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啟大致能猜到陳國人的想法, 此時,他看著赫連雲陽,笑著問道:“二王子, 現在還要再比嗎?”
本來這比試該是五局勝的, 但因為陳國這邊率先就壞了規則,到現在,他們雙方已經是四比二。
江啟他們統共贏了四局, 而陳國那邊贏了兩局。
現在陳國隻有最後一個人沒有上場了, 就算是對方上來贏了江啟,那也隻是勝了局, 四比, 同樣還是大乾這邊贏了。
自己最得意的地方被人給完全碾壓式打敗,赫連雲陽這時已經完全沒辦法撐起爽朗寬容的笑容了, 他冷著臉,說道:“當然, 隻剩最後一局了,怎麼也得有始有終才好。”
他偏過頭的聲音陰冷, “死活不論。”
陳國這邊的人渾身一抖, 那最後要出場的男子答應了下來。
先前對江啟的那點興趣和欣賞,在此刻, 在赫連雲陽的心中早就已經消失無蹤,現在,在他的心裡, 江啟隻有死了, 才會更值得他懷念,惋惜。
這次上場的人比起先前的那些渾身散發這彪悍氣息的壯漢來說,就要不同的多了, 身形就像是一株瘦麻杆一樣,眼下青黑一片,看著就像是很長時間沒有睡好覺似的,但是既然這個人能到最後出場,就說明這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一些看出了端倪的人都提心吊膽,不知道他們要出什麼招數,但一些看不出來什麼的,還沉浸在江啟一個人就把陳國的個人接連打敗,自己這邊已經穩定了勝局的喜悅當中。
最後的這人使著一把彎刀,比起先前的人,招式要狠辣毒戾的多,而且出手極為的迅猛,輕易讓人反應不過來。
這種人在戰場上能發揮多少效用不清楚,但是在這種單人的對戰當中,相當的難搞。
但江啟也並非少是可以輕易招惹的,彆人對他招招衝著要害下手,那他倒也不必行君子之風,他先前的出手風格也隨之一變,變得比瘦麻杆出招要更快更狠。
瘦麻杆一個措手不及,腰腹間直接被劃開了一條傷口,鮮血流了出來。
他也絲毫不顧,很快就揮著彎刀衝著江啟而來,竟是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生命。
他是如此,江啟倒是不能這般,未免家裡知道後擔憂,他是一點傷也沒打算在身上留。
突然,台下傳來一聲驚呼:“小心。”
人群一片嘩然,不少人都直接占了起來,更有人直接對著赫連雲陽怒斥道:“你們陳國這是做什麼,比不過就耍陰招。”
“皇上,這場比試我們大乾已經勝利了,沒必要再比下去了。”
台上,江啟險之又險的將一枚射過來的暗器打落掉,但這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那穿著袍子的瘦麻杆從裡面拿出更多的東西衝著江啟而來,這已經不在正常的比試之中。
看樣子,陳國是已經輸急眼了。
台下皇帝心裡也是急躁,他對江啟喜愛非常,自然沒有要江啟拿性命去冒險的意思,他沉著臉對著赫連雲陽說道:“好了,二王子,比試已經結束了,讓你的人下來吧。”
赫連雲陽的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他不緊不慢的對著皇帝說道:“是,皇上。”
而後他對著高台喊道:“岱森,好了,回來吧。”
但毫不意外,台上那瘦麻杆的公事並沒有停下,赫連雲陽笑容不減的對著皇帝請罪道:“抱歉,皇上,岱森因為幼時的一些經曆,他的腦子有時候會格外的執拗,現在他已經完全瘋狂了,不等到勝負分出來,他是不會停下的。”
皇帝的臉徹底陰了,他知道這是陳國的挑釁。
哪裡是要等到勝負分出來,怕是想要將將江啟殺了之後再停下來吧。
皇帝一揮手,“去把人給帶下來。”
在這種各國都在的場合,皇帝身邊當然是有護衛的,大壯和虎娃也就在其中,他們是知道今天有宴會,所以特地找上級調進來維持宮裡的秩序的。
保衛皇帝的主力當然不是他們。
他們兩個在禁軍裡和同僚關係處的不錯,看在江啟的面子上,上級對於他們的要求,沒有太離譜,也就答應了下來。
實際上,像是虎娃、大壯這種關係戶,在不緊要的時候,本身就是可以在皇宮中站崗的,否則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世家勳貴,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
他們兩個對於自家小六的危機是最關心的,一聽到皇帝說讓大家一起上去把人給製服,他們就一馬當先衝了上去,然而虎娃剛踏上了台子,就感覺有個什麼東西咕嚕嚕的滾到了他腳下,他不經意的低頭一看,頓時腳下一亂,一個踉蹌,直接倒了下去。
那滾到他腳邊的,竟然是一顆人頭,甚至那人頭上面的眼睛還是睜開的,像是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眼神裡還帶著點迷茫。
虎娃抬頭,就見前方一個無頭的身體怦然倒下。
一群上來想要救急的護衛們的腳步都停下了。
全場鴉雀無聲,半晌,才響起一個小姑娘短促的驚叫聲,大家這才回過神來。
虎娃站起來衝到江啟的跟前,“小六,你沒事吧?”
江啟搖搖頭,而後對著皇帝拱手行禮,露出燦爛的笑容來,他手中的長劍還滴答滴答的流著血:“皇上,幸不辱命,這場比試應該是我們勝了。”
“好。”皇帝控製不住的拍著大腿站起來。
陳國的人死了,陳國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全都衝了過來,江啟對著走過來的赫連雲陽輕聲說道:“真是抱歉,赫連王子,你的手下瘋病犯了,為了自保,我隻能出此下策了,不過這樣一個隨時都會發瘋病的人物,留在王子身邊也實在是太過危險了,我這樣,也算是為了王子的安全考慮,赫連王子不會怪我冒犯吧?”
“怎麼會?”赫連雲陽從牙縫裡擠出來個字。
這裡是大乾,他除了原諒,也確實拿江啟沒有任何辦法,就他先前的那個做派,誰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想要江啟的命,他就算是現在讓皇帝做主,皇帝也不會依從他。
更何況,江啟本身還是皇帝身邊倚重的紅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江啟站在一邊,看著護衛們將台上的屍體抬下去,他耳力過人,先前赫連雲陽在台下說瘦麻杆腦子有問題,那他就直接說對方有瘋病,一切還正好了。
很快,場上也被收拾乾淨了,地上一點血跡也看不出。
江啟手上用的那把長劍也被下人拿了下去。
大家重新坐在了座位上,隻不過氣氛跟之前就完全不同了,大家一方面高興大乾贏了,一方面親眼目睹人頭落地,現在連吃的都有些吃不下去。
唯一比較好的,就是心情還算不錯。
至少皇帝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因為這一遭,當天的宴會結束的要早一些,江啟在結束之後被皇帝叫了過去,一會兒之後才出來。
虎娃和大壯就在前面等著他,等江啟過來了,大家才一同出宮門,回家去。
虎娃問道:“皇上叫你去乾什麼了?”
江啟搖了搖手上的長劍:“皇上把這把劍給我了。”
他自己進宮肯定是沒有帶任何武器的,所有的人員,除了皇宮的這些侍衛之外,輕易都不會允許帶兵器進入皇宮。
所以他在上場比試的時候,就是拿的皇帝從庫房裡拿的一把長劍。
虎娃和大壯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滿臉羨慕的看了過來,“我看看,我看看,這把劍鋒利嗎?是不是能吹毛斷發?”
大壯說道:“肯定的了,你沒見那人頭都直接被削下來了。”
虎娃原本還興奮的拿著長劍在觀看,身為練武的人,天然就會對這種神兵利器感興趣,聽到大壯這話,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當時咕嚕咕嚕滾到自己腳下的東西。
那血跡,也跟著流了一地。
“嘔。”他好險沒直接吐出來。
大壯一把強國他手中的長劍,“你可彆吐到劍上面了,這可是禦賜之物。”
虎娃一聽這還怎麼得了,當即抓著大壯的衣領就要往大壯衣服裡面吐。
皇宮之中不許隨意的打鬨喧嘩,大壯躲又不好躲,一時之間,臉都綠了。
好在虎娃也就是惡心他,並沒有真的要吐出來的意思,兄弟人也就這麼說說笑笑的出了宮。
出了宮,他們回家換衣服,按照一貫的風格,他們的爹娘還有爺奶等人都不在家,還在外面店裡忙活沒有回來。
江啟他們在宮裡忙活了這麼久,說實話,並沒有吃多少東西,尤其是虎娃和大壯,他們是去站崗的,連水都不敢多喝,就怕到時候還要上茅房,這會兒早就餓了。
於是乎,個人又出去找麻煩。
家裡鋪子的麻辣燙他們並不想吃,虎娃吐槽道:“一看那紅豔豔的,我就想起今天那腦漿都出來了。”
大壯嫌惡的看了蠢弟弟一眼,“你就不能不提了嗎?”還能不能讓他吃飯了。
“不能。”虎娃相當的乾脆利落。
人在附近的攤位上買了東西,打包到自己鋪子裡去,張韻秋看到他們回來,招呼道:“宮裡宴會這麼快就散了?”
大壯點頭:“散了。”
江啟道:“這也不算早了,天都要黑了。”
其實該走的流程宮裡也就全部都走完了的,隻不過因為那一場人命官司,大家夥都不太吃得下飯,於是皇帝讓他早早的散了罷了。
在鋪子裡,人多眼雜,哪怕宮裡的事遲早會傳開,但並不好從他們的嘴裡在大庭廣眾之下往外傳,因而江啟他們沒有在鋪子裡告訴大家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鋪子打烊了,收拾感覺往回走的時候,他們才說了出來。
這直接把張韻秋還有江老太太給嚇了一跳,“小六怎麼樣,身上有沒有哪裡受傷?”
大家都看了過來。
江啟無奈道:“奶奶,娘,你們放心吧,我好好著呢,一點傷都沒有,身上沒有一個小口子。”
“真的?”江老太太依舊擔憂的說道:“你可彆故意瞞著我們啊。”
江啟笑道:“怎麼會?我是真沒受傷,當時大壯哥和虎娃也在,不信你問他們。”
“真的真的。”虎娃道:“奶奶,你是沒看到小六在台上有多威風,那些人哪能傷得了他,求他手下留情還差不多。”
虎娃繼續和大家說起來比試上的場景。
把大家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等說到那個瘦麻杆使暗器,那赫連雲陽故意叫不動人的時候,大家又開始抱怨:“這也太過分了,那不就是想殺了咱們家的小六。”
“還有那個陳國的王子,他肯定不是真的叫不動自己的手下,那些人就是故意在裝瘋賣傻。”
“對啊,否則這麼一個人物,那些人怎麼可能放心把他帶在身邊。”
等說到江啟把人殺了的時候,虎娃就是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並沒有細說,不然的話,今天晚上大家非得睡不著覺不可。
回到宅子裡,江啟對著他爹說道:“爹,這段時間你就多和奶還有娘他們待在一起,鏢局那邊也多派幾個人過來。”
江兆恒聞言道:“你是怕那陳國的使臣使壞?”
“嗯。”江啟說道:“他們手段下作,我殺了他們的人,萬一他們起了什麼壞心思可不好,還是多防備一些,免得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江兆恒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安排著的。”他尋思著,不隻是這一次,今後府上的護衛也都得安排好。
他們鏢局除了走鏢之外,本身這種護衛的活也是能乾,暫時性倒是不用擔心找不到合適的人。
一切交給自家靠譜爹,江啟也放心。
第二天上朝之後,江啟就不用再負責接待外邦的事情了。
先前外邦已經到了那麼久,現在皇上的壽宴也已經過了,該送上朝貢的也都已經送上了,外邦的這些使臣們也該各回各家了。
江啟昨日和陳國鬨成那樣,自然不能讓他再負責外邦之間的事情。
他的生活重新恢複到正規當中。
江啟沒忘記他自己先前的想法,除了自己的職責相關的事情要做好,就是研究關於各項水利相關的東西。
目前也已經有了不少的心得,他準備著,等陳國這些外邦使臣走了之後,就和皇帝說一聲,出去搞水利工程。
嚴格來說,這個東西功勞大,但是所要消耗的時間也不會少,沒個幾年,江啟估計自己是回不來京城的了,所以在走之前,一切都要安排好。
他可不想到時候自己人是回來了,但是地位卻沒有了。
在這個皇帝比較任性的皇朝,江啟覺得,皇帝的重視和喜歡還是非常必要的。
江啟的日子過得平淡,但是在外面,關於他的傳言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就連張韻秋在參加了一次宴會之後,都被人給圍得滿滿當當的。
說真的,張韻秋哪見過這個架勢,先前雖然也有人邀請她去參加宴會,但就算是江啟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大家頂多也就是對她比較有禮,但不會都追著和她說話,但這一回可就不同了。
一堆人仿佛就等著她來。
這當然了,這群後宅女眷們就是出宮之後自己說感覺不對味,所以乾脆下帖子把江啟的娘親給請過來了。
可以說,這是專門為了宴請她也不為過。
江啟的官位品級較低,所以壽宴當天,張韻秋作為女眷也沒能進去,並沒有親眼看到宴會上的場景。
她聽了一會兒,發現這些人是在誇她兒子之後,瞬間就淡定了,誇,使勁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