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063·淵(1 / 1)

深淵蝴蝶 小涵仙 13008 字 6個月前

除夕前夜,附近的商鋪都關了大半,隻有一家大型超市還在營業。秦佳苒打車過去買了愛吃的零食、全麥面包、一網兜臍橙和兩袋速凍水餃,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營業的包子鋪,打包了一份蟹粉小籠包。

天空透著一種輕盈的藍,絲絲縷縷的日光從香樟樹的縫隙中透落,其實昨晚下了雪,但沒一會兒就停了,青石街兩側鋪著一層被行人踩至泥濘的薄白。

這裡是江南的一方小城,雪自然比不過北方盛大,城市也比不過京城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秦佳苒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城市。

沒有港城的繁華和快節奏,沒有京城的恢宏和肅穆,這裡的一切都是輕盈的,慵懶的,愜意的。

白牆黑瓦的徽派建築沿著小河兩側縱向延伸,柳樹依依垂落,香樟四季常青,因為是一片沒有被完全商業化的古鎮,遊客少,保留了一份原始的古樸。

這裡是媽媽的家鄉,黎橋古鎮。

秦佳苒小時候就總聽媽媽嘮叨,這輩子總要有一天要回去看看的,她說,她的家鄉很美,有小橋有流水有烏篷船有香甜的花糕,可惜到死那天,媽媽也沒有回來,人化作一捧灰,永永遠遠禁錮在那一座不屬於她的,也不可能會屬於她的寸土寸金的大都會。

秦佳苒拐進一條小巷,走到一棟二層高的小樓房。這是她租的房子,房東是一個上了年紀,頭發花白的婆婆,因為老伴走的早,女兒在大城市工作,孫子也出去讀書,這裡就隻有她一個人生活,一樓用於自住,二樓開放給租客。

秦佳苒能租到這裡純粹是運氣好,因為原來的租客過年回家去了,新來的租客又要過年後才能到,中間就空了一周出來。

推開院門,她看見婆婆正在曬衣服。

“阿婆,我來幫你吧!”秦佳苒飛快地跑進來,把東西往院子裡的石墩上一放,挽起袖子走上去。

李婆婆用手肘攔了秦佳苒一下,笑說:“你這丫頭,我就剩一條床單了,彆把你衣服弄濕了,袖裡進水,等會兒要難受的!”

秦佳苒笑一聲,“沒事。我正好要洗澡。”

說罷就搶過塑料桶,撈起那條床單,往晾衣繩上搭去,動作麻利,沒一會兒就將擰成一團的被單整齊攤開。

李婆婆得閒,往石墩上坐下,看著小姑娘沉靜漂亮的一張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哪有大過年的時候,跑來這裡租房子,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連個結伴的都沒有。

“小姑娘,你過年不回家嗎?”

“不回,我就在這過年。”

“你這小姑娘,若是和爸爸媽媽吵架賭氣跑出來,那可是不成的呢,過年嘛,就要一家人熱熱鬨鬨的,你在這陪我一個老婆子過,這算什麼回事。”

秦佳苒聽著李婆婆的嘮叨,沒有說話,隻是盈盈地笑著,晾完被單,她把塑料桶裡的水倒掉,把桶放回原處,又和李婆婆說了幾句,這才回了房間。

入了夜,古鎮就越寂靜了。秦佳苒一個人躺在

床上,側頭,往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沒有儘頭,隻有至深至暗的黑色,這樣的夜色在城市裡是少見的,樹煙婆娑迷離,月亮僅僅是銀白色的一鉤,像一抹凝結在樹枝上的清霜。

寂靜的世界,讓她又想起在謝園的日子,其實沒有幾天,才離開兩天而已,她就覺得好遙遠了,仿佛離開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謝先生在做什麼,這麼晚了,還會在辦公室工作嗎?還是會在某場酒局晚宴上,還是和朋友玩牌娛樂,還是在謝園陪伴家人,還是一個人在書房練字看書?

不知道,秦佳苒抿了抿唇,閉上眼,不讓自己想這些。

她躺在被窩裡,手腳都是冰冷的,即使入鄉隨俗穿上了保暖衣,又蓋著厚棉被,但還是冷,她的身體不知不覺被謝園裡永遠足量的暖氣寵壞了,乍然到了潮濕陰冷的南方,真是不習慣。

她忽然又想,若是謝琮月在找她呢?念頭起了幾秒就消散。

不會的,他是一個多麼清高,甚至是高傲的男人,從出生就在雲端俯瞰,旁人終其一生去追逐渴望的富貴權勢對他而言都不過是過眼流雲,唾手可得,犯不著去放不下一朵平凡的花。

他的花園裡,有成千上萬朵芍藥。

沒有哪一朵不能被取代。

再濃烈的感情也會被時間抹去,用不到幾天,他就會忘記她,會有更漂亮,更溫柔,更可愛的花取代她。

秦佳苒淺淺閉著眼,面容恬靜,月光從窗戶裡鑽進來,浸在她身上,漸漸地,月光化成了沉沉積雪,壓住她。

就在即將入夢的時候,一通電話攪散她好不容易聚集的睡意。

一個來自港城的號碼。

秦佳苒猶豫幾秒,還是接通,“喂?”

“苒苒,你在哪?”

秦佳苒的困意徹底散去,“哥哥?”

“是我。”孟修白聲音很啞,聽上去有一絲疲憊,“你是不是沒有在京城?”

“我在京城啊.....”秦佳苒撒謊。

“小妹豬,不要跟哥哥撒謊,我能聽出來。”

“..........”秦佳苒癟癟嘴,纖細的眉毛耷拉下去,“我在外面。”

“在哪裡。和誰。”孟修白繼續問,有些咄咄逼人。他甚少用這樣沉冷嚴肅的語氣和她說話。

秦佳苒吞咽了好幾下,還是有些怕,發出來的聲音像蚊子振翅,“一個人....在黎橋.....”聲音越說越小。

孟修白沒聽清楚,“在哪?說大聲點!”

被哥哥凶了下,她委屈頓時湧上心頭,揚了聲線:“在黎橋古鎮!蘇城!你不要凶我!”

電話那端靜了一秒,忽然溢出低低地一聲笑,“還會發脾氣,看來沒有我想的糟糕。好,你乖乖呆在這,我現在來接你。”

“現在?”秦佳苒愣住,看了一眼手機屏,現在是晚上十點了。

“你來接我做什麼?不不,你現在在哪?”

“京城,我剛看了,十一點有

最後一班飛機。大概淩晨兩三點到,你收拾一下,把酒店位置發我,等我來。”孟修白簡明扼要交代。

“哥!不是,你不能這樣霸道!喂!喂!”

電話無情掛斷。秦佳苒聽著忙音,欲哭無淚地癱在床上,這算什麼啊,一個個地都這樣蠻橫不講道理。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徹底打亂了秦佳苒這幾日低沉的心情,她不得不爬起來,清理行李,然後繼續轟炸孟修白,試圖和他講道理,但孟修白壓根就不接電話。

過了半小時,對面發來一句上飛機了。

秦佳苒委屈地咬咬唇,她現在的樣子太糟糕了,她並不想讓哥哥看見,可糾結了好久,還是妥協,發過去一個定位。

三小時後,一台黑色的越野奔馳駛入這座萬籟俱寂的古鎮,兩道明亮的車燈宛如兩顆火球,將皎潔的月光驅散地乾乾淨淨。

秦佳苒還坐在床上發呆,察覺到窗外的動靜,她連忙跑過去一看。

這人,怎麼把車開進來了!也不怕把車剮壞嗎?這巷子狹窄逼仄,就是老師傅開車也要萬分小心,秦佳苒都不知道孟修白是怎麼開進來的。

可看見孟修白高大沉穩的身影,一顆久久懸著的心還是落地。

她知道,哥哥來帶她回家。

她覺得自己像一隻飛了好久的風箏,笨笨地在那金粉浮華的世界裡轉了一圈,淋了雨,吹了風,變成了破破爛爛的斷翅紙蝴蝶,但如今,有人要帶她回家。

她還有哥哥。

怕吵醒李婆婆,秦佳苒隻能輕手輕腳下樓,可出門的時候,李婆婆還是被吵醒,披著大衣從臥室裡出來,對著院子裡喊了一句:“誰啊?”

秦佳苒趕緊回:“阿婆!是我!”

“怎麼了?”

“抱歉,阿婆,我家裡人過來了,要接我回去.....這麼晚真的不好意思,打擾您睡覺。您放心,我的租金還是按七天算,不讓您白忙活。”

李婆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院子裡,點了燈,這才看清楚院門口站著一個如勁鬆般的男人。

好俊的小夥子。

李婆婆布滿皺紋的眼睛頓時笑成了兩條縫,“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肯定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一個人跑來這裡鬨脾氣呢!”

秦佳苒很無奈,“不是,阿婆,他是我哥,不是男友.....”

“害羞什麼,有男朋友是好事啊!總比孤零零地陪我這個老婆子過年來的好!”李婆婆笑著衝兩人擺擺手,“去吧,孩子,房租彆給了,就當婆婆給你的壓歲包。”

“阿婆!”

李婆婆沒有回頭,巍巍顫顫進了臥室。

孟修白掐了一把秦佳苒的臉,“怎麼跑來這?”

秦佳苒哀怨地看著他,“我來旅遊。”

孟修白:“和謝琮月分手了?”

秦佳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簡直是不打自招:“我明明沒跟任何人說啊.....”

孟修白

無奈地笑了笑,他當然不會說,他從哪裡得來的這個消息,但他不僅知道秦佳苒和謝琮月分手了,還知道謝琮月正在滿世界地找她,整個秦家也在找她。

“告訴我,小妹豬,你分手的理由是什麼?”

秦佳苒垂下頭,月光淋了她滿身,照著那一截晃眼的柔白,瑩潤的臉龐消瘦不少,那股本就存在的破碎感愈發強烈。

“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硬湊在一起。反正現在也不需要了,散了就散了唄。”她聲音輕輕地,彌散在夜色裡,再次抬起眸時,已經沒有了難過,取而代之是無垠的平靜。

孟修白心中一陣刺痛,他抹了一把臉,抬手將人摟進懷裡,渡給冰冷的她一點溫暖,即使,他也是一個被風雪浸透,需要被溫暖的人。

但兩個冰冷的人靠在一起,那溫度也足以支撐著走過這個冬天,足夠了,他們小時候不就是這樣嗎?

一直是這樣的。即使沒有相見的那些年,也是靠著一種信念,在這個冰冷的人間活下去。

他曾經無法為家人遮風擋雨,但現在他可以做到了。

孟修白低聲哄她,就像小時候,哄她快快睡覺那樣溫柔,“不要怕,哥哥帶你回家。”

秦佳苒閉上眼,笑著,眼角滑下來一絲晶瑩。

“好。”

除夕這天,白雪皚皚的謝園多了許多鮮豔喜慶的紅。主廳的兩顆柿子樹上掛滿了紅彤彤的小燈籠,主人家親手寫的春聯張貼在正門。

春回大地千山秀,日暖神州萬物榮。

橫批:年年有餘。

謝琮月面無表情地坐在書房裡,透過窗外望去,隻覺得那些紅分外刺眼,他冷漠地收回目光。

桌上攤開幾張錦鯉圖案的灑金紅紙,謝錦珠和謝錦琦兩姐妹剛剛跑進來,鬨著非要他寫福,桌上的一盆芍藥被易思齡派人換成了紅梅,門上掛了一對祥雲瑞鶴圖案的紅色宮燈,他常用的那隻墨玉杆的毛筆也被換成了一隻紅瑪瑙杆狼毫筆。

一切都是紅色,鋪天蓋地的紅色。

謝琮月閉眼,眉間籠著一股隨時會爆發的陰霾,從始至終都被主人狠狠壓製著。剛剛才扔掉的煙,還躺在煙灰缸中溢出幾絲餘燼,他又覺得悶,身體裡有一種暗癮,才極力渴求著什麼,他隻能抽煙。

瑞叔在這時進來,看見謝琮月又準備點煙,火急火燎地走前來,滿臉憂愁:“少爺,彆抽了,您好歹考慮一下您自己。”

謝琮月唇角敷衍地勾了下,咬著煙,身體頹散地靠著椅子,“有消息了。”

瑞叔艱難點頭,知道什麼都逃不過。

“說。”謝琮月短促命令。

“查到秦小姐的航班,是先飛了南城,然後再從南城坐高鐵去了蘇城。這幾天派去蘇城的人說,不出意外,秦小姐應該是在黎橋古鎮。”

“黎橋古鎮?”謝琮月皺了皺眉。

“對,是當地一個不太出名的旅遊景點,因為規劃的不夠好,所以不算熱門,去的人

也不多。”

瑞叔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恨不得去廟裡跟菩薩真人磕一個。偌大的中國,要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謝琮月為了找人,甚至動用了謝老爺子在彌留之際留給他的人脈,那是老爺子為了謝家子孫而埋下的一段善緣,是為了保謝家百年榮華的,是輕易不能開口的。

可如今,為了找一個女人,謝琮月動用了。若是被夫人和董事長知道了,保準要罵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若非如此,怎麼能在短短兩天之內準確定位到秦佳苒的經緯度。

其實有很多辦法能找到秦佳苒,多一些時間,多派一些人手,多繞兩層關係,總能找得到人。

但這個是最快的方法。

“好,安排飛機,去蘇城。”謝琮月碾滅煙,語氣清淡地沒有一絲漣漪,但眼球中爬著的血絲能看出,他整個人已經疲憊至極。

瑞叔錯愕:“現在?”

謝琮月看他一眼。

“少爺!今天是除夕!”瑞叔解釋,但這不需要他解釋吧?誰不知道今天是除夕?

“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吃團圓飯了。夫人、董事長、小姐們都在客廳,其他的長輩也都到了。你確定要現在去?”

謝琮月笑了笑,聲音冷淡,不容置喙:“我確定。”

從書房出來,冷風吹在瑞叔臉上,他還在發懵,安排飛機的時候,人都是軟的,若是被夫人和董事長知道,他這條老命會不會......

司機備好車,停在謝園門口。

易思齡察覺到動靜,出來看了眼,是阿月的車,這時要車做什麼?還要出去嗎?

與此同時,謝琮月從遠處大步流星而來,大衣挽在臂彎,清雋而修長的身影行走在雪地裡,像一隻孤舟。

易思齡心口沒有由來地一跳:“阿月,你去哪?”

謝琮月頓住,側頭看了母親一眼,深邃的輪廓被雪意浸染,是一種令人心驚的冷,他輕描淡寫:“去接人。”

“苒苒?”

易思齡驚訝:“找到了?不——不是——”

“你不吃年夜飯?明天去好不好?明天去也是一樣的啊!”易思齡有些語無倫次。

“嗯。先去了,媽。給小輩的紅包都放在栗姨那,您幫我轉交。”謝琮月就在易思齡的錯愕中上了車。

他猶不忘說一句妥帖的祝福:“Mia,新年快樂。”

說罷,手背猛地用力,青筋在一瞬間突突暴起,車狠狠闔上。

他深吸氣,抬手扶了扶眼鏡,“開車。”

一台低調的黑色邁巴赫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開進古鎮,免不了引來一陣議論。

“這什麼車啊,也不怕開進來了出不去?”

“你管人家,反正有錢,刮了又不心疼。”

“我半夜起來放水,也看見一台車奔馳呢!”

“大半夜?”

“是啊!淩晨兩三點,就停在李婆子家!

“李婆子這是惹了哪路神仙啊。”

邁巴赫一路開進小巷,司機開得膽戰心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冷汗都出來了,好歹是四百多萬的頂配S680,走這種路,簡直是糟蹋東西。

直到目的地,道路才稍稍寬了幾尺。司機抬頭看來一眼門牌,是圖片上的地址。

“到了,老板。”

謝琮月平靜地睜開眼,拿起放在儲物架的眼鏡,戴上,這才不疾不徐地看了一眼。

淡漠的神色中透著銳利的審視。

她好本事,來了這樣一座不可能猜到的城市,又來了這樣一方冷門景區,又藏在這樣一棟破房子裡。

謝琮月冷笑,平靜得有些詭異,知道即將就要見到她,他反倒沒有那麼憤怒了。

不要嚇到她。

他告誡自己,隨即下了車。

李婆子做完飯,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春晚,忽然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

“你好,有沒有人?”司機朝院子裡面喊。

李婆子先是一頓,而後才反應過來,走到院子裡,她問:“誰啊?”

天昏昏暗暗的,院子裡點著一盞孤零零的燈。蕭瑟的樹枝指向天空,一輪孤月懸掛天幕,冷峻地注視著人間。

“老夫人,找您問點事。”

李婆子費力把門鎖打開,看見一行人立在門前時,還是嚇了一跳。一台烏黑程亮的車就停在她門前。

剛剛敲門的是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小夥,站在最前面,右邊站著一個穿著打扮都紳士的老先生。

中間的那位......

李婆子不太敢直視,目光隻是稍稍一停就飛快地挪開,隻敢拿餘光去打量。

南方的冬天也是很冷的,陰冷而潮濕,可男人穿的很少,矜貴的黑色西裝罩著他頎長清瘦的身體,臂彎挽著一件大衣,纖塵不染的鞋面,面容冷漠而從容,金絲邊眼鏡讓這種冷漠多了一絲儒雅,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高貴,以及壓迫的氣場。

月色籠罩他,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比月色更清冷。這樣的人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你們是.....”李婆子說話有些發抖。

“夫人您好,我們來接人。”瑞叔和顏悅色地說,“她叫秦佳苒,是在這裡嗎?”

“哦!小苒啊!”李婆子心裡納罕,怎麼回事?

昨天剛來一個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今天又來一個?小苒到底是什麼人?

“她在?”謝琮月這才開口。

李婆子:“她昨晚淩晨被男朋友接走了!你們要不要給她,或者她男朋友打個電話問問?”

空氣靜了一瞬。

瑞叔和司機相視一眼,吞咽。

謝琮月心臟狠狠縮了下,幾乎維持不了體面和風度,他就這樣微笑地看著這個陌生的老婦人,鏡片下的眸色暗如黑夜,一字一頓:“她男朋友來接的她?”

李婆子打了個寒顫,這天兒好冷。是吧。

“是啊.....是男朋友吧,那麼親密,不然也不會昨天淩晨趕過來,估計是要接她回家過年吧!你們是小苒的家人?哥哥?叔叔?”

謝琮月停頓了須臾,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靜立了許久,久到所有人都覺得恐怖。

他點頭,眉心在一突一突地跳動,仿佛有一條蛇要鑽出來,“她還有同夥。”

“是挺有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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