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耳洞(1 / 1)

酈嫵被太子捏住下巴, 又聽他叫自己閉嘴,立即抿唇噤聲。

隻是鉗住自己下頜的那隻大手,讓她有些不適, 也有些不自在。

太子自小習武, 也擅於騎射, 指腹不像酈嫵的手指那樣光滑柔軟,而是覆有一層薄繭。這樣一隻帶著粗糙薄繭的手, 捏住酈嫵細嫩的下頜時,讓她有一種毛刺刺的感覺。

酈嫵忍不住伸手去掰蕭衍的手指。

蕭衍手腕一個翻轉, 鬆開了酈嫵的下巴, 卻又趁機捉住了她的手, 將她軟嫩纖小的柔荑, 握進了自己的掌中。

男子溫熱的大掌,像是一隻捕獸的夾鉗, 將獵物牢牢地桎梏住。

“殿下!”酈嫵掙了掙。

但她那點力氣哪裡是太子的對手。

蕭衍甚至都沒怎麼使力,隻輕輕巧巧地收攏五指, 就能讓酈嫵無法動彈。

他握緊她的手, 語氣不鹹不淡:“怎麼了?你抱著孤睡了幾個晚上, 孤如今隻不過握一下你的手, 禮尚往來而已。”

酈嫵:“……”

想起自己每晚將太子當做枕頭抱著睡, 她頓時漲紅了臉。而太子後面的那句“禮尚往來”, 更是勾起了白日裡在書房的回憶。

太子想要的“禮尚往來”,確實夠嚇人的。

酈嫵今後聽到“禮尚往來”四個字, 大概心裡都會發怵。

此刻她也是。睜著一雙仿佛受驚了的小鹿眼,惶惶然地看著太子。

蕭衍凝視著這雙眼睛,一時有些啞然。

他鬆開酈嫵的手,大手在她的雙眼上一蓋, 捂住了她波光瀲灩的美眸,“你最好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孤。”

說罷,又將酈嫵往床裡側輕輕一推,“抱著你的枕頭,面朝裡睡。”

酈嫵連忙拖過一側的引枕,乖乖地轉身過去,面向裡側。

她繃緊著身子,凝神屏氣地留心身後的舉動,直到最後精疲力儘,精神倦怠,什麼時候睡過去了都不知道。

依然是一夜相安無事。早晨酈嫵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她坐起身,看了看身側,太子早就已經不見了。

也不知他是什麼時辰起的,酈嫵毫無所覺。

酈嫵拉鈴起床,琉璃和玲瓏立即進來服侍她穿衣洗漱。

等她洗漱完,換好衣裙,坐在妝鏡前梳妝時,太子回來了。

蕭衍坐在窗牖邊的圈椅裡,也沒看書,隻靠著椅背,雙手搭在扶手上,姿態閒適。目光朝酈嫵這邊投過來,靜靜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對她的梳妝打扮很感興趣。

琉璃和玲瓏幫酈嫵妝扮好,便朝太子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蕭衍起身走過來,站在酈嫵身後。黑眸透過光亮的銅鏡,看著鏡中打扮好的姑娘。

酈嫵天生麗質,若不是外出參宴,或者什麼大節大禮,一般不會盛裝打扮。平日裡妝容清淡,隻薄施脂粉,頭上釵環、珠花、步搖倒是齊全。

不過……

蕭衍的視線落在酈嫵空無一物的耳垂上。那裡像是一塊雪白瑩潤的水滴玉石,晶瑩秀氣。偏又比玉石柔軟,看起來嫩生生的,讓人極想伸出手指捏一捏,甚至是湊過去咬一咬。

“怎麼沒有穿耳洞?”蕭衍抬手,拇指指腹在酈嫵的耳垂上輕輕拂過,蜻蜓點水般地一觸即收。

時下女子,尤其是千金大小姐們,沒有一人不穿耳洞。每次出席宴會,哪個不是珠翠滿頭,耳飾叮當。唯有這個容色過人的酈大小姐,卻是個例外。

雖然少一副耳璫,對酈大小姐的豔色絲毫無損,但也確實顯眼,且由此引來諸般猜測。

“因為穿耳洞,想著就很疼啊。”酈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說道。“小時候呂嬤嬤要給我穿耳洞,我怕疼,說等大些再穿。可是等到長大了,我又更害怕了,呂嬤嬤也不敢動手。”

蕭衍也猜測過這個姑娘那麼嬌氣,有可能是因為怕疼而沒有穿耳洞,沒想到還真給他猜中了。

他看著酈嫵白嫩的耳垂,仿佛在思量著什麼,半晌,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手法快的話,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應該不會太疼。”

“是嗎?”酈嫵眨了眨眼,扭過頭來看他,“殿下你會穿耳洞嗎?”

“沒穿過,但應該不難。”蕭衍笑睨著她,神情帶著罕有的戲謔,“你要試一試麼?”

酈嫵可不敢拿自己的耳垂給太子殿下試手藝,連忙搖了搖頭。

蕭衍也不勉強,見她妝扮完了,就與她一起去了前殿用早膳。

用完早膳,見太子沒有要去書房的意思,甚至還回內殿重新換了一套錦服,酈嫵隨口問道:“殿下今日不去書房麼?”

蕭衍點點頭:“今日休沐。孤也有事要出宮一趟。”

“出宮?”酈嫵眼睛頓時一亮,脫口問道:“殿下能帶我一起去嗎?”

蕭衍不明意味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乾脆利落地拒絕:“不帶。”

酈嫵:“……”

太子殿下著實有點小氣了,如此錙銖必較,必然是還在記恨她昨日拒絕他的事。

*

蕭衍此番出宮,是為赴宴。

今日是寧國公府容老國公的壽辰。

容老國公不僅是大晉的一朝老臣,威望甚高,還是當今皇後娘娘的父親,也是太子蕭衍的親外祖父。

因此,今日蕭衍便是代替嘉文帝與容皇後,前來給容老國公祝壽。

等送上壽禮,見了老國公,祝賀一番。又經過宴席上的一番推杯換盞,應酬來往,到了宴會結束,蕭衍便去了世子容謹的會客靜室裡喝茶解酒。

兩人在窗前的矮幾旁對面而坐,邊飲著茶水,邊對弈。

棋過半局,靜室外忽地傳來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侍女扶著一個衣裙精致,滿頭珠翠的年輕姑娘走了進來,邊走那侍女還邊揚聲哭訴:“世子爺,剛剛……”

“放肆,有貴客在此,你們怎麼擅自過來驚擾。”容謹微微皺起眉,扭過頭去,輕聲嗬斥。

那侍女和年輕姑娘抬眼望來,看到容謹對面坐著的錦衣公子,華貴逼人,通身威儀凜凜,頓時嚇得腿腳一軟,雙雙跪倒在地。

年輕姑娘雙眸含淚,顫著聲音道:“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

她旁邊的侍女連忙替她解釋,哭著道:“世子爺,剛剛夫人罰小楊姑娘跪在後院,整整跪了一個時辰。夫人身邊的秋月,還甩了小楊姑娘兩個耳光,她的臉到現在都還腫得高高的,膝蓋也跪傷了……”

聞言,容謹眉頭又皺了皺,他歉意地看向蕭衍。

蕭衍對他頷了頷首,示意無礙。

二人從小交情深厚,又是表兄弟,倒也沒有太過拘禮。

容謹起身,朝那年輕姑娘走過去,示意侍女將她扶起,他則溫聲對那年輕女子道:“你先回院中歇息,我讓人派大夫給你看看。”

蕭衍見容謹對那姑娘和顏悅色,心下有些訝異,不由地多瞧了幾眼。

目光不過是隨意地對那年輕姑娘一掠而過,卻忽地頓住。

蕭衍黑眸微眯,多打量了那姑娘幾息。

倒也不是什麼絕色佳人讓他如此留意。那姑娘不過中人之姿,勝在清秀溫婉。一身錦繡綾羅,珠翠滿頭,於是那空蕩蕩的耳垂,便異常地顯眼。

蕭衍眉頭緊緊皺起。

等容謹安撫好那姑娘,讓侍女帶她回去,自己則轉身走到窗牖邊的矮幾旁繼續坐下時,蕭衍已經恢複了一臉肅淡模樣。

隻是他下棋的速度明顯較之之前顯得倉促了些,許多時候更是欠缺思考,便急著落子。

原本的一點優勢,漸漸也落成了劣勢。

“殿下怎麼忽地棋風大變?是有什麼急事麼?”容謹手中撚著一枚白子,問道。

蕭衍一邊隨意地又落下一子,一邊似是漫不經心地道:“嗯。突然想起來,孤出來得有些久了,央央一個人在宮裡不知會不會呆得無聊。”

容謹撚著棋子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眼底帶著幾不可查的苦澀,抿了抿唇,接著又淡淡一笑:“也是,她從來不是個能悶得住的性子。”

蕭衍沒吭聲。

兩人仿佛很有默契,再無交談,隻在棋盤方寸之間,無聲廝殺,暗暗較勁。

一局下來,蕭衍挽回頹勢,多劫循環,兩人難分勝負。最終蕭衍起身,淡淡道:“今日孤先告辭了,下次再來跟子瑜兄對弈敘話。”

容謹沉默頷首,送他出門。

*

蕭衍回到東宮時,還未至日落時分,一時倒也不急著去給容皇後請安。

他走進內殿,酈嫵剛剛午憩醒來,簡單洗漱了一番,正坐在妝鏡前,由琉璃給她通發。

蕭衍自己先去側殿簡單洗了手臉,換了一套乾淨常服,然後又走進內殿,示意琉璃出去。

琉璃福了福身,安靜退下。

蕭衍在窗邊的矮幾旁盤腿坐下,抬手朝酈嫵招了招:“過來。”

酈嫵不明所以地扭頭看他。

蕭衍黑眸深邃,目光幽沉,視線落在酈嫵白嫩小巧的耳垂上,淡淡道:“孤幫你穿個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