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虛子雖然是一個半路出家的道士, 但他也確實有點頭腦，當初在教他的那個道士手中，將那個道士會的那兩三個方子給記了個大概。

他煉製出的那個金丹, 就是那道士較為得意的一個方子, 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反而使人精神振奮，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是個好藥方似的, 但時間長了會怎麼樣，無虛子自己也不清楚，他跟著道士的時候還太小, 他們很少在一個地方長期的停留。

隻不過有一點無虛子很清楚, 那就是教他的那個道士就是個坑蒙拐騙的貨色，胡亂搞方子還弄死過人, 弄得他們隻能四處逃竄, 所以倒也不用指望這些東西以後會真的有什麼大用處。

他在江湖上遊蕩久了, 也見識過這一行不少的騙人把戲, 他自己琢磨的那些還不都是一樣用來騙人的, 所以他自己是不信什麼長生之類的話，更不信有沒有什麼仙人。

就算是有，反正也輪不上他。

他煉製出來的丹藥，他自己也不敢吃。

但在度過了最開始的自暴自棄，等死的時期，煉製出了道士後來琢磨出來的這個丹藥之後，無虛子心裡就又來勁了，他年紀雖然已經上了五十, 但他身體好啊, 不是他吹, 他寒來暑往從不忘記鍛煉，身體倍棒，很少生過病。

他自覺如果沒有這種意外的話，正常情況下，他肯定還能活上個幾十年也不一定。

所以無虛子琢磨琢磨，覺得自己還是想活。

他得想辦法趁著這丹藥的前期效果不錯，然後逃出去。

無虛子下定了決心，開始一門心思的煉丹，畢竟丹藥才這麼一天，看不到多大的效果，他連皇帝的面都看不到，就更彆說討皇帝的歡心，然後找機會出宮逃走了。

先前賀茂徳給的那麼多金銀珠寶，他可都已經讓他的兒子們搬走了，一想到隻要逃出去，那就又是幾十年的富貴生活，他還有那麼多漂亮的妻妾，想想就美。

賀茂徳不知道無虛子的雄心壯誌，他開始每天進宮都必吃一枚丹藥的日程，幾天下來i後，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著他面色紅潤，精力十足，據說每晚回去之後在房中也十分給力。

最後這一點，雖然沒有大人明說，但大家心裡也起了濃濃的興致。

咳，這年紀大了，確實會有些不足。

皇帝又詢問過賀茂徳的狀態。

賀茂徳中氣十足的回答道:“皇上，臣感覺臣這幾天的身體很好，並沒有什麼問題。”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這些天他每天都私下請過大夫，從大夫的診斷來看，並未發現不對，賀茂徳和賀仁彬父子琢磨了許久，最後覺得，這無虛子可能真的是在早些年得到了一個極好的會調養身體的秘方，筆記當初那禮國公兒子的瘋病確實是無虛子治好的。

這也就說明，無虛子肯定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

隻不過這點真才實學當然跟無虛子所宣揚的什麼長生不老沒關係，所以無虛子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才會想跑，畢竟那可是面對皇帝，他被以會長生不老之術獻上去，那麼做不到讓皇帝長生不老，那就是他的罪過了。

想清楚之後，賀茂徳心情就更放鬆了。

畢竟無虛子有這個本事的話，想要獲得皇上歡心就很容易了，沒看江啟那個小兒這段時間以來，因為陪著皇上鍛煉，有多受皇上的寵愛，發現皇上越發偏心江啟的賀茂徳心裡很是發酸。

隻要無虛子得寵，那提前放出二皇子，甚至二皇子被立為太子這事，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皇帝聽到賀茂徳所言之後，對著身邊的太監吩咐道:“去請太醫院的掌院過來。”

“是。”張公公立刻應下，知道皇上關心這事，他也不去吩咐其他小太監去叫人了，直接自己腳步飛快的朝著太醫院而去。

過了一些時候，太醫院的掌院就被帶過來了。

老頭年紀不小i，醫術不錯，見到皇上連忙行禮，皇帝說道:“行了，你去給賀卿看看，他身體有沒有什麼問題。”

賀茂徳在吃宮中道士煉製出的丹藥這事不是什麼秘密，滿宮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掌院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如今這會兒皇上讓他給賀茂徳把脈，要看什麼，顯而易見，今天的賀茂徳已經吃過丹藥了，掌院親自給他把脈，賀茂徳也是有些緊張，一方面這丹藥他才吃了幾天，時間不長，要是真有問題的話，那他剛好就可以不吃了，順便也能調養身體。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這丹藥有問題，或者說，就算這丹藥有問題，他也不想掌院現在能夠查出來。

這要是一查出來的，那他的那些計劃，那些打算不就全部泡湯了。

而且還要承受責罰。

畢竟要不是江啟當初胡攪蠻纏，這丹藥就是直接給皇上吃的了，要是害皇上龍體受損，在皇帝的眼中，他怕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就在賀茂徳的緊張，以及其他圍觀官員的好奇當中，掌院給出了跟賀茂徳私下請的大夫一樣的說法:“除了含有一定的催情成分之外沒，賀大人的身體並未看出有什麼不妥之處。”

掌院也是仔仔細細的看過了，確實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賀茂徳聞言大喜，立刻跪在地上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無虛子道長不愧是能溝通神靈，會五鬼搬運之術的得道高人，他給的金丹當真是有用。不過皇上龍體為重，臣願意再試藥一段時間，等確認無誤之後，皇上就能服用金丹了。”

廢話，這個時候不邀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而且就算日後這無虛子的事情暴露，皇上也能看在讓如此忠心耿耿試藥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面。

皇帝看了一眼張公公，張公公立馬就知道就知道皇上想說什麼了，他去門外，給那邊站著的小太監吩咐道:“去把無虛子道長請過來。”

“是。”小太監一溜煙的就去了。

殿內，皇帝已經把賀茂徳叫起了，不得不說，一時之間，君臣相得，氣氛十分的和諧，不過皇上突然想起似的，對著江啟說道:“差點忘了，江卿在醫術上也極為的厲害，不如江卿也來看看吧。”

皇帝知道無虛子確實有問題，但對於如今的情況，他也真的好奇。

當然，好奇歸好奇，他沒有親自去試一試的打算，就算是賀茂徳表現的甚至比他的身體恢複要快上很多，也是如此。

一定程度上來說，皇帝是一個比較講究“科學”的人，賀茂徳這個第一天就如此見效的場面，讓他心裡有些瘮得慌。

他覺得對方吃的肯定就是那種虎狼之藥。

他身為皇帝，坐擁著這麼多醫術不錯的太醫，對於一個醫術應該見效多快，心裡大致也是有數的。

像是江啟這樣，一邊給他吃補藥，一邊讓他鍛煉，這種在皇帝的觀念裡，就是非常正規的流程。

並且太醫院的諸多太醫也都認證了，江啟的醫術確實是非常高超。

尤其江啟拿藥也都是拿的那些名貴的藥材，這讓皇帝很安心，這種藥材的話，能讓他身體變好，太符合常理了。

他私下也讓人查過，江啟在小的時候就有一位醫術很好的老大夫想收他為徒，儘管當時江啟沒答應，但皇帝猜測，後面江啟可能是答應了，或者就算沒答應，那老大夫應該也給江啟留下了醫書，還有自己這麼多年的行醫經驗手劄等等。

後來江啟還跟著書院裡的大夫學，又去鎮上的醫館免費幫人家打下手，免費給大家看病。

而江啟自身也是天賦異稟，極有才能，否則也不能就那麼治好了自家爹的瘸腿，治好了陸辰安的手指，還有褚老將軍的風濕病。

說是當年為了練習給他爹縫合傷口，還會不停的用豬肉還有水果等練習。

就算是學醫，人家也沒有耽誤學習，在書院裡人人都知江啟這個小孩有多自律用功。

有這等毅力，這都又過了幾年，當年醫術會更加精儘。

在調查過江啟之後，皇帝就對江啟更喜歡了，沒辦法，他自己雖然做不到，但是看著彆人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並且還得到了收獲，看著就很有成就感、滿足感的樣子，尤其這小孩這麼努力，最後還對他忠心耿耿，一心給他辦事，這怎麼能叫人不喜歡呢。

江啟要是不努力，那他現在的身體豈不就是沒法得到這麼好的調養了！

至於賀茂徳，皇帝看得清對方是圖什麼。

一點也不純粹。

一張老臉，看著也煩。

賀茂徳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如何想他的，他看著江啟來給他把脈，一下子心就提起了，他固然覺得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醫術哪有可能比得過人家太醫院的掌院，但又怕江啟真的查出來不對勁。

在他的提心吊膽下，江啟衝他笑笑。

賀茂徳:……

這肯定是在給他示威吧！

小兔崽子，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尊老愛幼，自己還是內閣大臣呢，簡直也太目中無人了點。

江啟把著脈，不得不說，這藥確實是不錯，賀茂徳體內一片生機昂然，好的不能再好了，但他已然是能夠察覺到，這不過是在強行透支身體的潛力，對身體並無好處。

也不怪掌院看不出來，實在是時間有些太短了，這藥又確實隱蔽，看不出來也正常。

但他無意去提醒賀茂徳，於是說道:“我和掌院大人的看法差不多，不過這等強行激發人體內生機的藥，時間長久下來，肯定會對人體有所損傷，最好還是彆吃。”

賀茂徳一聽江啟查不出來問題，瞬間就變得傲慢得意起來，“江大人該不會是怕被人搶走了你在皇上身邊的位置吧，皇上的身體被你調理了這麼久，怎麼看著江大人的醫術還比不過人家無虛子道長呢？”

“比不過人家就去詆毀人家，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賀茂徳陰陽怪氣。

江啟翻了一個白眼:“賀大人共勉才是。”誰不知道要說嫉賢妒能，賀茂徳可是這宮中的頭一號人物。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賀茂徳才不計較江啟的這話背後的意思，他要是臉皮薄，也混不到如今這個程度。

殿外，小太監進來稟報:“啟稟皇上，無虛子道長到了。”

皇帝道:“將他請進來吧。”

話音落下，門口進來一個身穿道袍、頭發花白，但看著精氣神十足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