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瑄禾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摸了一下。
那聲音斷斷續續,支離破碎,“我的頭,我的頭在哪裡……我要找回我的頭。”
林瑄禾的脖子有些痛。
不過在被凶器戲耍多次後,林瑄禾已經明白,它們的話不能完全相信的。
譬如說,匕首丟了把手的部分,它可能要找頭。水壺丟了蓋子,它可能也是在找頭。
至於到底在找什麼頭,誰說的清楚?
林瑄禾偷偷敲了敲水泥大寶寶。
作為與凶器溝通的利器,水泥大寶寶今天很不在狀態,“小禾禾,你等會兒,它們吵架呢,吵得正激烈,我得看一會兒……是大砍刀和圓珠筆在吵哦,大砍刀說要剁了圓珠筆呢!”
林瑄禾:“……”
它們凶器也怪忙的。
林瑄禾不能出聲,沒法“批判”愛看熱鬨的大寶寶。
她隻能儘量維持笑容,奉承著冉冬雪,“你的眼光真是好呀,好羨慕你能買到這麼多好東西。”
冉冬雪垂眸,清澈的眼底不經意間閃過一絲笑意,“以後有機會,我再幫你買,不過我今天要還要回家陪爸爸媽媽一起吃飯,可能要先回去了。”
林瑄禾還沒找到凶器,有些急。
但再現在已經很明顯了,再找下去,冉冬雪可能會覺得她是變態。
林瑄禾笑著起身送她,“沒事就再來玩呦,就像會自己家一樣。”
林瑄禾送走冉冬雪。
冉冬雪走路時昂首挺胸,雙肩平直,一看便知教養極好。
啪嗒啪嗒的走路聲和哀怨聲一起傳來,“我……的……頭……”
林瑄禾:“……”
其實在沒人的走廊上,聽到這麼一嗓子,還是挺慎人的。
林瑄禾確定自己沒有看到凶器。
明明已經檢查過一遍,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凶器的聲音,卻沒能發現它,實在古怪得很。
冉冬雪一走,林瑄禾就捧著筆記本走到裴遠面前,“裴遠,冉冬雪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以後接觸什麼過什麼人,她在國內的朋友都有誰,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異常……”
一連串問題拋出去,卻沒人回應。
林瑄禾抬頭看去,發現一屋子人都傻乎乎地看著她。
反常,太反常了。
田琳試探道:“瑄禾你……很喜歡冬雪?”
裴遠難得露出不悅的表情,“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在審犯人。”
“你就告訴她吧,”晏昀仰靠在座椅上,長腿交疊,搭在桌子邊緣,悠閒得很,“馬上她就能給你挖出屍體來,我們很快又能過上充實的生活了。”
林瑄禾:“……”
這也不是她想的哦。
她正要反駁,辦公室內的電話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辦公室內唯二的紅色電話,吞了吞口水。
裴遠嘴角抽了抽,“不
會吧?”
田琳故作鎮定,“想什麼呢,哪有這麼巧,說不定是郭局打來的電話,催我們去開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田琳笑著接起電話,哭著放下的。
“晏隊,河裡撈起一具裸體女屍,得出警了。”
晏昀眼皮跳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問道:“裸體?”
田琳點點頭,“具體情況,還要過去再看。”
晏昀鎖起眉,迅速起身,“叫上老劉和小李,現在就去。”
局裡的警車不多,晏昀調了兩輛走。
林瑄禾與田琳坐在後一輛車,回憶起方才晏昀的反應,林瑄禾覺得有些奇怪,“晏隊好像對裸屍特彆敏感。”
“是啊,”田琳說,“他一直都這樣。”
“為什麼呀?裸屍有什麼特彆的嗎?”
田琳訝異道:“他沒和你說過嗎?就是七年前的案子,市裡失蹤了很多女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但有人把女孩兒們的衣服擺出來了,而且是整理好了,看著就像穿在人身上。這個案子挺轟動的,至今沒破,晏隊的一個朋友,就是其中一人。”
林瑄禾驚訝道:“晏隊的朋友也失蹤了?”
“好像不止是朋友那麼簡單,我說了你彆生氣,可能是女朋友吧,”田琳說,“當時晏隊還在念書,這件事給他的打擊很大,他一直記掛著案子,但這麼多年過去,一直沒什麼線索。”
破案是有黃金時間的,時間越久,線索被破壞的可能性就更大。
七年前的技術還不如現在,能提取的線索非常有限。
案子拖了這麼久,再想偵破,著實困難。
不過……
林瑄禾奇怪道:“田琳姐,我為什麼要生氣呀。”
“恩?你和晏隊不是……”
林瑄禾眨巴眨巴眼。
田琳偷笑一聲,伸出手指捅了捅她的腰,“你就彆裝了,過年的時候,晏隊還特意給你去送年夜飯,不是嗎?”
是有這麼回事,但……
林瑄禾明白過來了,“你以為我們在談戀愛?沒有沒有,沒這回事。”
她還磕著CP呢,怎麼這緋聞傳到她身上來了?
“沒有嘛?”田琳挺驚訝,“我還以為晏隊終於開竅了,和你表白了呢。”
林瑄禾很驚悚,“他和你說,他喜歡我?!”
“不是呀,”田琳笑道,“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嘛,晏隊多照顧你。”
林瑄禾鬆口氣,“是因為我哥吧,他和我哥是好朋友,可能就會多照顧一下朋友的妹妹。”
田琳擰擰眉,很懷疑。
真就隻是想照顧朋友的妹妹?
不是吧,晏隊連林清鈺都不怎麼照顧呢。
聽了田琳的話,林瑄禾的心思也有些亂。
大約是和晏昀吵鬨久了,林瑄禾還總喜歡看晏昀和林清鈺拌嘴,她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
晏昀啊,真的是個很好的……工具人呢。
對她也很好。
四十分鐘後,警車才駛到撈屍現場。
屍體順著河流漂到市郊,途徑一座石橋時被卡住。
附近幾乎沒有人家,完全是原生態的環境。
河岸兩旁雜草叢生,雲彩飄得很低,現場圍著五六個人。
晏昀大步走進去,派出所的所長迎上來,“晏隊,可算把你盼來了,你快看看,實在是太古怪了,死者沒穿衣服,恐怕是刑事案件。”
女屍已經被打撈上岸,就放在河岸邊。
考慮到有遠處村子的人在圍觀,所長給女屍蓋了件衣服。
林瑄禾掃了一眼女屍,確定死者年紀不大,大概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
她脖頸處有明顯的勒痕,不出意外,是機械性窒息死。
林瑄禾蹲在女屍旁,試圖從她脖頸處的勒痕找出破綻,判斷凶器。
嚴姿跟在最後,她深吸幾口氣,鼓足勇氣走上前,這次沒再躲到林瑄禾身後。
嚴姿問:“凶器是什麼?”
“有花紋,沒有遺漏任何纖維,”林瑄禾思忖著,“不是普通的繩子,但是什麼繩子會形成這種紋路?這應該是編製好的繩子,而且比一般的繩子粗。”
“這樣哦,附近可能會找到凶器嗎?”
林瑄禾抬頭看向四周,“屍體是順著河流漂下來的,得先驗屍,確定死亡時間,再結合水流速度判斷起始位置。不過她是被卡在橋下的,不知被卡了多久,判斷起來恐怕有些困難。”
劉法醫拎著勘測箱走過來,一見林瑄禾就樂嗬嗬道:“怎麼樣,要不要乾脆直接來當法醫算了,我看你很有天賦。”
林瑄禾笑笑,“我還是算了,隊裡都有您了,不需要我啦。”
嚴姿挺驚訝的,她小聲問道:“瑄禾,法醫學的知識你也學過嗎?”
林瑄禾解釋,“看過相關的書而已,隻知道皮毛。”
“可不僅僅是皮毛,”劉法醫說,“基礎知識掌握得可牢了,比我帶的實習生強!”
嚴姿更是驚訝。
瑄禾的優秀,好像都沒有儘頭呢。
她要好好和瑄禾學習,做一個稱職的警員,不給爸爸和爺爺丟臉!
劉法醫粗略檢查一番,很快得出結論,“估摸著已經死了十幾個小時了,就時間推算,死亡時間在昨天下午吧。有被性/侵的痕跡,另外,她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屍體上甚至沒有特殊的傷疤,也未做過手術。”
劉法醫的話一說出口,氣氛便有些沉重。
嚴姿不懂,她小聲問林瑄禾,“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了?”
“現在沒有線索可以證明屍源,”林瑄禾也歎口氣,“如果找不到屍源,破案的難度會很大,隻能回去碰碰運氣,看看死者的家屬是不是已經報案了。”
若女孩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還好,還有人惦記著。
萬一是什麼邊緣工作者,身邊沒有親人,上班的舞廳也不會管她們的死活,根本不會有人報案。
若是如此,再想破案,就難多了。
晏昀短暫的沉默了一下,偏頭看向所長,“誰發現的,發現的時候什麼情況?”
“附近的村民,”所長朝一個身材乾瘦的黑矮男人招招手,“你來給晏隊說說當時的情況。”
男人小跑著過來。
他似乎有些怕晏昀,點頭哈腰半晌,才賠笑道:“我家就在附近的村子裡,今天早上馱著我女兒想去城裡買點兒東西,路過這邊時,就看到她躺在河上了。”
晏昀指了指橋,“橋下面?”
“對對,”男人連連點頭,“可嚇人了,白花花的,我女兒差點兒被嚇暈。我以為是誰在這裡遊泳,壯著膽子下來,才發現人是不動的。警官,我看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到底是誰這麼狠心,作孽呦!”
晏昀沒有回答,而是問:“你看她眼熟嗎,會不會是附近村子裡的人?”
“沒見過,從來都沒見過,你看她細皮嫩肉的,長得還白,一看就是城裡的姑娘嘛!”
男人說得沒錯,這河的上遊經過新市。
如果女孩是從上遊一路漂下來的,城裡人多眼雜,想找到屍源,就真的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