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痕,“你們看看我們這幾日遭受了什麼,當時二牛想把晏漪帶走,我無力幫她,她是走投無路了,被逼急了才反抗的。我看二牛倒地上不動了,擔心徐廣生追來,也擔心晏漪洗不清罪名,就帶著她離開了。”
陳旭暉言辭懇切,“我和晏漪是有一些誤會,但畢竟同事一場,她又是個熱心腸,心懷正義,無論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她從受害人變成殺人凶手。”
他這番措辭聽起來是說得通的,並非每個人都有大義滅親的心思,但……
晏昀的眸色卻是真正的變嚴厲了。
他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音量,嗬斥問道:“你不想看到她的凶手,所以決定隱瞞此事?陳旭暉,你到底是為她好,還是想害了她?你熟悉辦案流程,應該明白她這種情況,最好的選擇就是報案!”
林瑄禾沒做聲。
陳旭暉的敘述……確實有奇怪的地方。
林瑄禾扯了扯晏昀,接過來來,“陳旭暉,麻煩你描述一下晏漪殺人的過程,二牛是如何攻擊她的、他是準備將晏漪帶走,還是做其他事情,還有最重要的是,凶器是什麼。”
“可以,”陳旭暉看向晏昀,“還希望晏隊不要生氣,我隻是如實說而已。”
“二牛發現我們後,擔心他把我藏在這裡的事會被徐廣生幾人知道,最開始是想強行把晏漪帶走。後來見晏漪掙紮的厲害,就想殺了她,我估摸著徐廣生就在附近,不然二牛不會殺人滅口,他膽子很小,甚至不敢對我下死手。”
“晏漪也是太著急了,正巧二牛絆倒,她就趁機用繩子勒住了他,凶器就是那根繩子,我怕它會給晏漪帶來麻煩,就一起拿走扔了。再具體描述的話……當時二牛摔倒,晏漪趁機坐在他背上,然後用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這種姿勢二牛很難起來,沒過多久就不動了,我們擔心徐廣生會過來,就趕緊走了。”
林瑄禾眉頭跳了一下,“你是說,凶器是繩子?而且二牛是想帶晏漪走?”
“是的,”陳旭暉理所當然道,“我們都知道徐廣生會來找晏漪,二牛不敢做什麼。”
“哦?”林瑄禾笑笑,“你說的不敢做什麼,指的是?”
陳旭暉眸光微滯。
就是這一刻,林瑄禾的想法被驗證了。
她故作疑惑道:“二牛見到晏漪,無非就是要帶她走而已,他和徐廣生早就和中間人談好了,隻要把人帶過去,就再轉送到買家手中,就能拿到錢,二牛還能做什麼?”
林瑄禾特意留意了陳旭暉的反應。
他看起來是驚訝的,但目光卻很沉著。
林瑄禾眉頭微揚,接著說道:“我想你的意思應該是,二牛是來害晏漪的,不是想強迫她做男女之事吧?”
陳旭暉稍稍收起眼中的驚訝,坦然道:“這方面我還真沒想過,當時情況緊急,他應該不會有這種心思吧?或許你可以去問問他的同伴,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重色的人。”
“知道了,”林瑄禾站起身,順便把鎖著劍眉的晏昀拽起來,“如果你還能想起其他線索,記得告訴我們,哦對了,作為凶器的繩子我們已經找到了,你丟的不太上心,很容易被發現。”
說完,她朝陳旭暉燦爛一笑,然後拉著晏昀離開。
離開陳旭暉的病房,裴遠幾人圍上來,正巧嚴姿也從山裡趕了回來。
嚴姿得知晏漪成了殺人凶手,一直很緊張。
與嚴姿相比,晏漪性格外向,和誰都能處得來,嚴姿雖然沒和她說過幾句話,但卻是打心眼裡喜歡她。
因此嚴姿一直留在山裡,試圖找到晏漪是正當防衛的證據。
證據暫時沒找到,隻找到了疑似凶器的繩子。
林瑄禾看到繩子,眼前一亮。
方才她故意誆陳旭暉說凶器已經找到,是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如今真的找到了,事情就好辦多了,她可以找個借口和凶器單獨待一會兒,談談心。
就在林瑄禾絞儘腦汁想借口時,嚴姿興高采烈地捧著物證袋走到林瑄禾面前,激動道:“瑄禾,給你,你快拿著!”
林瑄禾:“……,給我!”
“對啊!”嚴姿說,“你不是最喜歡凶器了,有的時候我都覺得你和凶器有心電感應!你快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
林瑄禾:“……”
再看其他人,都是深以為然的表情。
得,她的命運算是和物證科的凶器們緊緊綁在一起了,改天有空了,她也得去聽聽他們到底是怎麼開演唱會的。
林瑄禾收下物證袋,道:“你說的沒錯,每次看到凶器,我就像看到親人一樣,說不準真有什麼特殊關係。”
林瑄禾說完便想找個借口溜走,然而話音剛落,便聽到手中的繩子哭卿卿道:“媽媽,是媽媽嗎?媽媽,我找了你這麼多年,你終於來找我了!”
林瑄禾:“……”
林瑄禾的頭很痛,她強忍著頭痛,想提醒水泥大寶寶先應付一下新繩子,誰知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就聽到了大寶寶難得尖銳的聲音,“小禾禾是我的媽媽!是我的!!”
林瑄禾:“……”
回頭她就把這打水泥和繩子綁在一起丟河裡。
林瑄禾暫時沒法離開,不能盤問新繩子。
晏昀三言兩語將陳旭暉的證詞概括完,嚴姿聽得唏噓,“雖然我知道不該說這種話,但是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晏漪的錯,沒想到陳旭暉會幫晏漪。”
晏昀沒做聲。
林瑄禾道:“陳旭暉的說辭有些漏洞,秦隊也一直懷疑他。”
“秦隊?”嚴姿左右看看,確認秦征不在,才小聲說道,“秦隊似乎一直不太滿意陳旭暉,會不會是對他有偏見……”
“不能這麼說,陳旭暉方才說的話裡,有明顯的錯處。”
嚴姿回憶了一遍晏昀的轉述,“有嗎?”
“我們到現場時看到的畫面是,二牛衣衫不整,皮帶又
纏繞在脖子上,性方面的暗示意味很強,所以都認為二牛可能對晏漪有越軌想法。但陳旭暉的說法是,二牛斷氣後他們就離開了,用的還是普通的繩子做凶器……”
正在和水泥大寶寶爭媽媽的新繩子弱弱地反抗道:“我不是普通的繩子。”
水泥大寶寶:“你是用金絲纏上的不成?”
“我,我是一根經曆過風吹雨打的繩子!我很厲害!我是從城裡來的繩子,我是城繩!”
林瑄禾無視這兩個碎嘴,繼續說道:“按理說,他們描述的成分裡,是沒有和性有關的因素的,可陳旭暉卻說二牛不會對晏漪做那方面的事情。他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下意識說出這種話。”
“可是陳旭暉和晏漪一直待在一起啊,晏漪沒有提過皮帶的事,是陳旭暉走了以後又偷偷折回去了?”
“這一點也很奇怪,”林瑄禾說,“陳旭暉說帶走凶器是為了幫晏漪脫罪,這個說法實在是站不住腳,二牛的屍體被發現後,他們怎麼可能逃得了乾係?他給我的感覺是……看起來在幫忙隱瞞晏漪殺人這件事,可實際上,他並不在乎我們是否知道。”
嚴姿越聽越困惑,“他是想害晏漪嗎?”
晏昀說:“從晏漪對陳旭暉的態度來看,陳旭暉針對的應該不是晏漪。”
“那他要針對的是誰?等等,我怎麼越聽越暈了……你們的意思是,陳旭暉知道我們看到的現場會是有皮帶的現場,所以即便晏漪認罪,她也能擺脫嫌疑?因為現場還有其他人去過……其他人?!”
林瑄禾應道:“我想,晏漪與陳旭暉應該沒機會分開,陳旭暉的腿傷是真的,許多事情他沒法獨自完成,他可能還有一個同夥。”
至於殺人凶手究竟是誰,又有何動機,就難說了。
林瑄禾一直認為這幾起案子看似有關聯,實際上又是混亂的。
幾起案子的動機似乎並不相同,林瑄禾曾試圖將幾起案子規整到一起,卻沒什麼頭緒。
如今看來,參與到這起案子裡的人,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奸/殺女子、殺害流浪漢的人的確是宋署,至於殺害宋署的凶手是誰,是否與陳旭暉有關,還要再去查。
林瑄禾比較奇怪的是,除了宋署這幾人,還有誰會被牽扯進來?
麻子幾人什麼主見,凡事都聽徐廣生的,他們幾人沒有殺害徐廣生的理由。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晏漪和陳旭暉,尤其是二牛,用繩子勒二牛脖頸的是晏漪,凶器是繩子,凶器被陳旭暉帶走,凶器……
林瑄禾擰擰眉,拿起繩子仔細端詳起來。
嚴姿見林瑄禾忽然不說話了,湊過來一起盯著繩子,“瑄禾,有什麼問題嗎?”
“我隻是在想……這根繩子究竟是哪裡來的,陳旭暉為什麼一定要丟了繩子?這完全不能讓晏漪擺脫嫌疑。”
話音剛落,找媽媽的繩子又哭卿卿起來,“你也不願意做我的媽媽,你們都是壞人,我不想理你們了!”
林瑄禾眉頭跳了兩下,留意到一個關鍵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