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鴉黑的頭發柔順地披散在她的身後, 幾縷發絲斜斜地落在了她瑩潤白皙的肩頭上,像是無意間濺落在白雪之上的深色墨痕,極為引人注目。
豔紅色的布料緊緊地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柔軟身軀, 雪色肌膚被炙熱火焰纏裹著,冰與火交相輝映,恍惚間似有朦朧霧氣蒸騰, 漸漸模糊了神智。
豔麗的玫瑰深深地紮根於不滅的火焰之中, 盛開、綻放。柔軟而卷曲的花瓣肆意地舒展著,輕輕蹭過了男人堅硬的胸膛。
炎熱的夏日裡,彆墅中的冷氣一直都開得很足,哪怕是無人居住的單間客房也不例外。可是,江暮寒卻莫名覺得……空調的溫度或許還可以再調整得低一些。
他隻覺得自己現在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燥熱。
——大概是少女此時正緊緊地貼在他身上的緣故。
莫名其妙地,江暮寒突然聯想到了不久之前在醫院裡度過的那一個極度悶熱的午後——他們兩個人悄悄地躲藏在偏僻的角落裡,“被迫”親密無間地擁抱在了一起。濕漉漉的汗水浸濕了身上的衣衫,同時也將腦海之中僅存的理智浸泡得不成樣子。
心臟的跳動逐漸開始變得越來越紊亂了起來,聽起來雜亂無章、毫無規律。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江暮寒聽見少女用她那嬌軟又甜膩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喚著他。柔軟的唇瓣裹挾著溫熱的吐息, 在不經意間輕輕地蹭過了他耳畔處的肌膚,如同羽毛拂過心尖,帶起了一陣細微的癢意。
男人眼底的眸光不由地頓了頓, 然後, 他才淡淡地開口應了她一聲。
儘管江暮寒完全不知道洛檸鳶為什麼要突然對自己“投懷送抱”, 但是, 他並沒有選擇立刻推開她。
他隻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既沒有拒絕少女突如其來的靠近,也沒有做出任何冒犯她的逾矩動作來。
男人的身體有些僵硬。但是,儘管如此, 他的雙手依然極為克製地垂落在身側,並沒有過於失禮地觸碰到少女哪怕一分一毫的肌膚,很有分寸感。
就連他的視線,也隻是出於禮節地堪堪落在了她柔軟的發尾處,沒有偏移半分。
可是,伴隨著少女越來越過分的惡劣動作,她身上那一片欺霜賽雪的瑩白肌膚也硬生生地撞進了他的視野裡,實在讓他避無可避。
——洛檸鳶歪著頭看他,於是,落在她瑩潤肩頭上的黑發便也自然而然地滑落下來,露出了她肩膀處白皙而細膩的肌膚。
分明是看見了一片冷色調的雪色,可江暮寒卻覺得自己像是突然被火焰燙了一下似的,莫名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視線從少女的身上迅速地移了開來。
而洛檸鳶卻對江暮寒此時微乎其微的反應一無所知。
見男人對於自己的靠近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洛檸鳶倒是忽然來了些興致——如果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反抗的話,那麼,這是否代表著……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了?
向來隨心所欲的任性大小姐忽然找到了一個很合自己心意的嶄新玩具。
洛檸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綻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少女眉眼彎彎地笑著,眸中盛著細細碎碎的盈盈笑意,任誰也看不出來——在她唇角笑意的遮掩之下,藏著的到底是多麼過分的“惡劣”壞心思。
江暮寒有些難以自控地垂著眸子看向了她的臉龐。
少女明媚動人的五官精致無瑕,看起來張揚又豔麗,是極具攻擊性的靡豔相貌。而自小被嬌生慣養著長大的矜貴大小姐,臉上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情,仿佛無論她做出怎樣不可理喻的任性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讓人完全不忍心對她過分苛責。
從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洛檸鳶似乎就一直都是一副對他頤指氣使的傲慢模樣。無論是初見時就讓他出手幫她拉上自己裙子背後滯澀的拉鏈,還是強行拉著他一起躲在角落裡偷聽彆人談話。
……她好像很信任他,毫無緣由地。
男人修長脖頸上微微凸起著的喉結不動聲色地滾動了一下,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幾不可察的細微弧度。
可他臉上的神情卻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與平靜,讓人完全察覺不到任何異樣之處來。
洛檸鳶偏了偏頭,漫不經心地側眸看了江暮寒一眼。
——男人白皙的臉上正斜斜地印著一點淺淺的紅痕。大概是她剛剛湊到他耳邊說話的時候,一不小心蹭上去的口紅印。
於是,少女非常體貼地伸出了手,很是“好心”地想要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她伸手捧住了男人的臉,指尖重重地摩挲著他耳畔處的肌膚,似乎是打算幫他把臉上的口紅印擦拭乾淨。
洛檸鳶半斂著眸子,神色漫不經心,她手上的動作也十分隨意。分明是“樂於助人”的“善意”舉動,在她的身上也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在用自己的指尖抹去了男人臉上蹭到的口紅印之後,她便輕飄飄地鬆開了手。
江暮寒輕輕地抿了抿唇。他的視線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定格在了少女的手上——那白玉似的手指尖上像是落了一朵紅梅,看起來漂亮極了。
與她唇上塗抹著的口紅顏色一模一樣。
顯而易見,洛檸鳶剛剛一不小心把口紅蹭到了他的臉上,然後,她又伸手幫他擦拭乾淨了。
江暮寒看見少女微微嘟起了嘴,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滿與委屈。
“唔,手都臟了。”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很是嬌氣地小聲嘟囔著抱怨了一句,仿佛這一切都是面前男人的過錯似的。
對於少女並無道理的莫名指責,江暮寒甚至沒有開口辯解一句。他隻是毫無怨言地拿出了一塊潔白乾淨的柔軟手帕,接著又默默地將其遞到了洛檸鳶的面前。
洛檸鳶不由地抬起眸子看了江暮寒一眼,似乎對於他“識相”的表現很滿意的樣子。嬌氣的大小姐很是自然地抬了抬尖尖的下巴,示意男人動手幫自己擦乾淨指尖。
江暮寒便又極為順從地抬起了手。他很有分寸地握住了少女的手,然後十分耐心地用手帕擦拭著她的指尖。
男人掌心間的溫度有些炙熱。他寬大的手掌虛虛地包裹著少女的小手,幾乎要將她白雪似的纖纖玉手燙得直接融化開來一般。倒是與他臉上此刻毫無表情的清冷神色形成了一種截然不同的巨大反差感。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少女指尖上沾染著的口紅印,動作溫柔又細致。原本潔白無瑕的手帕很快就被染上了一抹豔紅的色彩。
而洛檸鳶卻沒有就這麼“安分守己”地乖乖平靜下來。她的另外一隻手隨意地拽住了男人的領帶,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力拉扯著。
仿佛是調皮的小貓在玩弄著心愛的毛線團一般,她將領帶的末端一圈一圈地纏繞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後又慢條斯理地握緊了拳頭。
——看起來竟然莫名像是……拉緊了一根緊緊束縛著男人的結實鎖鏈。
深色的領帶布料纏裹在少女的手上,色彩對比鮮明,愈發襯得她膚白勝雪。
下一刻,洛檸鳶十分惡劣地突然用力向下拽了一下。在少女手上纏繞了幾圈的細長領帶,能夠很好地為她起到一個借力支撐的作用。
在猝不及防之下,毫無防備的江暮寒被她猛地拽得向前傾了傾身子。儘管他已經非常及時地立刻反應了過來,但是,由於慣性,此時正在低頭幫少女擦拭指尖的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她的額頭。
男人形狀好看的薄唇輕輕地蹭過了少女光潔如玉的飽滿額頭。散落下來的劉海遮掩住了她額前白皙的肌膚。隔著柔軟的碎發,他的唇瓣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發絲紮得他有些癢。他隻感覺到了一陣夾雜著細微癢意的柔軟觸感從自己的唇瓣之上傳了過來。
江暮寒先是下意識地怔愣了一瞬間,然後很快就抬起了頭。
——一觸即分的、甚至算不上是親吻的短暫接觸。
他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
而洛檸鳶則是彎著眉眼笑了起來,一臉惡作劇得逞之後的滿意表情。
江暮寒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斂著眸子,眉眼淡淡,濃密的睫羽慢慢地垂落下來,在他的臉上打下了一小片深色的陰影,平白為他添了幾分高不可攀的清冷疏離感。
隻不過,哪怕少女這樣惡劣地捉弄於他,男人卻依然沒有表現出絲毫動怒的跡象。他甚至還是不緊不慢地用手帕幫她擦拭著指尖上沾染的口紅印,一副冷淡至極的模樣。
然而,生性頑劣的漂亮小貓並不清楚——她此時正過分逾越地踩在男人心中最後的底線之上。柔軟的貓爪用力地踏在早就搖搖欲墜的弦上,她漫不經心地肆意撥弄著,動作越來越過分。
而此時此刻,在少女的玩弄之下逐漸變得緊繃起來的那根弦,現在已經快要徹徹底底地完全斷裂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