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打工的第三十二天 怪不得你沒有女朋友……(1 / 1)

不久之前目睹男朋友和酒廠前輩進同一家酒店的竹泉知雀給自己戴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如今她看著眼前的年輕警官, 顫抖的手給遠在東京的男朋友戴上同款環保帽。

互戴綠帽的操作驚呆了竹泉知雀,天下竟有他們這樣爾虞我詐的情侶!

“這場戀愛是否談的太過天打雷劈了?”竹泉知雀喃喃自語,自我懷疑。

普通情侶該有的坦誠、信賴和友善去了哪裡?

“我的戀愛經曆真的可以提供給夢野咲子老師作素材嗎?”竹泉知雀懷疑道,“少女漫讀者看過真的還會相信愛情嗎?”

她是否過早地揭破了愛情的陰謀, 帶大家看見了醜惡的成人世界?

竹泉知雀精神恍惚, 鬆田陣平已經進入了角色, 他戴著墨鏡,嘴角的笑容玩世不恭。

“最後一個問題。”竹泉知雀舉手,“我留在車廂裡不許出去,誰來和你搭戲?”

情侶關係可不是一張嘴說說就能成立的,她和安室先生想吃情侶折扣的冰淇淋都得當著店員小姐姐的面秀恩愛,交出證據。

“不難,給我一件你的標記物。”鬆田陣平在腦海中回憶他曾看過的諜戰電影劇情,不太確定地說,“在我衣領上留個唇印?”

“我以為即使是直男也能分得清潤唇膏和口紅的區彆。”竹泉知雀無語。

女孩子指腹用力抹過嘴唇,給不合理套用電影劇情的警官看她指尖亮晶晶的透明膏油。

“白桃味。”她掏了掏口袋,“我還帶了香橙味的,要試試嗎?”

鬆田陣平婉拒了她的好意,他撓撓頭發:“不合理啊,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都愛塗口紅嗎?像吃完熱狗忘記抹掉嘴巴上的番茄醬一樣的烈焰紅唇。”

多麼驚世駭俗的比喻,竹泉知雀心想,怪不得你沒有女朋友。

“我吃熱狗很斯文的。”她溫溫柔柔反駁了一句,“想要烈焰紅唇的效果,不如讓我吃一個你。”

鬆田陣平敬謝不敏,警察的直覺告訴他,女孩子剛剛沒有開玩笑,溫柔的表象下磨刀霍霍。

“用這個吧。”竹泉知雀攤開手, 掌心躺著一根頭繩。

細細的黑色頭繩,綴著一顆雕成蛇形的黑曜石,蛇眼猩紅。

“我偶爾會用它束發。”竹泉知雀撥弄小蛇,“比如上體育課的時候。”

穿著運動服的少女一邊做熱身動作一邊從口袋裡拿出頭繩,五指張開繃緊,細軟的黑發被係成一束,小巧的黑蛇墜在發辮上搖晃,晃暈了旁觀人的眼睛。

躲在暗處貪婪注視的目光被深深吸引,他無比渴望將小隻的黑蛇攥在手心,偷竊欲如火山般高漲。

“你的私人物品沒有失竊嗎?”鬆田陣平拈起黑色頭繩,“最開始可能是鋼筆、橡皮一類失竊了也很難發現的日常用品,短暫的滿足後是更大的欲求不滿,他一定會盯著有你個人特色的物品下手,特彆是這根頭繩。”

他晃了晃小蛇吊墜,不解道:“我能想象凶手有多迫不及待要把它偷到手,他無法控製自己。”

事實卻是這根頭繩好端端呆在竹泉知雀口袋裡,又輾轉落在鬆田陣平手中。

“因為我一直隨身攜帶它。”竹泉知雀拍了拍口袋,“即使路上被人撞到碰瓷,也決不許人順手牽羊。”

鬆田陣平靈機一動有了思路:“你還記得撞到你的男生樣子嗎?排查他們說不定很快能找到凶手。”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看似捷徑的路很可能是馬拉鬆起點哦。”竹泉知雀不讚同地說。

“或許是少女漫普及高中的原因,一些不太聰明的人信以為真,堅信轉角遇見愛,以為在走廊和我撞到一起可以順理成章背我去醫務室開展一段校園絕戀——他們的迷信行為就像上班第一天端著熱咖啡隨時準備潑總裁一身的清澈愚蠢小秘書。”

她評價道:“如果我是總裁,我不會戀愛,隻會扣人績效。”

“是什麼給了他們可以撞到我的錯覺?”竹泉知雀分外疑惑,“田徑部教練放學堵了我一個月意圖拉我去參加全國大賽,他難道成功過嗎?”

天真。

“何況送出私人物品對我有特殊的意義。”竹泉知雀一本正經道,“凶手若真有本事拿到手,之後的事恐怕由不得他了。”

港口Mafia曆來傳統,新人由領其加入組織的老人照顧,為此要送給對方一件自己身上的物品。

森鷗外送了太宰治一件大衣,中原中也得到了蘭堂的帽子,贈予竹泉知雀信物的是前代首領,一把配槍,陪伴她度過了初入組織的一段歲月。

倘若竹泉知雀有看好的後輩,推薦那人加入港口Mafia,她就會把這根頭繩贈予對方,告訴其他人:這人是我罩著的。

校園斯托卡同學若是有本事從竹泉知雀手裡奪走頭繩,他的本事完全夠格被推薦給港口Mafia的暗殺部隊黑蜥蜴。

竹泉知雀願意親自寫推薦信給廣津先生,讓他把斯托卡同學往死裡操練,見證裡世界一代新星冉冉升起。

鬆田警官也是相當出色的人才,竹泉知雀暗戳戳想,若他哪天想不開棄明投暗,她一定要趕在酒廠發offer之前把人搶回橫濱!

在外臥底不忘操心老東家秋招事宜,森先生上輩子肯定拯救過世界才有天選打工人在他麾下做事。

漲工資,竹泉知雀搓搓手,等臥底結束必須給她漲工資!

鬆田陣平把發繩套在手腕上,黑色發繩緊緊圈住他的腕骨,男人不適應地轉了轉手腕。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佩戴女孩子發繩一天。

多出來的飾品與他格格不入,雖然不是粉白卡蒂貓一樣過於甜美活潑的裝飾,黑蛇吊墜神秘低調極有品味,但他還是感到彆扭。

猩紅眼眸暗紅蛇信的黑曜石蛇雕發繩絕非櫥窗中能買到的飾品,它的個人特色指向明確,幾乎可以當作竹泉知雀的代表物。

以雀鳥為名的黑發少女,隱喻的圖騰卻是盤踞的蛇影,荒誕的反差。

但鬆田陣平必須承認,這一切合適極了。

非常適合她。

貝爾摩德有一句話: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神秘,反差。

求知欲,好奇心。

當你試圖撥開眼前的迷霧,半隻腳已經踏入了不該踏入的河流。

發繩的主人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目送男人走出車廂。

腰背舒展間她的上衣被手臂向上帶,小腹的黑蛇紋身露在外面,又在一瞬間後再度被衣擺遮掩。

竹泉知雀的目光在車廂裡轉了一圈,搭乘列車的便衣警察人數不多,一大半圍聚在屍體邊,隻有一個年輕的實習生守在車廂門口。

她安安分分留在座位上等了幾分鐘,喝完了鬆田陣平拿給她的水,才一臉不好意思地走到實習生面前,雙手合十:“我想到那邊去上個廁所,可以嗎?”

車廂裡有衛生間,卻是改名成“案發現場”的衛生間,被剝奪了原本的功能。

實習生親眼看到竹泉知雀喝完了一杯水,小年輕猶豫了一下,讓開身:“動作快一點。”

“女孩子去洗手間可快不起來。”竹泉知雀一副你這人好不講理的模樣,又勉勉強強點頭,“好吧,我儘量。”

儘量的意思就是不行,可憐的實習生還沒混成社會老油條,沒聽出專業打工人的言下之意。

竹泉知雀看不出異樣地走向下一節車廂。

借洗手間門開合的空隙,她晃掉實習生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混進學生中間。

得益於發現屍體的竹泉知雀和鬆田陣平誰都沒嚎出驚天動地的一嗓子,列車上的學生們沒能參與這場突如其來的謀殺案,成為偵探預備役的希望被掐滅在萌芽中。

“要是被知道凶手竟在我們中間,事情走向會變成《人人都是名偵探》還是《大逃殺之絕命列車》?”竹泉知雀思索道,“不管如何,提議玩狼人殺的主持人都該去試鏡金嗓子代言,我很看好他。”

黑發少女略微低頭,和東張西望的鈴木綾子擦肩而過。

鈴木家大小姐擔心自己的朋友,不知道班主任為何臉色難看地讓陌生人拿走竹泉知雀的吉他。

吉他又做錯了什麼?

“跟蹤也好,偷窺也好,不值得我費心費神。”竹泉知雀自言自語,“但你弄壞我的吉他,卻不打算賠償嗎?”

她十指交叉,按動指節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人煙稀少的車廂中,碰撞聲悶悶地響起,伴隨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你和竹泉同學是什麼關係?!”陌生的男聲歇斯底裡,“你憑什麼有她的發繩!”

“她主動給我的。”拳頭碰撞間,鬆田陣平挑釁地說,“羨慕嗎?”

“我不信!我不信!去死,去死!”粗壯的喘氣聲狀如犀牛,男人悶哼一聲,硬接了一拳。

兩人扭打的包間太過狹小,武鬥術難以施展,動作稍大身體就會重重撞在牆壁上和門框上。

技巧的作用降到穀底,隻餘原始的力量對撞,鬆田陣平閃過一拳,不太情願地承認擅長拆彈精細活的自己的確不如老班長健壯。

而他的對手壯得像隻鐵皮犀牛,鬆田陣平猜凶手不是拳擊部就是橄欖球部,他蒲扇般的手又粗又大,粗魯地莽衝過來。

“你明明可以直接掐死山下同學,卻偏要偷知雀的吉他弦作案,難以控製自己的偷竊欲,是不是?”鬆田陣平用言語刺激凶手。

直呼名字的親昵果不其然激怒了凶手,他咧開嘴,森然地說:“是啊——你也會被我勒死,高興嗎?興奮嗎!”

“彆拿你異於常人的性癖揣測正常男人。”鬆田陣平一拳砸在凶手面部,“山下同學拿你當朋友不是嗎?在衛生間裡,他根本沒想過你會對他下手。”

“朋友?呸!”凶手用力啐了口血沫,“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和他交朋友?還不是因為他洋洋得意地說竹泉同學答應了他的告白!”

“你知道我約他去衛生間見面用的是什麼理由嗎?”健壯的男生扯住猙獰的笑容,“我給他看了我偷拍竹泉同學的照片,他一邊指責我怎麼能偷拍,一邊理直氣壯要我把照片發給他這位‘正牌男友’呢!”

鬆田陣平嘖了一聲:“怪不得你們是朋友,兩個一模一樣的爛人。”

人家女孩子是倒了多大黴,遇到的爛桃花一朵比一朵奇葩。

“偷拍犯法,先生。”鬆田陣平又是一拳,“你提醒我了,我會記得把你手機裡的照片刪光。”

應該沒拍到不該拍的照片吧?鬆田陣平抿了下嘴,嘗到齒縫間的血腥味。

得去和zero說一聲,他的女朋友警惕心不是零,而是徹頭徹尾的負數啊。

凶手一擊重拳揮來,鬆田陣平用胳膊格擋,掛在他手腕上的蛇形吊墜閃過淩厲的冷光。

又一次看見發繩,凶手的情緒明顯變得更過激了。

鬆田陣平猜得一點不錯,男生非常、非常想要這根發繩,想到骨頭都在癢。

男生們流行這一套,把女朋友的發繩戴在手腕上做護身符,得意洋洋顯擺自己是有主的。

發繩圈在腕骨上,好似卡在脖頸上的項圈,隻是想想就讓凶手顱內高.潮。

可最終被圈住的人不是他!

而是一個陌生的、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英俊男人。

細細的黑色發繩在男人腕間既突兀又特彆,吸引著所有看向他的人的注意力,蛇形黑曜石貼在他的皮膚上,仿佛黑蛇烙印冰冷的吻。

凶手嫉妒得發了狂,陰暗的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鬆田陣平,等到他落單,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鬆田陣平猜得不錯,凶手是橄欖球部的部員,他能順利入部全靠一身壯碩的肌肉和粗狂的力氣。

“我能解決他。”鬆田陣平舔了下破皮淤青的嘴角,“隻要能把他引到走廊上去。”

包廂太狹小了,他在裡面就像被鬥牛衝撞一樣,該怎麼拿出紅布激他出去?

思緒飛速運轉,拳頭交錯間鬆田陣平不經意地抬了下眼,包廂門口纖細的身影背光而立,透出亭亭的倒影。

隻一眼,他險些心臟驟停。

鬆田陣平瞳孔緊縮:“快走!”

晚了,男生已經看到了他魂牽夢縈的人。

他發紅的渾濁眼眸一轉,立刻鬆開鬆田陣平,轉身撲向門口的竹泉知雀。

得不到的毀掉,隻要是他的!隻要是他的!

狀如瘋牛的男生迎頭撲來,竹泉知雀不閃不避,背在身後的手高高舉起。

紅色的滅火器又沉又重,女孩子舉起它卻像是舉一隻香蕉。

男生猙獰的臉映在她毫無波瀾的眼眸中,無論他的嘶吼充斥著怎樣偏執的妄想和恐怖的言辭,他愛慕的人看過來的眼神永遠是不以為然和漠不關心。

他引以為傲的暴力在她看來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他的存在於她眼中不及一粒灰塵的重量。

從始至終,竹泉知雀都沒把凶手放在眼裡,她來這裡,隻為一根被偷走的吉他弦。

距離越來越近,男生瞳孔中宛如慢動作一幀一幀舉起的滅火器攜著絕對的力量重重砸下,既定的軌跡猶如命運的重錘,要讓一切粉身碎骨。

噗哧。

飛散的鮮血濺在竹泉知雀側臉上,打濕了睫羽。

她抬起手背抹掉臉上的血滴,手指鬆開,把滅火器丟到地上。

沉重的罐子砸出不小的聲響,竹泉知雀蹲下身,手指橫在凶手鼻梁下探了探。

“好可惜,還有氣。”

她抬眸看向鬆田陣平,友好地把收人頭的機會讓給他:“要來補一下嗎,鬆田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