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金錯刀(五)(1 / 1)

“怎麼是你?”

看著施施然走進來的衛瑾瑜與雍王,姚良玉露出明顯意外色。

他不知想到什麼,目光毒辣辣落在那一身緋色的少年郎身上。

哼道:“朝廷派來緝拿本君的,不是北郡謝氏子麼?怎麼變成了你們?”

衛瑾瑜嘴角彎起一點弧度。

“因為道君這條命值錢,人人都搶著要呢。”

這等情形下,這樣的話絕對稱不上恭維,倒是帶了嘲諷與奚落之嫌。

姚良玉上上下下將衛瑾瑜打量一番:“早聽說衛氏出了個數典忘祖的孽障,牙尖嘴利,巧言令色,如今一看,還真是名不虛傳。”

“可惜呀,這齒再堅,嘴再利,骨頭也隻有那點斤兩。眼下你們距老夫隻有一箭之遙,你們敢往前走一步麼?”

衛瑾瑜垂目,往地面掃去,似乎在揣測這短短一箭距離,下方到底隱藏著多少機關。

雍王則道:“姚良玉,本王既能踏平你這座山門,便能踏平你整座莊子,負隅頑抗是沒有意義的。你若識相,不若乖乖束手就擒!”

姚良玉仰天大笑。

“真正該束手就擒的是爾等才對吧!”

“爾等當真以為本君這清鶴山莊遺世獨立這麼多年,隻靠外面那層空殼麼。”

衛瑾瑜還在用眼睛寸量著,口中道:“在下隻在書中聽過‘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道君地下這玄機,看來可那始皇宮殿媲美。”

姚良玉神色洋洋,袍袖被風吹得鼓蕩開來,配上那一頭披散著的長發,倒真有了幾分馮虛禦風的仙人氣質。

他道:“你這小孽障,倒是個識貨的。”

“本君今日心情好,原本可以放你們一馬,可惜呀,你們放火燒山,不僅擾了本君清淨,還焚毀了本君細心栽培的寶貝,破壞了本君的心情,本君就是想發善心也不可能了。不過,本君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死法的機會。”

衛瑾瑜終於抬起頭。

“道君既然覺得這座莊子可以與始皇宮殿媲美,那可知曉,始皇那座宮殿,最終也是焚於烈火之中。”

“這世上再堅固之物都有弱點,道君這座莊子,抑或說道君本人,弱點又是什麼呢?對於朝廷緝捕,道君如此有恃無恐,難道真的隻是因為這座莊子麼?”

姚良玉雙目輕輕一眯,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衛瑾瑜。

那目光像既是在看衛瑾瑜,又像是透過那張臉,在看另一個人。

半晌,冷笑一聲:“憑你一個數典忘祖的小孽障,也敢來本君這裡套話?你想焚了本君的莊子,也得有那個本事,你的火在何處,燒得起來麼?”

他話音方落,一箭忽若流矢,破空而來,呼嘯著掠過濃稠夜色,也掠過姚良玉和眾道人的頭頂,疾風似的,直直往山莊後方飛射而去。

雖然隻是流星一閃的功夫,然而那一箭的攝人威力以及在空氣中帶起的餘響,卻教人汗毛直豎,魂飛膽寒,幾乎所有人都在想

:這究竟要何等的臂力,才能射出這樣驚世一箭。

刺耳呼嘯之後,那箭便消匿了蹤跡,似乎隻是震懾之用。

“本世子這一箭,爾還滿意?”

一道慵懶聲音自外響起,透過洞開的山門,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身著玄甲,手挽鐵弓,寒劍一般高踞在馬上的少年將軍。

眾道人又是一陣膽寒。

這樣高的山坡,竟有人可以策馬上來!

外頭火把攢動,兵馬齊聚,卻隻是停在山莊外,並不越過大門。

姚良玉武將出身,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一箭的實力與威力,他目中訝色一閃而逝,顯然沒有料到,被他踩入塵泥的北郡謝氏,十多年過去,在北境風沙與北梁鐵騎磨礪下,竟已磨煉出如此恐怖殺傷力。

難怪皇帝敢如此有恃無恐。

那一箭——

姚良玉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突然,有什麼東西自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道君,道君!”

仆從慌張的聲音自後焦惶傳來。

“道君不好了!丹爐,丹爐——”

姚良玉霍然轉身:“丹爐如何?!”

他怒目圓睜,仿佛惡神,仆從一時被嚇壞,竟腳一軟,跌落在地,哆嗦著說不出話。然而已經不用說什麼,因山莊後方突然冒起衝天火光。

“丹房外面著火了!怕會殃及丹爐!”

仆從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補全了後面的話。

“殺了他們!”

姚良玉撂下一句,轉身大步往後殿急急走去,隨著他指令,齊刷刷數十道黑影自暗處現身,一字排開,顯然就是他重金豢養的死士與江湖高手。

眾道士鵪鶉一般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雍王已高聲下令:

“來人,將這群妖道給本王拿下!”

埋在地下的機關也如同怪獸一般,破土而出,射出一道道暗箭,或是其他暗器,雍王府兵馬竟一時不得前進。

公孫昶帶著五名機關大師,氣喘籲籲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可累死某了,這山路怎這般難走!”

說完,肩膀忽被人抓住,扭到一邊,緊接著,一支毒箭幾乎貼著他臉皮擦過。

公孫昶啊呀驚叫一聲,扭頭對抓著他的人道:“衛禦史,多謝多謝啊。”

“先生還是先破陣吧。”

“好說好說。”

話音剛落,肩膀竟再度被人抓起,準確說,是被人如拎雞仔一般拎起。好可怕的臂力,公孫昶腳離地,陡然騰空,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在心裡驚呼了一聲,一道冷沉聲音已自上方傳來。

“你說方法,我來破!”

暴烈刀鋒斬斷一根根迎面擊來的冷箭,謝琅一手提刀,一手提著公孫昶,在箭雨中遊走。

公孫昶何曾經曆過這等驚魂時刻,下意識雙手抱頭,道:“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是九宮八卦陣,陣眼,陣眼在

巽位,往東南三步……”

他看一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縮一下脖子,恨不得把惜命二字刻在腦門上,謝琅手起刀落,順利拆掉第一個陣眼。

公孫昶忽道不好,大喊:“錯了錯了,快退!”

果然,伴隨著一道巨大轟鳴,地面上竟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紋,仿佛有無形的手隱在地底深處一般,那裂痕竟越來越大,儼然要將整個地面切割成兩半。

更密集的箭雨自裂縫深處激射而出。

趙王焦灼等在外面,根本不想遵守那勞什子約定,原本見陣眼被拆,已經要帶領趙王府兵馬衝進去,看到這詭異可怕的東西,硬是刹住了步子。

謝琅拎著公孫昶迅速掠至安全地帶。

“怎麼回事?”

“不是一個‘九宮八卦’,是兩個九宮八卦,俗稱複陣,複陣有兩個陣眼,一明一暗,如果隻拆掉一個陣眼,非但無法破陣,反而會啟動暗陣,沒想到這姚良玉竟有這等本事。”

“怎麼破?”

“容某想想。”

衛瑾瑜忽在一邊道:“複陣,取周而複始之意,明陣的陣眼在暗處,暗陣的陣眼,興許在明處。”

“啊!”

公孫昶用羽扇一拍腦門。

“衛禦史所言不錯,某倒是一葉障目了。明處……”

他舉目四顧,沿著整座山莊打量起來,並掐指迅速算著,視線逡梭一圈,最終定在某處,笑道:“有了。”

他用扇子為謝琅指:“世子看到正殿最高處,殿頂正脊上的那隻鴟尾沒有,若某所算不錯,陣眼便在那處。”

謝琅已經看見。

然而要到達對面殿頂,拆下鴟尾,不僅需要衝破箭雨,還要衝破那一排死士的圍剿。

鴟尾沐浴在月光下,被渡上一層銀芒,仿佛穿著一件精美衣物,在暗夜裡發著光。

謝琅盯著看了片刻,問:“拆除此物便可?”

“沒錯,但是——”

沒但是完,公孫昶兩腳再度離地。

無匹刀鋒大開,謝琅人若疾風,直接拎著人迎著箭雨衝去。幾個飛縱,竟然真的越過密集冷箭與同樣有些震驚的殺手,飛掠到了對面殿頂上。

殺手們後知後覺圍了上去,呈扇形將二人包圍在屋頂上。

謝琅緊了緊護腕,把公孫昶往屋脊上一丟,又從靴中拔出一柄短刀丟給他,道:“用最快速度拆!”

他自己則提刀立在殿脊之前,刀鋒出鞘,高大巍峨身影落下長長一道陰影,將公孫昶嚴嚴實實遮住了。

殺手們一擁而上。

公孫昶恐高,哆哆嗦嗦趴在殿脊上,根本不敢往下看,耳邊隻有兵刃纏鬥聲和嗚嗚風聲。他把羽扇往腰間一彆,撿起那把短刀,為保證身體平衡,直接騎坐在殿脊上,去拆那尊鴟尾。

每拆一下,手便抖一下。

衛瑾瑜站在下方,袍袖鼓蕩,唇角輕抿,微微仰頭,也一動不動盯著殿頂方向。

暴烈刀光纏鬥在一起,因為速度太快,幾乎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但被圍攻的那個,卻能清晰判斷出。

伴隨著一聲裂響,地面巨大的裂縫,竟然開始慢慢合攏。

不消說,是公孫昶終於拆除了一部分陣眼,然而隻是一部分而已,除了那一小段,整個地面依舊是開裂狀態。

雍王焦灼立在一旁,問:“現在該如何?”

衛瑾瑜盯著那條搖搖晃晃,在箭雨中間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通道,竟道:“我們穿過去,去後面拿人。”

“今日這首功,是殿下的了。”

雍王反應了一瞬,才明白衛瑾瑜的意思。

謝唯慎還在上面拚死奮戰,衛瑾瑜是直接不打算管這邊了。

“好。”

“本王果然沒看錯人。”

雍王用力握了握拳,忍不住感歎:“瑾瑜,你還真是心冷如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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