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醉酒(1 / 1)

至冬人忙將他提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從屋頂蹭來的灰塵。

被迫坐好的雲苓耷拉著腦袋,黑色的長發亂糟糟地散著,甚至夾雜著幾片枯葉,無端給了對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沒細想這種感覺是如何產生的,因為少年又耍賴似的向後躺去。

這一躺直接靠到了他的肩上。

“你……”

“我?我告訴你個秘密。”

意識模糊卻仍堅持咕噥的少年拱了拱身子,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好。

“我是發現了你的秘密,才想來屋頂上看看的。”他揪著至冬人的衣角,眼底的綠波蕩漾。

“什麼秘密?”

“你問的是第一個秘密,還是第二個秘密?我想想……不對,第一個秘密就是我發現了你的秘密……”他的表達近乎語無倫次,臉紅得厲害,像是發燒了。

希爾脫下手套,想學醫師的樣子來試探他額頭的溫度,但無論怎樣試探,溫度都低得厲害。

直到雲苓嘀咕了一句“冷”,他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太冰了。

“你還好嗎?”

“我?我好得很呀。”靠在他肩上的少年胡亂抓回他的手,想要放回自己滾燙的臉上,“反倒是你,你不好,你前兩晚半夜跑到屋頂上做什麼?”

他的腦袋不甚清醒,眼睛倒是沒錯過至冬人臉上閃過的一絲驚訝。

“真當我睡得這麼死呀。”那對水綠色的眸子迷蒙地半睜著,看上去得意極了,“你可彆否認,那個人是你還好,不是你的話就嚇人了。”

“是我,不必害怕。”

“誰害怕啦。”

至冬人那被貼得熱乎了的肩膀上失去了重量,雲苓轉過身來,目光茫然中帶點執拗。

希爾猶豫片刻,準備開口解釋,卻被少年一把捂住了嘴。

少年的掌心是燙的,就是剛摸了瓦片,還粘著幾粒沙子。這些沙子現在轉移到了希爾的下半張臉上。

“不想解釋的話也沒關係。”乾了壞事的少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大度地擺了擺手,“就當你也是在看星星了。”

乍一聽,他的話像是幼稚的報複。

仔細一想,這也確實是對希爾的報複。

即便他的回答不會因為是否清醒而改變,但這會兒L他的腦袋迷糊得厲害,壓根就不會往個人隱私的方面去想。

反正至冬人身上的秘密又不止這一個,個個問過去豈不是要累死了。

用一個不重要的小秘密換取他扳回一城,簡直贏麻了。

少年自顧自地點點頭,隨後兩眼一閉,又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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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很不對勁。

清晨的陽光自屋頂漏入,灑在了床頭。臥室的主人縮在被子裡,翻來覆去複盤了半天,一頭黑發幾乎都要給他揪下來了。

想想吧,想想吧,他昨晚都乾了些什麼。

沒事找

事爬屋頂就算了,一腳踩進坑裡拔不出來也算了,為什麼要當著希爾的面又是打滾又是胡說八道,還拿臟手去堵人家的嘴巴!為什麼!

為什麼!

臉都丟完了。

他捂住清醒後仍在發燙的臉頰,像是捂住了自己所剩無幾的顏面,思來想去,覺得問題出在了那碗酒釀圓子上。

自打翻出了那本上了年紀的璃月食譜起,他們三餐就肉眼可見地豐盛了起來,除了主食,至冬大廚還愛時不時地搗鼓一些飯後甜點。

酒釀圓子就是希爾搗鼓出的產物。

雲苓記得那是某個悶熱的午後,嘴饞了的他把食譜攤在桌上,暗示性地戳了戳目錄上的酒釀圓子,希爾轉身進了廚房,禍根就此埋下。

由於他最愛吃甜食的年紀是在病床上度過,對這類食物沒什麼研究,最多隻能嘗個甜味,酒釀發酵有沒有成功什麼的,一概不清楚,隻管邊往嘴裡送圓子邊大呼好吃。

如今看來,希爾的酒釀是發酵成功了的。

而壞就壞在過於成功了,酒精的含量很高,枸杞桂花之類的佐料又把那股酒味藏得該死的好,導致他昨晚直接把腦子吃壞了。

酒精誤人,以及,誰叫你把甜點當飯吃的!

為嘴饞付出了慘痛代價的少年恨不得回到一天前,給正在狂炫圓子的自己一個大大的耳刮子。

他模糊的記憶停留在了蓄意“報複”的那一段,後面還乾了什麼離譜的事情,他抹了把臉,覺得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他還是不要了解的為好。

至於至冬人最後是怎麼把他拎回到臥室的,這是雲苓昨晚的記憶中印象最深的一段。

當時的他在希爾肩上轉靠為趴,不出意外的話本該被抱著回去。但可能是意識到這種抱法太像抱小孩了,成年人的自尊敦促他從希爾的肩頭滑了下來,任希爾怎麼扶都會滑回去。

這是個讓他難受了一晚上的決定,因為不久後他就以一種極其廢人的姿勢,面朝地,身體在腰部折疊,像條毛巾似的搭在了希爾的胳膊上,一路“掛”了回去。

這個“掛”可以有“死”的意思。雲苓能想象,要不是希爾“抱”得穩,不然不用等到回房間,在路上他就能把隔夜飯吐得一乾二淨。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沒吐在希爾身上。

雲苓揉了揉被硌出一道紅印的肚子,倒是沒準備向希爾抱怨昨晚的遭遇。

他人是希爾抱回來的,吐的飯是希爾做的,吐了以後再吃進去的飯還是希爾做的,反正不管怎樣都是希爾在忙,再抱怨好像就不禮貌了。

更重要的是,雲苓堅信這種事不會發生第二次。

把一切都捋通了的他長舒一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並在早餐的飯桌上冷落了才成為新寵的酒釀圓子。

“你不吃嗎?”

至冬人將勺子送到嘴邊,禮儀得體得仿佛在參加群玉閣的盛宴。

與之產生對比的,是餐桌另一邊的狼狽。

“我總要學會自己做

飯。”

雲苓絕口不提冷落酒釀圓子的原因,使勁嗦了一口自己煮的糊成坨坨的白面,表情頗為猙獰。

希爾放下勺子,漂亮的灰藍色眸子眨了眨。

“不必為不擅長的事煩惱。比起鍋鏟,我認為你拿著畫筆更能創造價值。?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隻是想學習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啦,又不是想把做飯發展成副業。”

嘴裡咬住面條的少年用力拉開面條另一端黏住的筷子,斷開的面條帶著湯液崩了他一臉。

希爾拿來一條手帕遞給他。

“學習生活技能……是因為總有一天我不能給你繼續做飯了嗎?”

正在擦臉的雲苓差點把嘴裡的面咳出來,梗著脖子咽下面條後才發話:“那肯定啊,你又不是我雇來的廚子,而且廚子也不能天天守著我做飯呀。”

“能的。”至冬人的語氣認真且篤定。

能個鬼。

想到了什麼的雲苓放下筷子,神情嚴肅地伸出一隻手:“把你最近看的怪書都交出來。”

希爾老實地掏出名為《交友的藝術》的口袋本,試圖為這本心頭好做最後的辯解。

“其實挺實用的。”

拿到書的少年可不管他的變相求情,直接從折頁的內容看起。

“《五個小妙招,讓你輕鬆交到身旁的那個‘友’》?第一招表達欣賞,第二招展現好奇,第三招創造不可代替性……感情你是一句話把五個小妙招全用上了,而且這標題寫的是哪門子‘友’,男友女友的‘友’嗎?”

“還有這一頁,很好,讓我看看你都劃了什麼重點……對ta好,就要給ta安全感,基礎話術,我可以,我來照顧你……”

“這書到底誰給你的?”他擼起袖子,一副書和人一個都不能留的架勢。

“你。”

“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沒品嗎……”

“不,你有品。”至冬人仔細回憶了口袋本的來源,“它最初夾在你給我的那本《語言的藝術》裡。”

破案了,是出版社弄的奇怪贈品。

“這書有什麼問題嗎?”

事到如今,希爾仍覺得這是本實用的工具書。

“有問題,問題還大了去了。”強忍吐槽的少年合上書頁,“這裡邊教的東西,你在這兒L跟我講沒關係,但要是在外邊跟誰都這麼說,彆人不得……”

他抬眼瞅了眼對面那張賞心悅目的臉,又默默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彆說,這種油膩兮兮的話從至冬人嘴裡說出來,好像也沒有那麼不能接受。

“為了防止你在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亂撩撥彆人的情感,這書我就沒收了。”

一陣「風」疾馳而過,將小冊子卷到了架子頂部。

“不過我也是講道理的。要是你哪天喜歡上誰,想學怎麼戀愛直接問我就行了。”

“你有這方面的經驗嗎?”

少年白了他一眼。

“教你足夠

了。”

-

收拾行李時,至冬人還在發呆。

雲苓用手戳了他一下。

“彆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行李都檢查好了嗎?不要到了蒙德才發現忘帶了東西。”

至冬人點點頭,想到蒙德人不用筷子,他將這一還沒徹底掌握的璃月餐具裝進了一個漂亮的木雕盒子。

“那是用來裝毛筆的盒子!!”

一陣雞飛狗跳後,被勒令隻能旁觀的希爾坐到了一旁的小板凳上。

“你從前去過蒙德嗎?”

“隻去過晨曦酒莊,那裡種了好多葡萄,綠泱泱的一大片。”

少年將畫材一一裝入皮箱,隨後用膝蓋壓在爆滿的箱子上,艱難地扣上皮扣,同時也不忘回應至冬人的疑問。

“我就是為了寫生才過去的。”

希爾重讀了“酒莊”一詞。

“是啊,蒙德的晨曦酒莊。他們家的酒在各國都是很有名的,連路邊那些號稱“璃月佳釀”的酒,其實大多也是晨曦酒莊直銷的二等品,不過是換了個皮,就能在璃月漲一波價格……”

做滿標記的地圖被“唰”一下抖開,少年的食指沿著地圖上的記號一路向東北方向劃去,最終停留在了中途的一個地標上。

“我們明天正好會經過那裡。”

至冬人難得打起了小算盤。

“或許可以學習一下釀造的技巧……”

雲苓震驚道:“怎麼,你還想升級一下酒釀的做法?”

“嗯,原來做得不夠好。”

“你從哪得出的結論?”

“你不吃,所以我猜想它應該是不夠好的。”

難堪的記憶再度攻擊了這個可憐的少年。他恍惚著疊好衣服,決定明天繞著晨曦酒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