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戰西京(十)(1 / 1)

與烽火台上的淒慘苦寒截然不同,僅十裡之隔的狄人中軍大帳裡,狄人將領們正喝著上等的葡萄酒,大快朵頤。大帳中央架著篝火,上面烤著一整隻剝掉皮的羔羊,調料香混著焦嫩肉香在帳中彌漫,每個人食案上亦擺著精美食物。

跳動的火光給霍烈野心勃勃的面孔染上些許紅色,讓那張時時透著傲慢陰冷的臉顯得有些陰鬱恐怖。

“這裡的羔羊味道到底比不上咱們西狄王庭的羊鮮美可口,葡萄酒倒是讓人愛不釋口,大將軍怎麼不吃也不喝,莫非是不合口味?”

坐在一側的狄人將領問道。

“沒心情。”

霍烈沉著臉哼了聲。

隻這二字,兩側將領便都識趣地放下了手裡刀叉。

霍烈乃西狄第一猛將,深受新王信任,新王能在殘酷的王位角逐中獲勝,全靠霍烈擁護支持。在西狄軍中,再驍勇善戰的將領,在霍烈面前都得乖乖伏小當兔子。

所有人都知道,霍烈這陣子心情不好。

先是青州戰敗,被迫退回落雁關,後是落雁關毫無防備被偷襲暗算,丟了烽火台,在西狄,一向百戰百勝無有敗績的霍烈,短短一月,接連遭遇兩次慘白,堪稱平生恥辱。

新王雖未問責,可王庭裡一些狄人貴族已經開始指責霍烈徒有虛名,擔不起第一猛將的稱號。

霍烈何等氣傲,如何受得了這等侮辱。

戰敗當天,便在營中殺了二百奴隸泄憤,並當著新王面承諾,半月內,必奪回烽火台,讓大淵血債血償,為這次挑釁付出慘重代價。

可戰事並不如想象中的順利,霍烈將十二城兵馬全部調集至落雁關附近,對烽火台發動數次猛烈反攻,竟都沒能將丟失的那座高台奪回,反而折損了不少兵將。

霍烈並未心浮氣躁,也沒有惱羞成怒,而是轉變作戰方針,由主動進攻轉為圍而不剿。狄人大將起初不理解這與霍烈作風並不吻合的戰術,直到數日前,暴雪降臨。

狄人大軍已經切斷了烽火台與外界的聯係。

大淵那五千兵將死守在烽火台上,沒有補給,沒有禦寒之物,在這樣的惡劣天氣摧殘下,就算不被活活餓死,也得被活活凍死。

“大將軍何必心情不虞,今日已經是第七天,聽說他們的乾糧已經快要耗儘,台上日日都有大量士兵凍死,有士兵想要叛逃投奔將軍,被謝唯慎當場斬殺,引得軍心浮動。再這麼下去,謝唯慎要麼主動跪下朝大將軍求饒,要麼也隻能凍死在上面。這是上蒼保佑西狄保佑大將軍,讓大將軍不費一兵一卒將烽火台奪回,大將軍應該高興才是。”

另一名將領道。

“是啊,大將軍應該舉杯慶祝才是,這雪一日比一日大,聽說今夜還會更大,那謝唯慎眼下還不知是怎樣落魄模樣呢,說不定連爬下來找將軍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且烽火台上沒有避風之處,這樣惡寒的天氣,他們隻能在風雪中乾凍著,想想便覺淒慘。”

其餘大將跟著

幸災樂禍附和。

謝琅挑戰的不僅是霍烈一人的權威,還是整個西狄的權威,在信奉天命之說的狄人將領看來,這場大雪,便是上蒼對謝琅這頭大淵惡虎的懲罰。

火光依舊在霍烈高高的眉骨間跳躍。

霍烈撫摸著擱在膝上的長刀,半張臉仍是陰沉顏色,道:“我比你們任何人都了解此人,想讓他跪地求饒,沒那麼容易。此人……是比猛虎更危險的獸類。”

霍烈下腹甚至條件反射一般,隱隱疼了一下。

時至今日,他都忘不了,在大淵的校場上,那冰寒刀刃毒蛇一般切入他下腹的觸感,更忘不了的是,對方明明已經被他一刀穿透胸膛、釘在了校場地面,卻還能絕地反擊的情形。

危險,敏銳,警覺,老練,這些往日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名詞,霍烈第一次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深深體味道。

霍烈前所未有的清晰意識到,他遇到了生平最大的死敵。

“聽說近來北梁在北境戰場也是屢屢失利,李淳陽那樣詭計多端之人,都沒在謝蘭峰手下討到一分便宜。謝氏人,都不可小覷。緊密留意烽火台的動靜,不可大意。”

霍烈發話。

說話的大將應是,但仍道:“謝蘭峰手下有二十萬北境軍,又深得大淵皇帝倚重,自然不可小覷。可謝琅卻是叛臣一個,大淵朝廷表面上沒做什麼,可整整半個月了,卻沒有給他支援一兵一卒,擺明了就是畏懼將軍威勢,要借將軍的手,讓他葬身在烽火台。將軍何必如此小心謹慎。”

霍烈沒吭聲。

如今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衛兵從未奔進來稟:“大將軍,烽火台情況有些不對勁。”

霍烈雙目陡然揚起。

如同精心設置陷阱的獵人,終於得到獵物消息。

衛兵道:“這幾日下雪,那些大淵士兵一直在晝夜不停搶修被將軍損毀的牆垛,並在牆垛上重新架設弓弩,至昨夜已經修複大半,可今日末將去烽火台附近探查情況,卻發現剩下的那一片損毀的牆垛,竟無人搶修,牆上也沒有架設新的弓弩,牆垛上堆滿落雪也無人清掃,等夜裡城牆結冰,他們就是想修也修不成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霍烈眼睛一眯。

一名狄人大將則哈哈大笑,道:“他這不是自尋死路,分明是已經凍死在城牆上了,昨夜大雪,連咱們營中都凍死幾個老弱士兵,何況那些連遮風擋雪之處都沒有的大淵士兵。末將要恭喜大將軍,可以直接去烽火台給那謝琅收屍了。”

霍烈顯然更謹慎警惕一些,問:“可還有其他情況?”

衛兵想了想,道:“有,往常這個時候,烽火台上早就飄起炊煙了,可今日一整日,台上都沒有炊煙蹤跡。烽火台上豎立的那面大淵軍旗也倒了下去,還有,方才屬下去探查時,烽火台上還聚集著許多禿鷲!”

“那就對了!這麼冷的天,哪有人一整日不吃飯的,至於禿鷲,誰不知道,最喜歡吃的就是屍體與腐肉。謝琅年紀輕輕出了名的治軍狠辣,占領烽

火台第一日就命人將大淵軍旗豎在了高台上,前兩日狂風呼嘯時都讓人抱著軍旗不讓旗倒下,否則軍法處置,今日怎會任旗倒著不管不顧。大將軍,種種跡象表明,謝琅和那五千大淵士兵,已經凍死在烽火台上!()”

狄人將領一拍大腿,激動道。

其他原本對這一消息懷有疑慮的將領也紛紛露出振奮色。

將軍,今夜風雪太大,不宜行軍,不若明日一早就出兵去給謝琅收屍去吧!屆時,把謝琅頭顱送回上京,大淵皇帝還得好好感謝將軍呢!?[(()”

“夏柏陽那廝,竟敢與謝琅串通一氣,用假信誆騙將軍出城,給謝琅可乘之機,偷潛入關,奪走烽火台。屆時,讓大淵將青州割與西狄,夏柏陽一並梟首,掛在城門樓上,讓所有大淵官員都瞧瞧與將軍為敵的下場。”

消息太過振奮,狄人將領頓時覺得,碗裡的酒都熱辣滾燙起來。

霍烈思索片刻,吩咐:“繼續盯著。”

衛兵應是,轉身退下。

羊肉恰好也烤熟了,酒宴氣氛達到高潮,狄人將領載歌載舞,推杯換盞,繼續暢飲起來。

到了夜裡,衛兵再度回來稟:“大將軍,烽火台上依舊沒有炊煙,且城垛上已經結冰,他們原來裝好的弓弩,弓弦也已全部被冰凍住。”

霍烈終於站了起來。

“當真沒有看錯?”

“千真萬確,末將一直摸到城牆下,上面都沒有弩箭射下。”

霍烈目中疑慮終於消散,深吸一口氣,道:“傳本將軍軍令,明日一早,大軍向烽火台進發。”

**

一夜暴雪,天地一片素白。

次日一早,天色未亮,狄人大軍便浩浩蕩蕩往烽火台進發。大雪沒過馬蹄,稍稍阻礙了行軍速度,等到了烽火台高牆之下,大雪已經轉為小雪。

烽火台上一片死寂,雪花無聲覆蓋在高牆城垛上,弓弩上結的冰甚至長出了尖銳的棱刺,天空不時傳來幾聲粗啞的禿鷲鳴叫。之前幾次反攻遭遇到的阻擊絲毫沒有遇到,霍烈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烽火台的城門前。

這一刻,霍烈終於相信,謝琅是真的凍死在了烽火台上。

霍烈坐於馬上,高高舉起手中刀,吩咐攻城,不過一刻功夫,狄人先鋒便輕而易舉推開了那道厚重城門。

城門後空空蕩蕩,雪地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個身上落滿雪的士兵。

狄人士兵上前一探,道:“將軍,都凍死了。”

這個答案,其實已經不用說。

一名狄人將領與霍烈道:“大將軍,剩下的事,就交給末將們來辦吧,上面情況還不知如何慘烈,將軍在城外等便是,免得汙了將軍雙目。”

霍烈卻道:“本將軍要親自去給謝氏的世子收屍。”

“是。”

將領知他脾性,不敢再阻攔,到了通向烽火台的長階前,先一步下馬,在前面帶路。

一路走,兩側皆可見凍死凍僵的士兵,越往上走

() ,越是多,地上散落著炊具和被風吹破的營帳碎片,以及未點燃的火堆,等走到烽火台最高處時,狄人將領忽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道:“大將軍快看!”

霍烈雙目銳利望去,隻見城牆最高處的城垛下,屈膝靠坐著一個人,那人鎧甲上落滿雪花,生著一張俊面犀利猶如寒劍的臉,雙目緊閉著,手已經成青白之色,卻仍緊緊握著一根早已倒在地上的旗杆。

霍烈雙目驟然一縮,一瞬之間,幾乎忘了呼吸。

“哈哈。”

“哈哈哈。”

下一刻,霍烈大笑起來。

“謝琅,沒想到,你堂堂一個謝氏世子,竟然真的凍死在了烽火台上。”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

霍烈伸手,親衛立刻將刀呈上。

霍烈拔刀出鞘,一步步往高處走去,最終停在謝琅面前。

“大淵皇帝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還守著這旗作甚呢。”

霍烈一腳踢開了旗杆。

“今日,我便將你的頭顱割下,送給大淵的皇帝。”

霍烈大笑著,倏地揚起刀。

幾乎同時,一道道尖銳刺耳的哨聲,自四面八方響起,仿佛一道道被割裂的巨弦,直驚得空中盤旋的禿鷲都迅速散開。

霍烈刀鋒還未落下,便覺一股巨力,海潮一般朝他撲面湧來。

“大將軍,有詐!”

站在後面的狄人將領忽然尖銳著聲大呼,如看鬼魅一般,看著那些已經凍死凍僵的士兵從雪地裡翻滾而起,露出藏在雪裡的刀,砍向毫無防備的狄人士兵。

留在城外的其他狄人將領察覺不對,立刻領兵往烽火台上衝去。誰料衝到一半,一堵巨石忽從城門樓上墜下,,一名狄人大將夾在中間來不及躲閃直接連人帶馬被壓成肉泥。

看著這慘烈畫面,後面的士兵竟一時不敢前進。

“繼續衝!”

“誰敢後退一步,格殺勿論!”

狄人將領用西狄語大喝。

烽火台上,那股力道太強勁,顯然蓄勢已久,霍烈借勢後退一步,眼神陰冷狡黠盯著緩緩站起來的謝琅。

霍烈投以欣賞的目光。

“不愧是謝氏的世子,好縝密的布局,竟然將我都騙了過去。”

“隻是,你以為將我引來此地,就能反敗為勝,改變自己的結局麼?”

謝琅抬腳剔起埋在雪裡的刀,握於手中,屈指敲了敲刀刃,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昔日你做了我的手下敗將,怎麼,今日便不想做敗將了麼?”

霍烈輕輕皺眉。

直覺自己仍忽略了什麼重要信息。

風聲自耳畔呼嘯而過,因是站在十丈高的城牆上,風聲變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那夾雜在風裡、在平地上不一定能聽見的其他動靜,也清晰傳入耳中。

是馬蹄聲。

浩浩蕩蕩的馬蹄聲。

霍烈想到什麼,瞳孔

一縮(),面色猛變。

大將軍!

一名狄人士兵跌跌撞撞奔上來?(),上氣不接下氣稟道:“不好了,有敵軍繞過落雁關,往陽城方向去了。”

陽城,西京十二城之一,也是落雁關之後,西京的第二個門戶。

烽火台上廝殺正是激烈,李崖、趙元手握彎刀,已殺得滿臉是血。

霍烈第一個念頭是,怎麼可能?!

他將落雁關守得鐵桶一般,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被他阻隔在落雁關外的大淵軍隊,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繞過落雁關,進入陽城地界。

看著謝琅嘴角那抹笑,霍烈忽然明白。

“陽城。”

“你最開始的目標,便是陽城!”

霍烈捏拳,咬牙切齒道。

一般情況下,大淵軍隊自然不可能偷偷繞關而行。

可昨夜暴雪,鋪天蓋地的落雪既是烽火台上五千士兵的催命符,也是絕佳遮掩物,大雪遮蓋了一切,連馬蹄印記都不會留下,再加上因為謝琅的誘導,他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烽火台上,而忽略了其他。

霍烈腦筋迅速轉著,面上仍維持沉穩。

目光凶狠盯著謝琅,道:“今日我帶了數萬兵馬給你收屍,你隻有寥寥幾千人,擺我一道又如何,謝琅,你當真以為,你還有命走出落雁關麼?”

**

話雖如此說,陽城事關緊要,霍烈到底不敢大意。

之前為了奪回烽火台,他將十二城兵馬悉數調集到落雁關附近,陽城眼下並無精兵強將守衛。霍烈迅速命令留在烽火台外的大軍馳援。

這時霍烈不會想到,這股西狄援軍還沒出落雁關,便遭到了另一股軍隊伏擊,雖然傷亡不算慘重,行軍速度卻被大大拖延。再加上雪天路滑,積雪太深,通往陽城的路也十分難行。

落雁關內,謝琅帶著李崖、趙元和麾下數千兵馬與霍烈所帶數萬大軍周旋。

一而再再而二的遭戲耍,霍烈鐵了心要將謝琅扼殺在落雁關內。

兩撥軍隊沿著落雁關漫長的關線奔馳,狄人大軍數量上占據絕對優勢,直接兵分二股,呈合圍之勢,將謝琅和其麾下兵馬一步步縮小的既定的包圍圈內。

“世子,再往前便是斷崖了,崖深數十丈,隻有一條索橋通行,可霍烈早已讓人將索橋斬斷,咱們若過去隻有死路一條!”

李崖在馬上氣喘籲籲道。

後方,狄人將領與霍烈道:“大將軍放心,謝琅想要逃出追捕,隻有落雁峽穀一條路可走,沒有索橋,他就算跑到峽穀邊上,也隻有死路一條。”

同一時間,謝琅勒馬停下。

跟在兩側的李崖、趙元和後面兵馬一起停下。

狄人軍隊馬蹄聲猶若奔雷,在後方震蕩,謝琅瞳孔閃著幽冷光芒,吩咐李崖:“你和趙元帶著其他人往西走,西面隻有八千狄人大軍,設法撕開一條口子,走冰河,去關外和楊禮文彙合,從正面再攻落雁關。”

李崖立

() 刻明白謝琅用意。

眼下西狄大軍一半隨霍烈追殺謝琅,一半回援陽城,落雁關守衛正是空虛。再沒有比此刻更適宜搶奪落雁關的時機。

但李崖搖頭,急道:“不行,我們都走了,世子怎麼辦,且不說落雁峽穀根本無路通行,世子單槍匹馬,怎能敵過霍烈和其手下大軍。屬下不走!”

“屬下也不走!”

“末將等亦與世子同生死!”

剩下人亦高聲道。

“這是軍令,再敢拖延,軍法處置,霍烈那邊,我自有法子。”

謝琅冷喝。

李崖趙元俱是一震,狄人馬蹄聲越老越近,二人知曉謝琅脾性,不敢再公然違抗,隻能含淚咬牙,帶著剩下兵馬調轉方向,迎著風雪往西奔馳而去。

狄人探子很快將情況告知霍烈。

狄人將領大吃一驚:“大將軍,這謝琅是瘋了麼!他怎麼敢!”

霍烈吩咐,加快行軍,務必包圍住謝琅。

長風呼嘯,風雪撲面,到了斷崖前,霍烈果見謝琅單槍匹馬,獨自立在崖邊。

狄人大軍從各個方向合攏而來。

霍烈高踞馬上,目光傲慢而冰冷望著謝琅:“隻要你跪下向我求饒,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謝琅唇角再度露出霍烈讀不懂的笑。

霍烈心中那名為警惕的弦再度繃緊,但霍烈明白,如此情形下,謝琅根本無路可退。

“霍烈,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麼?”

謝琅問。

霍烈:“什麼話?”

謝琅:“北郡謝氏子,寧死不降。”

伴著這句話,謝琅身體猛地往後一倒,竟是直直朝那無底深崖墜了下去。

便是多疑沉練霍烈,亦神色一變。

狄人士兵立刻奔上前查看情況,入目處,隻有無儘的寒冰與白雪。

“大將軍,此人可真是個瘋子!”

狄人將領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霍烈握緊韁繩,盯著前方斷崖許久,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盯緊這裡。”

眾人齊聲應是。

**

青州府衙署。

夏柏陽正坐在書案後辦公,順便等西京消息,府吏匆匆進來稟:“夏大人,上京有邸報傳來!”

夏柏陽一愣。

“邸報?”

上京邸報,隻有京中有重大事件發生時,才會傳發各州知曉。

“是。”

府吏將手中之物呈上,口中道:“是新任鳳閣行走的人選定了下來……”

夏柏陽直接自案後站了起來,捏緊手中合著的邸報,問:“定了何人?”

府吏:“督查院僉都禦史,衛瑾瑜。”

“竟是他?!”

夏柏陽神色一變,不知想到什麼,露出凝重色。

緊接著問:“西京可有最新消息傳來?”

府吏搖頭:“還未。”

夏柏陽神色越發凝重。

府吏問:“大人在擔憂什麼?”

夏柏陽道:“旁人也就罷了,怎麼偏偏是這位,這位新任鳳閣行走,與謝氏那位世子之間的深仇大怨,舉世皆知,以後青州府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我怎能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