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叮!金手指上線,請查收……(1 / 1)

皇上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沉沉目光在葉芳愉臉上轉了轉,隨後又朝床上的長子看去。

隻見太醫已經紮完了針,正有宮人端著剛熬好的湯藥, 吹涼後一點點順著唇縫給他喂下去。

那湯藥經過處理, 聞起來沒什麼味道, 喝起來許是也不苦。

是以小娃娃依舊閉著眼睛, 身子陷在柔軟的被褥裡, 中衣淩亂,隱約能看見一小片白嫩的肚皮, 正伴著輕微的奶呼聲, 一鼓一鼓,十分規律, 襯得中衣上的黃色小鴨像是活了一般, 甚是可愛。

宮人喂完藥後,仔細給他擦乾唇角水漬,他咂了咂紅通通的小嘴巴,少頃, “噗”的一聲, 吐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泡泡。

小泡泡在唇邊隻掛了幾息就消失不見。

他又揮舞了幾下小肉手, 在空中抓了抓,半晌抓不著,便鼓著紅潤的臉頰, 將兩隻小肉手都握成拳, 放置在了枕邊,繼續美滋滋地睡著。

皇上看著長子這一套動作,愈發沉默。

……紮針,灌藥, 都沒醒,確如那拉氏所說,睡眠質量不錯。

並且,還極富感染力,他不過看了幾瞬,就感覺眼皮慢慢變得沉重。旁邊甚至還有宮人背著他,偷偷打了好幾個嗬欠。

於是之前那一點點意動就被逐漸放大,再放大。

然而思及臉面,他掩飾般輕咳了兩聲,眼神往葉芳愉的方向飄了飄,“……像什麼樣子。”

看似嗬責,其實已經在動搖。

葉芳愉的桃花眼瞬間更亮了一些,覺得有戲,連忙湊過去:“一來可為皇上解決睡眠上的煩惱;二來,保清不過三歲,回宮這才一個多月,便遭此大罪,皇上雖然不說,可臣妾知道,您心裡也是格外憐惜他的。”

“為能護他睡個好覺,不惜屈尊。外人聽了,也隻會讚您一片慈父心腸。”

“還有老祖宗那邊……”

聽她扯到慈寧宮,皇上終於沒忍住,“停,彆說了。”越說越離譜。

不想聽葉芳愉繼續長篇大論,皇上側身指了指床上兀自睡得香甜的小娃娃,朝梁九功道:“叫人搬……抱到正殿去吧。”

“搬”字到底不雅,還是“抱”字吧。

梁九功眼角微搐,不敢去看皇上和娘娘臉上的表情,飛快一鞠躬,便下去安排人了。

而杜嬤嬤站在另一邊,已然驚掉了下巴。

看著梁公公帶人小心翼翼把大阿哥抱走,安置在正殿的大床上,又看著他揮退所有宮人,嚴令保密,一個字都不許往外傳。

杜嬤嬤怔愣許久,最後深吸一口氣,壞了,小廚房還燒著水呢。

既然娘娘這邊用不上了,就要快些熄火,以免浪費,平添延禧宮的支出。

*

宮人們退出正殿後,葉芳愉站在床邊,看了看睡姿呈大字形的胖兒子,又看了看站在床頭,表情變幻莫測的皇上。

過了一會兒,擠出一抹不露齒的微笑,“皇上,可要現在就歇下?”

“不然呢?”皇上斜睨她一眼,又扭頭看了看窗外如墨般,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嘴上言語冷漠。

卻在葉芳愉試圖上前為他寬衣時,直接拂開她的手,抓著她的腰肢,把她按在床榻邊沿,沉聲道:“朕不用你,你睡裡頭去吧。”

“啊,好。”葉芳愉飛快點頭,手腳麻利往床榻最裡邊爬。

說實話,剛剛皇上把手放在她腰肢上時,她真的嚇壞了,以為這人是個表面君子。

當著小寶寶的面呢,就……

還好還好,是她自己想歪了,皇上他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葉芳愉仰面躺在床的最裡側,拍著胸口安慰了自己好半天,臉頰微熱,腰窩被觸碰到的地方更是酥麻一片。

又過一會兒,等她終於從緊張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就見著床側兩邊的帷幔已經被放下來了。

透過朦朧的紗幔,能看見外邊有一道頎長偉岸的身影,正拿著工具,一盞盞滅掉燭火,等到隻剩三兩盞的時候,他把工具放好,朝床榻走來。

葉芳愉果斷閉上眼睛,想裝作自己已經睡著。

誰知床中間的胖寶寶,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兩隻小肉手緊緊環住她的胳膊,軟軟的臉頰在她衣袖上蹭了幾下,隨即奶聲奶氣地呢喃道,“額娘,肉肉,吃肉肉……”

葉芳愉:……

“噗。”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然後就聽見躺在外側的皇上開口了:“還沒睡?你之前不是說,熬夜對身體不好?”

“……嗯,確實不好。”收斂起笑意,葉芳愉捂著唇,小小聲回答。

可男人好像根本不想放過她一般,“聽宮人來報,這一個月裡,你多是到了子時才肯睡下,怎麼那個時候就不知熬夜對身子不好了?”

啊?

葉芳愉瞬間呆滯住了,她沒有想過皇上居然會關心這種事。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清朝沒有夜間娛樂活動,加上還要早起,妃嬪們大多戌時,也就是晚上七八點就睡下了。

然而葉芳愉是個熬夜種子選手,還在現代時,不刷手機到三點絕不睡覺。這樣的作息習慣,實非穿越一遭就能隨便更改。

所以,哪怕皇上之前特意給她寫了作息時間表,她也完全不當一回事。

總想著前朝事務繁雜,現在又是削藩最亂的時期,他估計連寵幸妃嬪的時間都沒有,又哪裡會有閒心去管她有沒有按時睡覺呢?

……大意了。

葉芳愉眉眼惆悵,思緒亂七八糟,久久沒能開口。

“虧朕還真以為,你病地這些時日裡,竟是對黃老之學有了頗深的研究心得,還想著與你討教一二呢。”男人格外冷淡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起。

黃什麼學?

葉芳愉還在繼續怔愣,腦子轉了半天,哦,黃老之學,黃帝和老子,古代一種把養生與治國聯係起來的學說。

她分外認真地想了想,治國是不可能會的了,但是養生嘛,她還是很有經驗的。

輕咳兩聲,葉芳愉鼓起勇氣,“皇上慧眼如炬,竟然連這都知道了?”

已經微微闔眼的皇上霎時又睜開了眼睛,她說什麼?

皺起眉,皇上剛想反問,就聽見那拉氏娓娓開了口。

聲線柔和,節奏平緩,音量不高不低,如同附在人的耳際,喁喁婉轉地敘說古老的故事一般。

“其實,人的身體就如同外界自然一般,有著一套獨特的規律……星辰日月,山河流轉,四時更替……對應了五行學說,金、木、水、火、土……”

“……人身上的三百六十五個穴位,十二條脈絡,二十四節脊椎又分彆對應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個月份和二十四節氣……”【1】

“……”

“……所以臣妾稱之為生物鐘,因著之前那場大病,臣妾的生物鐘已然紊亂,作息時間整體往後移,也叫做睡眠相位後移綜合症……所以並不是臣妾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實在是要跟隨生物鐘的指針走,方能稱為規律作息……”【2】

“……皇上,皇上?”

葉芳愉絞儘腦汁地編了好長一大段話,越編越心虛,想著康熙也是曆史上出了名的養生皇帝,對於養生方面的知識不比她更信手拈來?

估計是騙不過他的。

葉芳愉頓時垂頭喪氣起來,再不敢想著班門弄斧了。

她緩緩閉上嘴,精致的眉眼耷拉下來,皇上這麼長時間不說話,不會是在心裡給她編“欺君”的罪名吧?

又等了一會兒,依舊沒等到男人開口,反而是兩道綿長的呼吸聲此消彼長。

葉芳愉不敢置信地扭過頭,睡著了?

……睡著了也不早說,害她編得那麼辛苦。

葉芳愉氣鼓鼓地把自己縮進被子裡,想了想,不甘心,又探出身子,把男人懷中緊緊摟著的胖寶寶悄悄拽過來,蓋進自己的被子裡。

旋即兩眼一閉,跟著睡了過去。

*

皇上夢見自己坐在南書房的龍椅上,面前桌案擺滿了鋪天蓋地的奏折。

隨手拿起一本,隻見上頭赫然寫著:“逆賊吳三桂,因肝火旺盛,突發中風……”

隻匆匆瞥了幾句,便龍心大悅,暢笑出聲:“善!”

旋即又想著當命人乘勝追擊才是。

誰知當他拿起下一本,裡頭的文字倏地又變了一個意思,道是吳三桂不辭千裡,終尋得長生之術,如今已揮兵北上……

氣得他直接甩手將奏折又重重摔在了桌案上,站起身朝外喊了一句:“梁九功,擺駕慈寧宮!”

他必須要跟老祖宗重新商量一下禦駕親征之事!

然而,連喊了好幾聲,梁九功卻似聾了一般,一點動靜都沒有。

皇上等待不及,乾脆自己朝著乾清宮外走去。

走著走著,周圍場景忽然變得模糊起來,所有光線聲音都好似離他遠去。

等再次耳目清明,皇上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立於一片全然陌生的空間裡。

這片空間特彆怪異,地面清晰發亮,隱約可以倒映出人的臉,五彩斑斕的光線循著特殊的軌道四處照耀,須臾,一道恢弘大氣的樂聲響起,周遭浮現滾滾白煙。

白煙繚繞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手裡拿著一隻黑色的棍棒。他朝著棍棒輕咳兩聲,便如天雷勾動地火,銀瓶炸裂,震得人心口發慌,耳鳴目眩。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界?

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情,皇上朝前走了幾步,旋即又驚訝地發現,白霧散去後,此地竟坐著許多人,許多頭發花白,眉眼滄桑的……老人?

這又是個什麼情景?

皇上沒看懂,便往前走了走。

發現周遭的人對他皆是視而不見,隻顧著忙碌自己的事情。

等他走得近些,鏗鏘之聲逐漸轉為清晰的人音,隻聽他們在互相介紹著。

“我啊,今年八十六歲了,你呢?”

“我小一些,才八十二,陳老哥應該是最大的,他今年九十七了。”

“他哪是最大?看見沒有,那邊坐著那個,我都得管他叫叔叔,小時候他還抱過我呢,他呀,今年一百一十二了,可厲害著呢。”

幾位老者說得起勁,卻渾然不知,他們的話語對於年僅二十二歲的青年天子來說,有多麼的震撼!

太祖享年六十八,太宗六十二,先皇因天花早亡,年僅二十四。

皇室尚且如此,更遑論民間?

不是烽火連綿,就是天災不斷。

皇上曾派人調查統計過,如今大清子民普遍壽數不高,六十便可稱作高齡,七十便是長壽,要尋八十以上的,隻能往山清水秀的地方去找。

九十,一百,更是難以想象的數字。

而這裡,居然能同時聚齊這麼多高壽之人……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靈丹妙藥,能保人長生不老?

思及此,他攥著拳頭,肉眼可見地激動了起來。

大步上前,正欲找人問話,誰知還未走到那群老者跟前,周遭光線霎時變得烏蒙蒙一片,連著那群老者的聲音也逐漸遠去。

下一刻,他直接睜眼坐了起來。

另一廂,葉芳愉懷抱奶香十足的胖兒子,迷迷糊糊睡了半個多小時,發現實在睡不著,便隻能把目光對準了懷中的小娃娃。

越看越心癢,正想上手吸娃,就被突然坐起來的皇上嚇了好大一跳。

以為皇上是專門醒來抓自己睡覺的,葉芳愉驚嚇過後,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而後就被皇上伸過來的手又嚇了一跳,好涼!

他是不是在報複我?

於是想都不想,倏地睜開桃花眼,氣呼呼地看向跟前的男人,“皇上是怎麼了?”

“你方才說,你對黃老之學有所研究?”皇上急切地抓過她的手,“再同朕說說,都是怎麼回事!”

葉芳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