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殊並沒有走遠。

她坐在偏僻角落裡, 手裡拿著包拆開的零食一邊吃一邊看向和雙胞胎玩遊戲的朱瓊嵐。

朱瓊嵐半蹲下身將雙胞胎擁入懷中，她們仨看上去仿佛真的是母女，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 其樂融融的模樣看著很是溫馨。

薑殊瞥一眼房間裡不知何時溢出的黑氣。

其他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點，還在跟孩子們做互動。

她抬手觸摸黑氣, 指尖前浮現出一個迷你漩渦, 將黑氣一口吞噬。

……咦？有能量哦。

薑殊瞬間來了精神，挺直懶散的背脊。蔥白手指屈指一彈, 數個小型迷你漩渦悄無聲息出現在課桌底下，借著遮擋瘋狂吸走房間內的黑氣。

雖然能量很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她嘴裡叼著條肉乾，眼眸彎彎，滿意地笑。

房間裡的黑氣逐漸變得稀薄, 就在薑殊準備撤回漩渦時，又有一大股黑氣溢了出來, 濃鬱程度是剛才的數十倍。

薑殊眼睛一亮：“！”心想這世界還是好人多啊, 然後美滋滋地繼續吞噬黑氣。

房內展開了一場旁人看不見的拉鋸戰。黑氣消散，一股接一股補上, 又消散又補上……周而複始了幾輪之後, 黑氣選擇投降, 再一次消散後等了許久都不見有新的補上。

薑殊隻能略顯遺憾地收回漩渦。

外面天色暗下。院長媽媽踩著那雙大紅色高跟鞋出現在門口,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臉色比起上午看到時要蒼白許多, 眼神僵硬木訥。塗抹了正紅色口紅的唇瓣勾勒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弧度，在夜色下顯得有些詭異。

院長媽媽笑著開口，依舊是那溫溫柔柔的聲音：“晚飯時間到了哦。”

戴涵幾人互相交換視線，隻當做沒發現對方的不對勁, 面色如常地應下。

下午朱瓊嵐讚助了不少星幣，晚上的飯菜格外豐盛，葷菜素菜都有。不過戴涵他們依舊喝的高級營養液，畢竟飯菜沒有經過自己人的手，還是不太安全。

大家都是這麼想，除了薑殊。

有飯菜吃什麼營養液？

她一點兒也不客氣，拿著餐盤打了滿滿一盤子的飯菜猛吃。

“涵姐，薑殊她……”坐在戴涵旁邊的安茹瞧著薑殊欲言又止。

戴涵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見這一幕。她太陽穴抽了抽，想起之前那間工廠的報告，低聲道：“不用管，隨她去吧。”

反正她吃了也不會有事兒。

安茹幾人不知道戴涵和薑殊之前就認識，聽她的語氣，似乎覺得後者已經沒救了，看她的眼裡不由得帶上幾分同情之色。

不過這麼明顯的坑還要去踩，被放棄也很正常。

吃完飯回房間休息的路上，他們瞧見了福利院最後一位成年人，門衛。他表情有些呆滯，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年紀，就站在樓梯口來回晃悠。

“誰是李良俊啊。”聽到腳步聲，門衛僵硬地轉頭看過來。

一米九的壯漢李良俊舉起手往前走了兩步：“我是，咋的了。”

門衛慢吞吞道：“院長說你跟我一間房，我等你一起上去。”

“哦哦。”李良俊撓撓後腦勺，謹記戴涵說得話，想從門衛嘴裡套點兒話出來，想了半天問出一句：“老哥，今年多大了啊？”

門衛看他一眼：“32。”

李良俊：“牛逼！”

門衛：“？”

在後面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戴涵幾人：“……”不會聊天其實可以不用硬聊的。

好在兩批人上了二樓就分開了，門衛和李良俊往走廊左邊走，薑殊幾人往走廊右手邊走。靠近儘頭的兩間房是她們休息的房間，房門沒有上鎖，虛掩著，昏黃的燈光從縫隙中傾瀉而出。

戴涵安茹薑殊一間房，柳巧巧朱瓊嵐一間房。進房時戴涵叮囑柳巧巧和朱瓊嵐二人，如果晚上遇到了危險一定要直接呼救，彆想著貪功自己解決，以及給的監視儀器一定要裝在房間角落裡。

兩人忙不迭應下。

房間就放著張單人木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很淡很淡的年久失修的腐爛木頭味。張單人床中間隔了點距離，戴涵選擇睡在中間，這樣如果薑殊或者安茹遇到危險，她能第一時間反應支援。

“晚上彆睡太死了。”戴涵叮囑道，“注意異常。”

安茹點頭：“好！”

戴涵再扭頭看向薑殊。她已經安詳躺在床上了，雙手置放於身前，姿勢格外乖巧。

剛躺下，房間裡昏黃的燈光閃了閃，直接就滅了。

“燈之前就有些壞了，明天我會找維修機器人過來修理，你們今晚就先將就一下吧。”院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僅一牆之隔的聲音聽著有些沉悶。

說完走廊傳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的噠噠聲，聲音逐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今晚似乎沒有月光，窗戶外也是漆黑一片。

第一次出任務，大家夥兒興奮又緊張，根本就睡不著。

朱瓊嵐輕輕翻了個身，這木質單人小床依舊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她吸了吸氣，面對著柳巧巧，小聲問：“柳學妹，你睡了嗎？”

柳巧巧也小聲回答：“嗯？還沒有。”

“柳學妹，你覺得這個福利院裡有沒有邪信徒啊？”朱瓊嵐也不知道該聊什麼，她隻是睡不著想跟人說說話。

她總感覺脖子後面涼颼颼的。但回頭看了看，後面空蕩蕩的隻有一堵陷在黑暗之中的牆壁。

朱瓊嵐猶豫片刻，還是沒忍住坐起身，伸出手，指尖跳躍出一簇橘紅色火焰，驅散了房間裡的黑暗。

“怎麼了？”柳巧巧跟著坐起身。

借著火焰的光芒，朱瓊嵐視線快速從房間裡掃過。面對柳巧巧的疑惑，她遲疑了片刻，輕聲說：“我總覺得有什麼人一直在看我……”

“啊？”柳巧巧立馬拿起床頭的鏡框帶上，環顧四周，“沒看到什麼東西啊，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朱學姐，會不會是因為你太緊張了？”

朱瓊嵐：“……可能是吧。”

她熄掉指間的火焰重新躺下，略帶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柳巧巧並不在意：“沒事兒，其實我也挺緊張的。”

房間又恢複黑暗，兩個年歲相當的姑娘還是很容易聊到一塊兒去的，隻要找個共同的話題瞬間就能聊起來。

於是朱瓊嵐逐漸遺忘了暗處的視線。

夜色加深，困意湧上心頭。

朱瓊嵐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但她在一陣陰冷黏膩的視線中醒來。

因為困倦眼皮十分沉重，迷迷糊糊間看到了床邊站著兩道矮小的聲音。蒼白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嘴唇格外殷紅，黑沉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嘴角裂開笑容。

“媽媽~”

“媽媽~”

朱瓊嵐腦子渾渾噩噩，嘀咕一聲：“嗯？”

“媽媽~陪盼盼昭昭一起出去玩兒呀！”

“現在很晚了。”朱瓊嵐說話聲音含糊不清，“睡覺吧，明天再玩……”

“就要現在玩！”“就要現在玩！”

“媽媽，你這樣盼盼昭昭可是會生氣的哦！”

“快來呀，來陪我們一起玩呀！”“媽媽！快來陪我們一起玩！”

最終朱瓊嵐還是從床上起來了。

她起身，動作僵硬地一步步往外挪，感覺像是被人架著往外走。在朱瓊嵐自己的視線中，雙胞胎一左一右跟在身側拉著她的手離開房間。實際上她身邊一個人的身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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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

孩子們清脆的笑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戴涵第一時間睜開雙眼起身，看到從窗戶透進來的亮光才發現已經天亮了。她抬手揉揉眉心，小聲罵了一句，轉頭去看安茹和薑殊。

安茹還在睡覺，而另一張床上已經沒了薑殊的身影。

戴涵一驚，連忙翻身下床叫醒安茹，跑出門一看，薑殊正端著碗香噴噴的肉粥在小院子裡吃早餐。

戴涵：“……”

薑殊察覺到她的視線，揚起頭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戴涵鬆了口氣，轉頭去叫另一間的柳巧巧和朱瓊嵐二人。

“早上好，涵姐。”柳巧巧推推眼鏡問好。

“早上好。”戴涵回答，瞥了眼跟在後面看起來有些木訥的朱瓊嵐，微微蹙眉：“你昨晚沒睡好嗎？”

朱瓊嵐反應遲鈍，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啊？嗯……可能是，沒有睡好……”

瞧著她眼底兩團厚重的烏青，戴涵想了想說：“一個人留在這裡不安全，你忍一忍，今晚早點睡，不用這麼緊張。”

“哦……好……”她緩慢地點頭應下。

戴涵又看了她好幾眼。

他們不打算去那邊吃早飯，聚集到一起交流信息。

最先被提問的是李良俊。他抓抓後腦勺頭發，似乎在思考應該怎麼說，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昨晚是發生了點兒事。不是燈滅了嘛，那門衛大哥躺著躺著突然起身，就坐在床邊嘴裡念念叨叨的說著啥玩意兒。好像在跟什麼人說話，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他說了什麼？”戴涵追問。

“額，聽不清。”李良俊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他說話聲音很小，我本來也想靠近一點聽，但我一動他就不說話了。”

戴涵覺得有些可惜，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學院裡出來的學生就代表著他們的力量比較弱小，不拖後腿都不錯了。

“沒事，除此之外還有彆的嗎？”

李良俊搖搖頭。

“時間緊迫，今天我們分組，兩人一組。”戴涵腦子轉得很快，粗略製定好接下來的行動，掃過遠處款款而來的院長壓低聲音加快語速：“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就打開之前給你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