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課, 王建國就走到她的座位旁：“我們去辦公室聊吧？”

蘇容看著他的眼睛，此時的王建國眼裡是她熟悉的溫和，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 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白點正處於他的瞳孔正中間。乍一看是眼睛的高光, 但實際上……

隻是看這個白點，蘇容就已經心裡有數了。安撫了下旁邊用擔憂目光看著她的幾個調查員，蘇容跟著王建國離開班級，走到了老師辦公室。

在沒有違反規則的情況下, 哪怕是老師也不能對調查員做什麼。王建國顯然本身也沒打算這麼乾, 他露出不解的目光：“你這幾天怎麼都沒來找我啊？”

“因為不知道該問什麼。”蘇容裝作自己是一副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 有些苦惱的回答他。

聞言，王建國立刻道：“我倒是得到了一個很有用的線索，不知道你要不要聽。”

蘇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當然要了，太感謝你了。”

“沒事, 能幫助到你們也是我所希望的。”王建國回答, 然後把自己知道的線索說了出來，“據我所知, 這學校的地底下可能有什麼東西, 如果能把那東西挖出來的話，或許你們能直接離開「第十三中學」。”

“地底下的東西？”蘇容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你指的是什麼？”

她是故意這麼問的, 事實上在王建國一說出來的時候, 她就想到了初代校長楚淩的屍體。雖然《第十三中學校史》裡沒有說他最後被埋在哪裡，但想也知道肯定是在「第十三中學」裡。

而學校無論怎麼改動，也沒有動過地底，就證明這土地地下一定壓著什麼東西。此時王建國一說, 她就把很多事情都串聯起來了。

聞言，王建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是把地下的東西挖出來肯定有益無害。”

“好，我知道了。”蘇容笑著說道，但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能動這片土地。本來她還在猜測這個【固定規則怪談】的汙染源是不是就是腳下這片土地或者土地下埋藏的東西，但是現在看來肯定不是如此了。

雖然王建國也有可能是在「祂」的控製下，故意把這件事情透露出來，以此來讓她放棄這個打算。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沒道理這麼快行動的。

畢竟現在在王建國看來，蘇容應該還是信任他的。那麼難道他就不怕自己說完這話之後，她立刻就開始行動嗎？

事關汙染源，他肯定是擔心的。所以就算他想要故意誤導自己，也起碼應該在確定自己不信任他之後，而不是急著把事情說出來。

離開老師辦公室，蘇容回到班級。班上的幾個調查員已經連續兩節課的課間都沒有機會和她說話了，此時間的距離上課還有四分鐘的時間，立刻圍了上來。

不過他們不是來問蘇容發現了什麼的，而是想告訴她自己發現了什麼。15號激動的說：“我們已經大致打探出了高考的一些細節，能通過高考的人都是保持理智的。我們打算到時候吃一顆藥片，讓自己維持理智。當然那些已經吃過藥片的，就得另想辦法了。”

一旁的10號補充道：“高考的具體內容我們還沒打探出來，不過我覺得或許我們可以找11班的老師問問情況，他應該能說出一些我們聽得懂的話。”

之所以之前沒有探索，主要是時間還是太短了，兩節課間20分鐘的時間真不夠乾什麼的。光是和那群老師同學寒暄套近乎，就起碼得花費一半的時間，剩下10分鐘時間能乾什麼？

也就是他們人多，互相之間分配得當，要不然恐怕連這點線索也套不出來。「第十三中學」留給他們的與老師同學交談的時間太少了，尤其是老師，他們甚至不會出現在學生食堂裡。

“中午的時候，一切恐怕就都應該有結果了。”蘇容肯定的說，在所有調查員都向著同一個目標前進的情況下，能造成的影響力是非常恐怖的。以他們現在的探索進度，恐怕等到中午的時候就能把高考的細節內容摸的一乾二淨了。

其他幾個調查員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其實並沒有太擔心這件事情。21號問道：“你這兩節課都去乾什麼了？有什麼我們能知道的消息嗎？”

“無論你們乾了什麼，不要破壞地面，順便你們去打探消息的時候，警告其他調查員，不要破壞土地。這片土地下面恐怕壓著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例如……「祂」本身。”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23號的結巴在此時顯得恰到好處：“你、你說真的？”

“一個猜測，我也沒有證據來保證這件事。”蘇容並不把話說死，畢竟這個結論確實是猜測大於實證，“但無論如何，這下面肯定有很危險的東西，務必叮囑其他人不要動。”

“放心吧。”15號認真的點點頭，“下節課我們就去告訴他們。”

倒是21號表情古怪，遲疑片刻之後才說到：“要不是你之前破解了規則的奧秘，讓我們找到了通關的方法否則恐怕1班的某個調查員還真要把這個學校炸了。”

“細說。”幾人立刻看向他。

21號面露羨慕之色：“那人有個技能，能造出很多TNT來，這兩天他已經攢了不少了，如果撐到明天的話，應該就能攢到炸掉這學校至少一半地方的TNT。”

眾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技能，有點太牛了吧？降維打擊也不過如此啊！

“等這節課結束，我還是去跟他說一聲吧，彆真一頭熱炸了哪釀成大禍。”

幾人說完就上課了，連續三節課，除了蘇容被針對之外，其他人都過的非常好。因為知道蘇容晚上經曆了什麼，所以大家都猜測是因為她晚上被這些老師看到了，才會在白天也被針對，這是一種潛意識的針對。

不過好在上課時間到底是安全，真就能對她造成危險的，是在外遊蕩隨時可能闖進教室的老師，但是那些老師都被秦風攔在了外面。

下了課，蘇容直奔三樓天台而去。昨天晚上唐靈借給她的【穿透圓圈】她並沒有收回來，所以可以直接使用。

蘇容還是和昨天一樣，先在外面放置了【超正義的翡翠鐲】，防止有人趁著她不注意，從外面把【穿透圓環】拿走。雖然她可以請求調查員幫助她看守道具，但是調查員畢竟是需要上課的。

而如果請秦風幫忙的話，那他就沒辦法再攔住走廊的那些老師們了。等到那時候，在教室上課的調查員就會遇到危險。

與其那樣，還不如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直接用這個道具守住大門呢。

熟練的把【穿透圓環】擴大到合適大小，放在天台的暗紅色小門上，蘇容一手拿著【星星點燈】鑽了進去。

借著【星星點燈】的光亮可以看到小門後面是一個空房間，空房間的最裡頭有一個門，那才是校長辦公室的真正入口。

這裡和賀行之辦公室的設置很像，在辦公室前面設置了一個類似黑洞的裝置，讓外人不能輕易窺探裡面的情況。

看著這扇暗綠色門上的門把手，蘇容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先敲了敲門。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直接闖入房間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作為學生，她還是需要懂禮貌的。這一點和在「迷迭香社區」有點像。

當然如果真的沒人開門的話，她也不會死守著禮貌不進去就是了。

耐心大概等了五秒鐘，突然，門把手轉動，竟是真的被人打開了。

在看到出現在門後的這道身影的一瞬間，蘇容驀地瞪大眼睛。這人不是彆人，正是一整個【固定規則怪談】裡都沒有出現過的白斂！

怎麼說呢？白斂能出現在這裡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她本來就知道白斂會出現在「第十三中學」，前面兩天該去的地方都去過了，完全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那顯然對方就隻能在這裡了。

“你好。”白斂主動開口，並伸出一隻手。他眼中是蘇容熟悉的光芒，卻又帶了一些看不懂的意味。

隻是和這雙眼對視上，蘇容就清楚他絕對有正常的記憶，並沒有被洗腦或者失憶。但是這雙眼睛好像還試圖給她透露些其他的東西，蘇容一時間卻無法看懂。

她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伸手和他握住：“你好，我是「第十三中學」高一的學生，您是……”

話說到這裡，她突然戛然而止。

足夠的警惕心讓蘇容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不對。

她這句話本來想說的完整意思是“您是這所高中的校長對吧”，但是就在這話要說出口的前一秒，蘇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按理來說，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這件事沒有任何問題的話，以白斂的性子，應該在他自己的那句“你好”後面就主動介紹自己的身份。

但他沒有。

這就像是開飯的時候沒有遞碗筷，明顯就是不想請人吃飯的意思。同理，白斂沒有第一時間介紹自己身份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說不想讓他說出那個身份。

仔細想想，本身她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這個地方是校長室，但是誰說校長室裡的就是校長？這根本就是一種故意誤導！

電光火石間想到這裡，蘇容當即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繞了一個彎：“……你是特意來等我的嗎？”

霎時間，白斂的眼裡湧現出笑意，原本讓她看不懂的神色也儘數消失。直到此時蘇容才放鬆下來，知道自己做對了。

現在她終於理解了白斂剛才的神色，那是一種隻能用眼神表達的製止。但是因為就連嘴巴眉毛都沒法改變，所以根本看不出具體意思。

如果她真的叫了對方校長，那恐怕會發生一些「祂」樂見其成，而他們很不想看到的事情。

白斂轉身請她坐下，蘇容一邊過去一邊觀察這個辦公室的環境。這裡和普通辦公室沒什麼區彆，除了沒有窗戶之外。書櫃、書桌，真皮座椅應有儘有，還有綠植，看上去非常舒適。

“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蘇容開門見山的問。

聞言，白斂有些不快的抿了抿唇，遺憾的搖搖頭，說了句雲裡霧裡的話：“我最開始選擇了先手，所以現在隻能後手。

“什麼？”蘇容有些疑惑，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然而他隻是搖搖頭，沒有解釋自己那句話的意思：“沒什麼，我目前沒什麼能告訴你的。但是你在食堂說的是對的，如果利用這一點直接離開「第十三中學」的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話讓蘇容眉頭一挑：“你知道我的目標。”

她的目標是消滅汙染源，不可能這麼快就走的。蘇容向來主張今日事今日畢，能一個規則怪談解決的事情，她拒絕再拖一年。

白斂顯然也清楚她的選擇，歎了口氣，又露出複雜神色。這一次蘇容看懂了，是那種明知道有問題，還是不得不這樣的無奈感：“好吧，必要的時候我會出現的，現在你該離開了。”

被送回樓梯口的時候，蘇容的表情還是一頭霧水。她本來以為就算校長是個陌生人，她也多少能得到一些信息的。誰能想到校長分明是熟人，可她卻幾乎什麼都沒得到。

這一趟相當於是白來。

白斂在剛才透露出了兩個信息，第一點是如果她執意尋找汙染源，那一定會有危險。

但這一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現在「祂」就剩下這最後一個【固定規則怪談】了，怎麼可能輕易的讓她毀滅掉？

隻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危險，才會讓白斂都試圖勸退她。

第二個對方顯露出來的信息是那句“我最開始選擇了先手，所以現在隻能後手”，這句話蘇容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她能儘量理解。

在進入「第十三中學」的時候，白斂面臨「祂」給出的兩個選擇，一個是先手選擇，一個是後手選擇。因為白斂覺得先手占有的優勢更大，所以他選擇了先手。

到底有沒有成功選擇蘇容不得而知，但總之因為他選擇了先手，現在就隻能後手出招了。

所謂的後手，恐怕就是等事情發生了，他才能出來解釋。

是選錯了嗎？不，應該不是。如果真的是選錯了的話，白斂剛才表現出的神情一定是懊惱和後悔，而不隻是遺憾。

選擇先手有先手的好處，選擇後手也有後手的好處，真相大概就是這樣。

搖搖頭，蘇容回到班上。先趁著最後一點時間詢問了一下其他人的進度。這節課上完就要中午吃飯了，而按照他們之前的約定，中午的時候就最好能把通關方法弄出來。

10號幾人非常自信，他們已經把高考內容打聽了個七七八八，就算現在要高考，應該也沒什麼問題。隻等中午創造新規則了。

見他們這樣自信，蘇容不再擔心，繼續思考有關汙染源的問題。現在有關汙染源的線索一共有三條，一是它貫穿規則怪談始終，二是它隻能是一樣東西，第三個則是這個【固定規則怪談】專屬的，它不是物品。

不是物品能是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鈴鈴鈴—鈴鈴鈴！”

下課鈴的打響讓沉浸式思考的蘇容猛地一個激靈，腦子也因為這個激靈突然彈出來一個想法。

蘇容瞪大眼睛，喃喃自語：“是規則啊！”

好在她說話聲音小，再加上剛打下課鈴，老師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這才讓蘇容逃過一劫。

一下課，她就立刻對走過來的15號道：“汙染源會不會就是我們創造的那些規則？”

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這樣的大爆料，15號愣在原地。一旁聽到她說的話的剩下幾個調查員也陷入了思考當中。

蘇容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先去食堂吧，和其他調查員說說我的猜測。無論如何試試總不吃虧不是嗎？”

這倒是沒錯，如果能消滅規則的話，對他們而言是好事，的確不吃虧。

到了食堂，因為早上商量的事情，絕大部分調查員都已經來了。

今天下午的課非常花裡胡哨，不但有體育課，還有要去實驗樓的課。上午的風平浪靜像極了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大家都有一種預感，這個下午恐怕要死不少人。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一定要在中午就參加高考離開「第十三中學」。

等人來的差不多了，唐靈揚聲道：“那麼我先來說說我關於高考的發現吧，高考需要保持理智，具體的內容其實是一些普通常識題。但是目前來看，越往下做恐怕會越失去理智，所以要在合適的時機吃下藥片。高考要過90分才算合格，合格之後就可以離開「第十三中學」了。而不合格的那批人會被打造成詭異物品，例如體育課上用到的跳繩。那也就無所謂離不離開規則怪談了。就是這樣，還有彆的什麼補充嗎？”

她探索的內容足夠齊全，眾人沉默了一會兒，才有個人站起來說道：“如果已經使用過藥片的調查員需要提前想辦法，高考的時候嚴禁作弊，這些小賣鋪裡的風油精等東西沒法帶進去。”

此言一出，那些已經使用了藥片的人頓時臉色一白。他們本來就是想著去小賣鋪買點什麼道具，到時候不說保持理智，起碼能讓自己清醒一下。結果沒想到高考竟然直接禁止了這種方法。

“有些一起高考的原住民會選擇找一些寫的快的調查員抄襲，而一旦被他抄襲成功，老師就會發現這件事，到時候兩個人會被一起趕出高考考場。原住民當然不怕這一點，但咱們調查員恐怕有段時間不能高考了。”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我估計如果咱們是跳級考試的話，那應該會失去跳級的機會，到時候在「第十三中學」呆三年，你們自己想想吧。”

彆說呆三年了，就算是再在「第十三中學」待三天，他們也絕對能達成團滅結局。一旦被人作弊成功，趕出考場，就和接到了死亡通知沒兩樣。

說出這個消息的女生繼續道：“所以絕對不能給他們抄襲機會。要麼就寫的特彆快，在他注意到你趕過來之前直接交卷。高考時需提前交卷的，不過要在考試十分鐘之後。前十分鐘不要輕舉妄動。要麼就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抓耳撓腮，讓他們覺得你也是個學渣。”

這的確是個很有用的消息，眾人都開始思考自己的對策。眼見著沒人說話了，蘇容突然開口：“諸位，我可能找到「第十三中學」的汙染源是什麼了。”

愣了一秒，下一瞬，唐靈目光灼灼，急切的問道：“是什麼？”

“是規則。”蘇容看向她，“既貫穿了這個【固定規則怪談】的始終，又是一樣東西，而且不是物品。規則，或者說我們創造的那些規則，不就是最佳答案嗎？”

10號提出異議，因為早就得到了這個答案，所以她有更多的時間思考，現在已經想出了一些自認為的漏洞：“我們創造了很多規則，不是一條吧？”

“但是我們創造的規則是一個整體。”蘇容自然也想過這個問題，慢條斯理的解釋道，“它們都是來源於我們自己，本身不屬於這個【固定規則怪談】，但是對其造成了巨大影響的東西。”

接著她話鋒一轉：“其實我也並不完全確定這個猜測正確與否，汙染源這種東西，向來都是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反正消滅了那些規則對我們沒壞處，試試而已，何樂而不為呢？”

“……你說得對。”沉思片刻，10號不得不承認蘇容說的是對的，她的確不是一拍腦門，腦子一熱想出來的這個提議。至少在剛才那段時間，她已經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