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係統的機械音格外的響亮，黎白城聽著，沉默了一會兒, 問了個問題。

我也是？

係統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不是。]

哦，那沒事了。

[……]

-

天剛蒙蒙亮, 第二中心城，一棟稍有些老舊的居民樓內。

洗手台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睡在床上的中年男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發現床的一側已經空了, 男人下意識地起床，閉著眼睛開始穿衣服，然後走進了衛生間。

正在洗刷的範桃懵了一下, 看向丈夫錯愕問道：“你怎麼起來了？”

明顯還沒睡醒的男人一臉迷惑：“我上班啊。”

“時間還沒到呢。”範桃好笑說道。

“哦……”男人撓了下頭，轉身就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勁兒,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他再次回到洗手台前，“不是……這才六點, 你起這麼早乾什麼？”

“昨天你回來得晚, 忘了和你說，我今天有個面試。”

男人不理解地說道：“什麼面試, 這個點啊？”

“嗨，我也不清楚。”

“這麼早面試，這公司一看就有問題，肯定要人加班，你要不彆去了。”

“那不行！”

範桃收拾好東西，滿意地看了眼鏡子裡畫好全妝的自己, 然後看向丈夫認真道：“這個工作很有意義的！”

“什麼工作？”

範桃看了丈夫一眼，然後十分認真地說道：“拯救世界！”

男人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看著妻子的背影懵了。

半小時後。

站在防汙染中心大樓前，範桃看向早就來到防汙染中心的老姐妹，熱情揮手。

“來了！”

“那可不，不過防汙染中心招聘站姐、明星經紀人乾什麼……不會真想弄個類似燭龍一樣的精神標誌吧？”

“我昨天看了一下，我們第二中心城的異能者還是有幾個不錯的，你看這個陸蒼！白毛帥哥，人家這頭發還是少年白，天然的，這要放以前，也是個特色啊，能力也不錯，可以控製火焰。”

“還有這個異能者，神婆，聽說很準的，我們給她搞個人設，倒是也能衝一波。”

“不是，你們就完全沒考慮過核平哥，手搓核彈，當年那也是一個人救一整座城市的存在啊。”

“哎呀，知道核平哥救過你全家，可是他年齡不太合適，防汙染中心肯定是想培養新一代異能者代表人物。”

“也是。”

“問題不大，要是應聘成功了，我們也算是為拯救世界做出貢獻了！”

“好緊張啊。”

聽見老姐妹的話，範桃深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防汙染中心的巨大招牌，握拳道：“我們當年追過的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塌過的房子可以繞防汙染中心一周，不就是給異能者操人設嗎？小意思！走！”

範桃走在最前面，到了門口，會被阻攔，但似乎信息早已經被錄入了，關閉的透明玻璃門自動打開。

就在範桃有些摸不到頭緒的時候，一道冰冷的機械音在空曠的大廳內響起——

“各位尊敬的女士你們好，歡迎到我單位應聘，我是人工智能莫塔爾，請跟隨指示前往面試點，感謝你們的配合。”

幾人在莫塔爾的指示下，坐電梯上了樓。

大廳裡很安靜，所有人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看得出來他們都值了一天的班。

“姐，我是給你做通訊員的，不是你的導航啊！”

一名工作人員掛了電話，氣呼呼道，“我就不理解了！你怎麼就會丟了呢？導航你是不會用是吧？”

“我也不想啊，可我的異能就是讓汙染物迷路啊。”

“我知道……可你不是有導航嗎？！跟著手機走很難嗎？每次出任務，你都找不到來防汙染中心的路，我嚴重懷疑你在搞我！消極怠工，我跟你說！”

“你猜我的異能為什麼會是磁場乾擾……”

那名後勤工作人員深呼一口氣，摸著自己心臟。

範桃看向女人，總覺得下一秒對方就會氣暈過去，果然想要拯救世界不是那麼容易的啊。

通訊員掛了電話，緩過來後，一副認命的表情，起身穿上衣服，“我去接一下她。”

女通訊員話音剛落，一旁一位異能者舉手小聲問道：“能不能幫我順便把鴿子帶過來，他已經一周沒來上班了……”

“這兩臥龍鳳雛為什麼都在我們第二中心城……我真的會謝。”女通訊員有點抓狂地抓了下頭發。

範桃聽著雖然不知道那兩人具體的異能是什麼情況，但是卻深深感受到了幾位工作人員的絕望，因為在提到這兩人的時候，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個崩潰的表情。

就在範桃想著的時候，人工智能的聲音響起——

“請往這邊走。”

“好的。”範桃聞言點頭。

來到面試的會議室內，隻一會兒，來了十幾個人。

範桃見來人，都忍不住有點詫異，有幾個還是在電視上看過的大人物，看得出來防汙染中心是真的很重視這次的造神計劃啊。

範桃說著將幾人連夜做的人設資料推了過去：“我們這邊也做了一下資料收集，這是我們對應防汙染中心網絡上可以搜到的異能者做的一些明星人設，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傅雪收下，將東西放到了一旁：“我們這邊已經看過各位的簡曆了，根據莫塔爾的分析，不瞞你們說，我們很滿意。”

傅雪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放下手裡的電子屏，輕聲道，“我們服務的對象比較特殊，服務過程中，人工智能將承擔起主要的水軍任務，但為了確保真實感，還需要你們做陪聊。”

“就是和它聊天的時候，一定要讓它覺得你們是真的喜歡它！欣賞它的才華！”傅雪認真說道。

聽著傅雪的話，眾人都是有點懵逼，不就是給異能者搞明星人設嗎？怎麼還要陪聊啊？

範桃遲疑了一秒鐘：“可以問一下我們要服務的是哪一位異能者嗎？”

傅雪沉默了一下，看向範桃等人：“你們這次的服務對象不是異能者，而是一隻……汙染物。”

來應聘的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汙染物？”

“沒錯。”傅雪點頭，示意一旁工作人員將資料分發給眾人，“這是那隻汙染物的詳細資料，你們可以放心，工作中你們不需要和它直接接觸，不會有什麼危險。”

“具體情況，你們可以看一下資料，當然如果你們當中有人不願意，也沒關係，可以退出，我們這邊會讓異能者模糊掉你們相關的記憶。”

範桃低頭看向手裡的資料，在看見標題【汙染物歌手白嫖計劃草案】的瞬間就沉默了，往下看，當看完所有內容的時候，不僅是範桃，範桃的老姐妹們集體沉默了。

這麼直接的把白嫖兩個字寫在上面真的合適嗎？

還有，這到底是哪個鬼才提出來的？

汙染物都被忽悠瘸了啊！

……

被忽悠瘸了的歌手站在自己的新舞台上，白骨王座上，花腦殼被放在王座的正中間，花腦殼恐怕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還能坐在強大汙染物的王座上，而且還是C位的那種。

一雙白骨做的手出現，一隻手按在花腦袋上，另一隻則拿著帕子輕輕擦拭著花腦袋的灰塵。

手的主人頭上戴著一頂用指骨製作而成的白骨王冠，它轉眸看向頭頂打下來的舞台燈光，轉過身，擦拭的動作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他真的好懂我，連舞台等效都想到了！

繼觸手消失後，嘴巴也沒了，現在身體還長出燈泡的大紅試圖發出罵人的聲音，然後發現自己沒嘴：……

純白的少年頭頂著骷髏皇冠，抱著長滿花的紅色腦袋，坐在王座上，一臉饜足。

風揚起大片大片的黃沙。

一支車隊行駛過，車上幾人正聊著天，一旁一隻熊，沒錯那的確是一隻熊，一隻熊正在抽煙，在後面則是跟著一支後勤小隊。

剛完成任務往回走的光頭摸了摸一旁的熊道，“我說你少抽點吧，作為一隻熊，你這樣不合適。”

白熊用巨大的熊掌推開光頭的手，反手掏出一瓶酒，直接往嘴巴裡灌，完全就像個人一樣。

“輕點！”大光頭被拍了一下，手都在陣痛，“我也是為你好，你說一條熊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不合適！”

一旁長著絡腮胡子的男人說著一口十分地道的普通話，聽著至少也是個一乙的水準，仿佛自帶播音腔，開著車打趣道：“可是當初就是老大教它抽煙喝酒啊！”

“嗨，我哪裡知道它會上癮啊，這不是快養不起了嗎？”

“活該，我們大白好歹也算是珍稀動物吧？撿來養就算了，你教它抽煙喝酒，活該吃窮你！”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忽然聽見通訊頻道內傳出一道聲音，“前方有汙染物群，繞行！”

“是！”

繞過汙染物群，本以為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可是出事了。

那群汙染物似乎是感應到了他們，即便他們繞道，還是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下一秒，伴隨著爆炸響起的是陣陣槍聲。

防汙染中心車隊以最快的速度在早已經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上飛馳，同時車上的機槍射擊身後長相詭異的血肉係汙染物。

“靠，是快影，它發現了我們。”

光頭男人反手摸了一把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看向一群飛撲而來的汙染物群，臉上露出一個狠厲的表情，拿著機槍就是對著身後的汙染物掃射。

一旁的大白熊默默掏出火箭筒扛在肩膀上，它動作熟練又麻利，一顆炸彈飛出，直接落在後方的汙染物群內。

死定了，這些汙染物太多了，這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汙染物？

汙染物太多了。

眾人臉色瞬間變得比紙還要白，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甚至還有人直接被嚇尿了。

……

戰鬥，看著死去的隊友，光頭和播音腔臉色臉色煞白，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被追殺了，這群汙染物是某隻血肉係汙染源的次級汙染物，以及眷屬。

那隻汙染物似乎有一定的智商，雖然不是很高，不能指揮那些次級汙染源戰鬥，但至少知道靠近他們會有危險，隻是用那些次級汙染物消耗他們的體力。

“該死，怎麼辦？那東西躲在後面，過不去啊……”

“他媽的，我就不信了，還弄不死這玩意。”光頭冒火地罵道，他的影子在地面上見縫插針，直奔躲在汙染物大軍後的怪物。

影子穿梭！

在成功的下一秒，光頭出現在怪物的面前，宛若鬼魅，他剛拿出槍，怪物咧嘴對他露出一個笑，完全不像人類的手指尖，指了指他的身後。

光頭一愣，下一秒，拿著槍的手臂飛到了空中，接著是一陣劇痛，他幾乎是痛到昏死過去，“跑！”

光頭在最後時刻，對同伴吼道。

下一秒，巨大的陰影出現在他的頭頂，他下意識仰頭，就在怪物如同鐮刀一樣的尾巴要刺穿下來的時候，怪物突然停住了。

它突然開始跳動起來，像是不受控製一樣。

什麼情況？

光頭腦子裡想到，下一秒聽見古怪的電子搖滾音。

歌手？

他們這到底是有多倒黴啊！

所有人都絕望了，如果隻是這些汙染物，他們還能一搏，歌手這樣的汙染物，對他們來說就是天災一般的存在。

荒野上，汙染物和人混雜在一起，不同的舞動著身體。

光頭看向天際邊，很快一個龐然大物出現，歌手的眷屬大紅眼珠……不對，那是什麼鬼東西！

光頭整個人都是懵逼的，隻見天際邊出現的不是傳聞中的紅色大眼珠子，而是一個長得非常奇怪的東西，那玩意長著一雙紅色大長腿，和照片裡一樣，可是身體卻不是長滿觸手的大眼珠子，而是一個類似鳥巢的形狀，仿佛一個移動的建築物。

靠，這什麼玩意！

長相古怪的怪物走近，伴隨著地面的震顫。

居高臨下的怪物，似乎是看見了它們，下一秒，巨大的白骨做的手，從鳥巢伸出，落下。

雖然長得不一樣，但的確是歌手，巨大的白骨可是歌手的標誌啊。

完蛋了。

光頭如此想到，然而那隻巨大的白骨手落下，想象中的死亡沒有降臨，那隻白骨巨手將周圍的汙染物全部抓起來，丟進古怪巨型鳥巢汙染物內。

一開始他還以為白色巨手是把他忘了，直到白色巨手將所有汙染物全都抓走後，留下了所有人類。

這支防汙染中心的汙染防治小隊所有人都是懵逼的，為什麼沒抓他們？難道是要直接弄死嗎？

就在眾人想到這裡的時候，白骨巨手再次伸出，出現光頭的頭頂上，絕望爬上了心臟，將心臟死死絞住，光頭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拜托，能不能快點啊！不帶你這樣嚇人的。

光頭額頭冷汗直冒，忍不住睜開眼，隻見白色巨手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自己斷掉的胳膊。

光頭懵了，不是……吃還要吃個完整的啊？

就在光頭懵逼的時候，白骨巨手將撿起來滿是肌肉的胳膊塞到了他的手心裡，甚至還十分貼心地給他的斷手拍了拍灰。

防治小隊所有人都是懵的，這他媽什麼情況？歌手把汙染物都抓走了，不抓他們不說，竟然還幫光頭撿了他的斷手。

撿了不說，還還給光頭，拍了拍灰？！

光頭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懷裡的斷手，甚至忘了自己胳膊還在流血的事情，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斷手，又看了看白骨巨手。

怎麼說呢？

這白骨巨手剛才動作還挺溫柔的，小心翼翼的。

看著古怪巨物離開，白骨巨手對他們擺手再見的動作，第三中心城的這支小隊久久沒有人說話，直到一道播音腔響起：“剛剛我們遇見的那個是歌手吧？白骨巨手，白骨王座……你掐我一下，讓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應該不是，我剛剛已經給過我自己一巴掌了。”播音腔旁邊的男人指了指自己那張還印著紅手印的臉說道，“挺疼的。”

“彆他媽聊了，你們沒做夢！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我們確實被歌手救了！”

光頭說著看了一眼自己斷掉的手，鬼叫道：“醫療兵，快給老子止血，看看這手還能不能接回去啊！”

“我的異能可不能帶機甲的啊！快幫我看看！”

……

歌手搖擺著身體，唱著歌。

看那群人類一臉感動的表情！一定已經成為它的路人粉了。

不行，等下它就要用小粉絲給它的郵票，寫信告訴它的小粉絲，讓小粉絲幫它宣傳造勢，它果然是個合格的偶像，素材已經有了！

它這樣善良的汙設，誰不喜歡呢？沒道理不喜歡吧？

出道就是頂流，是它了，沒錯。

歌手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原本被縫合的嘴巴因為動作幅度過大，開了口子。

剛才指揮著眷屬……狩獵人類異能者小隊的汙染物，此時整個汙染物都是懵逼的，身體不受控製的舞動著，看著旁邊已經虛脫倒在地上的汙染物，它更懵逼了。

它是誰？

它在哪裡？

它不理解，並且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