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元嘉察覺到背後有人靠近,迅速扭頭看去,就見原本像死屍一樣躺在床上的兩個室友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手中舉著刀面無表情地刺過來。
動作又快又狠,沒有半點猶豫。
喻元嘉閃身躲避,那頭耀眼的金發隨著他的動作小幅度的擺動。
這些工人已經被感染成為祭品,不能再稱之為人,喻元嘉也就不再客氣,直接卸掉它們的四肢。
它們癱在地上陰暗的蠕動,空洞沒有半點情緒的眸子死死盯著喻元嘉,長大嘴巴,喉嚨裡溢出沙啞的嘶吼聲。
薑殊就是這麼被吵醒的。
她打著嗬欠坐起身,抬手輕輕揉了揉眼睛小聲抱怨:“好吵。”
“妹子,你醒了啊!”喻元嘉眼睛亮了亮,接著又語氣凝重地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如果沒有,那你就趕緊下來到我身後,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了。”
薑殊一臉茫然:“啊?”
喻元嘉語速飛快:“實話告訴你吧,這個工廠其實是邪神信徒的據點,他們用高額工資騙人過來就是為了把你們變成祭品獻祭給邪神,我和關州是安全局派來調查情況的臥底。”
“現在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和關州的身份,目前處境十分危險,我們得儘快離開!”
薑殊瞪大眼睛:“啊!”
喻元嘉以為她被嚇到了,安撫道:“彆擔心,我會保護你。”
薑殊很難過:“……那我不是賺不到學費了。”
喻元嘉:“……學費比命還重要嗎?”
薑殊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沉痛地搖搖頭。
“那就對了,我們現在出門,你記得跟在我身後,跟緊了!”喻元嘉語氣非常嚴肅,叮囑完後扭頭看向木愣愣面對著牆壁的關州:“關州,我們快離開這裡。”
關州緩緩轉頭:“我不走,我要和主人永遠在一起。”
“你們也留下來,你們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關州說著說著突然暴躁起來,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惡狠狠地掃過,雙手拽住自己的頭發瘋狂拉扯,又轉身捧著頭往牆上撞。
在砰砰砰的撞牆聲中,喻元嘉臉色難看的帶著薑殊離開了房間。
宿舍樓裡的光線非常暗,明明是大白天,但外面的光芒卻一點兒也照不進來。走出門後,薑殊看到其他幾間宿舍樓的門也都打開了,一堆面色蒼白的工人站在宿舍門前,雙手垂落身側,低頭站在原地搖搖晃晃地看著腳尖。
兩人剛踏出門,那些工人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猛地抬頭看過來,黢黑空洞的瞳孔格外詭異。
它們揚起放在身側的手撲過來,嘴裡發出嘶吼聲。
“小心點。”喻元嘉快速叮囑一句,衝上去解決一擁而上的工人們。
它們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不懼疼痛不畏生死,就算把它們的腿打斷,它們依舊會用另一條腿跳著往前衝。
薑殊忍不住感慨:前同事們真是身殘誌堅啊。
正想著,站在樓梯口的她又聽見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轉頭一看,住在二樓的工人們也開始往上走了。
“二樓的人上來了。”薑殊出聲提醒。
“我知道了。”
喻元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抬起手,下一秒,掌心上跳躍出一簇幽藍色火焰,火焰光芒倒映在臉上,讓他表情看起來愈發凝重。
薑殊察覺到周身溫度明顯降低了不少。
她好奇地盯著那蔟火焰。
這就是神眷者擁有的特殊能力嗎?
好神奇。
喻元嘉將這簇火焰彈出去,火焰沾到靠得最近的工人身上,瞬間便燃燒起來,將它整個人包裹其中,凡是接觸到的都會被火焰吞噬。
空氣中彌漫出一股難聞刺鼻的焦味。
“走!”喻元嘉握住薑殊纖細的手腕,拉著人往樓下跑。
遇到擋路的直接彈出一簇幽藍色火焰,沒一會兒兩人便到了宿舍樓的大門口。
羅三刀和紅姐一直站在門口。
“我真是小瞧你們兩個了。”羅三刀陰惻惻地瞪著二人,腮幫子咬得很緊,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你們對吾主做了什麼,為什麼祂的神像碎了!?”
這句話一出,薑殊下意識感到心虛,抬頭看了看天。
嗯……今天天氣不錯哈。
喻元嘉沒注意到身側之人的小動作,冷聲懟道:“那是因為你們和你們的主子壞事做儘,遭天譴了。”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羅三刀皮笑肉不笑。
喻元嘉悄悄握緊了手,故作鎮定:“我之前已經聯係了上級,他們馬上就到,看看到底是誰找死。”
羅三刀嘴角抽了抽,眼裡閃過些許忌憚。
面前這個看起來就不像老油條的小崽子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如果來的是其他人……他和紅姐兩個人肯定對付不過來,那群人可不是吃白飯的。
想是這麼想的,羅三刀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小子,威脅我沒用,我現在結果了你倆再跑也完全來得及。”他和旁邊的紅姐對視一眼,兩人非常默契,朝喻元嘉動手。
從羅三刀體內長出的巨大觸手揮舞扭動著衝向喻元嘉,
“你往後退!”
喻元嘉一把將薑殊推到身後,動用自身能力在面前立起一道幽藍色的火焰牆。有風吹過,吹動了他額前細碎的金色劉海。
在火焰的照耀下,喻元嘉的瞳孔也逐漸變成冰藍色。
“該死。”羅三刀的觸手十分畏懼火焰,停下了動作。
紅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讓我來。”
她扭扭脖子,張大烈焰紅唇嘴裡發出一陣無聲的音波,身後宿舍樓都被這道音波給震掉了牆皮。
喻元嘉隻覺得腦袋裡紮進了密密麻麻的針,疼得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面前的火焰牆受到影響,也變得忽閃忽閃不穩定。
他咬著牙忍耐下來,額頭上落下來的冷汗滴在睫毛上,眼睛乾澀不已。
喻元嘉下意識眨了下眼,目光不經意間和紅姐的對上,眼前瞬間變得模糊。
不好!
他心裡暗道一聲糟糕。
那叫做‘巳’的邪神,老師曾經上課的時候提到過,它最擅長精神控製,手下的信徒和邪祭司的能力便大多是以精神控製為主。
眼前的這個紅姐,明顯便擁有這個能力!
喻元嘉想要挪開視線,卻發現自己控製不了身體,腦海中響起道蠱惑意味滿滿的輕柔聲音。
“你身後的人才是幕後的罪魁禍首,殺了她,殺了她你就能完成你的任務……殺了她,快去殺了她!”
喻元嘉冰藍色的眸子瞬間被無儘幽黑吞噬,動作僵硬地起身轉向薑殊,身上散發出濃烈殺氣。
薑殊站在原地沒有,歪頭問:“你還好嗎?”
喻元嘉沒說話,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緊力道。
因為缺氧,薑殊的小臉憋得通紅,仿佛能滴出鮮血般。
她沒有掙紮,隻靜靜看著喻元嘉,嘴角揚起帶弧度隱隱往下拉,眼神逐漸變得深幽。
突的,一道巨響從工廠大門口處傳來。
正在看好戲的羅三刀和紅姐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甚至連扭頭回去看是什麼情況都不敢,非常默契地往工廠裡跑。
薑殊眼神重新變得清明。
她隱約看到有幾個穿著統一服飾的人追著羅三刀紅姐進了工廠,而面前的喻元嘉則是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薑殊垂眸盯著喻元嘉看了會兒,慢吞吞湊上去,對著腦袋來了一拳。
“……”
這一幕被趕過來檢查兩人有沒有事的後勤人員撞了個正著。
薑殊半蹲著抬眸,溫吞解釋道:“他剛打我了,現在我們扯平。”
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噗嗤一笑,聲音溫柔:“我明白,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你脖子上的傷痕有點嚴重,跟我回飛行器上,我幫你處理一下。”
女人說話非常溫柔,讓薑殊回憶起了經常負責自己的那位護士姐姐,慢悠悠起身跟上去。
剛往前走了一步,她又回頭看了眼地上的喻元嘉。
戴柔笑了笑:“彆擔心,我會帶著他一起走的。”
說完大步走到喻元嘉身前,微微彎腰,提溜著後者的後衣領,單手輕輕鬆鬆把人給提了起來。
“走吧。”
薑殊乖巧跟在後面離開工廠,上了一輛銀白色的中型飛行器。
戴柔隨手把昏迷中的喻元嘉放在旁邊的單人病床上,打開醫療箱,拿出一盒藥膏朝薑殊招招手,一邊幫她上藥一邊輕聲說:“女孩子的肌膚很寶貴,要好好保養,這個藥膏祛疤效果很好,五分鐘就能見效。”
“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戴柔,是安全局的後勤人員。”
脖子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薑殊舒服到眼眸微微眯起:“薑殊,特殊的殊。”
“小殊妹妹,看著這麼年輕,成年了嗎?”
薑殊唔了聲:“還有兩個月。”
戴柔語速輕緩:“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父母呢?”
“我是孤兒,來這裡攢錢大上學。”
“好了。”戴柔眼裡閃過一抹同情,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渴不渴,我倒點飲料給你喝。”
薑殊點點頭:“謝謝戴柔姐。”
“不客氣。”
兩人聊了一會兒,旁邊單人病床上的喻元嘉嘴裡發出一陣呻-吟,睜開眼悠悠轉醒。
他眼底還帶著些許茫然,盯著飛行器的頂端看了十幾秒鐘才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對上戴柔的目光愣了一下:“柔姐?”
話音剛落下,飛行器緊閉的門打開,羅三刀紅姐還有關州被綁著推了進來,身後跟著三個穿著銀黑相間作戰服的人。
他們將紅姐三人推進旁邊的小隔間,然後取下頭盔。
“林叔,張哥,涵姐。”喻元嘉從病床上下來,熟稔地叫人。
為首被稱為林哥的中年男人嗯了一聲,扭頭看向戴柔:“他倆沒事兒吧?”
“沒事,都是些皮外傷。”戴柔溫柔地回答。
“那就好。”林啟邊說邊取下手套,“小張小涵,去記錄情況,對了元嘉,你哥回來了,現在就在安全局,待會兒你應該能看到。”
喻元嘉表情登時垮了下來,抿著嘴跟著張哥往旁邊走,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儘職儘責地說出了這兩天在工廠內所發生的一切。
而薑殊則被叫做涵姐的禦姐給帶走了。
她盯著人看了兩眼:“你跟戴柔姐姐長得很像。”
戴涵臉上沒什麼表情,公事公辦:“麻煩你跟我說說進入工廠後遇到的所有事情。”
“好哦。”
對方不回答薑殊也不介意,十分配合地省略掉某些記憶,將進入工廠之內所遇到的事情告知。
戴涵認真聽著,雙手在智腦上飛快操作。
記錄結束後她的表情緩和不少,輕聲道:“戴柔是我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