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的瞬間,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戴星發瘋了一樣，想要衝上去，但因為沒有腳, 他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哭著，斷裂的手腕處, 血液順著雨水不斷流淌。

安玉景手中刀應聲落下，失魂落魄地看向餘魚懷中的早已死去的任楚然。

“滋滋——”

以餘魚為中心，電器發出古怪的呲呲聲, 鏈接通訊用的耳麥中傳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武裝戰士伸手按住了耳麥的位置, 關閉了通訊設備。

“滋滋——”

汽車內的收音機被影響，發出滋滋聲, 龍靈的聲音時隱時現，像是接觸不良的老舊電視。

完了。

梁霆在心中低聲自語了一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槍口對準赤星小隊的人, 任楚然對赤星小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任楚然現在死了，赤星小隊的人很有可能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

靜。

很靜。

就在梁霆想要打破沉默勸說幾人的時候，他身上的通訊設備突然發出滴的一聲，紅色的警報燈快速的閃爍著。

這道“滴”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赤星小隊的四人。

莫塔爾冰冷機械音響起，帶著一貫的冰冷：

“滋……赤星小隊……滋……你們違反了安全員管理條例的第三十一條：任務、非任務期間必須攜帶通訊設備，以便防汙染中心的管理以及發布任務……滋……”

“你們有一個新……滋……任務。”

聽到這裡, 戴星對著冰冷的機械攝像頭罵道：“我知道你們看得見！你們有病吧，什麼任務，你們憑什麼覺得我們還會接受中心城的任務！”

莫塔爾沒有理會戴星的挑釁, 用冰冷的機械音繼續說道：“現在我將為你們通報任務的具體情況。”

戴星氣得想殺人，他額頭的青筋暴起，怒罵道：“閉嘴！你給我閉……”

“任務內容：殺死汙染物農場主。任務周期：無。任務發布人：任楚然。任務原因：贖罪。任務備注：最後一個任務。”

“任務發布人提供的相關汙染物資料，稍後，我會發送到你們的通訊設備中，注意查收。”

冰冷的機械音戛然而止，隨著莫塔爾機械音消失的還有戴星咒罵的聲音。

戴星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身體內儲存的營養物質在這次的戰鬥中被消耗得一乾一淨，再生到一半的手指生成到骨骼的位置就停止了生長，但戴星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情況，他隻是愣愣得看向倒在血泊中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男人，眼眶發紅。

赤星小隊其餘人全都差不多，全都呆在了原地。

莫塔爾冰冷的聲音消失片刻後，再度響起：

“赤星小隊，請問你們是否接取這個任務？經過我的評估，你們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完成這個任務，但任務發布人希望你們來完成這個任務，所以……”

“我們……”安玉景看向赤星小隊其餘人，眼淚順著他的面頰滑落，幾人對視一眼。

赤星小隊全員：“接受任務！”

莫塔爾：“我在此預祝各位，任務順利。”

赤星小隊眾人沒有說話，隻是無聲落著淚。

“唉……”

梁霆歎口氣，默默地收起了手裡槍。

許沉神情複雜地看向任楚然的屍體，沒有說話。

赤星小隊沒有任何抵抗地跟著武裝車隊伍到了防汙染中心接受調查。

蒼白的實驗室內。

戴星的身上掛著無數條輸營養液的管子，他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好轉，蒼白臉上都多了幾分血色，抬頭對上實驗艙內閃爍著紅色燈光的攝像頭，戴星緩緩伸出左手，豎了一個中指。

虛空中的右手則是直接飛到了攝像頭前，比了一個大大的中指。

監控中心正盯著赤星小隊的工作人員見到這一幕，都十分默契地扭過了頭，假裝沒有看見。

第一研究所。

實驗室內。

“那些屍體的化驗結果出來了。”

“和雨神說的一樣，那個神秘異能者的確能夠操控人身體內的血液，而且是從細胞層面的控製，我們檢查過這些屍體內的細胞，這些屍體內的細胞，包括內臟所在的細胞全部破裂。”

白教授摘下手套，彙報道，“詳細的資料，我等下就發給你。”

“好，辛苦了。”許沉點了點頭，他聲音頓了一下道，“老任說……”

“你新實驗的申請，他幫你寫了，應該很快就能通過上面的審批。”

白教授點頭，伸手想關了通訊，然而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通訊開關的時候，他停住了動作，他的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任主任他……會被當成叛徒處理嗎？”

許沉搖頭：“我不知道。”

“但老任向防汙染中心提供了很多農場主核心能力相關的資料、以及農場主部分農場的所在，我會試著說服他們……不，我一定會說服他們，放棄追究老任的責任。”

許沉說罷，直接掛斷了通訊，他轉眸看向會議室，然後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

“滴。”

伴隨著檢測儀的一聲輕響，檢測員的臉上露出個笑，“黎安全員，恭喜你，你的汙染指數沒有變化，和您之前的檢測記錄一樣，汙染指數10%。”

黎白城客氣地道了聲謝，起身整理好衣服後，就往外走。

“黎哥，你去哪裡啊？”見黎白城離開，汪俊傑疑惑問道。

“出去透透氣。”黎白城指了指長廊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每個防汙染中心都有一條透明玻璃橋，還隻是第一和第一防汙染中心有，黎白城走到同款玻璃長廊，推開了窗戶。

可能是因為下過雨的原因，空氣略有些濕潤。

黎白城站在玻璃長廊的走道內，抬頭看了一眼防汙染中心樓頂，他知道有人正在頂樓開會，商量如何處理任楚然以及赤星小隊、還有這次天命組織襲擊中心城的事件。

拒絕了係統的直播，黎白城靠著窗，看向窗外，和第一中心城不同的是，這裡看不見迷霧之牆。

黎白城略微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機，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他們打算怎麼處理任楚然？”

手機上沒有任何回答，黎白城想了想，敲打鍵盤輸入三個字。

“莫塔爾。”

手機上還是沒有出現字體，黎白城接著在手機上輸入文字：“彆裝，我知道你一直在監控我的手機。”

黎白城發完這段文字，手機上先是出現一行省略號，然後是一段文字：“結果還沒出來。”

黎白城：“哦。”

黎白城手指微頓，最終還是問了一個問題：“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自殺……我雖然不認同他的做法，但是我相信上面肯定有相當一部分人對他抱有同情的態度。”

“他很大可能被判處終身□□，而不是死刑。”

莫塔爾：“你要知道，活著並不比死亡容易，而對他來說，死亡是一種真正的解脫。”

“任楚然有非常嚴重的抑鬱症，或許是因為愧疚，他有非常嚴重的自殺傾向。”

“以前他一個人在辦公室的時候，我就曾觀察到他多次用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黎白城看著手機裡的文字，沉默了。

黎白城在備忘錄上，再次編輯道：“那你呢？你同情他嗎？”

莫塔爾：“同情是你們人類才會有的情感。”

黎白城：“那我換個問法，你認同他的理念嗎？犧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

莫塔爾：“不，我不認同。”

看見莫塔爾的回答，黎白城一愣：“你居然不讚同？”

莫塔爾：“很奇怪嗎？”

沒等黎白城接著發問，莫塔爾寫到：“一個人的死，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座墳墓，但對於相依為命的人來說，卻是整個世界都被墳墓掩埋。*”

“你和談寧是朋友，我想你應該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我從不認為犧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就是對的，隻是有些時候，不得不犧牲小部分人而已。”

“任楚然也不見得覺得自己是對的，不然他也不會得抑鬱症，不是嗎？”

黎白城：“你說得對。”

黎白城想了想回複道，“對了，任楚然給赤星小隊的任務資料是什麼，發我看看。”

“不行。”

莫塔爾直接丟出兩個大寫紅色加粗字體占滿黎白城整個手機屏幕。

黎白城見狀，小聲嘀咕了一聲：“切，小氣。”

黎白城想了想，發消息道：“幫我個忙，在任楚然的那份任務資料裡面，加一份資料。”

手機上先是浮出一行移動的省略號，然後在一段省略號的中間出現了四個字“什麼資料”。

黎白城唇角微勾，勾起一抹淡笑，回到：“《農場主部分農場坐標》。”

莫塔爾：“你上次不是才交過一份這隻汙染物的農場資料嗎？”

黎白城：“上次的不全。”

莫塔爾：“……”

上次交報告的時候，因為擔心不好解釋，他上報的農場地址並不全，這次剛好接著這個機會給補上。

[農場主表示很淦！]

係統的聲音突然響起。

[宿主，你缺德的樣子真的很迷係統！]

黎白城：“？”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傻逼係統！

讓莫塔爾加了份資料，黎白城相信有那份資料，赤星小隊絕對不會放過農場主的那些農場，害他受傷，給他們加點任務量不過分吧？

做完這些事情後，黎白城回到檢測中心休息，很快就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丟到了腦後，一邊等燭龍一邊玩手機。

打了一會兒遊戲，黎白城瞄了一眼身旁給狗子們揉腿的汪俊傑，無語地搖了搖頭，低頭看向手機，點開了野火app。

【第一中心城最近很不太平啊，斷頭事件剛剛結束，又遭到了襲城。】

黎白城作為事情的參與者，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所以沒有點進貼子去看，倒是在這條貼子後面的一條貼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上面寫著“神國”兩個字。

【神國最近到底怎麼了？到處亂跑？先是吞掉了榕城，然後是差點吞掉第一中心城，現在又開始向第一中心城移動……樓主神國學專家總結了一些規律發主樓了！】

黎白城點了進去，看了眼。

神國專家[樓主]：‘神國亂跑的時候，相信到家都聽說了，這是我根據野火其他帖子裡，總結出來的一些神國移動的規律。附圖如下。’

雙面人：‘你管這叫神國移動規律？神國這不就是一整個亂竄嗎？’

神國專家：‘總得來說就是沒規律啊：）’

神國專家：‘大家都知道神國的移動一向是沒什麼規律的，這次沒規律不說，還嚇人啊！’

‘確實挺嚇人的，前段時間差點就衝第一中心城臉上了，第一中心城差點就宣布棄城了。’

‘臥槽，這麼離譜？’

‘真的，緊急會議開了好幾次，結果第一中心城突然轉向衝向了綠洲深淵，把榕城和亡天使給一起吞了。’

黎白城看了一眼那張神國專家的附圖，沉默了，這怎麼看都像是他走的路徑吧。

黎白城猶豫片刻，回了消息。

野生異能者01：‘借樓問個問題，汙染源在什麼情況下跨越大半個地球追著一個人跑。’

影：‘@美人，你這個問題，問她，她最有發言權，作為一個經常被汙染物追著到處跑的人，哈哈哈哈。’

美人：‘@影？你是想再為我裸奔一次是吧？’

影：‘……’

黎白城看兩人插科打諢，有些無奈，正想詢問一個答案，手機上莫塔爾專用的紅色字體發現在手機上。

莫塔爾：“彆問了，神國就是在追著你走，我定位你手機的時候就發現了，也是因為這個，我才會調你到第一中心城。”

“所以……你在裡面都乾了什麼？惹得神國追著你跑？”

黎白城正想說自己沒乾什麼，莫塔爾發了四字：

“真誠發問。”

這人工智能居然還會調侃人。

不過，說真的他的確什麼都沒做，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神國公民罷了。

可能神國隻是在找他這個公民吧。

見黎白城沒說話，莫塔爾發了一個表情包，接著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神國早晚會追上來的。”

“早晚追上？”黎白城回複著消息，唇角微勾了一下：“那可不一定。”

莫塔爾緩緩地在黎白城的手機屏幕上打出一個大大的“？”。

打出同款問號的還有黎白城腦子裡的係統：[？]

[你有辦法？]

黎白城沒有回答係統的問題，而是默默掏出自己的神國專用機，點開市民雲app，然後找到市長信箱。

-

尊敬的市長先生：您好。

我是本市的一名普通市民，我每天上班都需要……最近幾年我市的地鐵建設緩慢，完全跟不上現代社會的快節奏……我在此懇請市裡，儘快開通“第一中心城”地鐵站，方便我市市民出行。

看著黎白城一鍵複製，一鍵粘貼，然後將信件內的“第一中心城”地鐵站改成“第一中心城”地鐵站，係統整個係統都是懵的，這是乾什麼呢？

係統：[？]

[你為什麼要讓神國在第一中心城開通一個地鐵站啊？]

黎白城一臉無奈地歎口氣：因為我以後要苦逼地在兩個城市往返，通勤上班，唉，我真可憐……

係統：[？？？]

黎白城話音一落，它就聽懂了黎白城的意思，黎白城白天在第一中心城上班十一小時，神國就往第一中心城追，晚上回第一中心城睡覺，神國就往第一中心城跑。

總結一下就是神國永遠在追的路上，但永遠都追不上。

你可不可憐我是不知道了，我覺得神國是真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