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退熱(1 / 1)

傅瑜說完,阮洛就不動了。

在傅瑜懷裡低著頭,不再摳撓他,鴉羽般的長睫垂下去,濕漉漉的。

傅瑜有些後悔,放輕了聲音:“以後不要光腳跑,好不好?要穿鞋子。”

阮洛仍低著頭,不說話。

正逢特護捧著毛絨拖鞋過來,但看見傅瑜抱著阮洛,就繼續捧著,在身後亦步亦趨,跟回了病房。

阮洛被傅瑜放回了床上,卻不抬頭看傅瑜。

剛那麼著急找人家,現在卻像是不願意見。阮洛抱著膝蓋,低頭看自己的腳。

傅瑜拿水給阮洛的時候,阮洛隻接過來,自己悶悶地喝了一半,沒把杯子還給傅瑜,自己伸長了手,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

傅瑜就說一些有的沒的,沒話找話。

但基本在唱獨角戲。

阮洛喝了水,傅瑜就過來親手給他穿拖鞋,說他需要一些運動,要帶他去樓下樹林走走。

一路上阮洛也興致缺缺地,不搭理傅瑜。在傅瑜身後拖拖拉拉地走。傅瑜猜不透阮洛的心思,便緊緊關注著他,由著他忽近忽遠,不敢去冒犯。

可每當拖拉遠了,阮洛又小步快追上。

仿佛故意耍性子,使脾氣,卻又離不開。

就這麼折磨了傅瑜一會兒,傅瑜終於忍不住喚道:“洛洛。”

阮洛這才仰起臉,不情不願地看著傅瑜。

傅瑜垂著眸,試探著伸手摘去飄往阮洛頭頂的一枚樹葉:“是剛才那句話麼。”

阮洛仰著臉:“什麼。”

傅瑜和阮洛對視,輕輕釋放著安撫性信息素:“在抽煙室外邊,我讓你不要動。”

阮洛睫毛顫了顫:“你狠巴巴的。”

傅瑜低聲道:“我的問題,我以後說話會注意語氣。那麼洛洛怎麼才能不生氣?”

阮洛漆黑的眸子在傅瑜臉上看了半晌。

也不知道是傅瑜的安撫信息素起了作用,還是阮洛打算給傅瑜一個台階。阮洛沒說話,仰著臉,朝傅瑜閉上了眼睛。

傅瑜眼底暗潮湧動,喉結滾了滾。他聞到了阻隔貼也壓製不住的白茶香。可是他沒有吻下去。

阮洛等了半天,什麼也沒有。

隻好睜開眼,咬住下唇,看了傅瑜一會兒,道:“我喝水不理你的時候,你把水喝進你的嘴裡,喂給我,我就不會再生氣。還有,就剛才,你要是不問我,直接抱住我,我也不會再生氣。但是你都沒有,我把眼睛閉上你都不親我。我更生氣了。”

“洛洛……”

“但是現在,那些我都不想要了。我現在想要你把我抵在那棵樹上,脫我的衣服,親我,永久標記我。”

阮洛眼神澄澈,說出來的話卻這麼要命。

傅瑜渾身像是被高壓電給打了。

如果換個時間段,阮洛要是敢說出這些話,傅瑜的老房子非得著火,根本無法收場。

但現在,他卻一點

狎昵的心思都不敢滋生。

他腦袋裡回旋著宋祈的話——

“被標記過後,

omega的基因,

對於強大Alpha的臣服本能,會讓他變得比雛鳥情節發作了還粘人。”

“副作用是,在關於和你有關的事情上,這些omega會顯得神魂顛倒,神誌不清,會無時無刻想要向你求/歡。類似‘假性發情/熱’狀態。阮洛也不例外。”

傅瑜知道阮洛現在的狀態是不正常的,是病態的,隻是基因所致的雌伏。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橫亙著那麼多雜亂的前塵,如果他們是真正的伴侶,這種雌伏就是最美好的助興調劑。

但他們,不是。

隻需要一個星期,阮洛的“求/歡”意識就會消失。他一個超S+的臨時標記已經把人害的神誌不清,都不知道會不會被阮洛諒解。要是在這個時期,輕舉妄動些什麼,無異於火上澆油。

傅瑜聲音沙啞,又開始哄騙阮洛:“你身體還弱,得養好才能永久標記。”

阮洛聲音小小的,糯糯的:“那可以退一步,隻臨時標記我麼?”

傅瑜心裡的情緒很複雜。

阮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純淨無辜。仿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索取標記,隻是一件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甚至必須的事。

——他現在的樣子,與其說像一個失去道德束縛的人類,倒更像是一個忘卻了文明、信仰,重返叢林裡的原始動物。

但阮洛不被他標記影響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呢?

阮洛孤倨、清高、又倔強,不肯讓任何人碰他。

哪怕是從前的冒牌傅瑜,往死裡折磨他,他都沒有臣服過。他寧願死。

——但就是這麼一個清冷孤傲的人,偏偏是個注定會被Alpha基因壓製、會被生/理/欲/望侵蝕神智的omega。

傅瑜還記得,他剛魂穿過來時,阮洛是因為什麼而崩潰昏迷的——

他是因為,在冒牌傅瑜面前發/了/情。

在冒牌傅瑜面前失去神智,背叛了清醒時寧死不屈的自己,雌伏在冒牌傅瑜腳下求歡,被錄下神智不清渾身癱軟的求/歡模樣,怒火攻心,生生崩潰昏厥的。

那時候,冒牌傅瑜尚沒有碰過阮洛,隻是為了侮/辱/他,極儘手段挑逗他,把他逼到極限,就給他打了抑製劑。

饒是如此,阮洛清醒後仍然覺得自己臟了。

——他是omega,他的清高卻不容他接受發/熱時,那個擁有正常生理渴求的自己。

傅瑜喉頭微顫:“昨天剛臨時標記過。不能這麼快,會傷身體。”

阮洛就道:“那不標記。你就脫我的衣服,親親我好麼……”

阮洛說話的時候,一陣一陣白茶香撲鼻而來,濃鬱得傅瑜渾身燥/熱。

傅瑜咬破舌尖讓自己在心儀的白茶香裡保持理智。

眼看著阮洛越說越委屈,眼眶都紅了,傅瑜深吸了口氣,退而求其次:“這是室外,脫衣服你會冷

。就親一下好麼?”

阮洛仰著臉,有些難/耐地“嗯”

了一聲,乖乖地靠在身後的大樹上。

傅瑜深吸了好幾口氣,珍而重之地,把阮洛困在樹上。

他本是打算蜻蜓點水,但阮洛不肯。阮洛像是一個著急吃到糖果的孩子,竟然會踮著腳尖拚命地追著傅瑜的唇舌。

傅瑜是頂級的掠奪獸王,哪裡敢沾一點葷腥。

他得拿出全身所有的理智,對抗著自己叫囂的狂躁,不要傷著懷裡的人。

哪知道懷裡的人,絲毫不知道保護自己。一寸一寸地,引狼入室。

阮洛這邊,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知道遠離傅瑜的時候,自己會渾身難受。靠近傅瑜一定範圍,這種難受就會緩解。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又一層疊加的衝/動。

他會在和傅瑜一個不經意的對視裡,就會面紅耳赤,手腳發軟。

好渴望被傅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好渴望傅瑜靠近自己一點,再靠近一點,最好是摟在一起……

最好是脫/光/了衣服摟在一起……

被傅瑜吻了一會兒,阮洛站不住了,傅瑜的大手及時地扣住了他的腰。

阮洛更多的歡/愉被點燃,傅瑜卻不親了,聲音低沉地道:“洛洛乖,到這裡為止,好不好?”

“不。”阮洛開始撕扯起了自己的衣服。

他癱在傅瑜懷裡,借著傅瑜的力氣,一隻手軟綿綿勾著傅瑜的脖子,一隻手沒什麼力氣地扯自己的衣服,眼眶濕漉漉地:“你就碰碰我吧,好不好,你一碰我,我就很舒服。”

阮洛的大腦根本沒有太多的思考能力,他說著清醒時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仰著臉看著傅瑜,喉嚨裡急的發出了很輕的哽咽:“……傅瑜。”

他聽到傅瑜歎了口氣,像是作出了什麼決定似地,然後,他感覺到傅瑜緊實的身體朝他壓了下來,滾燙的指腹輕輕擦著他的眼尾,低沉的聲音火一樣灼燒在他耳邊:“好。”

阮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傅瑜細密的親吻,吻到失神了。

……

後來阮洛虛脫地伏在傅瑜肩膀上,連動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又是被傅瑜給抱回去的。

阮洛食髓知味,有了一次就想有第二次。

翌日,他央傅瑜再抱抱他,後一日,又一次。

每一次,傅瑜都抱著他,把他寵得不像樣子。

阮洛像是活在童話世界裡,滿腦子都是這些那些。在標記和底線之外,阮洛想要的一切,但凡傅瑜此時能給,就都給了他。

他本來快樂極了,直到第五天,這樣的快樂逐漸地減淡、消失了。

大腦裡某種讓阮洛不正常地興奮著、癡迷著的東西,也慢慢地,散去了。

像一場荒唐的鏡花水月。且使阮洛極其羞/恥。

阮洛滿腹疑雲,不可置信地想著這幾天的事。越想越不對勁。

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長久佇立著審視自己——

我這幾天,怎麼像是被鬼上身了?

怎麼會那麼,那麼的……

出去洗手間之後,阮洛就開始有意避開傅瑜。

表現為傅瑜給他穿鞋,他不讓了,他要自己穿。傅瑜給他喂水,他不要了,他要自己喝。

可是他沒有做好,打翻了水杯。

阮洛就去床角把自己團起來,閉著眼忍不住掉淚。他覺得自己不知羞恥,而且又笨又荒謬。

一想到傅瑜這幾天,天天和他親嘴,甚至還為了他獻出了那雙修長有力的手……

阮洛就想挖個地把自己就地掩埋了算了。

他知道自己病了,難道自己繼失憶症、幻覺症之外,還有什麼不知廉恥的放蕩症?

阮洛的心涼到了腳底。他想,世界上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

阮洛極力想在傅瑜臉上看見一些對自己的鄙夷,比如說驚訝,比如說看不起,甚至想聽到傅瑜奚落自己“我從前都不知道你這麼寡廉鮮恥”……這樣也許會讓他覺得自己真實一點,讓他覺得這個世界真實一點。但傅瑜沒有。

阮洛看不出傅瑜的情緒,甚至,他覺得傅瑜偶爾沒話找話,是想要安撫他。

但這些對於阮洛來說,根本沒用。阮洛還是深陷在自我懷疑裡。整個人神思不屬,混混沌沌。

直到下午的時候,好幾天都沒來的宋祈,不知道怎麼忽然又來查房了。

臨走的時候突然喚了他的名字:“阮洛。”

阮洛才像是從癔症裡被驚醒了,茫然地應答:“嗯!”

宋祈推了推眼鏡,不著聲色地看了傅瑜一眼。那是個一看就知道他們私下溝通過的眼神。

但宋祈卻沒讓阮洛看到這些。

宋祈對阮洛道:“你腺/體上的齒痕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作為你的護理醫師,在你出院前有責任和你談談。你隨我來一趟辦公室。”

阮洛無意識地看向傅瑜,在觸及到傅瑜視線的時候,又立刻挪開了目光。

阮洛的視線落在宋祈的白大褂上,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