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一帶一嗎？”沉默片刻, 蘇容果斷說道。如果能不用【水下轉移術】，當然還是不用的好。現在留著這個技能，沒準在不遠的將來就能救自己一命。

聞言, “蘇容”一副“你在開玩笑嗎”的表情：“我帶他去是因為覺得他不會搞出什麼事情。至於你？我現在不舉報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

實話說理智告訴“蘇容”必須趕緊把這個真正的蘇容踢出地下室，不然恐怕會出大問題。但是融合了蘇容記憶的她根本不甘心一直留在這個陰暗的地下室。

雖然他們這些克隆體被製造出來就要求對實驗室忠心, 但是當融合了彆人的記憶之後，這個忠心就被不同程度的扭曲削弱了。

“蘇容”不想毀掉這個實驗室, 或者說她也不認為蘇容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她隻想讓蘇容因此死亡，這樣自己或許能代替她, 來到上面的世界。

舉報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但是那樣其實很容易被逃脫。與其把蘇容交給那些沒用的殘次品解決, 還不如把她交給幕後主使。這樣更能確保萬無一失。

但是主動幫她是不可取的，那樣隻會讓對方心生警惕。萬一直接離開地下室，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蘇容”並不打算幫忙, 她清楚蘇容就算不用她幫忙，應該也是有辦法的。

對於“蘇容”的拒絕，蘇容並不意外。對方要是同意幫她她才會覺得奇怪呢。

“那我和你一起。”謝嗬嗬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已經找好的方法, 留下來和蘇容一起想辦法過去。

然而蘇容毫不客氣的說：“你留下來乾嘛？我的方法帶不了你，你自己按照原本的方法過去就行。”

聞言, 謝嗬嗬非常聽話的點點頭：“好吧，那我和李姐一起走。對了大佬, 你也見到和我一樣的人了嗎？”

“見到了，待會兒你們過去的路上沒準兒能撞見他。”蘇容點點頭，不緊不慢的和他聊著，“不過如果你們多等一會兒的話，很快就能見面了。”

之所以這樣說, 其實是為了拖延他們的時間。“蘇容”必然不可能看著她搞事情，一定會搗亂。自己現在多拖延一會兒他們的時間，等“謝嗬嗬”來了之後直接用【水下轉移術】過去，這樣就能有一十分鐘的單獨探索時間。

“好啊好啊！”謝嗬嗬開心的說，“我也想見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是什麼模樣呢！他和我很像嗎？對了，我還沒問大佬你是怎麼認出來他不是我的呢！雖然辨認這件事情對大佬你而言應該很容易吧？”

“我詐了他一下，他露餡露的很快。”蘇容言簡意賅的回答，隱藏了大部分真相，同時若有所思的看向“蘇容”。

剛才倒是忘了，這些複製品身上都有殘缺。“謝嗬嗬”是運動神經不發達，隨時可能摔倒。那麼“蘇容”又是什麼呢？

從謝嗬嗬的表現上來看，“蘇容”應該沒有表現出來什麼明顯的缺陷。那這缺陷一定是更隱蔽的。如果能發現的話，或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和我說說你們一路上的經曆吧，聽說你被人追著跑來著？”她看向謝嗬嗬。

謝嗬嗬點點頭，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他和蘇容分開之後就選擇了另一個洞口進去，然後正好看到了一大堆正在休整中的殘次品克隆人。

那些克隆人一看到他這個外來者，DNA立刻動了，然後開始追人。謝嗬嗬一路逃跑，躲在角落的時候被人拍了肩膀。

結果一看是“蘇容”。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他很快憑借“蘇容”沒有巡邏隊服這件事情辨認出她是假的蘇容，“蘇容”跟他辯論了好久，但奈何謝嗬嗬就是一根筋。最終她放棄，隨後兩個人一起來到了這裡。

聽完這一套流程，蘇容挑了挑眉。她對自己的性格很了解，不可能在謝嗬嗬已經表現的很堅定的情況下繼續和他浪費口舌。“蘇容”按理說應該和她繼承了一樣的性格，怎麼會過多糾纏？

想了想，她突然對“蘇容”道：“你還是帶我去吧，反正最後我總要過去，你帶我去我們都省事。”

“哈？分明隻有你省事吧？”“蘇容”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嘲笑道，“你要是不行就直說，彆胡亂找借口，最後還是要我幫忙。”

“我不行。”蘇容平淡的點點頭，“所以你能帶我去了嗎？”

聞言，“蘇容”瞪大眼睛，高聲道：“當然不行！你彆裝了，我知道你能過去，彆想靠我幫忙。”

看到她這樣子，蘇容心中總算了然。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嗎？這個缺陷的確不容易被發現。

“我回來了！”突然，“謝嗬嗬”推門而入，在看到另外兩個人的時候瞪大眼睛，“哎？你們怎麼也過來了？”

兩個謝嗬嗬兩兩對望，形成一幅很詭異的畫面。

蘇容走過去從“謝嗬嗬”頭上摘下【監控貼紙】，又接過他手裡的電腦，成功讀取貼紙裡的內容。全部觀看完之後，她也對這個地下室一層的地圖結構有了大體的了解。

她衝眾人點點頭，隨後【水下轉移術】發動！

下一秒，蘇容直接出現在指揮室中。所謂的指揮室看起來和列車駕駛室有一點相像，但更像監控室。

大屏幕上有無數個小方格，方格裡是真正的監控。不過是通過便攜式相機傳遞來的，而不是小區本身的監控。

就像蘇容想的那樣，這個規則怪談是把調查員和居民當成人肉監控來使用。

無數個小監控方塊一起彙聚成了一個大的電腦顯示屏。在顯示屏的右邊有一個傳輸管，從天花板垂下來，直直的插進圓孔裡。

下面有各種各樣的按鍵按鈕，花裡胡哨的，讓人看不懂使用規則。

看著這個顯示屏，蘇容開口問道：“智腦，或者說應該叫你‘管理員’？”

下一秒，一個電子音女聲響起：“你能叫出我的名字，我很開心。”

與此同時，顯示屏上的監控消失，全部變成黑色。一個由白色方塊組成的笑臉出現在屏幕上。

猜對了，能幫他們解決網站問題的管理員果然就是幕後主使。這樣看來，它並不是完全站在調查員的對立面。

蘇容波瀾不驚的問：“你有開心的情緒嗎？”

“我想是沒有的，但是被人叫出名字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管理員回答。

蘇容不和它繞彎子：“我想離開這個社區。”

“你們是離不開的，沒人能成功離開這裡。”管理員用表情符號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來，“但我可以為你們清除記憶，這樣你們就不會產生這樣的妄想了。”

“大可不必。”蘇容一邊說著，一邊突然掏出【噬靈鏟】，直接向那根管子橫砍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兩隻機械臂及時抓住她的兩隻胳膊，地上也爬上來兩隻機械臂，想要控製住她的雙腳。

蘇容的反應很快，立刻借力跳起來，同時握住【噬靈鏟】的手手腕翻轉，直接用【噬靈鏟】把控製住她右手的機械臂斬斷。拖著長條的機械斷臂又解放了右手。

“你是想和我直接在這裡開打嗎？”眼見著管理員沒有進一步行動，她收手質問道。

管理員頗覺無辜：“是你先動手的，我隻是想自衛而已，沒想對你造成實質傷害。”

的確是蘇容想先下手為強，那是剛才她如果真的沒控製住，管理員絕對不會輕拿輕放。隻是因為蘇容反應及時，它才順水推舟的裝無辜罷了。

但畢竟是自己先動的手，要是成功了那自然有無數解釋，沒成功就隻能認栽。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蘇容突然問道：“你知道嗎？我身上帶著TNT。如果我把這裡炸了，是不是能直接離開這個社區嗎。”

管理員：“？”

饒是機器做的大腦，在此時也不禁發出疑惑：“啊？這是可以存在的嗎？”

規則怪談裡出現炸彈，這和降維打擊有什麼區彆？

然而看著管理員的反應，蘇容卻是心下一沉。她看得出對方雖然有點驚訝，但是顯然並不害怕。

如果害怕的話，在面對這樣的威脅時，它應該做的是想辦法阻止這個荒唐的操作。例如告訴蘇容，如果她放了炸藥，那麼自己也會死。

但是它沒有，它的第一反應隻是驚訝而已。驚訝於竟然還能有人帶炸彈進來。

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就算是電腦也應該不想自己的主機受損吧？難道是覺得TNT炸不掉這個實驗室？可能性不大，從剛才【噬靈鏟】能輕易斬斷機械臂可以看出來，這個操控室的設施並不堅硬。

那難道是覺得這裡炸了也沒關係？換句話說就是，這裡根本不是真正的核心地帶。

這個念頭一出，蘇容的腦海裡驀地閃過什麼。之前察覺到的那些異常好像都有了答案，她突然問道：“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或者說，這是不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不怪她這樣想，這個世界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不下雨不刮風，根本不像一個真正的世界。普通的規則怪談裡都是大霧彌漫，這裡卻陽光普照，那就更奇怪了。

多種因素加在一起，再加上管理員的表現，終於讓蘇容心中升起了這樣的懷疑——這裡會不會根本不是真正的世界，而是什麼虛擬世界、全息世界之類的？

管理員完全沒想到她竟然能猜出來，而且還是這麼冷不丁的猜出來。電腦卡殼了一瞬，隨後才誠實的回答道：“既然你知道，那就更不應該肖想離開這個世界了。如果沒我同意，你不可能離開的。就算是自/殺，也隻會落得一個腦死亡的下場。”

這就是它根本不介意蘇容等人來這裡，也不介意他們瞎搗亂的原因。事實上就算整個社區被炸了，對它而言也隻是需要數據重建罷了。或許會廢一些事，但根本不傷筋動骨。

見它承認了，蘇容眉頭緊鎖。她知道就像管理員說的那樣，隻要它不同意，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這個規則怪談。

而她沒有任何手段能讓對方同意放自己出去。

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局！「祂」是想把他們困在這個虛擬世界裡困到死！

等等？「祂」？

蘇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這個規則怪談的大BOSS是管理員，而不是詭異。那「祂」在這個規則怪談中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呢？就隻是偶爾騷擾他們一下嗎？

很快她就想起來自己之前的推測，在這個規則怪談中，「祂」想汙染的並不是調查員，而是另有其人。

而現在，這個“其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就是管理員！

想到這裡，蘇容頓時笑了，她眉頭舒展：“你知道嗎？你中病毒了。”

管理員：“？”

它直接在大屏幕上用白色方塊組裝了一個問號：“什麼病毒？”

“讓我猜猜，你建立這個規則怪談的目的是想試著模擬一個完美的世界，才會一遍遍的拿著真人的意識去複製克隆人對嗎？”

既然是用虛擬世界拿克隆人模擬，那就一切都模擬到位，這樣才能讓這個世界顯得非常真實。這也就是為什麼虛擬世界的克隆人也會有器官衰敗的問題，甚至還需要機械部件改造維持生命。

這個規則怪談用很多層迷霧掩蓋了最終真相，最表層是所有人都是機器人，深層次是所有人都是克隆人，而最終的真相卻是大家都是數據，誰都不是人！

如果不是她從未放棄對細節的觀察，恐怕不可能看透真相。而如果看不透這個世界的本質，那就根本不存在離開的方法。

誰能離開虛擬世界？

但是問題來了，如果大家都不是人，為什麼偏偏哥哥沒法被【自戀小姐的鏡子】照出圖像呢？

之前蘇容判斷這是因為【自戀小姐的鏡子】無法判斷哥哥是不是人，畢竟渾身上下隻剩下大腦是原裝的，還真不好分辨。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至少【自戀小姐的鏡子】沒法判斷出對方是不是人，不是因為他的身體原因。

那就隻能是心理原因了。

因為哥哥人為自己是人，並且堅信這一點，所以連怪談道具也無法準確判彆。

“是這樣。”管理員承認了，它自認為處在不敗之地，自然不介意和蘇容多聊一聊。

“在這個過程中，你也在通過網絡學習人類的思維模式是嗎？”這是第一個問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是的。”

蘇容長舒一口氣：“那就對了，在這些視頻中摻雜了「祂」的汙染，現在的你已經中病毒了。”

她肯定的說，不等對方反駁就繼續道：“最顯著的表現是，你現在已經無法判彆這個社區實驗根本不可能成功這件事。”

如果對方真的沒問題，那經過這麼多次輪回實驗，怎麼可能判斷不出它無論怎麼做都是錯的。抑製人類基本的負面欲望本身就不可取，哪怕給他們在網上開了一道口子，也隻是杯水車薪而已。

不，這道口子或許根本不是管理員開的，而是「祂」開的！

“不可取嗎？”管理員不認同蘇容的想法，“我隻是還沒有把限製設置的更加嚴謹罷了。不過沒關係，等這一輪結束，我會加大管控力度的。”

“為什麼隻管控現實，不管控網絡？”沒有和對方辯論，蘇容直接問起另一個問題。

她並不打算改變對方的三觀，人類的三觀尚且頑固，更何況是電腦的呢？它們隻會嚴格遵循基礎的程序設定，哪怕是人工智能也隻是有限的智能罷了。

現在「祂」在哪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依附於網絡，以病毒的形式通過網絡對管理員進行汙染。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消滅病毒。

她已經完全想明白了，「祂」之所以在之前一直故意讓他們以為這個規則怪談的汙染源是電腦，實際上就是想讓他們把管理員當做假想敵。

而一旦調查員有這種想法，那幾乎就不可能通關。畢竟和這個世界的絕對主宰者作對能有什麼好處？

但是和管理員身體裡的病毒作對就不一樣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和管理員其實是同一陣營的。

至於消滅了病毒之後會怎麼樣，蘇容並不確定。雖然她覺得病毒就是汙染源，但也總有失誤的可能。到時候如果不能出去，那就到時候再說，反正她是絕不可能讓「祂」繼續在這個規則怪談裡當隱形人作威作福的。

作為人工智能的管理員回答道：“網絡並不能對人造成傷害，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總不能順著網線來打人吧？”

“誰說不能？”蘇容露出疑惑的表情，“你難道沒有看過那些因為網暴而自/殺的案例嗎？人類的心靈有時候很堅強，但更多的時候其實和肉/體一樣脆弱。”

“那我就在下一次輪回的時候消除這種脆弱，讓他們不再在乎網絡上的內容。”管理員給出解決辦法。

聽到它的話，蘇容笑了：“你寧願再消除人類的一種情緒，也不願意結束這種上網模式，難道還覺得自己沒有中病毒呢？”

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管理員察覺到自己有問題，從而給自己殺菌消毒。

“我……”因為她這番話，管理員顯然愣了一下。

蘇容沒有給它反應時間，繼續道：“況且就算人類不受其影響，你不是也會受其影響嗎？”

對於這個問題，管理員很有自信：“我當然不會。”

“你覺得人類隻會在網上發布暴力內容？”

“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麼對此習以為常，一點都不覺得有問題？網絡世界本應該因為科技的加持多姿多彩，而你旗下的這個網站上卻隻能出現暴力內容。不出現都不行，那會導致居民夜晚暴動，你覺得沒問題？”

“我……”管理員的機械大腦再次宕機。

不過蘇容又“好心”的給了它說話的機會：“你通過網絡學到了什麼？”

隻打擊一遍隻會讓人感到不服，而在對方每一個能說的話題上進行打擊，就會讓對方開始自我懷疑。

“學到了如果沒人約束，人類就會變得粗鄙蠻橫，暴力野蠻。”說到這個話題，管理員又覺得自己有理了。

“沒錯，所以我們才誕生了法律。但是你已經知道了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再一遍又一遍的看？你是智腦，總不可能看過就忘，還需要時刻提醒自己。所以難道是覺得這些野蠻暴力的內容很好看嗎？”

“……你說得對。”管理員終於妥協了，它現在真的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了，“我現在就殺毒試……”

話剛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黑屏也變成了雪花屏。蘇容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靜默半晌，機械音條理清晰，但語速極快的進行彙報：“觸發關鍵詞，現在進入休眠狀態，開機倒計時：20分鐘、19分59秒、19分58秒。”

得，還說自己沒中病毒呢，人家都悄悄給它設置了個關機關鍵詞。蘇容都服了，聽到那個開機倒計時更是沒話說。她心裡自動浮現出電腦彈窗——“20分鐘的開機時間，超越全國0.99%的電腦用戶。”

你彆說，還挺好笑的。最強的人工智能，也擁有“最強”的開機速度。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整個操控室開始一閃一閃的冒紅光，一個與剛才管理員聲音明顯不符的，更為機械化的電子音響起：“有外來者入侵，啟動最高級戒備狀態！有外來者入侵，啟動最高級戒備狀態！”

整個天花板向下翻轉，露出密密麻麻的槍口。

“哢嚓！”

槍口移動，對準蘇容。幾乎是同一時間，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盆而出，直直的射向她，活脫脫的是要把她射成篩子的節奏。

“突突突突突突突！”

電光火石之間，蘇容縮到角落，直接啟動一直戴在手腕上的【超正義的翡翠鐲】，及時抵禦住了這波攻擊，並給自己搭了一個小型三角安全區。

她想的好好的，這個道具能持續一個小時的時間，而這足以讓她等到管理員重啟了。但就算不用腦子想都知道，區區一個【超正義的翡翠鐲】根本沒法讓她安然度過這一十分鐘。蘇容隻祈禱這個道具能讓她撐得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