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沉默的有些詭異。
薑殊沒察覺到奇怪的氛圍,雙手撐地坐起身,抬起眼皮,視線落在面前的巨大畫框上。
畫框裡的短發男人似乎和剛才不太一樣,好像比之前看到的要更小一點,還有些模糊。
大概是她直勾勾看著畫框的目光太過直白,旁邊的紅姐忍不住開口問:“你在看什麼?”
“唔,沒什麼。”薑殊時刻謹記不能讓彆人發現自己的不同之處,面對紅姐的詢問,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是有些好奇,為什麼要用黑布擋住下半部分,為什麼沒畫出眼睛。”
她不恥下問:“難道是因為,老板的眼睛和腿有問題?”
“那他還能成為老板,真厲害,身殘誌堅!”語氣裡帶著滿滿的敬佩。
“胡說八道!不許對……不恭敬!”紅姐凶狠地出聲嗬斥,墨鏡下的臉色扭曲了一瞬,眼裡迸發出殺氣,恨恨道:“不能說老板壞話!”
薑殊啊了一聲,有點委屈:“我沒有啊,我在誇他。”
身殘誌堅哪裡是壞話了!
“身殘誌堅的意思是,雖然他的身體有殘疾,但意誌卻非常堅定,沒有罵老板的意思……”
紅姐快瘋了,音量提高八百度:“閉嘴!你彆說話!”
這些話要是讓祂聽到,一定會很生氣的!一定會!
薑殊哦了聲,乖巧地閉上嘴。
紅姐胸口不斷上下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心情,隻是看向薑殊的眼神算不上友好,語氣冰冷地警告道:“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對老板,必須得報以十二萬分的尊敬!”
薑殊點點頭:“好哦。”
“行了,現在我帶你們去機器房。”紅姐感覺她沒有誠意,心裡萬分不爽,但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隻能忍耐下來:“之後每天上班,你們都得先來這個房間讚美老板,這是我們工廠的規矩,明白嗎?”
眾人齊聲應下:“明白!”
紅姐把人帶到機器房,教會他們該如何使用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通過一個密道入口來到一間畫滿詭異符文的房間。
“怎麼樣?”矮胖男人小心翼翼擦拭著手裡用金子雕刻的雕像,聽到動靜投來一抹視線,又很快收了回去。
雕像和畫中的男人一模一樣。
紅姐取下墨鏡。
她眼裡有三個瞳孔,在眼球裡不安分地亂轉著。
“還算順利。”她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有個刺頭。”
羅三刀臉色頓時沉下來,陰惻惻地問:“誰?”
紅姐:“那個叫薑殊的女孩兒。”
“她?”羅三刀詫異地挑起眉,“我還以為是另外兩個,她的話,應該翻不起什麼浪花,重點關照一下就行了……還有,我們大概率被安全局給盯上了,這次結束後先出去避避風頭。”
“又是那群煩人的東西,老娘遲早要把他們剁爛當做祭品!”
羅三刀將擦拭完的金雕像小心擺回原位,聽見紅姐憤恨的話語笑了笑,安撫她:“會有機會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紅姐嫣然一笑:“放心,早就準備妥當了,就等……”
兩人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火熱。
突然,旁邊的金雕像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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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上手很簡單也很清閒,薑殊忙了一會兒就因為沒事乾開始發呆,一直到午休鈴聲響起,回過神邁著雀躍的步子和喻元嘉幾人離開房間。
她正想去食堂,卻被喻元嘉關州攔住了。
“殊妹子,剛剛在那個房間,你到底是怎麼暈倒的?”喻元嘉輕聲詢問。
薑殊滿眼無辜:“我也不知道。”
喻元嘉:“你可以放心的跟我說,我能幫你!”
你又不是精神病醫生……
薑殊歎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
喻元嘉皺起眉頭,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又鬆開眉頭笑了笑,換了個問題:“那你能跟我說說,你暈倒的之後看見了什麼,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事情或畫面?”
“也沒有。”
見她一問三不知,旁邊的關州很不耐煩,擠開喻元嘉站到薑殊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衣領語氣冰冷的威脅道:“要是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彆打馬虎眼。”
關州人高馬大,冷著臉的模樣格外駭人。
他手上使了點勁兒,直接把薑殊給拎了起來,雙腳離開地面。
衣領勒住脖子產生了窒息感,因為呼吸不順暢,薑殊白嫩的臉頰逐漸憋得發紅。
她沒掙紮,安靜地和關州對視,嘴角勾起的笑容弧度甚至都沒有變化,過於平靜的態度讓關州心裡莫名發毛,手上力道不由得放輕了些。
喻元嘉這時候反應了過來,猛地拽住關州手臂往下拉,擋在薑殊面前衝他怒目而視:“鬆手!關州,你瘋了!?”
剛剛那個……是錯覺吧?
關州沒理會生氣的喻元嘉,盯著正在咳嗽的薑殊認真打量了好幾眼。
少女咳得厲害,臉頰緋紅,眼裡盛著盈盈水光,單薄纖弱的身子跟著輕輕顫動,看起來柔弱可憐又無害。
雖說以貌取人要不得,但這少女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應該是錯覺。
關州思索完,偏頭看向喻元嘉,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煩躁:“你彆能不能彆這麼婦人之仁?”
“我婦人之仁?”喻元嘉氣笑了,厲聲質問:“你忘記入校當天站在帝徽下起的誓言了嗎?不能傷害普通民眾,以保護普通民眾的安全為先,你現在在乾什麼!”
什麼狗屁誓言。
關州嗤之以鼻,也就像喻元嘉這樣的傻蛋會遵守了。
“沒得聊,我們的理念不合,分開行動吧,誰也彆乾擾誰。”關州說完這句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喻元嘉臉色十分難看,虎牙都收回去了,盯著關州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轉向身後的薑殊,略帶歉意:“殊妹子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
“沒事。”薑殊摸了摸脖子,白皙纖長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紅痕。她朝喻元嘉笑了笑,眼眸彎成月牙狀,完全看不出生氣的模樣,“我餓了,先去吃飯吧?”
見她這個反應,喻元嘉有點納悶:“殊妹子,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嗎?”明明他和關州的行為這麼明顯……
“這有什麼好奇的?”薑殊有些疑惑。
就算他倆當眾裸-奔,她也不會好奇為什麼,頂多給他們傳授點如何克製發病時自己行為的經驗。
然後該乾啥乾啥。
無關緊要的人和東西不值得她浪費太多時間。
“你脾氣也太好了。”喻元嘉感慨,和薑殊並肩往食堂走。路上他糾結了好半晌,還是忍不住說:“殊妹子,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個工廠有大問題。那些飯菜裡被加了東西,你最好彆吃了。”
他隻能提醒到這兒了。
“啊?加了什麼東西?”
喻元嘉:“嗯……就是,不太好的東西……”
薑殊微微蹙起眉:“哦。”
兩人到了食堂。
喻元嘉原以為小姑娘聽了他的提醒後會警惕一點,沒想到她依舊是拿了一大盤飯菜,坐在餐桌前皺著眉頭的乾飯。
“你沒懂我剛才說的話嗎?”喻元嘉驚了驚。
“聽懂了。”薑殊喝了口湯,“之前我都是高高興興的吃飯,現在隻能憂心忡忡的吃了,啊,你這份,還吃嗎?”
喻元嘉:“……?”6。
他有時候感覺面前的小姑娘大概率已經被感染了,想法和行為多少有點不正常,但比起工廠裡其他工人來說,她看起來又很正常。
算了,等任務結束了來看吧。
如果她真的被感染了,那他,會讓她走得痛快些。
吃完飯後是午休時間。
室友們早已經筆直地躺在了床上,薑殊推開門正準備往裡走,卻隱約察覺到房間有些不大對勁。
她站在門口歪著腦袋往裡面掃視兩眼,一覽無餘的房間和早上出門前沒什麼兩樣。
唔,又要犯病了?
薑殊皺了皺眉,慢吞吞地往裡走,爬上床躺下。
房間裡一片寂靜,剛躺下還沒閉眼呢,她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緊接著意識便陷入恍惚之中。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室友們面無表情坐起身,從身後長出來的黑棕色觸手和它們蒼白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
觸手在牆上投下巨大的黑影,揮舞著衝向床上沒有動彈的薑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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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州沒去食堂,直接回了宿舍坐在床上打開智腦跟人聊天。
帝國現實論壇裡有個很大的群組,可以匿名在裡邊兒聊天。
跟喻元嘉吵了一架後,關州就在群裡吐槽,說這個遊戲的npc真是傻子,一點兒也不知道變通。
他們可是神眷者,地位不比普通人更高嗎?還需要去在意一個普通人的死活?非得遵守什麼狗屁誓言?
言辭間全是高人一等的意味。
群裡有人附和,有人不讚同,有人不屑。
關州吐槽得正興奮呢,宿舍鐵門打開,室友和喻元嘉陸續走進來。他看了喻元嘉一眼,帶著情緒嘖了聲,沒什麼表情地收回視線。
喻元嘉原本還想找關州好好聊聊,看後者這幅模樣,便歇了這個心思。
他沒興趣熱臉貼冷屁股。
另外兩個室友也不說話,回來後立馬上床躺著,房間裡靜得隻能聽見呼吸聲。
突然,一陣微弱的驚叫聲從隔壁傳來。
喻元嘉和關州瞬間坐起身。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翻身下床往外走。
尖叫聲離得有些遠,斷斷續續的,兩人順著聲音的來源慢慢找過去,最終在三樓靠近樓梯口的房間找到了聲音的源頭。
關州也不管裡面是個什麼情況,直接利用能力開了鎖衝進去。
“你……”喻元嘉被驚到了,咬咬牙。
這人把平時上課教的全忘光了是吧,直接往裡衝?
這次任務結束他一定要告訴導師!
喻元嘉在心裡狠狠罵了一番,緊跟著也進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