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赤葦京治的少年乍一眼看上去並不像典型的排球運動員, 反而跟研磨有些像,兩個人身形都偏纖細,不過仔細一看依然能看出健壯的肌肉。
“這位赤葦君應該是天生就不太容易練出肌肉。”黑尾摸著下巴點評, “研磨是懶的,不一樣啦不一樣。”
研磨幽幽:“謝謝你哦小黑,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他也沒力氣吵架了,整個人快虛脫一樣跟赤葦換了位置,下場往英美裡身邊就是一倒。
“快死了......”小黑貓從手臂縫隙裡探出半張臉,“有冷飲嗎?”
英美裡扔他一瓶冰咖啡,研磨一看, 是煉乳奶咖,美滋滋打開喝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恢複過來,坐起身看向場中:“哇,那個赤葦同學很厲害嘛。”
俱樂部暫時沒有空場地,但好在這裡已經湊齊七個人, 是可以打比賽的數量, 所以大家暫時先跟一隊工薪族兼職排球隊比劃起來。
赤葦替換研磨上場後, 現在場上就是經典的赤兔組合了。
研磨端詳一會兒, 精準評價:“但是他好像隻有跟木兔學長配合的時候, 才比較亮眼。”
英美裡這段時間惡補不少教材, 閱讀比賽的能力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目光在場上停留片刻,認可了研磨的評價。
雖然作為穿越女,她無可爭議的優勢就是提前預知了劇情, 但現在畢竟還不是劇情線。
距離排球少年的正式劇情線還差十萬八千裡,但即便大家都是首次配合,赤葦依然和木兔的風格最適配。
這隻能是個人球風的問題了, 英美裡想,他反而像是那種很吃心態的二傳。
如果主攻強勢、表現亮眼,那麼赤葦就冷靜理智,作為完美的司令塔坐鎮;如果主攻反過來,變得冷靜理智,赤葦的表現卻會變得平平無奇。
與木兔相比,雖然佐久早的技術也很嫻熟,進攻能力非常優越,但是從氣勢上和場內的狀態來講,屬於比較沉靜的類型。
作為主攻,他無法充分調動赤葦同學的狀態。
剩下兩個副攻裡,天童就不說了,黑尾也大差不差,都是頭腦派,走冷靜那一掛的,隻有木兔屬於熱血笨蛋......
“什麼叫熱血笨蛋啊,聽上去也也太難聽了吧!”木兔抱怨。
“熱血是在表揚你啦!笨蛋......嗯,笨蛋是——”英美裡想了想,“說明你心思很率直,沒有多餘的壞心眼。”
木兔眨了眨眼:“是這樣嗎?那很好,我是熱血笨蛋!”
說著,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也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好,不愧是你,熱血笨蛋。
等工薪族離開,場地徹底讓出來,兩邊才開始正式3v3,不過一共七個人,總有一個人要輪休,這一場正好輪到古森元也休息。
場上是木兔黑尾赤葦,對戰佐久早天童研磨的局面。
“學姐覺得哪邊會贏呢?”古森笑眯眯問。
換做平時,他也不會主動和看不懂排球比賽的人搭話,但剛剛那一通對赤葦的分析,任誰都能體會到這位德久學姐不說會不會打,至少看球的能力是有的。
英美裡沒怎麼多想:“嗯,佐久早好了。”
“誒?”古森挑眉,“學姐不會因為我和那家夥是堂兄弟,所以哄我吧?”
說實在的,在古森自己看來,佐久早那一隊的勝算並不高。
雖然剛剛的比賽裡,大家都能感受到赤葦明顯跟木兔的適配度更高,跟其他攻手則不然,但這並不能說明研磨就是一個具有普適性的二傳選手。
在場上幾人當中,他明顯也是和黑尾的默契度最高,偏偏黑尾在對面,跟他搭檔的副攻是天童。
而天童,好死不死,又跟黑尾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這家夥心裡是沒有什麼大局、戰術的,如果說研磨像一隻耐心織網,等待獵物失足被捕的貓咪,那麼天童就是時不時來一爪子的飛鳥。
他的進攻總是不固定的,雖然大體上不會太出格,但對於要求比較高的精細計劃來講,就有些為難了。
以古森的眼光來看,雖然有佐久早在,但場上畢竟隻有三個人,加上配合不熟悉,他獨木難支。
而他的看法也並沒有出錯,這邊的三人組漸漸落了下風,被拉開8分的分差。
古森倒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反而有些疑惑:德久學姐,難道看不出來木兔那邊三人組的優勢所在嗎?
以她的能力,這說不通啊!那她為什麼還要賭佐久早贏呢?
英美裡忽然站起身來。
這畢竟隻是隨便的一場練習賽,沒有裁判,她趁著木兔又下一分,比分來到20-11時,上前叫了個暫停。
她先伸手,先把研磨、天童、佐久早三個人薅了下來。
這三個人顯然也知道自己表現一般般,互相不理睬,隻有天童還笑眯眯地跟她閒扯:“哎呀,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三個和尚沒水喝呢?”
英美裡冷笑:“你也好意思說......我還以為排球也流行單打呢。”
研磨的表情,無疑是有一些煩躁的,打球和遊戲畢竟不同,不是做好攻略、完成任務,就能按部就班獲得技能點的。
有時候打100場比賽,練100次發球,可能都沒辦法升級成功,煥然一新。
這種努力得不到反饋的感覺,最讓他討厭。
佐久早輕笑一聲:“努力了嗎?”
研磨看都懶得看他:“我跟運動笨蛋沒什麼好說的。”
天童注意到兩人的冷臉,湊過來問:“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呢?”
他如果沒猜錯的話,英美裡應該是想要通過引導的辦法,讓這位孤爪同學從打排球當中得到快樂,進而喜歡上排球,完成那邊那位黑尾同學的交代。
否則,也不會費儘心思把孤爪同學拐來打球了。
但看眼下這個樣子,怎麼都不可能吧?
“3v3的特點是什麼?”英美裡忽然問。
研磨悶聲悶氣:“場地會很空。”
佐久早緊隨其後:“一傳更容易丟分。”
天童支著下巴想了半天:“嗯,網前壓力會很大。”
他們各說各的,實際都有道理。
3v3,但球場的面積還是6人比賽的場地,那麼每個人要負責的防守/進攻範圍就會變大,而攔網要承擔的壓力自然也會變強。
相對來說,天童並不是偏向防禦的攔網,所以這一點對他影響不大。
“但和天童不同,黑尾的攔網講究的是密不透風,爭取每個球都有碰到的機會,進而給一傳減輕壓力。”
英美裡細細分析:“他個人的得分率,從目前來看雖然還比不上天童,但從輔助的視角來看,絕對是今天的第一輔助。”
“......不過嘛,再強的選手也會有他的弱點。”她看向身邊的研磨,“巧了,你應該最了解他才對啊。”
她壓低聲音,像在跟研磨討論什麼遊戲攻略:“彆看佐久早君和這位天童君各有各的傲氣,但作為二傳,無論再傲慢、再奇葩的選手,在你手下,也隻是任由調遣的小兵小將。”
“難道不覺得,這比操縱聽話的傀儡們,還要有趣得多嗎?”
小兵小將佐久早:......
好危險的發言啊!
古森哈哈大笑:“沒想到吧聖臣!你們這些攻手,在人家教練和二傳眼裡,就是這樣的形象啦!”
天童也咬著手瑟瑟發抖:“英美裡~英美裡好恐怖,好恐怖哦!”
倒是研磨垂頭沉思一會兒,抱著球,慢慢抬頭看她:“你說的有道理。”
他聲音變得很沉穩:“我會試試看的。”
兩個倒黴的攻手被莫名覺醒抖S之魂的研磨大王拖上場了,這一次,研磨沒有再給天童任何選擇的機會,在托球裡充分暗示了進攻的路線。
“誒——這樣的球好無聊!”天童嘟囔一聲,將球擊過網。
路線很明晰,速度很快,卻還是被黑尾硬生生攔住。
他臂展很長,手臂伸得非常穩,雖然有些反應不及、高度不夠,但依然碰到了球。
但是——觸感不對!
黑尾一驚,這球力道太軟,不像是儘全力打的!
他視線電轉,但看天童的狀態,他自己應該也完全沒想到才對啊?難道是角度問題?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球已經反彈回了研磨三人組的場地。
個頭偏小的二傳跑了三步,多餘的位移一點也沒有,手臂不緊不慢地做好準備姿勢。
他的狀態,和嚴陣以待的赤葦截然不同,但結果卻殊途同歸——一記精準、漂亮的傳球。
佐久早起跳扣殺,黑尾還遠遠來不及回防,這球落在木兔和赤尾中間的空地,砸出沉重的回響。
總算,順利得分!
古森張大嘴看了半天,知道光憑自己應該是想不出來了,扭頭看向英美裡:“剛剛,孤爪同學那個球是......?”
他沒看錯的話,是研磨引導了天童的擊球路線?
也就是說,那一記軟綿的反彈球,其實是在研磨的規劃之中,所以落點他也心中有數,進一步組織聖臣的進攻,也是他早就算好的......
“這得提前算多少步啊!”他大叫。
“這就是二傳的樂趣所在啊。”英美裡打了個哈欠,“與人鬥,其樂無窮嘛。”
不過,也讓她看了一場好比賽呢。
英美裡一身清爽地站起來,目光掃過黏糊糊汗津津的熱血少男們,滿足地回家了。
*
“總之就是這樣,最後研磨好像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被黑尾提回家了,我是大功臣哦!”
英美裡一邊嚼著蘋果切片,一邊對電話那邊的手塚炫耀。
剛起沒多久的手塚:......
雖然他沒現場看到,但想必那位孤爪同學覺醒的一定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大概就是抖S之魂什麼的吧!
“你一會兒要去複健吧?”
“嗯,醫生已經允許我打完一整場比賽。”
“幸村君的身體狀況好像也還不錯?”手塚確認著下午的康複日程,“恭喜。”
英美裡大驚:“你聽誰說的?乾嗎?乾聽誰說的?他在我們部裡安插了間諜嗎?”
不對啊!光是網球部裡安插間諜,也夠不著幸村的病情啊?怎麼也得把魔爪伸入正選隊伍......
畢竟有的部員甚至連幸村是生病了暫時不來都不知道,口耳相傳,漸漸就離譜起來了。
從“幸村部長被黑/道大小姐看中收入囊中從此改名山口精市”,到“幸村部長因為打球太牛X被網球之神收去天上做球童”,以及“幸村部長重生回三歲那年靠記憶買彩票成為收租大王乾擾了這條時間線”都有,男頻女頻,不一而足。
手塚黑線:“......還能是誰說的......”當然是你!
英美裡‘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對哦!是我!”
她和手塚的電話頻率保持在兩三天一次,一次一小時,這樣才能說個過癮還不至於煩,當然也會聊起幸村的病情。
說到這個了,她問:“你呢?手臂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手塚知道她想問什麼:“全國不一定能趕上,但明年可以和幸村打一場。”
英美裡:“你還是先跟真田打一場吧,如果‘想跟手塚打一場’是考試科目那他一定是全校第一......”
不,是全國第一也說不定啊!
手塚歎息:“看來他沒治得了你。”反而被徹底治住了。
跟英美裡相處就是這樣的,不是被她帶壞,就是......被她帶壞。
反正手塚至今沒見過把她帶成正常人的個例,君不見真田幸村柳這正常三大將都沒做到嗎?
早年他也自詡正常,想履行作為鄰居好友的義務,助她早日變回正常,後來失敗得不能再失敗,遂灑脫放棄。
不過話說回來,他和英美裡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熟的。
即使兩家住得很近,那整個片區住得近的多了去了,又是小學校密集地,同齡人一抓一大把。
不止青學的同窗,當年也有很多同齡人對此感到費解。
英美裡也就算了,她雖然也愛板著臉,但至少活潑好動,跟大家相處也幽默風趣,一看就是有正常社交需求的人類。
但手塚國光......就讓人想不通了。
這兩個人不光交上了朋友,還能一直做朋友,是一件叫人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事。
德久英美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手塚國光這種一看就並不在乎社交的家夥,都和她做了這麼久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