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院長媽媽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薑殊收回視線抬眸往前看去, 對上院長媽媽帶笑的眼睛。

院長媽媽身穿一條深黑色長裙，裙身上用同樣的深色繡出略顯複雜的花紋圖案，雙手端莊地置放於身前, 面帶微笑地看過來, 笑容的弧度仿佛經過精心測量般，看著有些奇怪。

她聲音輕柔：“福利院的路有些複雜，你要跟緊哦。”

薑殊哦了聲，慢吞吞跟了上去。

院長媽媽見她跟上來才重新轉身去帶路。

戴涵默默放慢腳步, 壓低聲音問：“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唔, 應該算吧。”薑殊眉梢輕輕揚了揚，“剛剛有人在二樓看我們, 不過它跑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見了。”

戴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福利院的資料你看了吧。”

“嗯。”薑殊點點頭。

安全局全區搜查的時候發現這家福利院的奇怪點在於，整整一年了，福利院一個小孩兒都沒被領養出去，也不是沒人來領養孩子，隻不過領養孩子的家庭不出一個星期就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將小孩給送回來。

而那些家庭，到最後都會消失，據說是搬離了第七安全星，卻沒查到過離開第七安全星的記錄。

所以就有了這次調查任務。

“總之小心點, 有發現告訴我。”戴涵提醒道，“不要擅自行動打草驚蛇。”

“好哦~”

薑殊乖乖應下。

院長媽媽領著他們穿過小院子來到一棟二層樓房前, 白膩的牆皮上塗抹不少小孩子的塗鴉畫, 還有滿牆的紅色小手印。這些圖案淩亂中又仿佛帶著一絲彆樣的感覺，一眼就被吸引。

“這些小家夥就喜歡在牆上塗塗畫畫。”院長媽媽的語氣無奈又寵溺，微笑著偏頭看向薑殊幾人, “環境有些差，希望你們彆介意。”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隊伍中唯一的男生李良俊大聲回答。他長得人高馬大，將近一米九的壯漢，和他的名字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院長媽媽將視線挪向他，略帶歉意地詢問：“對了，我們福利院的房間不多，你介意晚上和門衛一起睡嗎？”

“啊？”李良俊愣了一下，偷偷瞄向戴涵，見她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才應下：“成啊，沒問題，我一男的挑啥啊，不挑！”嗓子裡像是吞了十個喇叭，聲音吵得人耳朵疼。

“那就好。”院長媽媽笑容加深了些，“東西放這裡，我先帶你們去住的地方。”她說完轉身，長及腳踝的裙擺隨著動作擺動，紅色皮鞋在黑色裙擺裡若隱若現，抓人眼球。

住的房間就在二層樓房的二樓，李良俊和門衛住在最左側，薑殊一行人在最右側。由於一間房隻能住三個人，經過商量最後定下戴涵薑殊安茹一間房，柳巧巧和大二學姐朱瓊嵐一間房。

將行李放好，她們結伴下來，院長媽媽就站在樓下等著。

“我現在帶你們去見見孩子們，他們一定會很開心。”她臉上的笑容弧度一直沒有變化。

於是一行六人又跟在院長媽媽身後回到了剛才的三層小白樓。

小白樓的一層是食堂和課堂，牆壁掛著塊兩米多長的黑板，黑板上也留下了差不多的塗鴉畫。二樓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三樓則是睡覺的房間。

踩著老舊的木質樓梯往上走，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鼻尖繚繞著一股木頭腐爛特有的氣味，很淡，有些刺鼻難聞。

剛踏上二樓，耳邊就響起小孩子們銀鈴般的清脆聲響。

二樓面積挺大的，地上堆滿了老舊玩具。

一群穿著打有補丁的不太合身衣服的小孩兒們出現在視線當中，總共有二十多名孩子，看起來最大的也不過十歲左右，最小的可能才三四歲，笑容燦爛地玩著手上的玩具。

“院長媽媽~”

“院長媽媽！”

聽到腳步聲，孩子們立刻放下手中玩具朝著院長媽媽小跑過來，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睛十分明亮，小臉蛋紅撲撲的，大概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身體都比較瘦弱。

他們注意到薑殊一行人，臉上笑容瞬間收斂，眼神變得警惕。

院長媽媽笑容溫和地介紹：“孩子們，這幾位哥哥姐姐是誌願者，來這邊陪你們聊天跟你們一起玩的，他們還帶了零食和玩具過來，有禮貌的孩子都說謝謝哦。”

“謝謝哥哥。”

“謝謝姐姐。”

聽到院長媽媽的解釋，孩子們目光明顯友好許多。

薑殊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邊緣位置的一對雙胞胎身上。這對雙胞胎大概五六歲的樣子，一樣的五官嬰兒肥，一樣的齊耳短發，水汪汪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望過來。

“那對雙胞胎好可愛。”柳巧巧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框小聲感歎，看著院長媽媽身邊的小蘿卜丁道：“這裡的孩子看著都很乖。”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

話語裡未說明的意思大家都懂。

那邊院長媽媽已經安撫好了孩子們，重新看向戴涵幾人：“我還有點事情要忙，這裡就先拜托你們了。”

戴涵：“沒問題，您去忙吧。”

院長媽媽轉身施施然離開，鞋跟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音。

她離開後，氣氛頓時沉默下來。

戴涵本就是不善於交際的性格，此刻和一群小孩兒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柳巧巧開口打破沉默。

她拍拍手，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面帶微笑放輕聲音帶著誘哄意味說：“你們好呀~我叫柳巧巧，你們可以叫我巧巧姐姐，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呀？”

柳巧巧的語氣很溫和，三兩句話就打消了孩子們剩下的警惕。他們逐漸活躍起來，用天真稚嫩的話語介紹自己。戴涵幾人也找準時機插話進去，拉進和這群孩子之間的距離。

小孩子沒那麼多心眼，最容易打探到情報。

見他們全都蹲坐在地上，薑殊也跟著坐在地板上，盯著地板上某處黑點發呆。旁邊傳來兩道灼熱的視線，她轉頭，和雙胞胎的眼神對上。

兩個小姑娘穿著同樣的白色連衣裙，頭發上都彆著個大紅色的蝴蝶發卡，手拉著手走到薑殊面前，歪著腦袋看過來。

左邊的女孩兒先開口：“姐姐。”

右邊的女孩兒接著往下說：“你在看什麼呀。”

“唔？”薑殊慢吞吞地回答，“沒看什麼。”

“姐姐。”

“你叫什麼名字呀？”

“薑殊，生薑的薑，特殊的殊。你們呢？”

左邊女孩兒笑容甜美：“我叫盼盼，是姐姐。”

右邊兒女孩兒：“我叫昭昭，是妹妹。”

薑殊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她才是最沒有社交經驗的人，更何況現在她也不是很想說話。自從進入二樓後，薑殊就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

之前說過，她的感知比較靈敏，包括其他人的情緒。

就好比現在，明明耳邊傳來的是小孩子清脆天真的笑聲，但薑殊感覺到的卻是愈發濃重的壓抑和怨恨。

“姐姐，你怎麼不說話呀？”盼盼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昭昭跟著問：“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呀？”

不等薑殊回答，盼盼昭昭又異口同聲道：“姐姐如果不高興，我們可以陪姐姐玩遊戲哦！”瞧著特彆貼心特彆善解人意。

薑殊撩起眼皮看看她倆：“下次一定。”

她扭頭看向戴涵柳巧巧幾人，她們已經跟孩子們打成一片，要麼陪著一起玩遊戲，要麼坐在旁邊用沒什麼表情的臉將故事，融入得非常快。

薑殊頓了頓，改口：“玩什麼遊戲？”

兩個小姑娘眼裡迸發出璀璨亮光，甜甜道：“過家家~姐姐，你可以扮成盼盼昭昭的媽媽嗎？”

薑殊：“？”

哈？玩這麼刺激的嗎？

“這……”不好吧？

話音未落下，兩個小姑娘已經分彆跑到她的左右手邊，抱著她的胳膊賣萌撒嬌，疊聲兒地叫：“媽媽~媽媽~”

薑殊：“……”

無痛當媽的薑殊沉默了。

“媽媽，你為什麼不說話呀，你不喜歡盼盼昭昭嗎？”盼盼仰起小臉幽幽地看著她，稠黑的瞳孔倒映出薑殊沒什麼表情的臉。

她說話聲音輕柔稚嫩，卻無端給人一種壓迫感。

“不是。”薑殊溫吞地解釋道，“沒當過媽媽，先讓我適應一下。”

她自己都沒跟媽媽相處過呢，打記事起就在精神病院裡，媽媽這個詞於她而言非常陌生。

薑殊隻能根據自己曾經看過的電視劇，思索著開口問：“你們的作業寫完了嗎？”嗯，家長好像特彆關心小孩子學業的問題！

雙胞胎：“媽媽，盼盼昭昭不想寫作業，媽媽來陪我們玩嘛！”

“不行。”薑殊毫不猶豫拒絕，板著小臉語氣嚴肅，“你們這個年紀還是要以學習為主，怎麼能隻想著玩？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後長大了隻能去撿垃圾！”

想了想，她又補充一句：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嗯，有那味兒了！

雙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