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雨夜(1 / 1)

待遇豐厚四個字,足以把想賺錢的阮洛誘捕入網。

於是,阮洛開始了勤工儉學的日子。為了多賺點,他甚至跟SK音樂餐館的館長簽約了季度協議,隻因為簽約長期能多拿點,除了每天的日薪之外,還能額外收到餐館下發的月獎金、季度獎金。

阮洛的上工時間固定在下午五點鐘,專修課下課以後他去上工,上完工餐館還管一頓飯。工作內容和其他鐘點工差彆很大,彆的鐘點工大多都是端盤子、打掃之類的雜活。他比較幸運,他被選上在幕後彈琴。

恩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生氣:“我們洛洛長這麼漂亮隻配坐後台彈琴?館長狗眼瞎了?在VIP區彈琴的那個alpha我也見過,長得普普通通,演繹力還沒我好呢!”

阮洛安撫他:“台前幕後都一樣,工作時間也能彈鋼琴已經很幸運了。況且,雖然是幕後,但那間琴房很漂亮。琴是施坦威的,音色也好極了。”

恩特聳肩:“你喜歡就好,改天我來攢個局,謝謝嶽禾。”

恩特碎碎念著,阮洛心不在焉地附和。

說到SK餐吧的幕後琴房,阮洛滿腦子都是琴台下邊,被一道黑色屏風隔檔住的神秘空間。

館長說屏風後是室內花園,花園裡有一架園林式長椅。

那是不開放的高層休息區。

館長說,把那裡當做空房間就好,因為沒開放,所以不會有人來。

但有一次,阮洛彈琴的時候,卻在屏風後聽到了很壓抑的咳嗽聲。

當時阮洛手裡還彈著曲子,沒有立即過去查看,等彈完一首走到屏風後查看,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也沒看到有人停留過的痕跡。

所以阮洛時不時都會陷入思索,那天是又產生幻覺了,還是真的有人去過?

帶著這個問題,阮洛每次上工前,和收工後,都會去屏風後邊查看,次次無人。大約過了一個星期,這事就淡了下來,他也不會再查看了。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之間,一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阮洛已經習慣了每周休息日離校和爺爺住一天,剛好能在家裡用特質劑度過發/熱/期這樣的日子。

阮洛把自己賺的錢也存入爺爺給的花銷卡上,看著卡上的錢很小幅度地往上增,阮洛心裡會湧起短暫又莫名的安全感。

能賺錢了,但消費卻在往下降。

阮洛給自己買了新衣服、新用具,就把從前傅瑜給他的全部放在收納箱裡,推入桌下了。

他的衣櫥裡換上了自己買的廉價襯衫、T恤及長褲。

有一次,他新買了一件活動T恤,才花了9.9個美利幣,把恩特和兩個omega心疼壞了。

可這些廉價衣服穿在阮洛身上,卻被他穿出了上千元的效果。

基於此,恩特和omega們對於阮洛衣服鞋襪上的節儉,也就沒執念了。

全宿舍的人都覺得阮洛變了。

比剛搬來宿舍住的

時候更加沉默,情緒也變得穩定極了。

穩定到平日裡很少皺眉,但也很少笑,像是一個不再擁有情緒的人。

——他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比一天高冷、疏離。

卻也一天比一天迷人,兩個omega替學長學姐們給阮洛送情書,手都快送斷了。

但阮洛和大多數年輕omega的興趣完全不同,阮洛不談戀愛,收了情書連看都不看。短短一個月,就上了學院“omega校花排行榜”

、以及“最難攻略omega排行榜”

的榜首。

阮洛甚至對排行榜都展現出毫不在意的態度。

他一天的時間被填充的很滿,學習、練琴、上工。

他沒有課間休息,也沒有閒玩時間,空閒都在琴房練琴,一開始隻練到夜裡十二點。

後來,據說是因為不願意整夜整夜做夢,連睡覺時間都壓縮了。每天隻睡五個小時,早上七八點就起來了,夜裡能練琴到一兩點。起初恩特和omega們勸過,後來實在勸不動,慢慢也就習慣了。

加之琴房離宿舍大樓不遠,又在校內,恩特和omega們陪同了幾天,待阮洛情緒穩定後就沒有繼續陪同了。

一個月之後的一個雨夜,忽然下起了大雨,而沉浸在琴聲裡的阮洛絲毫不覺。

就像他太過沉浸的時候,察覺不到雨一樣。

他也沒有察覺到傅瑜來了。

傅瑜來了,就在琴房之外,一門之隔。

實際上,他不止來了這一次。

傅瑜幾乎夜夜都來。

白天,傅瑜會在SK餐吧的專用包廂,聽嶽禾跟他講述阮洛的事。比如阮洛今天看上去開不開心,吃了幾口三文治,把哪個菜吃的最多;再以及,阮洛跟嶽禾或是跟室友,說過一些什麼,他有沒有一些難題需要解決,有沒有抑鬱發生的跡象。

夜裡,傅瑜會雷打不動地到琴房不遠處,等待阮洛過來練琴。

聽阮洛彈琴,對傅瑜來說是一種頂級享受。

且傅瑜發現,阮洛在餐吧工作時彈的琴,情緒都是假的,他是在用技巧彈奏緩和的、開心的樂曲。

但夜裡,在空蕩蕩的琴房,阮洛就開始彈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他隻彈這首,一遍一遍地彈奏。

一個月來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換過彆的。

此時窗外雨聲霏霏,傅瑜靠在琴房牆外聽的入神。

顧及的琴聲像是對過往的詰問又像是對未來的彷徨不安,聽著聽著傅瑜忍不住歎了口氣。直到琴聲結束,傅瑜的身影引入黑暗,看到阮洛撐著傘,推門而出。

阮洛是在彈完琴打算回宿舍的時候,才注意到下了大雨的。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今天彈的有點久,已經深夜兩點半了,恩特和omega們應該都已經睡著了,雖說他們提過,如果下雨或是有什麼事直接打電話吵他們起來,但阮洛不會這麼做。

阮洛自己沒帶傘,他是打算淋著雨回宿舍的,反正不

遠。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琴房的門口處,看見了一把黑色的長傘,安安靜靜地靠牆豎著,像是等著他似的。

阮洛沒注意來的時候有沒有這把傘了,但他沒有深想,隻想著應該是哪位同學放著忘拿的,他先借用一下,等明天早點放回來。

就這麼撐著傘出了門,眼看都到宿舍樓下了,可阮洛卻沒有上樓。

他突然間失神地看著樓下一個小小的花盆。

——花盆裡種著一朵玫瑰花,玫瑰花還沒有完全盛開,就已經快要被疾風驟雨給打壞了。

阮洛忽然想起華國京郊連綿不絕的雨天,以及……莊園裡那座玫瑰遍地的花園。

阮洛閉了閉眼,蹲下身,把黑色的打傘放在花盆邊,給小玫瑰撐起了一片天。可是頃刻間,他就被大雨給淋濕了。

他就這麼淋著雨,看著那朵小玫瑰。

鬼使神差地,他調轉了個方向,神情恍惚地往校園外走。

校園夜班室的大爺正在室內打電話,沒注意阮洛,阮洛走到門禁處,門禁智能識彆了阮洛的臉,阮洛直接除了校園,在雨霧裡摸摸索索,過了條馬路,走到了對面的小區。

阮洛走到小區的時候,精神已經很恍惚了。

他飄飄忽忽地,走向了從前和傅瑜一同住過的那棟平層。

在門外地毯的某個角落,摸到了備用鑰匙——

他恍恍惚惚地打開了門。

阮洛沒有開燈,他一路夜視而來,視線已經習慣了黑暗。

他隱隱約約能看到房間還是和從前一樣整潔。

和離開時不同的是,滿屋的水晶蠟燭沒有了,氣球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了。”

阮洛喃喃地道了一句。

他突然短暫地清醒了一下:“我……我在做什麼,我來這裡,做什麼呢。”

他想要轉身走,腳底下卻突然沉甸甸地。

在黑漆漆的環境裡,阮洛隱約看見臥室的門是開著的。

“這兒……好像沒人住了。”阮洛像是夢囈一樣說著,然後他腳步虛浮地走進臥室,看著空落落的床:“真的沒人住了。傅瑜他……也走了。”

走了,走了好啊。

反正他這輩子都不想看見傅瑜了。

可是為什麼還要鬼使神差地來到這個平層呢?

為什麼呢?

阮洛腦袋裡想著這個問題,但想著想著,情不自禁地又偏到了彆處,他腦海裡的念頭變成——從前的每一天,我都是在這個床上,在傅瑜的懷裡醒來的。

想到這兒,阮洛像是再也沒有了思考的力氣。

一個月來,死死壓製的情緒,像是在這個雨夜被突如其來的大雨衝開了一個缺口,一下子泛濫成災。

阮洛濕透的身體逐漸冰冷,瀕臨失溫。

“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應該

在宿舍,我,我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

“我又出現幻覺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擺脫。”

就在這時,自外而內的一道白光瞬時閃徹,一道驚雷轟地炸響。

阮洛下意識捂住耳朵,露出了瞬間的害怕之色。

阮洛跌跌撞撞跑到陽台,淋著雨,神色沉沉地扶著欄杆,望著腳下霧蒙蒙的世界:“像雨一樣落下去,就解脫了。”

阮洛忽地笑了笑:“是哦,好簡單……落下去就解脫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在霧蒙蒙的大地上看到了色彩繽紛的玫瑰花,玫瑰花在大雨裡晃蕩著,就像是華國雨夜下的花園。

阮洛正想翻身,被一股大力抓住,摁在一個寬闊、滾燙的懷抱裡。

阮洛愣愣起抬起頭,看著突入而至的男人,歪了歪腦袋:“傅瑜。”

傅瑜直接把阮洛打橫抱起,放到浴池邊。

一邊盯住了阮洛,一邊在浴池放熱水。

阮洛在傅瑜懷裡抬起眼,睫毛顫顫地:“傅瑜。我沒睡著,我沒有睡著,我根本就沒有睡覺!為什麼還能看見你,我又出現幻覺了,我又出現幻覺了……”

傅瑜抱住阮洛,低頭啞聲道:“沒有幻覺,洛洛,看著我!”

阮洛眼睛紅紅地:“看著了。”

傅瑜道:“你摸摸我,是不是有體溫的?”

阮洛摸了傅瑜一下:“可是你說過,不會再出現我的面前。”

傅瑜眸色晦暗不明地注視著阮洛,輕聲道:“前置條件呢?還能不能想起來?”

阮洛吸了吸鼻子:“把槍給你我給了。”

傅瑜聲音更輕了:“很乖,還有呢?”

阮洛垂下睫毛:“去學校,我也去了。”

傅瑜很輕地嗯了一聲:“很聽話,還有沒有?”

阮洛看著傅瑜沒再說話。

空曠的浴室隻有溫水嘩啦嘩啦。

阮洛就這麼沉默地看著傅瑜,直到傅瑜脫了他的衣服把他放在溫暖的浴池裡,阮洛才抽著鼻子道:“有……”

傅瑜就蹲在浴池邊看著阮洛,聲音低柔:“是什麼?”

“不去危險的地方。”

阮洛說。

“那麼。洛洛做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