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就是你想的那樣，石化是從她開始的。]

[商遙，她是人類最早的一批異能者之一, 在完全被汙染物吞噬前，她用異能石化了這座城市內所有的汙染物，讓其他還活著的人得以離開這裡, 還活著的這些人大部分都生活在第二中心城內。]

[人類遵守著黑暗叢林法則的同時，又總是做出違背黑暗叢林法則的事情。]

[人類, 因為渺小, 所以偉大。]

係統冰冷的機械音難得沒有用戲謔的語調。

黎白城無法形容心底裡的那種震撼, 無論係統之前向他科普過多少關於外面世界的模樣，當親眼看見的時候，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撼人心魄。

[順便說一句，商遙是燭龍的同事哦，他們曾經一起並肩戰鬥過, 隻是那時候的燭龍還不夠強, 無法守護所有人。]

聽見係統的話, 黎白城驚愕, 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向一旁的燭龍，燭龍單手插在褲兜裡，目光淡淡地看向被無數汙染物啃食的女人,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燭龍不會是觸景生情了吧？

黎白城剛想到這裡, 係統的聲音再度響起：

[以前燭龍或許會, 現在？不，他不會了。]

[從舊世界毀滅到現在的三十年，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同僚，其中有些是在任務中死亡的, 有些則是因為汙染指數過高直接變成汙染物的，變成汙染物的這部分人，有些還是他親自動手殺死的。他經曆過的死亡太多了，他的心臟都已經麻木了。]

[說實話，他能持續三十年工作，至今還沒有精神崩潰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他曾有也差點死去，隻是最後都挺了過來，因為他知道人類還不能失去他。]

黎白城沉默地看向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他未曾經曆過那段絕望的時光，所以他並不清楚燭龍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

燭龍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看向他，“你在看什麼？”

“她。”黎白城指向商遙。

“中心城現在應該完全有能力把她帶回去吧？”黎白城想了想補充說道。

“有，不過沒有必要，”燭龍點頭的同時，看向如同雕塑一樣的商遙道，“比起呆在第一中心城，她應該更想留在這裡，這裡是她的家，她長大的地方。”

黎白城沒有說話，抬頭看向灰白雕塑上的女人，深深看了一眼後收回了視線。

這次離開中心城，除了他們幾個異能者之外，還跟有一支後勤小隊，因為燭龍有專屬的後勤小隊，所以第一中心城沒有為他們配備其他小隊。

燭龍後勤小隊因為常年高強度的工作，每個小隊成員都有非常高的素質，這支小隊雖然沒有異能者，但配備外附骨骼動力裝置，甚至比部分非攻擊異能的異能者還要強大許多。

除了戰鬥能力強大之外，每個小隊成員都有自己擅長的部分。

眾人選擇了距離石像不遠的一棟高樓，從一樓一直爬到了頂樓，不過樓層也不算很高，一十多層。

除了黎白城之外，所有人都爬得很輕鬆。

“黎先生，你需要加強體能的訓練啊，需要我為你製定一份體能訓練計劃書嗎？”

黎白城爬著樓梯，一旁穿著動力係統的燭龍後勤小隊成員開口，“第一中心城的城防軍體能訓練就是我製定的。”

黎白城看向那名後勤小隊的成員，喘著粗氣，點頭的同時道了聲謝謝。

“好啊。”

黎白城覺得自己確實需要加強體能訓練了，他視線轉移，落在一旁的許沉身上，許沉雖然有些累，但是並不喘。

上班族真的太痛了啊。

這身體素質甚至還不如一老人家。

[許沉可是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出門晨跑的狠人，而你要知道，自律的人一般都是狠人，而且因為他經常需要熬夜做實驗，一直很注重身體的。]

[你也不用太難過，這東西訓練一下，很快就能改善的。]

[當然，我認為最好的方法還是搞個天賦序列自愈，這玩意太低級了，外面的汙染物幾乎人手一個，搞一個，你的體能至少也能媲美舊世界毀滅前的百米跑奧運冠軍。]

黎白城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說過，你是感知類的領航者序列吧？感知類能吸收自愈？這玩意聽著就像血肉係的。

[雖然我是感知類的領航者序列，可我這麼強，吸收個小小自愈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不要把我看扁了。]

來到這棟住宅樓的最頂層，看著燭龍後勤小隊成員熟練的開鎖動作，黎白城甚至有幾秒鐘懷疑人生。

這支小隊真的正經嗎？

他們開鎖的動作怎麼會這麼熟練，這開鎖用了有十秒嗎？

小偷都沒你們快啊！

黎白城看向被打開房間的門鎖，這鎖比他在神國的家裡的鎖至少要貴個小一千的，結果直接被秒開。

[基本技能而已，小意思啦。他們也就是找幾個舊世界毀滅前的小偷專門培訓過半年而已。]

黎白城：？

開鎖的這戶人，家裡空蕩蕩的沒有人，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砸爛了，風順著窗台灌入房間內，發出呼呼的風聲。

客廳陽台的位置還放著一把躺椅，風吹來的瞬間，躺椅隨著風輕輕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深灰色的沙發上，遺落著幾個抱枕。

似乎是走得很匆忙，客廳內的餐桌上還擺放著幾個盤子和空碗，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吃飯，汙染物就襲來了，裡面殘留著古怪如同黴菌一樣的東西，已經完全乾癟變質，因為時間太久，已經完全風化，整個屋子裡，沒有任何的異味。

燭龍後勤小隊的人進入其中後，很快就確認了內部的情況。

“沒有汙染物，未檢測到汙染場域，確認安全。”

拿著重機槍的燭龍後勤小隊成員將屋子簡單檢查了一下後，說道。

“準備和第一中心城通訊。”燭龍後勤小隊隊長馮於洲用槍撩起一旁的一張腐爛變質的毛毯同時說道。

“是！”

收到命令後，幾名後勤小隊的人立即開始工作起來。

幾名穿著動力裝置、動作輕盈到就好像完全沒有穿的燭龍後勤小隊的工作人員，看著對方動作熟練的架設起無線電通訊設備，黎白城都有些錯愕。

要知道外附骨骼因為需要配備大功率的電池作為能源，加上金屬做的支架，其實是很重的。

一個外附骨骼至少也有一百斤的重量，雖然這東西貼合在身上，可以給人提供動能，但是肯定不如自己身體的四肢好操控，可燭龍小隊的人穿著這玩意就好像沒穿一樣。

很快儀器架設好，在上次解決那兩隻蟲子的時候，他倒是見過類似的通訊設備，但燭龍小隊的使用的顯然和中心城內的通訊設備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你可以將中心城內使用的通訊設備當做是普通的手機，而燭龍後勤小隊使用的這個則是衛星電話。]

[他們太熟練了，而且因為跟著燭龍，幾乎每天都穿著動力裝置，那玩意對他們來說就是身體的一部分，說不定脫了那玩意，他們還會覺得不自在。]

黎白城愣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

就在黎白城和係統說話的同時，燭龍的聲音響起。

“我去看了一下城市內的情況。”

“好，你去吧。”許沉點頭說道。

黎白城本以為燭龍會來個炫酷的離開方式，比如飛在天上什麼的，結果沒有，他隻是慢悠悠地從他身邊走過，身後那條尾巴甚至無意中碰到了他的手。

嘶。

原來燭龍尾巴的觸感是這樣的嗎？

冰冰涼涼的，彆說，摸著還有點舒服。

就在黎白城驚呆的時候，係統的聲音響起：

[嘖，他才不是不小心碰到你呢，他就是故意的，他想觸碰你到發瘋！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繁衍的季節……]

黎白城揉了揉突突跳的眉心，在心裡惡狠狠地說道：閉嘴。

係統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與此同時通訊設備架設已經完成，當按鈕打開的瞬間，通訊內傳出了古怪的沙沙聲，在沙沙聲中伴隨著一陣刺耳到極致的電子搖滾音樂聲，並且還有一道聲音正在裡面歌唱。

黎白城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直到原本還在認真工作的後勤小隊成員跟著音樂哼唱起來，同時像是發了癲一樣的搖擺身體，狂甩腦袋。

接著是許沉、談寧、陸蒼、陳最……甚至是他的狗，他們的身體仿佛不受控製一樣的開始舞動起來。

[你沒聽錯，的確是電子搖滾，或許你可以幫他們調個頻，不然他們可能會甩一陣，直到收不到聲音為止。]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作為一個汙染物，它的夢想會是當搖滾歌手，但當它唱歌的時候，周圍所有人都會跟著它的節拍旋轉跳躍，直到它的歌聲停止，而它的每一場演唱會都會持續一周，它累不累我是不知道啦，但是聽見它演唱會的汙染物都會力竭而死是真的。]

[顯然，你是一個例外。]

[果然是因為我太強了嗎？無敵是多麼的寂寞啊。]

“汙染物歌手在附近，立即關掉通訊。”許沉一邊甩腦袋，一邊強迫著自己說道。

“我也想，可是我根本停不下來，根本無法操控通訊設備。”

“不對，聲音好像越來越大了，歌手好像在向我們這邊靠近，他媽的，我可不想一直跳舞！媽的，怎麼會這麼倒黴，一出來就遇見這傻逼汙染物！”

陳最跳著舞，臉色難看地說道。

[嘻嘻，陳最以前遇見過這隻汙染物，那次差點把他給跳虛脫，他對這隻汙染物有很嚴重的PTSD哦。順便說一句，這隻汙染物的汙染序列屬於精神控製類的。]

黎白城聞言，看向陳最，他從沒見過這麼靈活的胖子，就好像一隻胖天鵝一樣，旋轉跳躍，身姿還挺好的。

“我們現在怎麼辦？”

“總不能一直跳下去吧？它要是一直不走，我們難道還一直跳？”

“倒也不至於，等燭龍回來就沒事了。”

馮於洲苦著臉說道，他們在荒野上任務同樣遇見過類似的情況，不過好在有燭龍在，燭龍並不受這種汙染的控製。

那可是燭龍啊！三十年如一日穩定的男人！歌手也不能讓他舞動身體。

馮於洲正想著，忽然發現房間內有一個人完全沒有動，整個人愣神看過去。

“……”

“等等，你為什麼沒跳？”

馮於洲驚訝的看向黎白城，聲音高了八度，伴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周圍人也注意到了沒有動的黎白城。

對上眾人看過來的視線，黎白城微微偏頭，此時他的雙手正捂在耳朵上，“你們開通訊設備的時候，我感覺有點危險，所以捂住了耳朵。”

這玩意是用手捂住耳朵就聽不見的嗎？

你就編吧！

眾人嘴角同時抽抽。

直到黎白城按下關閉鍵，通訊中的搖滾樂解釋後，眾人才終於停下來，但身體而已幾乎累虛脫了。

許沉和陳最對視一眼，那眼神如果翻譯一下，大概就是：

‘他的異能果然不是危險預警。’

‘當然不是危險預警，他的異能一定是一個等級非常高的上位序列，能夠無視歌手的歌聲，大概率是S級彆的異能！’

黎白城倒是不知道兩人眼神交流的意思，但係統知道。

[嘖，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異能不是危險預警，可是他們都要假裝自己不知道，你也知道他們知道你的異能不是危險預警了，可你非要假裝自己的異能就是危險預警。]

[人類，虛偽的動物。]

黎白城聽著係統調侃的話，在心中道：這怎麼能叫虛偽呢？這叫有社交邊界感！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係統。

[……？]

後勤小隊看著黎白城，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位第一中心城新來的野生異能者很強，但是沒想到對方甚至能不受汙染物歌手精神控製，不過好在有對方在，不然他們可能得等燭龍勘察完回來才能停下跳舞了。

黎白城無視眾人的視線，來到窗戶邊，垂眸看向窗外，這個位置很高，荒野外的景色能夠一覽無餘。

遠處，越是靠近海岸線，迷霧之牆看起來越是清晰，那些迷霧接連著天空，就仿佛是雲做的瀑布正在向下不斷的傾瀉。

那是個汙染物？

黎白城拿起望遠鏡看向遠處的迷霧之牆，他沒看錯，的確是一隻汙染物，一隻身形巨大的汙染物，可能十米也可能更高更大。

那隻汙染物在觸碰到迷霧之前的瞬間，汙染物的身體仿佛在一瞬間化為了灰燼，就在那隻汙染物想要逃離的時候，那些霧氣卻像感受到了生命的形態一樣，不斷向那隻汙染物湧動，眨眼之間，巨大的汙染物消失殆儘，仿佛在一瞬之間——湮滅了。

[那隻汙染物雖然體型很大，但是沒什麼智商，你懂吧？每時每刻都有汙染物因為誤觸迷霧之牆而死亡。]

[湮滅其實不是攻擊序列，而是時間序列，因為，時間可以讓一切湮滅。]

就在黎白城思考的時候，係統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

[伏行之霧死後意誌為人類所建造的第一道防線，讓所有想要通過迷霧之牆上岸的海上汙染物在時間的長河中湮滅。]

[陸澤，和名字一樣的男人，就連他的自殺，也是計劃好的一環。]

[人類殘忍的生物，為了修建這座人類的生命之牆，不僅逼迫仁慈者殺戮，甚至還要求他殺害並肩作戰的同伴，吸收他們的序列，隻為製造一道最強的時間之牆。]

[對陸澤來說，唯有死亡，才是真正安寧。]

黎白城微愣，係統用冰冷的機械音繼續說道：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那種。]

黎白城：你的話題為什麼切換得這麼快？

[咳咳，暴食還是人類的時候，其實是陸澤的養弟，暴食曾經也是人類救世小隊中——野火小隊的一員，發現陸澤殺害同僚的時候，陸澤殺人，它就埋屍。]

[它一直以為陸澤是為了變強以應對未來殘破的世界，直到陸澤自殺，它才知道陸澤這麼做的原因隻是在執行一個必死的任務。]

[陸澤死的那天，也是他成為它的那天。]

黎白城有些錯愕：暴食以前是人類……那它為什麼會和夢魘結仇？

[幫薑文風抓夢魘，它和薑文風的關係還蠻複雜的。當初就是裴離和薑文風提出迷霧之牆的計劃，它其實是想殺了薑文風的，不過薑文風提出了複活陸澤，所以你懂的……]

黎白城嘴角抽抽，雖然現在科技發達到了一定程度，但是複活死人這種事情，那可是一點也不科學。

黎白城：薑文風能複活陸澤？還有這技術？複活死人，它說的不會是克隆吧？

係統戲謔道：[如果暴食能接受克隆這個選項，它也不會和中心城決裂了。]

[薑文風就是個騙子，它就沒想過複活陸澤，也不可能複活陸澤，沒了迷霧之牆，各大中心城很快就會被那些汙染物毀滅！它是瘋子，但也是為人類之延續而瘋的瘋子。]

[備注：暴食這一生都在追尋著某個身影，走在他的身後，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它將如願以償，以生命為代價，以一瞬成就永恒，複活它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