
“我當時……你是在場的?”
“是,我在場。”阿斯特淡定道。
其實他前一天晚上就抵達了凱特利拉,隻是想著太晚了不願打擾陸易的休息,便乾脆直接拖到第一天去看他的小組比賽,
可是阿斯特也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威名這麼大,對手直接不戰而退了,他想看看陸易如今魔力運用到了什麼地步都沒看成。
“哥你早上就到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你跑得太快了,後面看你一直在上課就沒去打擾你,乾脆問了人在你寢室門口等著。”
阿斯特想著陸易中午午休一定會回寢室吧,可哪想到這人一中午都沒回寢室,他白白在陸易門口等了一中午。
“哥,你不會在我宿舍門口等了一天吧?”陸易震驚道。
他內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歉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尾微微泛起了紅。
阿斯特揉了揉他的頭,道:“沒有,你以為我是你嗎?”
“隻等了一會兒就去處理一些零散的瑣事了。”
他也沒說謊,阿斯特確實隻是等了一個中午就回去處理事情了。
等到下午估摸著陸易要吃飯了,他才來的布蕾賽德。
陸易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哥哥你為什麼不自己給我發傳音石呢?”
“沒必要,又不是什麼要緊事。”阿斯特面無表情,
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是想給陸易一個驚喜的。
“可是哥哥來看我就是最重要的事,優先級最高的要緊事!”陸易認真道。
阿斯特被他認真的目光燙了一下,側過臉道:“不要撒嬌,都多大了……”
“啊?”陸易一臉問號。
阿斯特站起身,“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那哥你今天晚上住哪裡呀,回克萊因莊園麼?”
陸易被他轉移了話題,轉而問到他的去向。
“不。”阿斯特搖頭,“我準備霸占你的床,讓你睡沙發上去。”
……
小組賽第四天。
陸易這場比賽的對手是阿斯特為他抽取的。
陸易請求阿斯特為他抽簽時,阿斯特一開始還不願意。
在聽見陸易可憐巴巴地哭訴自己三把抽了兩把都逆風後,阿斯特才無奈地答應了為他抽簽。
“如果又抽中元素克製的對手怎麼辦?”抽之前阿斯特問陸易。
陸易信誓旦旦道:“沒關係的!不管是什麼元素的對手,我都一定會獲勝,今天的勝利都將獻給阿斯特·克萊因。”
阿斯特輕笑,挑眉道:“那我等著。”
他原本還想問一下陸易準備使用什麼元素,他來暗中安排合適的對手。
可是陸易這番話打消了他的想法。
阿斯特與陸易並排走上抽簽席。
讓一些幸運的人代為抽簽也是件非常常見的事,守著抽簽台的裁判見上來兩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喏,就在那裡,你隨便抽一個號碼吧!”
阿斯特矜持地伸出手,在那個木桶裡取出一個拳頭大的小球。
“是22號。”陸易接過小球道。
小組賽的抽簽規則簡單粗暴,在五十個寫有一十五個號碼的小球中隨機抽取,抽到數字相同的兩個人就是當天小組賽的對手。
“你今天要使用什麼元素?”阿斯特問。
“光明。”陸易回答。
他要給阿斯特獻上勝利,便要獻上視覺效果最好,衝擊力最強的勝利。
再沒有什麼元素比光明元素更適合了,陸易想。
陸易抬頭去看他們組的木板。
那22號列的兩個名字都已經亮起。
一個是陸易·克萊因,而另一個則是魯伯特·傑夫。
魯伯特·傑夫?
沒印象,不過他的亮起的名字是棕色的,想來是個土係魔法師。
“為什麼他們的名字都是黃綠藍紅棕色的,而你卻是白金色的?是因為你擁有所有的元素嗎?”阿斯特看著那木板問道。
“不是的。”陸易一本正經地鬼扯,“是因為我比較聰明,隻有聰明人才能看見我鉑金色的名字。”
陸易帶著阿斯特前往角鬥場。
角鬥場上已經半滿,在陸易進場後很快就徹底坐滿了。
陸易拉著阿斯特走向後台,道:“哥你就在這等我吧,這裡視野也最好。”
“陸易!”
陸易面對著阿斯特,身後突然傳出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
他轉身,看見迦南正站在一個中長發男子的身邊。
“迦南?你怎麼在這裡?”
迦南指了指身旁的男子,“魯伯特是我的室友,剛才在木板那邊我就看見你了。”
“陸易,拜托待會下手的時候千萬重點!”
“嗯?”陸易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打重點?”
不是室友嗎?這是什麼情況的特殊關照?
“不不不不!不要聽迦南亂說!”魯伯特大驚失色。
這位魯伯特看上去是個非常講究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不少巧思的細節,褐色的中長發落肩,前面的劉海被小心地打理成了精致的模樣,而且身上似乎還噴了香水。
比起即將上角鬥場戰鬥,這位魯伯特先生更像是即將去參加什麼男士選美比賽。
不等陸易說什麼,迦南就道:“你怕什麼,我勸你直接棄賽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嘴臉!”
“噢不行!真正的勇士怎麼可以臨陣脫逃呢?哪怕是輸,我也要輸得漂亮,輸得精彩。這可是我魯伯特的人生格言!”
“嗬嗬。”迦南假笑道,“那你可真是一位精致的勇士!”
他活這麼大就沒見過上角鬥場前還要噴香水的男士!迦南實在是不敢苟同魯伯特的一些觀點。
“所以你是臭男人!”魯伯特指責他道。
兩人說得起勁,陸易和阿斯特在旁邊看得也起勁。
直到裁判來後台催促兩人上場,他們兩才停下了拌嘴。
看著似乎還有些意猶未儘的意思。
難怪這兩人能成為關係融洽的室友呢,感情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陸易心想。
“哥,我上場了。”陸易道。
“去吧,我在這等你。”阿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我為你摘下勝利的桂冠。”陸易認真道。
……
……
皮隆是毗鄰獸人森林的一個小城邦,也是壩雷公國名下僅有的兩個城邦之一。
同時這裡也是韋弗林的家鄉。
經過三天的跋涉,兩人終於在徹底天黑之前趕到了皮隆。
韋弗林風塵仆仆,但精神卻不錯。
他躍下馬背轉身去看身後的陸易,被陸易肉眼可見的萎靡不振嚇了一大跳。
“蘭特,怎麼了?你還好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韋弗林擔憂道。
陸易揮揮手,“我沒事,可能是因為沒趕過這麼快的路,一時間有些疲憊,休息一會就好了。”
沒事就怪了。
這短短的兩三天裡,陸易都快要裂開了。
他本體那邊打著三場比賽上著六院課程,蘭特這邊又要瘋狂趕路。
陸易動不動就切換一下視角,人都錯亂了。
上午早起打比賽,下午跑去各個學院刷臉蹭課,晚上還要和韋弗林輪流守夜,算下來一天中壓根就沒什麼時間能好好休息。
連著兩三天都如此,陸易要沒事才怪了!
“抱歉,是我催得太急了……”韋弗林愧疚道,“正常來說從布蕾賽德到皮隆少說也要五六天,我們足足快了一倍……”
他焦急,蘭特便也跟著他急。兩人這三天日夜兼程,絲毫不敢懈怠。這才將原本五六天的路程硬生生縮短到了三天。
“不需要說抱歉。”陸易搖頭。
“本來就是我自己提議要跟你一起來的,而且事急從權,加急趕路是正確的決定,早一點到說不定能早一點幫上忙。”
韋弗林卻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道:“其實這兩天趕路我想了很多,就算我回來我又能做些什麼呢?蘭特……”
“蘭特,我真的害怕回去見到的是我母親的屍體。”
“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陸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難道你父親有在信件上透露什麼嗎?韋弗林,冷靜些!你母親隻是失蹤了而已。我們現在趕回來,不正是為了幫助你父親找回你母親嗎?”
韋弗林點點頭,情緒看上穩定了一些。
“你說的對,我母親隻是失蹤了。”
他不能胡思亂想,他的母親還等著他去救她!
“快點帶路吧。”陸易歪了歪頭,示意他走在前面帶路。
韋弗林牽著馬,腳步匆忙向前方走去。
兩人很快就趕到了韋弗林的家中。
韋弗林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緊閉的木門。
他的父親正呆呆地躺在地上。
韋弗林的父親是一位棕發褐眼的中年男子,看上去衣著邋遢面容憔悴,正側躺在地上,懷裡似乎還抱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