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多摩工業棒球部三 與那原和川澄(四)……(1 / 1)

會議室裡, 除了與那原口吻自豪地稱讚花籠的聲音、川澄筆尖快速記筆記的沙沙聲響,現場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與那原,雖然本監督很欣賞你美妙的聲線, 但是不要搶了本監督的工作啊。”香取監督在與那原說完一個長句換氣的時候開口, 自然而恰好打斷對方的話。眼神狡黠的他,對著一眾部員眨眼睛,動作活潑又俏皮還透著幾分可愛勁,但這個動作是由一個濃眉大眼的大漢來做, 就……相當辣眼睛!

會議室裡瞬間徹底安靜了。

與那原牢牢閉上嘴巴,川澄頭埋得更低了,濱崎想要鑽到桌子底下但被齋藤拉住,五十嵐沉默推著不存在的眼鏡,小玉一副想吐又拚命忍住的模樣, 平痛苦面具,連豬爪教練都一臉悲痛的表情。

香取監督對部員安靜下來“認真欣賞”自己可愛的動作,感到心滿意足,並決定以後多多滿足部員展示。

“咳咳。”他收起燦爛的笑容輕咳兩聲,臉色一肅, “花籠君在網絡上可不止‘東京第一捕手’這個稱呼, 還有‘不可思議之一年級’、‘日本高野第一打者’、‘偉大的曆史創造者’等稱呼, 有人認為花籠君作為捕手的實力, 已經超過‘雙捕四棒五投’裡的雙子星久部德次和梅澤君!”

底下部員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神紛紛一凝,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如果隻是其他稱呼, 他們聽聽也就算了,畢竟這年頭標題黨太多了,誰知道其中有多少水分。但是, 實力超過雙子星?假的吧!是外行人在開玩笑吧!當今日本高中棒球界,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雙捕四棒五投”啊?

這十一個被備受期待的一年級,可是各大豪門監督認可並爭搶得超新星啊!

原本,多摩工業部員對“雙捕四棒五投”也是無感,直到這十一人中的一人加入多摩工業的隊伍,他們才知道這個稱呼的重量!不由地,很多人看向坐在與那原和川澄中間的大地,這位“雙捕四棒五投”中的投手!這位拿到11號背號的一年級投手!

正因為親眼目睹了大地的成長和可怕之處,他們才高度認可和讚同這個稱號。可現在突然說,有其他一年級比這十一人要強?

多摩工業部員持懷疑態度。

香取監督將部員的表情和小動作收在眼底,豎起一根食指:“花籠君得到的這些評價,僅僅是因為今天青野對白鷗台的比賽,隻是一場比賽,花籠君從默默無名到名揚高野圈!現在還在發酵階段,等明後兩天,他的名字會出現在所有瞄準甲子園的學校主監督辦公桌上!出現在報紙上!”

他的語氣平淡卻斬釘截鐵,讓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

“我已經看過這場比賽的精彩片段,你們應該還沒看過……”現在我們一起完整看完這場比賽,看看花籠君究竟有何厲害之處。後面的話,香取監督沒能說出來。

因為與那原再次打斷他的話。

“我看過這場比賽。”與那原故作平靜,努力壓下不斷想要上翹的嘴角,但誰都聽得出他聲音裡的自豪感。

香取監督刻意營造得嚴肅沉凝氣氛瞬間崩塌!

香取監督:“……”這不是他認識得與那原。

多摩工業眾:“……”這不是他們認識得鬱人/與那原/與那原前輩。

“我看得是直播,從開幕式到這場比賽,我全部看下來了,也重複看過好幾遍泉水精彩表現的片段。”與那原雲淡風輕,但壓不住的嘴角已經勾起,表情得意洋洋且甜蜜,一副稍微有點欠揍的嘴臉讓人手癢癢的厲害。

香取監督:“……”眼睛都要被與那原亮瞎了。

多摩工業眾:“……”明明是無比綺麗誘人的滿分魅力笑容,為何看著這麼不順眼呢?

“香取監督,繼續。”像是催促的醇淨又稍低沉聲音響起,一下子就打破與那原開口後那股輕飄飄的粉紅氣氛。

與那原身體微微一僵。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看到了川澄,此時川澄的視線已經從筆記本上移開,停在投影幕布的花籠照片上,也隻看著花籠。兩秒後,沒有聽到聲音,凝結著冰淩般的內勾外翹丹鳳眼看向香取監督,俊美的臉龐上出現大寫的疑慮,似乎在疑惑為什麼不繼續開會,目光灼灼,無聲催促。

會議室的氣氛頓時古怪起來。

“咳咳,現在繼續。”香取監督說道。他想了一下,本來是打算看比賽過程中說得花籠個人資料,提前到現在說了出來。川澄君就那樣眼巴巴看過來,誰拒絕得了?

川澄眼裡的光愈發灼熱,嘴角含笑,握著筆的骨節分明手指再次動了起來,一句句話語流暢快速記在筆記本上。這個如水般澄明乾淨少年眼神純粹熾烈,身上那股疏遠冷淡的氣息稍稍融化。

與那原臉上淺笑,如同平時沉默低調的模樣。

倆人皆是平和,沒有絲毫針鋒相對的氣息,但周圍的人卻有種波濤暗湧的感覺!他們看著淺笑的與那原和眼裡發光的川澄,不知為何心臟都忍不住縮了縮,背後滲出越來越多的涼意,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頭皮隱隱發麻!

大地更是一臉生無可戀!

坐在與那原、川澄中間的他感覺要窒息了!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實在受不了!他正要站起,右手臂被右邊記筆記的川澄按住,左肩膀被左邊的與那原按住,整個人頓時動彈不得。

“悟,坐在這裡,會議結束後,我想知道為什麼豬爪教練誤會花是你的男朋友。”川澄說道。

“!!!”大地一身汗毛瞬間炸起!

“大地,請你老老實實坐在這裡,理久不知道泉水名字和信息,但你知道得吧?所以在帝西進行練習賽的時候,你才將泉水帶到我們的休息區裡?所以,你一直阻止我接近泉水?因為,你知道我和理久喜歡的是同一人?”與那原說道。

“……”大地假裝自己是死人。

是啊!是啊!是同一人!你們喜歡的人是同一人!都是花籠泉水那個性格糟糕透頂的笨蛋捕手!與那原前輩絕對在報複!故意說出這些信息讓理久聽到!他都感覺到理久抓住自己的手在慢慢收緊!大地欲哭無淚!他會不會被打死啊?救命!他不想給理久當空手道的陪練啊!

東京,明治神宮第二棒球場外,青野的大巴車上。

“東京第一捕手,睡得夠久了,該起來了。”

“久、久部前前前輩,你說、說這話一點、點都沒有、有可信度,不、不要說了、了,尤其是……你不能、能說,傳、傳出去會引起、起更多、多敵視,給花、花籠君造成、成麻煩,不要那樣,不要、要打擾花籠君、君睡、睡眠。”帶著哭腔的聲音畏畏縮縮,說話的人似乎下一秒就要逃跑。

“比起泉水性格會引起得騷動和敵視,我這點稱讚引起得麻煩隻是春風吹過去。”

“久部、部前輩沒、沒有否定會引起……麻煩。”

“東地君,你很努力了啊,明明不擅長和彆人對話,還在拚命說服我,看來你非常在意泉水。”

“轉、轉移話題了!而、而且在意自己、自己的捕手不是很正、正常嗎?八八越君,不是也經常追、追前輩屁股股後面跑?”

“是嗎?我沒有注意到,可能是那麼一回事情吧。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現在要不要和我投捕?”

“!!!”

“你帶著手套?”

“帶、帶著,還有球!”

“我也帶著捕手手套~如何,要來一局嗎?”

“……”

花籠在黑暗中沉睡得意識慢慢蘇醒,隱隱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

他卷翹纖長濃密的睫毛微顫,像是蝴蝶輕輕扇動優美的蝶翼,一秒、兩秒、三秒,迷迷糊糊睜開了眼,視野裡的景物漸漸清晰,淺色的唇微張輕輕打了個哈欠,兩邊臉頰微紅,迷蒙的半睜貓眼漸漸澄清,水光瀲灩。

“剛睡醒就是半睜狀態,沒有拍下來真是太可惜了,泉水,每次見面你都能刷新我的三觀啊。”隔著走道的同排座位上,有人說道。

“花花籠君、君,你醒啦!”另外一人聲音充滿驚喜,很快,又慚愧而擔心地說道,“是、是不是我、我們吵醒你了?要不、不,你再睡、誰一會?”

“東地君,泉水再睡下去都要錯過晚餐了,而且白天睡太多晚上會睡不著啊。”

“會、會嗎?”

“不會嗎?”

“我我、就不會!我可、可以連續睡、誰上24小時!”

……

是東地前輩和久部前輩的聲音,花籠慢了幾拍聽出在旁邊對話的倆人是誰,眨眨眼,蓋在毯子下的左手抬起擋在唇前,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又打了一個哈欠,轉頭,半睜的貓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毫無意外,他看到了東地前輩和久部前輩。

但是,久部前輩坐在東地前輩大腿上,東地前輩粗壯的右手臂從後面伸到前面抱住久部前輩的肩膀,左手臂還橫在腰間抱住……是怎麼一回事?東地前輩霸道固定、久部前輩安分坐著……這種緊密而親密的姿態是什麼?

花籠瞬間完全清醒,眼神呆滯看著倆人。

“比賽體力透支是不一樣……泉水,你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奇怪?”和東地說話的久部突然轉過頭,敏銳的他發現幾乎是第一時間發現了花籠的異常。

“你們繼續。”

“啊?”

花籠快速起身,快速往車門方向走去。

“等等!泉水,你是不是有了什麼奇怪的誤會?事情不是你看到得這樣!這是交換!留在車上等你醒來的條件!讓東地君看住我!至於這個姿勢是烏丸監督的主意啊!你彆走啊!”久部語速超快超大聲說道。

“烏丸監督?”花籠停下腳步。

“是啊!不信你可以問東地君!”久部拚命解釋,“我有女朋友了!我非常愛她!絕對不可能亂來!”

“哦。”花籠的視線在前排座位的球棒上停了一下,移開,轉頭看向久部,“請說到做到。”

“什麼?”久部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不過,為什麼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花籠卻沒有回答久部,半睜的貓眼上下打量著倆人:“東地前輩,這是烏丸監督的命令?”

“是、是啊,烏丸監督說、說久部前、前輩要留這裡、裡也可以,不過要綁、住、在座位上,你醒來、來說解綁、才可以放開、開久部前輩。”東地圓潤可愛的杏眼亮了,看著花籠就知道傻笑。

“嗯,用東地君的手臂綁住。”久部補充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說話的時候有輕微磨牙齒的聲音。

“……真是彆致的造型,不愧是烏丸監督。”花籠說道。

久部保持親切友善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心裡正在罵罵咧咧。

花籠又打量了兩秒,打了個哈欠,開口讓東地放開久部。下一秒,久部幾乎是從東地大腿上彈跳起來,像一隻後肢強壯的青蛙。花籠走回去,坐下,和久部前輩、東地前輩聊過才知道,其實之前等他醒來的人有很多。

可是,他睡得實在太久了。

於是,石清水前輩第一個離開,西尾前輩去看比賽了,三枝前輩猶猶豫豫跟著瀨戶前輩走了,夜鬥被源源不斷的女生叫走告白,柴柴去做情報偵查工作,星星星穀前輩和貓娘前輩時不時會過來看一下,要不是矢內醫生保證他隻是睡著了,星星星穀前輩都想送他去醫院了。

“不僅如此,你的隊友都分彆上來參觀了一下。”久部總結道。

“不是、是參觀!是、是關心!”正在給隊長武田等人發花籠醒來信息的東地,猛然抬頭,狠狠、好吧,弱弱瞪向久部。

久部笑了笑,看向花籠:“至於我,一是因為已經畢業,二是栗花落監督作保,三是接受烏丸監督的條件,所以被允許留在這裡等你醒來。”稍微解釋了一下,又問,“泉水,你剛才那句‘請說到做到’是什麼意思?是指我的女朋友?你認識她?”一雙眯眯眼裡閃過一絲幽光。

“哦。”花籠應了一聲,起身,“東地前輩,可以起身嗎?”

“腿、腿還是有點麻。”東地想不到花籠睡得這麼久,以自己的強悍身體素質都有點撐不住了,“久部、部前輩太重、重了。”

“烏丸監督不在,其他人也不在,你隻要偶爾放開我一下就不會腿麻了。”久部嘴上在調侃東地,眼角餘光卻始終停留在花籠身上。泉水剛才轉移話題了,他很有可能認識瑠裡!難道是被瑠裡整過,所以不想提起年少時期的黑曆史?久部根據女朋友的性格猜測著,表情和語氣都沒有變化,繼續調侃,“東地君,不要太死腦筋。”

“我、我不、不偷懶!”東地生氣。

“嗯?”久部笑眯眯注視著他。

“嗚嗚嗚!”東地嚇得秒哭。

“……”久部笑臉僵住,他什麼都沒做好不好,就看了一眼怎麼就哭了!一個隊伍的王牌投手這麼脆弱,你好意思嗎?

東地還真好意思,淚水滔滔不絕流下來,一點王牌投手的氣度都沒有。要不是花籠阻止,他可能都會將自己的部服全哭濕了。

花籠安撫好東地,熟練地塞了一包紙巾,問久部找自己什麼事情。

“不急,你先去吃飯吧,等你吃完再聊。”久部體貼道,他知道花籠午飯還沒吃。

“哦。”花籠回答。

於是三人下車,花籠先去矢內醫生那邊檢查一番,和中川經理說了幾句,領取了便當,順便拿了桐生前輩點得兩杯水果茶、神堂前輩從池田前輩那裡收走得一盒飯團、星星星穀前輩的水果大拚盤等食物,走到道邊的野餐墊旁坐下,開始吃這頓遲來的午餐。

“久部前輩,可以談一下嗎?”說這話的人是來棲大和。他大步走過來,看都沒看花籠一眼,隻給東地一個嫌棄而挑剔的眼神,就直接問久部,“我保證在我們談話結束之前,花籠君都不會離開這裡。”

“泉水沒問題的話,我無所謂。”久部笑眯眯。

來棲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隻是一句話,他便了解到久部友大對於花籠泉水的重視。這份重視不尋常,如果說久部前輩是投手,那還勉強說得過去,花籠泉水向來吸引投手,但久部前輩是位置相同的捕手!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說不定就是對付花籠泉水的契機!

來棲陰鷙的目光漫不經心看向花籠,停住,眼神晦暗不明,又看向旁邊的東地,冷聲:“東地,在我和久部前輩回來之前,花籠泉水一定要在這裡!聽到了嗎?”

“不、不是,為什麼是、是和我說?”東地瞪大眼睛。

來棲沒說話,和起身的久部走到旁邊,倆人走得也不遠,就在五米遠的位置說話。

“欺、欺負人!花、花籠君,來棲君太太過分了!你就、就在這裡,直接、接和你說不就行了?為什麼是和、和我說?”東地抱怨,寬大的手掌已經按住花籠的肩膀,突然,他小聲,“我、我我覺得不、不安,來棲君為什麼、麼要找久部前輩?久、久部前輩……”停頓許久,才超小聲補充道,“不是好人。”

“哦。”花籠解決了兩杯水果茶,開始吃飯團。

“雖然來棲、棲君也不、不是好人,他們、們一起談話,不好。”東地擔憂。

“哦。”花籠打哈欠。

“你、你是我的捕手,要注意、注意安全!”

“哦。”花籠吃完一個飯團,拿起叉子吃水果,順便叉了一塊蘋果給東地,對方喜滋滋接過去。接著,花籠問了一句今天比賽投球的感想,東地腦袋裡立刻隻剩下投球這件事,磕磕絆絆又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花籠時不時“哦”一下,認真吃炸豬排便當。

沒多久柴崎和日向回到集合點,有他們和東地前輩說話,花籠連“哦”都不用了,換成時不時點個頭,更加認真吃便當。

等花籠將肚子填飽,西東京夏甲預選第一天的比賽也全部結束了,他們也準備回學校。

“小花籠,東地前輩不是說,久部前輩和來棲前輩談話結束就會找你嗎?久部前輩等了那麼久,肯定有話想和你,現在怎麼打了個招呼說‘下次見’就爽快離開了?”日向看著久部離開得背影,對對方說要趕回去和女朋友約會的借口嗤之以鼻。

“怎麼想都覺得奇怪,特彆是談話對象是來棲前輩,讓人打從心底覺得不安啊。”柴崎鏡片後面的眼睛,精光一閃而過。

“哦。”花籠打哈欠。

“怎麼想都是要搞事!”日向語氣擔憂,但明亮的眼神裡躍躍欲試。

“哦。”花籠往大巴車走去。

“你真是完全不在意啊。”柴崎搖著頭跟上,走在右邊,手已經熟練搭在花籠肩膀上。

“畢竟是小花籠。”日向走在左邊,手也搭在花籠肩膀上。

“外星人!日向君,柴崎君,你們三個走快一點!要開車了!”星穀站在大巴車門口旁叫道,旁邊站著福井(貓娘)。

此時,清澈的藍色天空和白雲被夕陽染上絢爛橘紅色彩,落下來的光線不再具備刺人的灼熱,反而更像是一種點綴,給每個人和每棟建築鍍上一層柔和耀眼的華麗金邊。晚風微涼舒適,周圍喧囂聲不斷,球場外依舊十分熱鬨。

花籠打著哈欠上車,坐在星星星穀前輩身邊,和車裡隨意唱著校歌的隊友一起回學校。

與此同時,神奈川多摩工業棒球部會議室。

多摩工業部員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看完青野和白鷗台比賽後,香取監督又著重反複播放幾個片段給部員觀看,中途隻是稍加引導性地講解,隨後,他叮囑眾人寫報告的事情後,在一頓哀嚎中宣布會議結束。

香取監督、豬爪教練和教練組成員剛剛走出會議室。

“理久,我們談一談。”與那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