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算是個高等級的海王了。
在夏瑤來之前,同時跟村裡的好幾個知青有往來,還能不被他們知道:早上跟這個去河邊洗衣裳、晌午同那個去田埂上吃飯,到了晚上還能陪另一個讀書用功……
為了避免死在豬圈裡的結局,夏瑤病愈的第三天就跟他們全部斷了關係。陷入失戀陰霾的他們相互一串氣,才知道自己被她玩弄了許多日子。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厭惡夏瑤的長袖善舞,總有那麼個癡情種沉溺在她虛假的溫柔中,久久不能走出來。
“夏瑤!”
從陳老二家出來,夏瑤準備領著牛去山上吃草,剛走到村門口就被男人堵了個正著。
男人是書裡一個不起眼的小配角,叫趙一丁。
長得一般,家世一般,學習一般,很符合他的炮灰身份。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對感情忠貞不二了,哪怕知道夏瑤接近他隻是為了嫁到城裡過好日子,也心甘情願地被她哄騙。
其他男人夏瑤拒絕一遍就識趣地不再搭理她,隻有趙一丁,一直糾纏怎麼都不肯罷手。
夏瑤看到他滿面春風的模樣,無力地歎了口氣。
村口有不少大爺大娘在樹下坐著乘涼,正無聊著不知道該聊些什麼閒話呢,這下可好,又要被他們拿來當談資了。
中午那會,其他知青不是把他圍起來好好教育了一番嘛,也告訴她自己是個無情無義的壞女人,難道這都罵不醒嗎?
“你怎麼來了?”夏瑤拍了拍老牛的脖頸,示意它停下來,“再過兩個月就考試了,你不去複習嗎?”
老牛一停,後面的母牛和牛犢也站住了腳。
大娘們手裡的扇子停了停,彼此相視一笑,齊刷刷地看向了夏瑤和趙一丁這邊,甚至正打著盹的老大爺都被喊醒了,生怕他錯過這一出好戲。
趙一丁抿了下唇,把手裡的水壺遞給了她:“如果我能考上大學,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夏瑤被不遠處那幾束目光盯得脊梁疼,看了眼捆著束帶的綠水壺,沒有要接的意思。
趙一丁:“我知道你想過輕快日子,我保證,嫁給我絕對不會讓你再乾一天的活!我以後掙得錢都歸你!”
謔!
夏瑤對他的承諾無動於衷,倒是那些聽牆角的人,一個個兩眼冒光。
誰不想嫁到城裡去過好日子?要是能考上大學,更是人人稀罕的香餑餑。
這不答應,還想什麼呢?!
夏瑤隻是笑笑,往後退了一小步:“不了,城裡的日子我過不慣,村裡挺好的,你還是找個真正喜歡你的姑娘吧。”
哞~
老牛呼扇著耳朵,轉過頭哼了一聲,像是在讚同她的話。
從背筐裡拿出自己的水壺,夏瑤往手裡倒了一點遞到了老牛的嘴邊:“回去好好學習吧,馬上就要考試了,祝你考個好成績。”
“我……”
“還有,以後彆再來找我了,”夏瑤打斷了他要說的話,“要是傳出什麼閒話,對你我都不好。”
趙一丁看了眼不遠處的叔伯姨嬸們,明白地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趙一丁的告白再次被拒絕。
看著他離開時耷拉著的肩膀,夏瑤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隻盼他以後彆再來癡纏自己。
好不容易說走了趙一丁,夏瑤正準備去山上放牛,聽了半天閒話的王二姨就拿著扇子忙不迭地湊了過來。
“夏瑤,你可真本事!這麼些知青都圍著你團團轉!”
王二姨笑得跟朵花似的,一邊說一邊用扇子給她扇風。
兩個月前,夏瑤跟那些知青斬斷關係時,也傳出了不少風言風語。知青們愛面子沒明著說,所以傳了兩天就沒人再提了,隻有王二姨記得清楚,過去那麼久了還能拿出來提一嘴。
“要我說,小王小李你高攀不上嫁不了,嫁個小趙也行啊!嫁到城裡,不比你天天跟豬牛雞鴨混在一起強?”
這聲音有點耳熟。
對,昨天晚上人太多看不清誰是誰,現在才反應過來,說陳嬸子壓了兒孫福氣的人就是她!
王二姨的女兒嫁到城裡十多年了,聽說是個工人,國家發的鐵飯碗。
人人都說她嫁得好,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王二姨一共就沒見女兒幾面,更彆說去城裡住兩天。
夏瑤陪著笑,說道:“二姨說的是,可我是天生的窮命,過不了城裡的好日子。”
王二姨往嘴裡塞了一顆瓜子,很滿意她這樣的態度:“也對,畢竟不是誰都能嫁到城裡去的,就算趙一丁稀罕你,他爹媽也不一定能看上你,咱還是老老實實在村裡待著吧。”
夏瑤笑得更燦爛了,“可不嘛,像我小慧姐這樣能飛上枝頭的金鳳凰能有幾隻?”
王二姨聽得舒服,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飛上枝頭的鳳凰?
那她豈不是在說自己家是雞窩?!
不等王二姨發作,夏瑤又繼續誇讚她道:“還是二姨有本事,能讓我小慧姐在城裡紮下根,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輕快。對了,聽說我小慧姐生了兩個男娃,都會叫爺爺奶奶了,不知道會不會叫外婆外公啊?”
王二姨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
分明是憤怒,方才的笑容卻還僵在臉上,彆提有多難看了。
“你說啥子?笑話我見不到女兒嗎?”王二姨氣得聲調都高了一個八度,恨不得把手裡的扇子砸在她臉上。
女兒嫁得好卻不孝順,這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王二姨愛面子,平常隻說是自己不讓女兒回來,但很少有人知道內情。
當初自己要死要活地逼著女兒嫁到城裡去,過看著體面的日子,最後女兒嫁進了城裡卻不願意再回來看她……
夏瑤笑眯了眼,“不敢不敢,我是羨慕小慧姐啊,嫁得好、生得好,還不用擔心被長輩壓了孩子的福氣。”
說到一半,她又歪著頭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她,“您說,是不是因為離得太遠,所以您壓不到啊?”
“臭丫頭!”王二姨徹底變了臉,“閉上你的嘴!”
哞!
沉穩的老牛不悅地哼了一聲,看到王二姨那張牙舞爪的樣子,以為她是要對自己動粗,警惕地甩了甩頭,銅鈴般的大眼死死地盯著她。
後面的牛聽到老牛的哼叫,也紛紛往前擠,像是一群聽話的士兵,隻等它一聲令下就一齊頂撞過去。
被牛頂一下,怕是半條命就沒了。
王二姨雖然怒氣上頭,卻還是知道這一點的。她趕緊撤回了高舉著扇子的手,這才沒有引起牛群的公憤。
憋了一肚子氣不敢發泄,王二姨隻敢繼續過嘴癮,“天天跟這些臭烘烘的貨混在一起,看以後誰敢要你,哼!”
灰溜溜地回到樹下,其他幾位叔伯正看笑話似的看著王二姨。
沒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騷,說的就是她!
叮叮~
晃著放牛的鈴鐺往山上走,夏瑤對他們交頭接耳的閒話沒有太大興趣。
她不想惹事,不代表她怕事。
私下裡雖他們怎麼說都隨便,反正不會掉自己一塊肉,但要是想來招惹她,那就彆怪她不客氣,絕對奉陪到底!
下午,山裡下了一場濛濛細雨,山穀裡氤氳著霧氣,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
剛忙完了田裡的農活,不等好好休息一下,家家戶戶便扛著鋤頭和竹筐往山上跑。
雨後正是挖竹筍的好時辰,鮮嫩的竹筍配上菌菇放進鍋裡那麼一炒,能吃到和肉一樣的香味!
村裡人不常吃肉,經常靠著竹筍的鮮美來打牙祭。
夏瑤放牛時村裡人已經去了不少,李招娣和陳寡婦正等著她回來後一起去山上挖筍。
“那個王○蛋偷了我的筍?自己不會挖?!”
“偷幾個還不夠,全偷走,你他娘的是沒長手嗎?!”
“吃!我讓你們吃!吃完爛你們的嘴!”
走到村門口,王二姨正指著村裡罵娘。
左手叉著腰、右手握著鋤頭,模樣好似一潑婦。餘光瞟了夏瑤娘倆兒一眼,罵得聲音更高了,順帶著把中午的悶氣也發泄了出來。
“她上山挖筍沒背筐,回來拿個筐的功夫,筍全叫偷走了。”
陳寡婦撇撇嘴,小聲地同她解釋道:“也怪她自己不上心,這筍沒名沒姓,誰拿了就是誰的,罵有啥用?彆人還能還給你不成?”
李招娣倒不這麼想,“怕不是她自己弄丟的吧?都是一個村的,誰會偷你兩個筍啊?”
“那誰知道呢。”
三人背著竹筐往山上走,很快就來到了竹林。
長青村地處西南、四面環山,除了樹林之外周圍還有不少的竹林,豐富的自然資源養育了不少野生生物。
“那應該就是她二姨挖筍的地兒。”李招娣指了一下那一片狼藉說道。
褐色的地上散落了不少竹筍的外皮,不過一根筍子都沒看到,明顯是被拿走的。隻剩下旁邊的竹子上係著的一根繩。
那是王二姨留下的標記。
有標記就意味著筍子有主,誰都不能拿。這是人人都曉得的規矩。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饞,竟然壞了規矩!
夏瑤在附近轉了轉,想著能不能找到點“偷筍人”的線索。結果在幾米之外的竹子下面看到了一些臭烘烘的東西。
像是某種動物的粑粑?
形狀像紅薯有手掌一般大小,青色的粑粑表面還能看到一些沒消化的竹子纖維,一個挨著一個連成了一串。
裡面沒有太重的臭味,而是一股青草味,所以應該不是食肉類動物的。
看粑粑的大小,這動物的體重應該在一百五十斤以上。
野生,食草,叢林,大體型……
她應該是在哪裡見過的,怎麼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