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129(1 / 1)

森鷗外撥打那名咒術師的電話,但對面遲遲無人接聽。他表情變得嚴肅了,輕摁辦公桌左上角的按鈴,呼喚副官。

中原中也方才零星聽見了弟弟和首領的談話,警惕地問道:“有外人闖進總部嗎?”

中原彌生瞥了森鷗外一眼,沒有說出實情:“有個部下行為異常,我們要核實情況。”

中原中也對弟弟十分信賴,不疑有他,無條件地相信了中原彌生的話。

不到一分鐘,森鷗外的兩名副官就敲響了首領室的門。

中原彌生看向門口,發現築山隼人竟然跟在兩名副官身旁,期期艾艾地看向中原彌生。

築山隼人剛才見中原彌生黑著臉離開辦公室,擔心他和首領吵架,就提心吊膽地跟了過來,被守衛攔在門外。

中原彌生朝築山隼人揮揮手,示意他進門。築山隼人得到許可,就跟在森鷗外的副官身後,悄悄溜進來了。

森鷗外命兩名副官去監控室調取錄像,不過一刻鐘,二人就捧著一個移動硬盤回來了,熟練地將硬盤連接在電腦主機上。

他們拷貝了近幾天的監控,分彆是電梯內部和咒術師所在的辦公室。

森鷗外對咒術師毫無信賴可言,在辦公室裡安置了三個隱蔽的微型攝像頭,就位於咒術師的正上方,監視者可以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

森鷗外打開兩天前的監控錄像,朝中原彌生招手:“彌生君,你見過那個人,過來看看。”

中原彌生不需要森鷗外的提示,早就擠到他身旁了。

三名咒術師正端坐在辦公室內,他們都穿成套的黑色西服,並沒有人戴著面具。中原彌生盯著這三個人,尋覓面具男的身影。

面具男身穿寬袍大袖,看不出身形。但是,身高不可能造假,中原彌生估計他的身高一定超過一米八五。

屏幕上的三人,全都不符合。

“不是他,他不在這裡。”中原彌生搖了搖頭,說道。

森鷗外歎了口氣。這是最棘手的情況,有人利用規則漏洞,假扮咒術師混進來了。

不過,這個情況也算預料之中。

港口黑手黨和總監部互相猜忌,即便合作,也難免製定許多條條框框。森鷗外從未和三名咒術師見面,而中原彌生也不清楚他們的相貌,才給外人製造了可乘之機。

森鷗外打開電梯內的監控錄像,問道:“彌生君,那個人長什麼樣?”

“個子高,穿銀灰色和服,戴著面具。”中原彌生回答。

森鷗外按下快進鍵,很快就找到了符合特征的人。

一小時前,面具男堂而皇之地離開中原彌生的辦公室,踏入電梯。他注意到了轎廂內的攝像頭,卻毫不慌亂,反而囂張地比出象征勝利的V字手。

這是個赤|裸裸的挑釁,中原中也略顯煩躁,不滿地咂了咂嘴:“嘖……”

森鷗外又將時間調到早晨,查看面具男第一次走進電梯的場景

。他對比著兩幅畫面,發現此人的裝束有些許變化——羽織不見了。

森鷗外指著面具男身上的蜻蜓羽織,說:“這件衣服在你辦公室嗎,彌生君?”

“嗯。”中原彌生點頭。

“為什麼?”

築山隼人代為解釋:“辦公室有點冷,那個人就把他的羽織借給準乾部了,當時準乾部在——”

他差點暴露中原彌生上班睡覺的行為,連忙改口:“在午休。”

中原中也是直覺派,他察覺到一絲異常,眉心的紋路逐漸變深了。

“這家夥……難道是殺手嗎?”中原中也向弟弟詢問道,“他有沒有攜帶武器?”

中原彌生搖頭否認:“不,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暗殺者。”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尾崎紅葉放下茶杯,施施然地走到築山隼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那件羽織拿過來,給我看一眼。”

築山隼人應了一聲,他火急火燎地衝出去,不過幾分鐘就抱著羽織回到首領室,將衣服交給尾崎紅葉。

尾崎紅葉負責工藝品的走私生意,名畫、古董、瓷器,都是她的貨物。尾崎紅葉擁有敏銳的藝術嗅覺,數年來,她利用工藝品為黑手黨洗白了大量灰色資產。*

至於收藏和服,則是尾崎紅葉的個人愛好。

尾崎紅葉細細察看那件和服,說:“這件衣服繡工出眾,而且內外兩側都是真絲面料。用上好的料子做外套,這個人家境不錯。”

她又嗅了嗅衣領上的香味:“是克萊夫·克裡斯蒂安的1872皮革香水。這款香水產量很低,銷往日本的更是屈指可數,如果調查買家,或許能揪出這個人。”

森鷗外點頭:“那就交給你了,紅葉君。大概多久能查出結果?”

“三天之內。”尾崎紅葉回答。

將調查潛入者身份的任務交給尾崎紅葉後,這件事告一段落。

中原彌生端著兩塊草莓蛋糕返回辦公室,隨手將那件羽織扔在辦公桌上。他盯著散發出淡淡微光的蜻蜓刺繡,不悅地緊鎖眉頭。

加入黑手黨以來,中原彌生經曆了不下十次暗殺,每次都全身而退。

他對殺意非常敏感,如果面具男動了殺心,他一定能察覺。

面具男明明有不少動手的機會,但他卻並未動手,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盯著中原彌生,還體貼地幫他調節變色玻璃的透明度、在他睡覺時為他披上衣服。

這家夥到底想做什麼?他冒險潛入黑手黨,就隻是為了觀察自己的行動嗎?

中原彌生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築山隼人走到他身旁,打斷了他的思緒。

築山隼人指著羽織,問道:“準乾部,這件衣服該怎麼處理?”

中原彌生揉了揉太陽穴,疲倦地說:“掛進休息室的衣櫥。”

“是。”築山隼人將那件羽織折疊整齊,搭在手臂上。

他正準備前往休息室,卻不經意地瞥見了桌面上的台曆,並眼尖地發現,

中原彌生用紅筆將下周一標了出來。

築山隼人停下腳步:“準乾部,那個標記是什麼意思,您明天有其他安排嗎?”

下周一,正是中原彌生去佛教高等專門學校面試的日子。

中原彌生拿起台曆,盯著紙面上鮮紅的三角形,回答道:“嗯,明天下午要去東京。”說罷,他又一字一句地強調,“我自己去。”

築山隼人聞言有點失落,他本以為中原彌生會允許自己隨侍左右,沒想到他又要獨自出行。

築山隼人酸溜溜地想,中原彌生最近總是藏著掖著,擁有了許多不能告訴自己的小秘密。

他微不可見地撇了撇嘴角,小聲說:“好的。明天我會給通知司機,讓他送您去東京。”

築山隼人掩飾得不錯,然而,他的上司心思格外敏銳。

中原彌生一眼就看穿了築山隼人的心理活動,他遲疑片刻,解釋道:“是升學考試。”

中原彌生願意主動告知行程,築山隼人臉上的陰霾也一掃而空:“真的嗎?你報考了哪所學校?什麼時候開學呀?”

他問個不停,中原彌生有點後悔了。

.

翌日下午。

中原彌生坐在辦公室裡,將手機放在面前,緊盯著黑漆漆的屏幕。他無意識地用鋼筆敲擊桌面,發出有規律的咚咚聲。

上次通話時,自稱招生負責人的男子告訴中原彌生,考試當天,他們會提前告知面試地點。

然而,直到下午一點半,中原彌生依然沒接到對方的電話。

隻能主動打電話了。

現在是午休時間,築山隼人外出吃午飯,辦公室內隻有中原彌生一個人。

中原彌生沉痛地撐著額角,他猶豫再三、屢次打開手機又關閉,躊躇了至少十分鐘,才摁下撥號鍵。

中原彌生以壯士斷腕般的果決,將手機舉到耳邊。

幾聲“嘟嘟”的鳴響後,電話被接通了。

中原彌生沉默不語,等對方先說話。可惜,接電話的人比他更擅於忍耐,對面一直保持寂靜,僅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中原彌生有些不耐煩了,隻好不情願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填報貴校的學生。”

“啊、哦……原來是這樣,他們確實和我說過這件事……”

接電話的人和上次不是同一個,此人說話聲音很輕微,語氣也有些拖泥帶水。

中原彌生在心裡暗自估計對方的年齡和性格,此人大概不到二十歲,性格頗為軟弱。

那個人吐字含糊地自言自語了幾句,又說:“抱歉,我暫時沒接到通知,請等我幾分鐘,我問一下老師……”

老師?

中原彌生抓住了對方的用詞。他心想,這個人應該不是教師,多半是後勤人員或學生。根據對方年輕的嗓音,後者可能性更大。

讓學生接聽報考者的谘詢電話,看來管理者對招生並不上心。

中原彌生等待了五分鐘,對面才響起聽筒被拾起的聲音,接電話的人換成了上次那名嗓音悶悶的男子。

“是中原林同學嗎?”那個人問道。

“是的。”中原彌生回答,“你還沒有告訴我考試地點。”

中原彌生出乎意料的來電讓對方十分苦惱,他沉吟片刻,才說:“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我們最近工作忙碌,實在顧不上你……”

中原彌生眸光一閃:“老生已經開學了?”

這個問題猝不及防,對方下意識地說出了實話:“是的,開學了。”

中原彌生瞥了一眼台曆。現在是三月上旬,大多數學校都在放春假,這時候開學的高中少之又少。

對這所學校的了解越深入,他就越覺得它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