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戰虹川二十一 畢竟是從地獄裡爬起來。……(1 / 1)

青野的部員都很清楚, 他們的隊長是一位喜歡壘上有人的打者,是最喜歡清壘的打者!而現在一壘和二壘上都有人!

武田前輩,快來!

現在就是你的最愛, 請儘情享用吧!

“武田清誌!武田清誌!武田清誌!”看台上,青野二軍、三軍部員懷著喊自家隊長“加餐”的心思齊刷刷呼喚著。一時之間爆發出極大的熱情,聲音洪亮,氣勢磅礴,連旁邊的觀眾都嚇了一跳。

一壘側休息區的青野一軍部員也是。

“武田前輩——!衝啊衝啊!衝啊!”喊得最大聲的人是日向。左手握拳高舉, 在半空中擊打空氣般不斷用力揮舞著,攬著花籠的右手不斷搖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仿佛要將花籠搖晃成隨著海水飄搖得海草, 或者是被筷子夾起得一根面條。

花籠也不在意, 慢悠悠打著哈欠,反正被搖得人不是他。

路過·或者說想要和花籠搭話·被花籠順手塞到日向手邊·丸山:“……”嘴角抽抽。雖然對花籠君不太禮貌,不過他身高、身形和花籠君差那麼多, 日向君怎麼就沒發覺呢?

“武田前輩在這裡展現你的男子漢氣概吧!”臉長得很凶、看起來就是不良的瀨戶也超大聲喊道,眼神炙熱, 站在休息區裡的一個角落,正激動地拎著球棒瘋狂轉動!赫赫生風!

“來棲前輩,我想去看隊長打擊!”一年級投手日野武士蠢蠢欲動。

“駁回!”來棲直接拒絕。

“為什麼!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要是隊長在這時候打出去,就能一口氣奪下三分了, 可要是被虹川攔下,就白白浪費這麼一個大好機會!而站在虹川的立場,一定會拚命阻攔隊長的進攻,想想就是很燃、很勁爆的場面!”日野眼裡的渴望幾乎要化為實質溢出來了!

旁邊的東地、西尾、三枝,皆用看勇者的目光尊敬看著日野——竟然和來棲君/來棲前輩頂嘴!小心被盯上啊!

來棲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首先,在前輩訓話的時候打斷前輩發言, 部規抄一遍;其次,在副隊長訓話的時候打斷,部規再抄一遍;然後,前輩已經拒絕了還在死纏爛打外加頂嘴,部規抄兩遍,總計四遍;最後,有什麼好看的?”

“啊?”正在計算自己抄部規要多少時間的日野一愣。

“虹川攔下?嗬,讓他們攔,再怎麼徒勞掙紮也隻會顯得可悲罷了。在輪到武田打擊的時候,結局早就注定。”來棲漫不經心地說著。

日野愣了愣,來棲前輩是在誇隊長嗎?這不是非常信任隊長嗎!

整座球場的氣氛狂熱了起來,熱度蔓延,熱度持續攀升!在眾多真心的應援下,武田緩步沉穩走進打擊區。

高大魁梧的身體肌肉糾結,光頭雖然被頭盔擋住了,但面容天生凶狠粗獷,他站在打擊區裡還沒有動作,隻是站在那裡,就自帶一股不能輕視的強大氣場,就讓球場再一次爆發猛烈的歡呼聲!

這一切讓虹川場上的部員倍感壓力!

特彆是捕手區的正捕手麻呂,他注視著斜前方的對手,看著對方擺好準備打擊的姿勢,那姿勢沒有絲毫空隙可言!

頭疼啊,偏偏這時候輪到這個男人打擊……麻呂心裡歎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右外野的某人也歎了一口氣。

“好疼啊,胸膛疼,腿疼,左手臂還是疼,簡直是全身都在疼。我是提前體會了老年人睡覺落枕的辛酸嗎?爺爺上次就說落枕後,全身酸痛啊。”寶木隼人歎氣。略顯滄桑且全是愁苦的苦瓜臉上,是無奈的神情,也是堅定的表情,眼裡已經飄起了戰火!

又歎了一口氣,寶木半彎得膝蓋直起,半蹲得身體直起。

與武田完全相反,沒有什麼氣勢且身材偏瘦的他不引人注意,守在外野這個位置更是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突然頓了頓,然後繼續自己的動作,一邊高高舉起自己的左手,五指四並攏向後彎曲又展開,展開又彎曲,重複這個動作,一邊看向了青野部員使用得一壘側休息區。

剛才,他站直得時候,那裡就投來了一道視線,隻有一直在關注他動靜才可以恰好在那個時間點看過來!是誰?

該不會是花籠君吧?

不不不,怎麼可能是無視狂魔的花籠君?寶木搖了搖頭,視線看向三壘側的休息區,左手繼續動作。

三壘側休息區。

“小加!隊長比手勢了。”經理膳桃子趕緊彙報。

“是加藤監督。”加藤監督不走心糾正了一句,看向了右外野,“該說心有靈犀,我剛好想到了寶木,他就自己打出暗號,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不過禦之會悶悶不樂吧。”說完,毫不猶豫申請換投。

“虹川換投。”廣播響。

“投手白瀧禦之君調去防守右外野,右外野手寶木隼人君登上投手丘。”將白瀧和寶木的防守位置再次進行調換,回到虹川一開始的防守位置!

投手丘上。

戰意昂揚的白瀧正盯著打擊區的武田,目光牢牢鎖定對方!畏懼、緊張、興奮、擔憂、激動等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但唯獨沒有退縮!

白瀧知道這個打席至關重要,一個不好就會造成大量失分!到時候再想逆轉比賽就沒有可能了!不過就是這種時刻與強大打者對決,更讓人激動不已啊!

他還沒和武田前輩交過手,對方是怎樣的打者?白瀧充滿期待!雖然在休息區裡見識過對方的打擊,但是站在投手丘上直面打者和站在休息區裡旁觀,可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啊!

來吧!青野的四棒打者,武田前輩!

讓他和他的隊友跟武田前輩決一勝負吧!

他會和麻呂前輩一起帶領虹川攔下武田前輩的進攻!

白瀧想著,眼睛中放出光輝,嘴角情不自禁上揚。幾乎是難耐地抬手捏著帽簷邊緣抬了抬,讓風吹進去,然後立馬戴好,目光移到自家正捕手身上。麻呂前輩,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來吧!打出你的暗號!

咦?麻呂前輩怎麼不打暗號?還在思考如何對付青野四棒嗎?確實,與武田前輩過招,還是要深思熟慮一些比較好,謹慎是對的!

白瀧咽了咽口水,緩緩呼出一口氣,耐心且蠢蠢欲動等待著自家捕手的暗號。不過,是不是有哪裡不對?麻呂前輩沒有打暗號就算了,為什麼武田前輩擺好了準備打擊的姿勢,又站起來直立了?

“禦之?”身後不遠的地方響起略帶遲疑的聲音。

“隊長!”白瀧一下子就認出對方是誰,回頭,果不其然看到自家隊長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他疑惑,“你怎麼過來了?”

寶木當即一愣。

“小加傳令了?”白瀧以為是監督有令,“不過,其他人怎麼沒過來?”

“……”寶木沉默了一秒,“你沒聽到嗎?”

“聽到什麼?”白瀧更加疑惑。

“……”寶木又沉默,然後,抬頭直視著穩穩站在投手丘上的後輩,眼神堅定,“換投了。”

“換投?”白瀧下意識重複著這個詞語,一時之間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花了兩秒才理解了這個詞語的含義。原來如此,換投啊,又到隊長登上投手丘了……也就是說自己要離開投手丘?第四局下半局才登上投手丘的自己,第五局下半局就要離開?

不要!

他不要!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他就應該待在投手丘上和武田前輩決一勝負!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白瀧的拒絕眼看就要脫口而出,但是……

“剛才廣播通知換投了?”白瀧表情如常,聲音隱隱發澀。

“嗯。”

“抱歉,剛才沒聽見。”

“嗯。”

“……”白瀧倏然沉默。

“……”寶木也沉默,但是他沒有勸說白瀧的想法,在捕手區的麻呂打暗號想要過來幫忙時,也搖頭拒絕。

白瀧注意到寶木的動作,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到捕手區的麻呂,看到對方的暗號,瞬間明白了身為副隊長和正捕手的麻呂前輩的含義——是想要親自勸說他離開投手丘……這樣啊,所以才不給他暗號啊。

麻呂打暗號的手一頓,身體僵住,面對後輩先是疑惑茫然,後是了然、受傷、被拋棄、被否定的清澈眼神,看到那雙眼裡的希望和期待漸漸散去,他隻想移開視線。

但不等麻呂移開視線,白瀧先移開視線了。

“主裁判都疑惑地看著這邊了,要是我再不走,估計馬上就過來了吧。”白瀧看著寶木露出一個笑容,可能他本人沒有察覺,但是這是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的聲音微顫,“隊長,加油。”

說完,他徑直走下投手丘,沒有一絲不舍,腳步堅定而快速,頭也不回往著右外野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越走越快,到後面甚至跑了起來。

迎面吹來得風很燙,燙得人眼睛發熱啊,白瀧努力瞪大眼睛,不讓裡面的東西流出來。他迅速衝到自己的防守位置,轉身,朝向本壘區,膝蓋半彎,身體往下半蹲,雙眼注視著打擊區的武田……武田前輩……白瀧心裡一酸,用力抿了抿唇,大聲喝道:“放!馬!過!來!吧!”就算他是右外野手,也絕不鬆懈!也要和武田前輩、和青野戰到底!

寶木聽到右外野傳來的聲音,這才動了,緩步走上投手丘,走上後輩想要卻得不到的位置,停住,看向打擊區的武田,表情和眼神漸漸凜冽鋒利起來!

武田平靜與其對視。

氣氛瞬間緊繃!

青野和虹川各自的隊長即將正面碰撞!

不過也沒有馬上開始比賽,因為寶木從外野調換到投手丘,需要更換一下手套。白瀧的手套是特製的,可以同時滿足他守備投手丘和守備外野的需求,所以不用更換。

暫停結束。

寶木換上投手手套,面無表情站在投手丘上,快速和捕手完成試投。

“內角高球,滑球,好球。”捕手區的麻呂直接打出暗號。

“放輕鬆,不要太勉強自己,是我們一起上。”寶木的回答卻是打出一串暗號。

“……”表情緊繃嚴肅的麻呂眼神微微恍惚。

“我、你、禦之,是大家一起阻止青野四棒的進攻,是我們九個人一起防守,不是你一個人孤軍奮戰。麻呂,相信大家的守備,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吧。還有,不要對禦之覺得抱歉,如果實在覺得抱歉,等比賽結束後記得請客。”

“什麼鬼啊!怎麼又是我請客!前面更科也是!你們這群魔鬼!”麻呂心裡笑罵,打暗號的手卻不再僵硬。還有,叫他不要勉強?明明球場上最勉強自己的人就是你啊!前面在休息區裡的時候,明明碰一下手臂都疼得齜牙咧嘴!

“肩膀不要緊吧?”想著,麻呂打出暗號詢問。

“不要緊,死不了。”

“!!!”麻呂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回答?

“麻呂,給我暗號。”

“可是你的肩膀……”

“給、我、暗、號。”寶木眼神灼灼明亮,透著不可動搖的決意和戰意!

“知道了,任性頑固的王牌投手大人。”雖然你看起來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從身兼隊長、四棒、王牌投手三職,就多多少少能看出點苗頭了啊,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絕對不會讓給彆人,勝負欲超強的家夥!麻呂嘴角彎了彎。

“內角高球,滑球,好球。”再一次,麻呂打出這個暗號。是的,不是那個招牌性質的高落差且會忘打者臉上飛去的曲球,而是滑球!不僅禦之會滑球,隊長也會,而且滑球還是他們隊長隱藏得底牌!是去年比賽沒有的殺手鐧!

寶木點頭。

他看了武田一眼,臉上愁苦的表情仿佛更加愁苦,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慢。以恰到好處的力度握球的右手放進左手的投手手套裡,右手輕輕一轉,食指與中指便並攏握在球的外側縫線上,無名指和小指曲起疊在掌心,大拇指在球下支撐。

這是滑球的握法,與曲球類似,但寶木卻絕對不會弄混。

他緩緩舉起雙手,右腿抬到與水平地面平行的高度,大腿和小腿形成一個直角。接著身體向前傾去,右腿外前下踏,左手臂掄圓跟上!在合適的時機手指往下對球施力,投球!

“嗖!”白球快速飛向本壘區!

體格偏瘦的寶木在投球時沒有什麼氣勢,給人一種竹竿順著水流自然飄過來的印象,沒有鋒芒,由內到外還透著一股“喪”的氣息,不像是立於萬眾矚目之地的投手。因為這點,寶木隼人經常被打者輕視。

但武田絕對不會輕視寶木,準點來說,他根本不在意投手散發出得氣勢和氣息,在乎的永遠隻有投手投出得投球!

所以即使隊友東地和三枝在投手丘下的表現不儘如人意,兩位投手也經常因此被紅日教練和來棲訓斥,但武田從來沒有微詞。他認可東地和三枝在投手丘上的表現,這樣就夠了,他也是這樣看待來棲和花籠的。

球,飛過來了!

武田虎目如蒼鷹捕獵般鎖定著球。從球飛來的軌跡判斷是直球,不是往臉上飛過來的曲球……他失望了一瞬,虎目驀然微微瞪圓,球的軌跡變了!在往下墜!這球不是直球!下墜的弧線比曲球更加銳利!

是滑球!

做出判斷後,揮棒的時機已經有點慢了。武田依舊沉穩揮棒,以合理的力量與合理的角度進行合理地揮棒,動作看似不快,但卻趕上了球!趕上最好的揮棒時機擊中球!

“砰!”球棒棒頭精準打中球!白球迅速倒飛出去!

“伊吹!”麻呂猛然起身,誒,武田君怎麼沒有跑壘?怎麼依舊保持著揮完棒的姿勢?

那邊,虹川一壘手伊吹已經去追球!投手寶木奔向一壘補位!

早就離壘高橋和池田分彆往三壘和二壘飛奔!

虹川二壘手更科、三壘手近山貴和分彆奔向壘包,並且注意青野跑壘的打者!刹那間,整個內野的選手幾乎都動了起來,外野的虹川守備也蓄勢待動!

一定要接住!最好接殺!直接讓武田君出局!一壘手伊吹眼裡閃過一絲狠意,腳下飛奔的速度更快!但依舊沒趕上球!球狠狠砸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漸起一大片灰塵!

“界外!好球,一好球!”裁判判定。

伊吹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在界內!不對!在界內的話更好啊,可以傳殺武田君!說不定還可以做到雙殺!想著,他轉頭看向一壘附近卻沒有看到武田。伊吹一愣,往打擊區看去,就看到穩穩站在打擊區的武田。

伊吹:“……”所以武田君根本沒有跑壘嗎?

青野眾:“……”武田前輩/武田君居然沒有跑壘,這種風格怎麼有點像花籠君/小不點/外星人?

“嗯?”慢悠悠打哈欠的花籠,突然發現隊友都在看自己,半睜的貓眼露出疑惑的情緒。

“外星人。”星穀甚至直接走過來,狹長的鳳眼充滿複雜情緒的深深看著花籠。要知道武田前輩以前可是球打出去就一定會跑壘的人,哪怕做出球會出界的判斷,現在一步都沒有移動,分明是被外星人帶壞了!

“哦。”花籠打哈欠。星星星穀前輩是肚子不舒服嗎?臉好奇怪。

星穀搖搖頭,將無關比賽的想法拋之腦後:“果然如你所言,虹川換投了。”前面暫停的時候,外星人曾說起第五局下半局的防守和進攻,“防守”是針對寶木前輩,“進攻”赫然也是針對寶木前輩!

“嗯。”花籠看向球場。此時,補一壘的寶木前輩接住隊友的傳球,正往投手丘走去。

“你真可怕。”那時,外星人已經做出寶木前輩登上投手丘的預測!時機也猜對了!就是武田前輩打擊的時候!星穀看著花籠,表情和眼神變得更加複雜。

“星星星穀前輩,你現在的臉才可怕。”

“……”星穀瞬間面無表情。

“疼。”花籠打完哈欠後喊了一聲。

“哼!”星穀冷哼,最後重重揉了一把花籠的腦袋瓜,這才收回手,“回去再收拾你……”

“我很期待前輩泡得茶。”

“!!!”誰說要給你泡茶了!都說了是收拾你!是收拾啊!星穀狠狠翻了個大白眼,“昨天從家裡回來的時候,剛好帶了幾罐茶葉……不是、我想說得是比賽!比賽!”

“哦。”花籠隨意應一聲。

你這什麼態度!星穀額頭青筋凸起!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之前在虹川進攻的時候,你設下兩道防線……”雖然失敗了,作為第二道防線之一的自己並沒有發揮作用,他眼神一暗,“現在輪到我們的進攻,你先前說‘隻要高橋前輩、池田前輩和武田前輩回到本壘’,就可以一口氣拿下三分,拉開八分的距離,接著‘隻要’後面四位打者也回到本壘,然後‘隻要’你、中村前輩和高橋前輩也回到本壘,就可以以相差十五分的五局有效比賽提前結束。”

星穀頓了頓。

聽聽,這還是人話嗎?即使是重複外星人的話語,這三個“隻要”聽起來還是讓人覺得窒息啊!說得很簡單似的,很難好不好!星穀光是重複都覺得牙疼!

“嘖,都說出這種話了,還大言不慚放話‘沒有資格對打者的打擊指手畫腳’。”不遠處的日向搖晃著丸山的肩膀,犀利吐槽。

花籠隻當沒聽到。

星穀讚賞看了日向一眼——說出他的心聲了!又看向花籠:“可是寶木前輩上半局跑回本壘拿下一分,就算你的三個‘隻要’可以實現,還是達不到十五分的分差。這樣一來,也很有可能不能在這局結束比賽。”

花籠轉頭,半睜的貓眼看過去,立刻對上對方那充滿深意的目光。他瞬間就明白了,星星星穀前輩看似在表達疑惑,其實是委婉地提醒他。

至於為什麼要專門過來提醒,大概是因為他之前說了“比賽會在這局結束”的話語,也大概是因為上場和白鷗台的比賽決定以五局有效比賽提前結束,結果打到了第七局。星星星穀前輩是擔心他被自己的話打臉。

“前輩,謝謝提醒。”花籠說道。

“我隻是單純感到疑惑,所以來找你問一個答案,什麼提醒!”星穀不屑冷漠臉,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完全忘了“問一個答案”這件事。

花籠打了個哈欠,半睜的貓眼平靜地看向打擊區的武田。

也許星星星穀前輩的話是對的,五局提前結束比賽很難達成,不過星星星穀前輩沒感受到嗎?關東大賽的慘敗到上場贏了白鷗台後的重生,無論是精神力還是自身實力,已經蛻變的三年級的前輩們要爆發了啊,不知道二年級的前輩跟不跟得上。

如果用一個詞語形容,關東大賽之前的三年級前輩和現在的三年級前輩,花籠會用“煥然一新”這個詞語。

慘敗,確實能夠激發人的潛力,畢竟是從地獄裡爬起來。

此時的他隱隱約約能夠理解這個道理,不像在仙台遠征那時,被宇都商的正捕手末永瘋狂吐槽“不知失敗為何物”。花籠打了一個哈欠,往打擊準備區的神堂前輩看了一眼,又看向打擊區的隊長。

打擊區。

武田等寶木回到投手丘上,擺好準備打擊的姿勢,虎目沉穩看向投手丘。寶木君還會滑球嗎?滑球的質量不錯,他心裡稱讚了一聲。然後,這樣思考得他,在下一球飛來的時候,將球打出去了。

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球打出去!

麻呂還沒反應過來,耳邊還殘留著那一聲清脆的擊球聲。

“禦之!市毛!”寶木已經轉身大聲喊道!判斷出球飛出的方向,他呼喚右外野手和中堅手的名字!

“是!”隱隱聽到自己姓氏的市毛,飛快往右外野的方向斜著奔跑!一邊留意球的動向,一邊也注意著右外野手白瀧跑動得路線,以免得撞上。

白瀧卻隻盯著球,往球的落點飛奔!連隊長喊自己的姓氏都沒聽到,自從看到武田將球打出起來後,自己做出判斷,他就一心一意去追球!隨著球飛過來的軌跡,幾次調整奔跑的方向!

但是,球以異常淩厲的姿態在湛藍天空下飛過,像是白晝裡的流星精準擊向右外野方向!飛過外野防守的區域,飛過擋牆!

直接落在看台上!

被一位幸運的觀眾撿起並高高舉起尖叫!

這毫無疑問是本壘打!高橋、池田和武田依次跑回本壘,青野一口氣拿下三分!將比分改寫成1:9!直接拉開八分的差距!

“啊啊啊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徹球場!從一壘側休息區、從看台上青野二軍、三軍部員的集合點迅速蔓延,整座球場頓時陷入尖叫的海洋!

“果然,隻要壘上有人,武田前輩就超神!雖然壘上無人的時候也很厲害,上壘率也是隊伍裡的前幾名。但是,還是看武田前輩清壘最爽!”

“武田前輩,這一頓享用得開心嗎?”

“武田前輩!池田前輩!你們兩個配合無敵——!”

“前輩們啊啊啊!你們開始爆發了嗎!”

“高橋前輩,好帥!”

“好爽啊!看青野比賽就是要看池田和武田的打擊!一旦爆發起來就是爽爽爽啊!”

“你是不是忘了花籠泉水?”

“花籠的話……打擊是爽,但是其他騷操作也很多啊,總覺得心臟不夠用——會被嚇死!也覺得眼淚不夠用——因為笑到飆眼淚!我對他的感官很複雜。”

“胡說!花籠君的打擊更爽好不好!”

“繼續!繼續攻擊!神堂前輩上啊!讓其他人好好看看什麼叫德才兼備的棒球選手!拿出學生會會長的氣勢,鎮壓虹川吧!”

“青野!青野!青野!”

氣勢一下子被拉到青野這邊來!虹川部員或多或少都被打擊到。

右外野。

“禦之,你沒事吧!”中堅手市毛跑過來要扶人。剛才白瀧為了追球,都沒注意到前面是擋牆,所以直接撞上去然後摔倒在地。

“市毛前輩,謝謝。”白瀧握住前輩伸出得手,借助對方的力量站起來,輕輕拍拍褲子後面的塵土,又活動活動自己的肩膀,眉頭微皺,目光已經看向往打擊區走去的神堂,心裡想著要和對付這個打者。

白瀧一頓,差點忘了站在投手丘的投手不是自己……眼神一暗,搖搖頭,他開始調整心態。

“禦之,怎麼突然搖頭?是不是身體哪裡疼得厲害?剛才撞擋牆上好大一聲,看台上的觀眾都被你嚇到了。”市毛發現後輩的表情不對,更是不放心。

“沒事。”白瀧特意大弧度揮動手臂,還原地跳了兩下,用行動向前輩證明自己身體無礙。然後,他說,“不過,有一件事想和前輩說。”

“什麼事?”

“下次不要看我,看球,追球的時候撞上我也沒關係,我的身體很結實。”

“你不是一直在看球嗎?居然注意到我的動作?”市毛吃驚。

“嗯。”白瀧理所當然點頭,“雖然注意力全在球上,但是看到球飛出擋牆後,我馬上就去看前輩了,所以一下子就發現前輩沒有全力奔跑。”他想起什麼似的,又補充一句,“哦,我指得是和前輩平日訓練時的追球速度相比。”

“……”市毛愣了愣,禦之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歪?都不關心一下自己有沒有受傷嗎?

“接著,我就去看內野、看青野部員跑壘了,將高橋前輩、池田前輩、武田前輩跑回本壘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後來前輩就過來了,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市毛的眼神微微恍惚,突然之間,他明白了後輩的想法。

合著,禦之根本不在意自己撞到擋牆的事情!所以撞上去後第一反應不是關心自己的身體情況,而且也沒有被對手的強大打擊到,所以沒有消沉。

去看自己?第一時間是關心隊友啊!

去看青野的人跑壘?還牢牢記在心裡?禦之沒有絲毫猶豫地直面他們虹川一口氣被奪走三分的事實!不像崩潰的他,直到現在都背對著本壘區!根本不敢去看!

“前輩,我們快點回去自己的防守區域吧,我的身體真的沒事。”白瀧催促。

“……”市毛心頭一顫,幾乎是狼狽地避開後輩清澈純粹的目光。在他心裡隱隱有了放棄念頭的時候,禦之卻隻想著贏!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催促自己回去?這是想著快點開始比賽啊!好遜,想要逃避和自暴自棄的自己實在太遜了!

“前輩,你快點啊,不要磨磨蹭蹭!”白瀧等不及了,拉著市毛就跑起來。

“禦之,你就不害怕嗎?”身後傳來市毛的聲音。

“是指比賽不能戴口罩這件事嗎?說真的,還是有點怕怕,雖然我是喜歡棒球場,也不討厭比賽和訓練時候的灰塵,但沒有口罩我沒有安全感啊,就好像全LUO著一樣。”白瀧有點煩惱說道。

“不要說奇怪的比喻!不要被宇佐美帶壞!真是的,不是說這個啊。”市毛無語,但目光觸及對方身上如同隊長一般、深深淺淺被灰塵弄臟的痕跡後,心情又複雜起來。

“那是說比賽嗎?”

“……”市毛驟然沉默。

“最後一局拿下十分、實現逆轉的比賽又不是沒有,比起害怕,不如想想怎麼進攻吧!接下來的打者是神堂前輩,他是青野的第五棒,上壘率比武田前輩還高,如果說武田前輩是清壘者,那麼神堂前輩就是前鋒……”白瀧認真分析。

後面的市毛不由笑了起來,禦之,你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哦。

你這完全是站在投手立場進行分析啊!你是想站在投手丘和青野的打者對決吧!剛剛經曆武田君的可怕打擊後,居然還惦記著怎麼攻克青野?真是可靠的後輩、不,是可靠的投手啊!

白瀧不知道市毛對自己的稱讚,正絞儘腦汁思考怎麼運用自己的投球解決青野的五棒。拉了市毛跑了一段,就放開對方,連忙回到自己的守備區域。

投手丘上。

寶木也是相同的想法,不過,他比白瀧多想了一點,除了依靠自己的投球,他也準備依靠隊友的守備。不過,對於自己暗號地詢問,捕手麻呂卻沒有及時回複。

等了兩秒,對方才打出暗號。

寶木眨眨眼,直接打出“暫停”的手勢。

麻呂立刻申請暫停,然後往投手丘的方向小跑,途中,看到自家隊長打手勢讓內外野的守備全部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心裡一咯噔,腳下的速度快了起來:“寶木,怎麼了?”

其他人也紛紛疑惑地跑過來,隻有白瀧一臉興奮。

“隊長,你是不是體力消耗太大?還是手臂使不上力氣?或者說被武田前輩的打擊嚇到了?”白瀧還沒停穩就一連三問。比起走下投手丘時的沉重,此刻的他十分歡快,顯然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禦之,乖,彆白日做夢。”寶木略顯滄桑的苦瓜臉透出慈祥的意味。

“……”白瀧的心碎了。

“哈哈哈哈。”其他部員看到白瀧失去夢想變成鹹魚般的表情,頓時笑了起來。

一壘側休息區。

“花籠君,你覺得虹川這時候暫停有意義嗎?”烏丸監督問著突然走過來並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青野不需要。”花籠答非所問。

烏丸監督陰鬱平和的眼卻透出笑意:“真無聊啊,你每次都聽懂本監督的潛台詞。”

“……”花籠安靜打哈欠。

“你認為這次暫停,虹川會有什麼改變嗎?”烏丸監督繼續明知故問。

花籠半睜的貓眼看靜靜看著烏丸監督,像是看著智障。這個還用說嗎?寶木前輩一定會成功鼓舞隊伍的士氣啊,他不想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今天說得話已經太多了。但烏丸監督一直盯著,於是,他勉為其難“哦”了一聲。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你更無趣的人了,說吧,你又有什麼想法。”烏丸監督假裝悲傷歎氣。

花籠無視自家監督的裝模作樣,直言:“我想在這局結束比賽。”

休息區頓時一靜,沒有上場的隊員全部光明正大看了過來,雖然之前就有人在悄悄關注這邊的情況。

“真是絕妙的想法,不過,花籠君,你知道你這句話代表得含義嗎?”旁邊的水口教練突然開口,“保持現在的比分到結束一樣可以取得勝利,但是,你想在這局拿到十五分的分差提前結束比賽?”

“現在才二回戰,你就要將我們的底牌全部暴露出來嗎?”他輕快摸著啤酒肚,對花籠露出慈祥親和的笑容。

“沒有經過實戰磨煉得底牌,會是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的底牌?”花籠平靜反問。

水口教練頓時啞口無言。

“我們三回戰的對手是橋西工科,五回戰的對手是明榮,六回戰是海陵,七回戰是帝西,八回戰是東堂塾。”花籠早就背下夏甲預選西東京大會的對戰名單,除了已經確定的三回戰對手,後面的對手都是他的個人推測。

水口教練沉默。今年的選手權大會之西東京地區預選賽,被媒體和球迷戲稱為“高野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死亡賽區之一”,並不是空穴來風,理由就是花籠君剛才列舉得幾所學校!

這幾所學校今年的實力,是無論哪支隊伍去大阪參加夏甲,你都覺得理所當然的程度!

就是這麼強!

而他們都和青野同在一個預選區!都是青野的對手!水口教練慢慢摸了摸啤酒肚,原本堅定阻攔花籠的想法已經有所動搖。

“水口教練,我想在這局結束比賽。”花籠直視對方的眼睛,輕聲再說了一遍。因為此時休息區裡很安靜,所以他的聲音顯得清晰和有力度。

水口教練猶豫。

“我會把握分寸。”花籠又說。

“……我沒有意見了。”水口教練回答。

於是,花籠看向了烏丸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