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投手這種生物(1 / 1)

青野休息區。

“清誌,我沒聽錯吧,東地在喊要投球。”一直暗自關注東地的副隊長高橋啟太郎,正在擦汗,見有人和東地搭話,不由地就多關注了幾分,待聽到東地的呐喊,他震驚到毛巾掉了就沒發覺,“練習賽被換下來,又在哭著說再也不投球的東地,居然主動在叫要投球!是我出現幻覺了?還是東地瘋了?”

青野棒球部隊長武田清誌停下擦拭球棒的動作,金屬球棒和他的光頭在夕陽中閃閃發光,堅毅的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東地和花籠。

“那人是來參觀的中學生吧,清誌,你知道是誰嗎?”高橋問道。今天來參觀的中學生裡好像沒有這個人吧,他自忖自己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

武田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要不要過去看一下。”高橋說著已經抬起腳,往那邊走。

“東地會處理。”武田又開始擦球棒。

“那就再觀望一下。”高橋停下腳步,雖然他甚是懷疑每天至少掉半斤淚的怕生東地,還可不可以跟彆人正常說話。

青野球場角落。

“花籠君!現在就來接我的投球!”東地現在完全不結巴了。

“今天很晚了。”看來是恢複活力了,這樣就好。花籠滿意了,投手就是要這樣才行。

天色的確開始暗了,但是!想要這個男人接自己的球啊!東地不甘地喊著:“那明早來!就在這裡!”此時的他精神振奮,眼睛裡似乎有火焰燃燒起來。

“哦,拜拜。”花籠懶懶打了個哈欠,耷拉下眼皮,恢複了無力的模樣。那麼,他該回酒店休息了,至於明天?睡遲了,然後趕飛機什麼的,隻能遺憾錯過這場投球了。花籠心中早已經勾勒出完美的劇本。

“等等!不要走!”熱血久違地鼓動,東地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態非常好,好到不可思議。他想投球!他想將球投到這個男人的手套裡!不要走啊!我要投球!見花籠頭也不回地離去,東地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追了上去,以仿佛慢一步就會錯過夢想般的速度跑了起來,“我說等一下啊!”

“東地!”他要乾什麼!休息區的高橋不由自主

地叫了出來。

東地卻沒有聽到好友的呼叫,隻是一心一意地追著那個人,近了,近了!身高192cm體重88.3kg的東地浩史撲過去的那瞬間,突然清醒了,天啊!要撞上去了,花籠君一定會被壓扁的!怎麼辦!

可出人意料,花籠沒事,一點事都沒有,雙腳定定站在原地,甚至都沒後退一步,隻是上半身輕微搖晃了兩下。

“有事?”回頭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前輩,花籠打著哈欠問。

“果然!你不是一般人!”居然這麼輕易地接住了自己!他的預感沒錯!東地沸騰的血更灼熱了,“不是說要接我的球!你要去哪裡!”

“回去休息。”

“我送你回家!”

“我家不在東京,今晚去酒店休息。”話說,可不可以先從他身上下來?花籠感覺到幾道銳利的視線從不同的地方凝聚在自己身上。

“那住我家!住我家吧!然後!明早來接我的投球!”東地一點都不想讓眼前這人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一秒都不行。

“明天見面一樣的。”

“不!不要!感覺、感覺明天花籠會消失不見的!”東地驚慌地大吼。

“……”打算明天因為某些“不可力抗”的意外,而不能赴約的花籠沉默。

“不、不然!現在、現在就接球,或、或者去我家,實在不、不行,我和花籠君一起、起去酒店過夜!”東地又開始結巴了。

果然,投手這種生物,都很麻煩,急著回去的花籠直接亮出了大殺器:“東地前輩,我是同性戀。”

“哦,今晚住我家吧!床、床給你睡。”東地掛在花籠身上,從遠處看,就像東地成團懸在半空中,下面有兩根細細的支架支撐,說不出的奇怪。

“我說我是同性戀。”東地前輩是沒聽清楚?

“花籠君不喜歡、歡和彆、彆人睡、一間房、房,我家有、有客房!”

“東地前輩不介意嗎?”東地前輩是聽不懂日語?

“啊?介意什麼?”東地茫然。

“我是個同性戀,喜歡的是男人,東地前輩不覺得惡心嗎?”花籠心平氣和地說。

“那有什麼關係?你是捕手!我是投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東地皺眉,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說這種話!哪裡有人會

說自己惡心!生氣之下的東地,渾然忘了自己在十分鐘前還用“廢物”一詞形容自己。

“……”你倒是惡心一下啊!這種直來直往棒球白癡還真是……花籠用手遮住嘴打著哈欠,也將嘴邊的笑掩去,“前輩家在十分鐘路程內?”

“我走、走快一點,十分鐘也是可以的!”突然智商上線的東地從花籠身上跳了下來,大地都被震得抖了抖,花籠這是選了第二個選項是吧!選了去他家過夜!感謝爸爸!感謝媽媽!房子買得這麼近!

“慢慢走吧。”

“謝、謝謝!花籠、花籠君我們走快點!十分鐘、鐘的話,肯定到得了!”

“都說了,慢慢走。”

“快、快點!”東地哪裡聽得進去,扯著花籠就狂奔起來。

……

第二天,淩晨六點,東地已經拉著花籠前往青野高中了,至於他們怎麼進去的,還是那位熱心的門衛大叔幫得忙。

“找個公園吧。”花籠泉水打了個哈欠,他並不想去青野的球場,昨日那幾道紮在身上的視線,令他不能不在意。

“沒事的!高橋發信息說了,紅日教練今天不在!我們可以用A球場的投手丘。”東地一臉興奮。

“高橋?”花籠停下腳步。

“高橋和武田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好人,都是我的朋友(最後兩個字聲音略小)。”東地拎起花籠,繼續往前走,此時,他走路帶風,聲音洪亮,說話流暢,跟昨天的哭包膽小鬼判若兩人。

又冒出了一個武田……被東地拎著,花籠有氣無力打著哈欠:“東地前輩,我怕生,待會如果需要和他人交流,可以拜托你嗎?”

“沒問題!”東地拍著胸膛向花籠保證,一副完全沒問題的模樣。

可實際情況是,東地也就是隻能在花籠面前誇誇海口。

“就、就、一會、會兒,我,輕、輕輕、輕地投,很快、快結、束,謝、高、高橋、謝謝、謝你、你們。”東地弓著背,垂著腦袋盯著腳尖說,高高大大的身影拘謹地站在那裡,要不是過分壯實的身體,那神態、動作和語氣,簡直就像是犯了錯被老師訓話的小學生。唯一稱得上是優點的地方,就是把背後打哈欠的花籠遮得嚴嚴實實。

“沒關係,

今天本來就是休息日,東地你們隻要在十二點之前投完都可以,三年級前輩那邊我也溝通好了,他們會當做不知道這事,你放心投就是了。”高橋身高175公分,長相普通,性格十分溫和,又有耐心,現在青野棒球部裡可以和東地正常溝通的,也就隻有他了。

“對、對不、起起,高、疼、疼!高橋!”東地一激動咬到舌頭了。

“咬到哪裡了?要不要緊?”高橋十分熟練拿出一包紙巾,抽了幾張遞給東地。

“沒、沒咬、咬到,一、一點、都不、不疼、高橋橋,謝謝謝、謝你。”東地低著頭接過紙巾,腳尖不自然地搓著地面。

他的身後,花籠慢悠悠打著哈欠。

“這是一年級的星穀,他想要旁觀,可以嗎?”見東地把人藏得嚴嚴實實,高橋也就沒有多問,而是往旁邊走了一步,露出半個身子掩在自己身後的後輩。

“東地前輩好,我是一年四組的星穀環。”星穀笑著打招呼。他的長相偏於中性,臉龐線條柔和,眉梢細長,五官精致,笑容的弧度不大,身材修長,卻給人一種溫文有禮的感覺,看起來就是很好相處的人。

“嗚嗚嗚嗚嗚!”雖然開學已經過了半年,但完全沒跟一年級接觸的東地,嚇了一大跳。眼淚立馬就飆出來了,驚恐地看著星穀。不是隻有高橋和武田嗎!什麼時候來了個一年級!(星穀一直都在的。)

“……”星穀的笑容僵住了,這一刻,他真心佩服高橋前輩,居然能和東地前輩正常溝通、友好相處,換做他,絕對不可能!幸虧他不是捕手,不用和東地前輩搭檔!這什麼人啊!

“東地……”高橋臉色一變。不好,難道東地不是因為那個捕手是後輩,才能夠與之交談的嗎?他心裡一緊,就想著挽回。

可東地已經進入爆發邊緣,眼淚鼻涕都冒了出來,眼看著就要逃跑。

“東地前輩,你快踩到我了。”輕輕往旁邊走了一步,剛好避開慌張後退的東地前輩,不想再拖下去的花籠,打了個哈欠開口了。

“啊?花籠君你沒事吧!不要死啊!振作一點!”

“我趕時間,東地前輩開始吧。”避開東地前輩伸過來的大手,花籠往角落的櫃子走去—

—他已經看到捕手的護具。

“好!好好!花籠君,你知道怎麼穿護具嗎?要不要我幫你?頭盔拿得到嗎?這些頭盔都不太大了,隻能用這個舊頭盔了……”

“東地前輩居然正常跟人交流了。”這種前腳自己問話隻會哭,後腳一外人搭話就萬分熱情的態度,真讓人不爽啊。星穀眯著鳳眼,“高橋前輩,那位是?”

“我也很好奇,東地,能介紹一下這位捕手嗎?”儘管是東地高中唯二的好友,但高橋還沒像這般順暢地跟東地說過話呢,看著笨手笨腳在那幫(tian)忙(luan)的東地,高橋總覺得有點感動,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

“花籠、花籠君,是、是是是、捕手!不、不是小、小學生,還、還有花籠、花籠君怕生,有、有話、跟我、我說。”東地很緊張,花籠君拜托他了,一定要撐住!

“好。”高橋自然是答應了。

“東地前輩,你很礙事,走開可以嗎?”可另一邊的花籠就忍不住了,他想速戰速決,然後早點飛回北海道。

“哦,我走開,我走開。”東地一臉開心地走開。

“……”高橋嘴角扯扯。東地明明那麼高大,卻被小隻的花籠君指揮的團團轉。

“……”這“怕生”的也太不明顯了吧,星穀可是完全看不出這位花籠君有任何一丁點所謂的“怕生”。不過,這位捕手真的令人好奇,想搭話的星穀向角落走去。

一直默默在旁邊擦球棒的隊長武田,突然站在星穀面前開始揮棒,攔住了他的路。

“……”冷汗直流的星穀止住了腳步。好吧,他就靜靜看著。不過,他到底怎麼得罪過武田前輩了?為何跟其他部員都相處得很好的武田前輩,單單就看自己不順眼?作為同一個宿舍的後輩,星穀笑容和煦心裡卻很無奈。

花籠打著哈欠穿好護具,從背包裡拿出自己的手套,右手戴上去,往投手丘走著:“東地前輩,準備好了?”

花籠說話還是很輕,東地卻覺得血液開始燃燒,緊緊跟在花籠身後,鬥誌滿滿:“當然!”

“那先投幾球熱身吧。”站在捕手的位置上,花籠將手套擺在胸前。

“咦——來了個不錯的捕手。”休息區裡來了一個人。

“來棲,你也來了?”高橋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