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打工的第四十五天 你是在嫉妒嗎?(1 / 1)

煎到微焦的火腿切成方形在盤子裡碼好, 甜味的玉子燒像小小的嫩黃色枕頭,捏成三角形的梅子飯團外裹一層海苔片,小菜有酸口的蘿卜丁、鹹口的豆芽和辣味海帶絲。

不算太豐富的一頓, 但作為夜宵已經是能讓深夜打工人感動落淚的程度了。

竹泉知雀夾起一塊玉子燒,吹了吹表面的熱氣,張嘴咬下一口。

軟乎乎甜滋滋, 稍稍燙口的滋味像在喉嚨裡融化一般。

她金色的眼眸微光流動,感動之情溢於言表:嗚嗚, 是家的味道。

真懷念啊, 從前隻有在織田作先生家蹭吃蹭喝才得以體會的家的氣息, 竹泉知雀平日不是吃食堂就是獨居吃速食和外賣, 家裡的廚房八百年不開火一次。

明明安室先生也是獨居, 卻意外是生活井井有條的類型, 廚房用心布置過,平日下廚的頻率絕對不低。

黑啤與炸雞絕配, 飯桌上雖然沒有炸雞,卻有炸竹輪和炸什錦,炸至金黃的表皮酥香鬆脆, 小碟子裡盛了沙拉醬、番茄醬和醬油三種蘸料。

兩罐黑啤分彆擱在茶幾兩邊, 他們沒有在正式的飯桌上吃這頓夜宵,竹泉知雀坐在沙發上,安室透盤腿坐在茶幾後的地毯上, 和她面對面。

竹泉知雀咀嚼口中的竹輪,新鮮的魚肉細膩滑嫩, 她用食物占住嘴,以此逃避開啟話題的任務。

按照威雀威士忌的人設,純黑壞女人壓根不該出現在極具煙火氣的生活化環境裡, 她走錯片場了。

壞女人應該深夜在酒吧點一杯櫻桃白蘭地微熏到天明,又或者穿著浴袍站在酒店最高層的套房裡俯瞰城市,搖晃的紅酒杯倒映她寫滿陰謀的臉。

烈酒,香煙,子彈,餘興節目,豔麗卻冰冷的一切組成威雀威士忌——總結而言,是諜戰電影中經典的女反派形象。

竹泉知雀做人設的時候參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文學作品,她塑造壞女人的靈感一半來自心狠手辣的女反派,一半來自各大惡毒女配,比起純情天真可愛善良賢惠女主角可以說壞得渾然天成,壞得刻骨銘心。

她可是出場自帶黑幕陰影的壞蛋!怎麼會老老實實留在溫馨的燈光下乖巧吃宵夜?

就算是因為工作、就算是因為工作也不……

炸什錦真不錯啊,竹泉知雀大腦放空,吃蔬菜也不必擔心熱量爆炸的羞愧感,他真貼心。

安室透喝了口黑啤,借罐身掩蓋不著痕跡地打量沙發並腿而坐的女人。

她今天換了新的妝容,蜜色的金眸明亮溢彩,像一位深夜上門的惡龍小姐。

惡龍小姐帶了便利店的散裝黑啤作為上門禮物,沒有準備下酒菜和零嘴,泛著涼意的身體寫滿速戰速決四個字。

開酒喝上兩口,直奔主題,視拷問結果決定她是愉快道彆離開,還是撥開保險栓,一槍送叛徒歸西。

提前做準備果然是正確的,安室透看著專心吃夜宵的女人,她被食物占住了嘴,恐怖的指令沒來得及說出口。

人很難在飲食上隱瞞自己的偏好,安室透觀察了很久,意外發現威雀威士忌有點貪嘴。

在平岡喜久江的彆墅派對上,她流連於自助餐區,不知不覺把桌上的點心基本嘗了個遍,盯著奶油的眼神比看任務目標更專注。

甜食喜好是奶油、厚乳和新鮮水果,過甜的馬克龍和微苦的黑森林蛋糕中更偏向前者,喜歡熱可可遠勝黑咖啡。

令人十分意外,和她成熟美豔的外表不同,飲食偏好非常小女孩。

煎火腿、玉子燒和炸物她也喜歡,手邊的黑啤沒動幾口,安室透想起她在酒吧裡點的黃油啤酒,鬼使神差地覺得比起黑啤她更想喝點葡萄汁或酸奶之類的甜水。

踮著腳走進暖黃色燈光客廳的女人像一隻闖入陌生地盤的流浪貓,她看著生活化的舒適環境微微愣神,又因以往的冷寂生活有所不適。

獨居女性,常年離群生活,習慣靠外賣、餐館或速食解決三餐。

她家裡最常用到的廚房電器恐怕隻有微波爐,或吃便利店買來的冷飯團。

怎麼和知雀一個模樣?安室透想,同樣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女孩子可能比威雀威士忌稍好一點點:她會用小奶鍋煮米酒湯圓加個荷包蛋,據竹泉知雀的說法,她的廚藝已經打敗了0.01%的同齡人。

喜歡溫暖的食物是人類無可抗拒的本能,尤其是深夜,帶著審訊任務前來的組織成員猶豫許久,終是敗在油汪汪的煎火腿下。

“抱歉,把時間約在深夜。”待桌上食物吃掉過半,安室透率先打破沉默,“我白天要忙表面身份的工作,隻有睡覺前能抽出時間。”

“不妨事。”竹泉知雀很理解地說,“同時打兩份工很難有空閒時間,有段時間我連睡覺都得在夾縫裡擠出空隙。”

比如初入高中的那段時間,輟學兒童竹泉知雀一邊在酒廠上演威士忌升職記,一邊從初中理科開始補起,每天在學習的海洋裡醉生夢死,趴在課桌上睡死過去的途中都在念叨三角函數。

萬一猝死我要用女鬼的形象跑去森先生床頭上吊,竹泉知雀陰森森地想。

“不可以偷會兒懶嗎?”安室透開玩笑似地說,“比如,琴酒以為你在認真工作,但其實我們在吃夜宵。”

“他會因嫉妒生氣,把槍對準我們的腦袋。”黑發金眸的女人笑起來。

脫離酒吧派對一類的社交場所,她說話的方式不再總是含曖昧不明的暗示,反而顯出閒散的輕鬆。

“事先說明,我對琴酒沒有意見。”安室透深諳職場規則,先套上一層護甲,“但他有時候太嚴厲了,在這種上級手下做事,總容易想東想西。”

吐槽上司是打工人建立友誼最快最穩定的方式,竹泉知雀忍不住附和:“明明他的業務能力也有待提升,卻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所有人,讓人不爽。”

感謝琴酒,安室透真心實意地感謝,感謝你讓他找到最安全的話題,感謝因你他和威雀威士忌的友誼得到空前的升華。

“業務能力?”金發男人吐槽,“你剛剛是說琴酒的業務能力不行嗎?要是想收回這句話,我可以裝作沒聽見。”

“我偏不。”女人挑眉,“波本,你難道和伏特加是一派的?信奉大哥無所不能理論?”

“和伏特加一派還是算了。”安室透一言難儘,“初入組織的時候我以為每個獲得代號的組織人員都有所不凡,直到我知道伏特加的存在。”

竹泉知雀:“瞎說什麼大實話,他開車還是很有一手的。”

我開車技術更好,安室透咽下反駁的話,他聳聳肩:“你說得對,我該用更寬容的眼光看待伏特加。”

“大家都說琴酒暴躁,但仔細想想他或許是組織裡最有耐心的男人。”竹泉知雀若有所思,“換成我和伏特加搭檔,不出一小時我就辭職了。”

“還是你好。”她感歎,“在三瓶威士忌裡挑中你,是我的運氣。”

對他而言是幸運還是不幸……安室透仰頭喝酒,無法判斷。

威雀威士忌意味著麻煩,也意味更多的情報,萊伊暫且不提,若她當初選擇了蘇格蘭,事情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性格更溫和更會照顧人的景光,他或許能和威雀威士忌相處良好,但絕不會引起女人過多的興趣。

平淡如水的溫柔是一種無趣,安室透透過威雀威士忌金色的瞳孔,看見她笑盈盈的靈魂。

“這份讚揚我姑且收下了。”安室透笑笑,“但願日後需要我通宵趕製的報告能少一些。”

“年紀輕輕,你怎麼睡得著覺?”竹泉知雀一本正經地說,“年輕的時候不拚博,晚年失去市場競爭性可怎麼辦?彆學琴酒,對自己觀感過於良好,連旁人忠實的勸告都聽不進去。”

聯係她之前說琴酒業務能力不行,安室透被勾起了興趣。

琴酒的情報可是公安關注的重點,他什麼不行?哪方面不行?說來聽聽。

要是貝爾摩德開啟這個話題,安室透不一定感興趣,他總覺得會聽見一些少兒不宜的成人話題。

威雀威士忌明明在氣場上和貝爾摩德很像,但不知為何她自帶一種神聖的打工人氣場,對琴酒這樣的狗上司宛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絲毫不來電。

“彆的不提,琴酒的審訊能力就很不行。”竹泉知雀捏著筷子指指點點,“我可沒有胡編亂造,是我的親身經曆。”

“差不多兩三天前的事。”她漫不經心地說,“他把我綁到荒郊野嶺,逼問新型子彈情報泄露的事情。”

安室透表面專注聆聽,藏在茶幾上的手攥成拳。

果然,最先被審問的人果然是威雀威士忌。

安室透親自撰寫的報告,親自發到公安,由他的直係部下向外放出風聲,可以說是他一手主導了泄密事件。

他非常清楚,情報泄露後身為執行人的威雀威士忌一定逃不了乾係,琴酒曾經對她的信任將化為刺向她的刀鋒,一寸寸解剖她的身體。

信任在一次次猜忌中逐漸磨滅,懷疑的種子一旦從土壤中冒出萌芽,生生不息的它再無法被掐滅。

一箭雙雕,獲得情報的同時離間兩個高層人員,利益最大化。

琴酒的槍口如他所願抵在威雀威士忌額頭上,她那時給出了怎樣的反應?

詫異地揚眉,還是滿懷怒火的冰冷凝視?

“……最後他開了一槍,我的臉被他弄破,流了點血。”竹泉知雀摸了摸痊愈的臉頰,“雖然審訊技巧接近於零,但琴酒的槍法著實值得稱讚。”

人體描邊大師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我的懷疑解除了,下一個該輪到誰了呢?”竹泉知雀明知故問,“好歹是我的下屬,我可舍不得把你交給琴酒。”

琴酒連憐香惜玉都不會,對待男人的手段更是想都不必想的粗暴,竹泉知雀必須誇獎自己的善心。

“彆擔心,很快的。”竹泉知雀咬著小塊玉子燒,安慰道,“我隻問幾個基礎問題。”

她的基礎問題絕對包括:你是不是臥底?

安室透寧可被琴酒的槍抵住太陽穴逼問,也不想回答不得說謊的送命題。

“非要在吃夜宵的時候談工作嗎?”安室透歎了口氣,“氣氛正好,我還想多聽點琴酒的八卦來著。”

竹泉知雀懂他的心態。

酒廠中最囂張的男人,琴酒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你可以不認識那位先生,也可以不認識朗姆,但連組織一個清潔工都不敢說自己不認識琴酒。

他是酒廠的招牌,酒廠的神話,百分百純酒精含量不攙一滴水。

這樣的人物,連他用什麼牌子的洗發水、早上起來梳多久的頭發才有一頭銀長直秀發都是黑衣組織的大頭條,何況他業務能力不行的八卦,沒人能抗拒這個!

“我明天之前得把審訊結果給琴酒。”竹泉知雀放緩聲音,“不然也不會大半夜冒昧登門。”

“琴酒那種多疑的人,你說叛徒不是我,他就會信嗎?”安室透試探著問。

“嗯……”黑發金眸的女人長吟,“我可以保證你百分百隻對我說真話,至於琴酒,我過往的審訊案例有足夠的說服力。”

“但你說得對。”竹泉知雀說,“他不一定會信,他連我本人都不信。”

她捏著筷子又夾起一塊玉子燒送到嘴邊吃,神色如常。

已經是最後一塊玉子燒了,竹泉知雀吃得很珍惜,安室透看了看空盤的碟子,站起身:“家裡還有雞蛋,我再給你做一份。”

“不用麻煩……”竹泉知雀話沒說完,男人已經進了廚房。

她摸了摸肚皮,舔舔嘴巴:好吧,肚子裡還剩下裝一個玉子燒的胃。

油煙機的聲音掩蓋了一切動靜,安室透敲破雞蛋,腦海裡滾動威雀威士忌透露的情報。

琴酒審訊過威雀威士忌,受了一槍的女人要來了對波本的審訊權。

“我可以保證你百分百隻對我說真話。”

平淡從容的女聲回蕩在安室透耳邊,她訴說一個既定的事實,宛如講述一條不變的真理。

“我猜得沒錯,一旦威雀威士忌發出‘指令’,聽見她聲音的人便一定服從。”男人翻動雞蛋液,低聲自語,“反過來,在非指令時間,她其實聽不出謊言。”

她不是行走的測謊儀,琴酒的不信任也很好理解:你說你能讓彆人說真話,空口無憑,他憑什麼信?

威雀威士忌總不能讓琴酒親身感受吐露靈魂的滋味,被迫吐露秘密的琴酒非追殺她到天涯海角不可。

筷子將整條玉子燒夾成一塊一塊,安室透帶著溫和的笑容端著碟子走出廚房,迎來黑發女人晶亮的金眸。

他找到破局點了。

“小心燙。”金發男人叮囑一句,他雙手撐在地毯上,極為放鬆地盤坐著。

“我很願意配合你的審訊。”安室透半趴在茶幾上,暖色燈光映在他金色的短發上,他的眼神認真又關切,“隻是為你感到不值。”

什麼意思?咬著玉子燒的竹泉知雀面露茫然。

“深夜加班本來就夠辛苦了,得出的結論還不被人信任。”安室透說,“我要是你,就隨便糊弄過去。”

“或者我們串一串口供。”他低聲說,“琴酒喜歡拿槍逼問,他是個酷刑主義者吧?”

“嗯。”竹泉知雀點了點頭,“聽說是。”

“那就是了。”安室透認真地說,“你看不上他的審訊手段,可他就覺得酷刑得來的結果才是真話,沒辦法糾正他的認知。”

沒錯沒錯,竹泉知雀用力點頭,琴酒技術差還不許人說,活該他業務能力不行。

“我們要用琴酒打敗琴酒。”安室透湊近了些,和她像說悄悄話似的挨在一起,“你可以告訴他,你對我嚴刑逼供,打斷我的肋骨,經過百般折磨才得到口供,保證真實可靠。”

竹泉知雀:“但我沒有打算傷害你……”

“我知道。”金發男人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我們做戲給他看。”

近距離的肢體接觸,溫暖安逸的室內環境,保守同個秘密的隱秘感。

人為堆積的要素迅速建立起名為“親密關係”的信任產物。

安室透在她臉上看見了動搖。

“有道理。”竹泉知雀彎了彎唇角,輕快地笑起來,“反正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波本你是臥底。”

消息是她泄露的,和可憐的真酒波本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串供吧。”竹泉知雀興致勃勃地問,“我打斷了你第幾根肋骨?斷裂傷還是粉碎性骨折?需不需要替你申請工傷賠償?”

“都行,彆誇張到半身不遂就好,我不想‘痊愈’後被人用同情的目光掃視全身。”

安室透提起的心緩緩回落,他不動聲色地蹭掉手心冒出的冷汗。

終於……過了她這關。

在安室透嗯嗯的附和中,竹泉知雀構思了一個壞女人棒打可憐真酒的情景劇劇本,保證全程皆是琴酒欣賞的血腥暴力戲碼,最後得出波本真無辜、折磨他的威雀威士忌真該死啊的結論。

“琴酒的多疑有時候真讓人惱火。”竹泉知雀一邊編輯短信發給琴酒,一邊說。

“是個活人他就懷疑,非把人家逼死他才開心。組織又不是陰間組織,沒有活人工作,他難道要去墓地裡挖墳找屍體加班嗎?”

少一個人少一份勞動力,少一份勞動力多加一天班,酒廠遲早因為發不出加班費被員工勞動仲裁到破產。

竹泉知雀在心裡激情辱罵琴酒,罵得神清氣爽,津津有味地吃完了盤子裡的玉子燒。

短信發完了,夜宵也吃完了,時候不早,安室透準備送客了。

“還需要加餐嗎?”他問道。

“不用了,我吃得好飽。”竹泉知雀連連搖頭,安室透見狀收拾起盤子,端著往廚房走。

水龍頭衝刷在盤子上的水聲嘩嘩響起,安室透專注地擦洗碗碟。

聽見洗碗的聲音,即使是很少去彆人家做客的人,也知道到了該告辭的時候。

威雀威士忌不至於這點常識都沒有,她今天上門本就打算速戰速決,沒有理由多留。

輕輕的腳步聲從客廳走到廚房,黑發金眸的女人倚靠在門框邊。安室透袖子反挽,在嘩嘩的水聲中問:“怎麼了?”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她隨意地說,“你是不是很怕我強迫你說真話?”

男人手中的白瓷盤猛地向下滑落,又在即將摔碎在洗水池前被安室透抓在手裡。

“……是有一點。”安室透衝洗盤子上的泡沫,竭力用輕鬆的語氣說,“畢竟我不是從不說謊的人。”

“但審問沒問題。”他又說,“我說過願意配合。”

嘩嘩的流水聲中,安室透仿佛聽見了心臟劇烈的震動,震得他耳膜嗡鳴。

幾秒,有可能過了幾十秒,安室透聽見她的聲音。

“審問已經結束了,我隻是在和你閒聊。”

她不知道短短的幾十秒之間眼前的男人心臟猶如坐過山車起起伏伏,他的情緒宛如係在她指尖的牽絲繩,女人勾一勾小指,他大起大落。

“一般來說,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隻會覺得我在恐嚇他們,或是帶了類似吐真劑的藥。”

竹泉知雀歪了歪頭:“波本,你相信言語的力量嗎?”

“為什麼不信?”安室透放下手中的碗碟,側頭看向她,“我親眼看見一個人在我面前跳樓。”

“你是個偵探,要拿證據說話。”她笑了笑,一步步走向安室透,“光眼見不夠。”

“夜宵很美味,這是我的回禮。”

她唇瓣張合,舌尖晦澀的咒文一閃而過。

【不可妄言。】

玄之又玄的漣漪回蕩在空中,不可違背的製約降臨現世。

竹泉知雀思考著,她其實沒有什麼想問安室透的,畢竟站在這裡的是威雀威士忌。威雀威士忌隻對找樂子感興趣,總不能問安室透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有了,有個問題可以問。

“聽到琴酒向我開槍,你心裡在想什麼?”

安室透張了張嘴,他的喉嚨不受控製地振動發聲。

“我預料他會審問你,但沒想到他會直接開槍。”

“如果你因此死亡,這份愧疚將伴隨我一生。但你若是沒事,你和琴酒之間的信賴關係卻被全盤打碎,我會非常高興,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不可妄言】咒言下沒人能說謊,被施咒者說出的必然是真真切切的實話,是其自身都意料不到的實話。

喉嚨裡發出的明明是自己的聲音,說出的內容卻讓安室透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竟然是這樣想的?!

竹泉知雀比他更吃驚,她清楚咒言的效果,所言即所想,半個字都不會錯。

波本這麼討厭威雀威士忌和琴酒之間的信賴關係嗎?竟然用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來形容。

但他又不想威雀威士忌受傷,不像有意針對她。

不針對她,針對的隻能是琴酒了。

“你是……嫉妒琴酒嗎?”她匪夷所思地問,“我還真沒想到。”

“啊不,這個問題不用回答。”竹泉知雀抬手,咒言的效果在她的示意下消散,她心有戚戚,“我不是很想承受答案的重量。”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竹泉知雀立刻說,“謝謝你的招待,今晚很愉快。”

她快快地溜了,關門聲伴隨腳步聲一齊消失在樓道裡。

直到再聽不見一絲聲音,安室透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發出一聲難以言喻的呻.吟。

“這都是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