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汙染中心。
周樹沉默著做完一整套檢查, 等了好一會兒，檢查報告終於出來了。
“豬籠草先生，恭喜您！您的汙染指數下降了！從10%下降到了8%！”檢測員露出標準化的令人舒服的微笑。
周樹張了張嘴, 想說自己叫周樹, 而不是叫“豬籠草”, 但最終想了想還是算了。
“豬籠草”這個稱呼總比“滅蟲殺手”好吧。
看著防汙染中心大群內不斷刷新的消息，周樹沉默了, 真的很沉默的那種——
‘救命, 怎麼會這麼好笑！你們看見過崩潰到大哭的汙染物嗎？今天我是見到了！’
‘我也看見了，那兩隻汙染物真的是直接被氣到崩潰大哭！以後有蟲類汙染物，要不直接讓滅蟲殺手上吧！黎哥是真的太會玩了！’
‘好主意啊！以後誰還敢說植物係的異能者沒用？直接把豬籠草丟他們臉上！’
‘【圖片】【圖片】【圖片】不行，真的好好笑！我已經笑了半小時了！’
周樹看著群內刷過的圖片。
第一張圖上, 兩隻長相恐怖的汙染物抱在一起，也不知道對面的戰士說了什麼, 直接崩潰大哭，眼淚像是不要錢一樣的落下。
第二張圖上, 長有猩紅翅膀的汙染物被放入收容器內, 一臉絕望的模樣。
第三張圖上, 那名女服務員解開了頭發, 黑色的觸須立在頭頂上，同時暴露出那些長在頭發裡的顏色絢麗的眼睛, 就是看上去有點虛弱，臉色慘白慘白的。
他也不想的，他就隻是去吃了一頓飯。
剛想到這裡, 回味起那頓飯的味道，周樹幾乎是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不對！
他的異能雖然是光合作用，異化方向是豬籠草, 但也不至於看個汙染物的照片都饞吧？！
“叮咚——中心城晚間快訊時間到了！”
“又是一個美好的晚上，今天你有認真學習防汙知識嗎？條例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防汙染不規範，親人淚兩行！”
“經確認，第二中心城昨日發生一起蟲類汙染事件，但請市民放心，目前汙染源已經被控製，刺激汙染源蟲卵被代號‘豬籠草’的異能者解決！讓我們永遠銘記實習安全員‘豬籠草’為第二中心城做出的貢獻！”
“近期，第二中心城將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對所有水源進行排查！請所有市民注意用水！”
……
聽著廣播中的中心城晚間快訊。
周樹：……！
可不可以不要說得他好像死了一樣！
他隻是去炫了飯！
飯還挺香的。
周樹正沉默，下一秒手機響了。
周樹幾乎是秒接，電話那頭傳來女兒的哭腔，“爸，我剛剛看新聞，我還以為你死了！”
周樹：！
我就知道！
不會寫快訊可以不寫的！
第二中心城，充斥著彩虹霓虹燈的街道上，懸浮電車穿過雨幕，緩緩停靠在路邊的站台旁，伴隨著“寵物醫院到了”的提示音，車門打開，一隻矮腳柯基從車上跳了下來。
啪嘰。
因為腿太短，矮腳柯基跳下車，直接摔了狗吃屎。
柯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假裝無事發生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自己之後，才微微鬆口氣。
柯基踱步來到寵物醫院門口，仰頭望向寵物醫院頭頂上的招牌，狗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不可定義深吸一口氣，沒關係，沒人知道它不是一條普通的狗，沒人知道它其實是一隻汙染物，它現在看起來就和普通的狗是一樣的！
柯基自己到醫院做斷尾手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可定義伸出一隻前爪，踩在了醫院的地磚上，以最快的速度根據地址來到自己網上預約好的醫生辦公室門口。
沒錯！
嗚嗚嗚！
就連手術都是它自己預約的，拿著那個恐怖男人的手機，自己艱難用狗爪和語音輸入預約的，就連手術時間都是它自己和醫生約好的！
它真的太難了！
做狗做到它這個份兒上，真的沒誰了。
早知道它就不惹那個男人了！嗚嗚嗚！真的，如果它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的話……
算了，千金難買早知道。
如果今天它不自己進寵物醫院斷尾，明天研究所裡被切片的汙染物就得加一個它。
不可定義苦著一張狗臉，越想越難過，在聽見機器叫號的同時，默默跳下椅子，走進手術室內。
“你自己來的？你主人呢？”
聽見獸醫的問話，不可定義默默然地按了一下脖子上帶有語音係統的銘牌，播放出自己提前錄製好的聲音。
“醫生你好，抱歉，我臨時有點事情，來不了，讓狗自己過來，它很聽話，不會咬人，手術後麻煩把狗尾巴給它帶回來，我要留個紀念。”
獸醫愣了一下，用手摸了下腦門，他還真是頭一次聽見這麼奇怪的要求！
尾巴留下給狗紀念？確定狗看見自己失去的尾巴不會抑鬱嗎？
將狗放到手術台上，獸醫正想著找誰來搭把手，好給狗打針的時候，就見面前的柯基已經乖巧的將尾巴放到了自己手裡。
操。
它知道自己是來斷尾的嗎？竟然還把尾巴放她手裡！
半小時後，手術結束，看著狗狗叼著裝著自己狗尾的塑料口袋離開的背影，獸醫推開門，她現在確定以及肯定這隻柯基知道自己是來做斷尾手術的！
這狗懂事的讓人覺得可憐的程度！
也不知道狗主人是怎麼訓練的，好聽話，好想要一隻！
不可定義上了電車，回到花園小區，自己上了樓，因為要避開莫塔爾的原因，它沒有自己開門，而且默默坐在原地等。
整個狗看上去可憐極了。
黎白城從防汙染中心出來後，慢悠悠地上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係統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伴隨著機械音。
[不可定義做完手術回家了，正在門口等你。嘖，好可憐一條狗，誰看了不說一句可憐啊。]
無視係統的說話聲，黎白城揉了揉脖子，垂眸看了一眼手機上銀行到賬的提示。
又是五萬獎金。
防汙染中心還挺大方的。
黎白城看完短信，隨手點開異能者用的野火app，他有段時間沒上這個論壇了。
此時論壇內，正漂浮著兩個熱貼。
【已經被野生異能者大佬的操作給弄不會了！今日分享：奔潰大哭的汙染物！圖已發，求個三連！】
【野生異能者大佬詳細分析！】
第一個貼子一看就知道是第二中心的異能者寫的，黎白城隨手點進去，略微看了一下內容，就直接退出第一個貼子，點進了第二個貼子。
【這位第二中心城剛收編的異能者到底什麼人啊？這才多久啊？已經解決了三起汙染事件了！病人-幽靈係汙染源，當初讓第二中心不得不放棄E區大部分住房用地；蜉蝣-時間序列方面的汙染源，據說被這位神秘大佬殺了整整七次；至於第三起就不用我說了吧？汙染物都被弄崩潰了！我願稱之為我的神！】
羽蛇：這他媽誰看了不說一句6啊！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以前一直是混荒野的，莫塔爾的數據庫內都沒有這位大佬的相關信息。
羽蛇：難道是荒野追獵者？或者深藍的人？
龍戰士：我投深藍一票！
雙面人：操，說起深藍……我好像該交年費了，我去交個費。
龍戰士：你一個異能者還買了深藍保險？這合理嗎？
雙面人：怎麼不合理了？人家深藍的服務真的不錯！我上次被一群汙染物圍攻，給深藍打了電話！直接給我從汙染物堆裡救出來的！服務是真的沒話說！除了貴了點。
花開四季：是貴了點嗎？我怎麼聽說有人現在正為深藍工作來著？
雙面人：彆說了，在哭了！也彆說我啊，女王也在深藍呢！
看著這段消息，黎白城錯愕了幾秒鐘，似乎是知道他在疑惑什麼，係統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深處響起。
[深藍保險，一家安保公司，公司內除了普通安保員之外，同時擁有多名實力不錯的異能者。]
[備注：無論你在哪裡，我們隻問你有多少錢！]
[蘇影，A級異能者，天賦序列A-52：女王。自愛之人，我不是很美，但我就是世界的中心，我就是女王！當你開始愛自己，周圍人也會愛你！所有遇見她的人都會不自覺的愛上她。]
[自愛是唯一可證明的情感，父母之愛，愛人之愛，朋友之愛，你無法證明它們的存在是否隻是激素的使然，但自愛可以，因為你清楚明確的知道——你愛不愛自己。]
[備注：人生不是父母的後傳，不是孩子的前傳，也不是朋友的番外，你就是你自己的主角！]
[這次離開荒野，你會見到她哦。你們會有一個不太美麗的相遇，嘻嘻。放心，你是不會愛上她的，畢竟你對她免疫。]
黎白城垂眸，記下這名字後，收回看手機的視線。
防汙染中心會議室內，陳最無視各大中心城研究員殷切的目光，輕咳一聲，讓莫塔爾將資料推送給眾人。
一群工作人員各自看著自己面前的資料，莫塔爾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全城排查報告已發送，請查看。”
傅雪看著資料，眉頭緊皺。
排查報告內模擬了兩隻汙染物被汙染的過程，莫塔爾數據模擬後，認定懷疑這兩隻蟲類汙染物的出現和……照片裡的這個女人有關，姑且稱之為人吧。
那是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女人，紫色的長裙呈現出如同蝴蝶羽翼一樣的裙擺，但那些裙擺又好像接連在她的身體上，就仿佛是從她身體上長出來的一樣。
“請注意第五張圖，這個女人的後背。”
莫塔爾的聲音響起，眾人按照提示看向第五張圖女人的後背，傅雪愣了一下，“她的後背好像沒有皮膚，這是……骨頭？”
冰冷的機械音再度響起——
“沒錯。”
就在眾人開會同時，係統也在黎白城的腦子裡直播。
蝴蝶夫人。
黎白城默念著係統說出的這個名字，雙眼微闔。
[嘻嘻，那群研究員，為了爭奪那兩隻崩潰的汙染物大打出手了！救命！他們打起來了！]
黎白城：？
不至於吧？
不就是產的卵可以降低植物係異能者的汙染嗎？
[對於你來說是這樣，可對於他們可不是！現在的防汙染藥很難製取，研究所能製取的數量有限，隻能勉強保證防汙染中心人的使用，蜉蝣那次，防汙染中心都隻是給所有人做了檢查，而沒有發藥。]
[如果能利用蟲類的卵製取源源不斷的防汙染藥，那對中心城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他們都比較相信自己的技術，所以打起來了。]
防汙染中心會議室內——
一名研究員額頭青筋鼓起，雙手握拳撐在會議桌上，氣呼呼地說道：“這兩隻汙染物已經給歸我們第三研究所！當初防汙染藥就是我們研究所開發出來的！”
“你們開發出來的？還不是裴……還不是那個人給了你們方案！當誰不知道嗎？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第三研究所的研究員輕咳一聲道：“那個人是給我們寫了一份計劃書，但實際操作是我們研究所的人做的，比你們都有經驗！我們有經驗有技術！這個工作交給我們最合適不過了！”
“說得好聽，最難的不就是實驗方向和方案嗎？！沒有那個人之後，你們有什麼突破性的科研成果嗎？沒有吧？”
“你說什麼話呢？想打架是吧？”
“打啊，誰他媽怕你不成？媽的，臭老頭，倚老賣老，老子早就想打你了！”
許沉看了一眼兩個打起來的老頭，一旁也沒人阻攔，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怎麼，裴離這個名字燙嘴啊？”許沉笑著看向其他人，“連他的名字都不敢說？”
眾人聞言，全都不說話。
是有點燙嘴。
曾經人類的英雄科學家，如今的叛徒。
隻要一想到裴離和薑文風二人，所有人都忍不住歎口氣。
就在眾人還在為兩隻汙染物到底該歸誰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防汙染中心閃爍起紅色警示燈！
“警告，警告！第二研究所武裝人員請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穿著白色大褂的林修念淡淡的看向莫塔爾的紅色攝像頭眼睛，以及其他幾名已經被製服的武裝戰士，語氣淡漠地說道：“東西我就拿走了，畢竟是我們第二中心城發現的。”
“什麼處罰，我都接受。”林修念看向莫塔爾，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
他轉過身，往前走，身上的白色大褂被風輕輕揚起，向後飄飛，他伸手背對著身後的人做了一個走的手勢，第二研究所的人立即跟上他的步子離開。
會議室內——
“靠！林修念這個瘋子！他竟然帶異能者把東西搶走了！靠，我怎麼沒想到這麼做呢？！”
第三研究所的研究員氣惱地說道，眾人聽見他的話，同時扭頭看向他。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好了，現在都不用搶了。”許沉輕笑一聲後，對一旁一個男人招了招手，“讓林修念明天自己去禁閉室。”
“是！”
下了車，回到家裡，黎白城瞄了一眼腳邊已經失去尾巴的不可定義，這樣看起來果然順眼多了。
他開門的同時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因為林修念不守規矩，此時會議室內氣壓變得很低，就連傅雪這個社交達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暖場了。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走的時候，突然手心裡的手機響了，看著眾人齊刷刷看向她的臉，傅雪正想按掉手機，可當看清來電人的時候，手指頓住了，默默按下了接聽鍵。
“你……不會又遇見汙染物了吧？”傅雪小聲道。
“我還沒那麼倒黴。”
淦！
她怎麼感覺這一幕，她好像經曆過！
“有個東西，你幫我問問研究所的人要不要，一個有點特彆的汙染物身體的一部分，我以前在荒野的時候得到的。”
看著黎白城手裡捏著的自己的尾巴，不可定義整個狗狗都愣住了。
不可定義：“汪？”
係統：[？]
黎白城無視地上一臉茫然看著自己的柯基，以及腦袋裡係統的問號，淡淡道：“幫我問問，他們能給多少，如果價錢合適，就賣給他們了。”
係統：[6]
不可定義：“汪汪？！”
不可定義的狗叫直接變了個聲調，顯然整個狗都氣懵逼了！
[你讓我把尾巴留下來，就是為了賣掉我的尾巴？——來自本異能的精準翻譯。]
係統翻譯後，沉默了幾秒鐘，還是忍不住開口：[你是真的沒想過要做人……是嗎？]
黎白城：？
這怎麼能說是不做人呢？
誰知道它的狗尾巴有沒有汙染？讓醫生處理的話，說不定會造成二次汙染！我這明顯叫廢物利用好吧！
係統：[6]
黎白城對電話那邊說了一句“你幫我問問”後，直接掛了電話，看向面前已經氣到叫不出聲的狗。
不管他怎麼安慰我，我都要生氣！我也是有脾氣的！
我發誓！
不可定義在心中默默想到。
看著坐到一旁，溫柔摸著自己的狗頭的男人，把腦袋扭轉向一旁，下一秒，溫柔的男聲響起：“等下記得把你的尾巴定義成奇形怪狀的樣子，我明天好賣給研究所的人。”
等著黎白城道歉的不可定義看著自己面前被塞過來的狗尾巴，整個狗都是懵的。
“如果你不想自己被發現的話。”黎白城淡聲說著，直接窩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一旁的不可定義看看黎白城，又看看自己的狗尾巴，淚蹦了。
[淦，它哭了！它很後悔，後悔招惹你！]
[今日崩潰汙染物數量x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