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家(1 / 1)

得知希爾不是普通人後,雲苓不再刻意放緩腳步,他們的行程快上了很多,終於趕在第二天日落之前抵達了目的地。

地圖所標注的小紅點在現實中是一處山坡,山坡前插著塊木板,木板上歪歪斜斜地畫著“緋雲坡”幾個大字。

雲苓很慶幸他當初沒有拉著奸商來這裡對峙,不然老趙要是說出“你就說這是不是緋雲坡吧”之類的話,他很難保證自己不被氣死。

“按照地圖來看,這就是我豪華大宅院了。”

雲苓收起地圖,向站在一旁的希爾扮了個苦瓜般的笑臉。

他們身前的這座建築,跟當初老趙帶他看的樣板間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是毫不相關。

倒不是院子建得有多簡陋,站在外頭看去,璃月港那些氣派建築該有的這兒也是一件沒落下的,什麼門樓、石獅子應有儘有,是他熟悉的璃月古典建築的味道。

隻可惜古典過了頭。

雲苓從院牆的破損處往裡瞅了一眼,如是想到。

“聽上去你跟你的房子不熟。”

無意間道出了事實的至冬人以為自己成功說了句玩笑話,但沒能逗笑雲苓。

雲苓:你猜我為什麼不笑?

“要不,我們還是回璃月港吧?”

再次提出打道回府的少年為難地摸摸後腦勺。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西天取經路上的二師兄,動不動喊著要回高老莊。

但這次的確不是他一門心思想著散夥,實在是這房子……

一陣蕭瑟的風裹著枯葉吹過,從大門前卷走了石獅子破損落下的石塊。雲苓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可惡,什麼叫“雖然位置遠了點,但拎包即可入住”,這個可以“拎包入住”的是建築工吧?奸商嘴裡果然沒一句真話!

銀發青年倒是沒對眼前的景象表示不滿,看著抓狂的少年,反倒認真道:“我看過一本叫做《璃月人如何用四個字平息矛盾》的書,裡面有句話很適合用在這種時候。”

雲苓放下捂住眼睛的手。

“哪句話?”

隻見至冬人漂亮的嘴唇一張一合,清晰地吐出讓人眼前一黑的四個字:“來都來了。”

雲苓瞪大雙眼,沒想到他一個北邊來的外國人能如此精準地掌握璃月的和稀泥哲學。

“你看的書有點雜啊。”

“我不挑書,通常是有什麼看什麼,況且再雜的知識也會有適用的場合。”至冬人意有所指。

見他不嫌棄,少年自然也沒有理由攔著不讓進了。

“唉,行吧,就像你說的——來都來了。”

面對那扇仿佛踹一腳就會裂開的大門,雲苓恭敬地摸出了一串鑰匙。

即便對於這座四面漏風的院子來說,門鎖的作用幾l乎為零,但與之配對的鑰匙卻出奇的新,與邊上的鉤針小羊掛墜一起在少年手中晃蕩。

從這枚精致的鑰匙扣上不難看出,它的主人曾

對這套房子抱有很大期待。

“喏,也給你一把。”

⒔本作者尖帽子狗提醒您最全的《[原神]論風男如何拯救友人》儘在[],域名[]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見希爾一直盯著鑰匙扣看,雲苓乾脆把小羊也分給了他。

“我沒在璃月的攤鋪中見過這種工藝品。”

“因為是我自己做的。”

“很厲害。”

“其實還蠻簡單的,學起來也容易。”

雲苓邊說著,邊使勁擰動插入鎖孔中的鑰匙,嘟囔道:“老趙的摳門可真不是蓋的,鑰匙裝模作樣配了新的,鎖卻舍不得換一把。”

隨著“咯嘣”一聲,長滿鐵鏽的門鎖提前結束了它的工作生涯,雖然很讓人氣憤,但算是還在雲苓的意料之中。

於是他啟動了計劃B。

“第九章,居家安全與保障,第五節,如何在獨居的情況下修複門鎖……”

名為《獨居生存手冊》的小冊子在他手中嘩嘩響動,停留在某一頁許久後,少年自暴自棄地將冊子塞回了口袋。

至冬人清楚地看見那一頁寫著“李四鎖計,五十年專精開鎖鑄鎖,璃月人都放心”。

“這年頭都有廣告植入……不管了。”

有些潔癖在身上的少年皺著眉頭,先是仔細清理了門上的汙垢,隨後推開了杵在門旁的大高個,直接飛起一腳,用腳尖蹬開了大門。

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地他連連咳嗽,轉頭將半條腿邁入門檻的希爾堵了回去。

“你,你先彆進來。”

“嗯,不進來。”

待「風」清理完門附近的灰塵後,院內破敗的景象讓雲苓徹底沉默了。

“老趙良心人啊,買房子還送考古體驗。”

雜草叢生的庭院中,風吹來的泥沙埋沒了目力所及範圍內的一切,隻剩那片老趙當時誇得天花亂墜的水池還淌著混有淤泥的汙水。

少年撿了根小木棒攪巴攪巴池中肆意生長的藻類,發現無法把纏在上邊的黑綠混雜物拎出水面後,索性扔掉了木棒。

“行吧,不就是大掃除嗎。”

決心改變現狀的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

院內傳來了狂風的呼嘯與雜物碰撞的聲響,待一切重歸平靜後,希爾進入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牆角石化的少年。

“說真的,璃月港五星客棧的床還是蠻軟的。”

少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如果白術在場,就會發現此刻他臉上滿是一股乾了壞事的心虛勁兒,和小時候偷倒藥膳被抓包後的表情一模一樣。

“發生了什麼?”

“就是……一點小小的意外?我也想不到這瓦片那麼不經吹,跟豆腐渣似的。”

雲苓抬手指了指那一片缺磚少瓦的屋頂,滿臉苦澀道:“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咱倆就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了。”

至冬人長長的睫毛翕動,關注點神奇地落在了後半句上:“這種說法很特彆。”

“特彆?我教你個新詞彙,浪漫。”

“好,浪漫。”

“啊啊啊啊——我寧可不要這種浪漫。”

少年揪著頭發,崩潰地蹲回了地上。

“聽起來,你對你的房子很不滿意。”

“豈止不滿意,我簡直想把買房的那會兒的自己掐死。”

他仰起憂愁的小臉蛋,可憐兮兮地講述了自己被騙的經曆。但這種脆弱的受害者形象沒維持多久,他身上的怨氣就開始外放了。

“我永遠討厭騙子。”

在第N次詛咒老趙生孩子沒□□後,少年這般惡狠狠地說道。

至冬人默念了一遍“生孩子沒□□”,有樣學樣地蹲在了少年的身旁,由於個頭過高,這樣尋常的動作在旁人看來略顯彆扭。

“你說的討厭,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的嗓音空靈悅耳,卻沒能平息少年滿肚子的怨憤。

翻著一雙死魚眼的雲苓用最麻木的表情,說出了最恐怖的話:“大概是,想給他們都來上一刀的感覺吧。”

“原來如此……”

希爾的目光隨他一起落在了水池上,本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又偏過頭來看了他兩眼,許久後才開口問道:“你在璃月港似乎不缺住處,為什麼還要特地購置一處房產?”

為什麼?

明明希爾問的不是什麼過分的問題,雲苓卻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捶了一下。

“這就跟一件衣服明明還能穿很久,人們卻仍會去追求更好看的新衣服一樣。有些時候一件物品的價值往往不在於它的實用性。”

“我不知道其他國家的風俗如何,至少在璃月,房子代表了一個人的臉面和成績,彆人看你過的好不好,看你住的是什麼地方就行了。”

他托著下巴,呆呆地凝望著那一方沒有波瀾的死水。

他的畫作在稻妻爆火後,本地的圈子仍然不認可他的能力,覺得他不過是走了好運的小屁孩罷了。他可以不在意這些老古董的態度,但面對那些真心希望他過得好的人,他不得不卯足了勁兒,想方設法地想向他們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隻會生病的孩子。

然後就鬨出了那個在《璃月日報》上足足占了兩天頭版的笑話。

“而且你也說了,璃月港的那些地方隻是住處罷了,又不是我自己的家。”

“家?”

“對啊,看得到摸得著的家。”

少年伸手叩了叩身旁的院牆,牆面毫不給面子地脫落了滿地白花花的碎屑,與之一同落下的,還有幾l滴微小的液滴。

即使不卜廬二樓的臥室和萬文集舍的小閣樓永遠會為他保留,但那終歸不是他的家。

不管是在地球還是提瓦特,家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奢侈的地方。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我錢包能支持我買第二套房子之前,這座破院子確實就是我的家了。”

雲苓知道自己埋在膝間的臉上表情很難看,僵硬地咧嘴笑了笑後,才抬頭揉揉眼睛。

“作為我家的第一位客人,來吧,

挑選一間你最心儀的房間。”

希爾見少年有意躲閃,不再去看他發紅的眼睛。

最終,在平靜下來的雲苓的一頓利弊分析之下,至冬人選擇了一個采光極差的房間。

“雖然空間蠻大的,還有一架子古董書,但就這麼小一個窗戶,白天也沒什麼陽光……要不換間吧,老是待在沒光的地方我怕你抑鬱。”

扒著快要倒塌的木門,雲苓艱難地抽出一隻手掩住口鼻,對這間疑似書房的房間不太滿意。

首先是采光太糟糕了,其次哪有讓人睡書房的道理。

“不會,我從前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原來之前也睡書房嗎……總算知道至冬人是從哪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書了。

雲苓尊重他的想法,從其他屋裡搬了張床來,算是解決了睡覺的問題。當然,在搬運的過程中,青色的元素力也為這座脆弱的建築新增了不少創傷。

而接下來長達數小時的大掃除中,這樣的意外也時有發生。

院子裡煙塵飛舞,一會兒飛過一團被「風」聚攏的垃圾,一會兒橫過幾l件年齡比他兩輩子加在一塊都大的老物件,滿池子的水藻也在極致的低溫下化作了粉末。

少年拎著黑漆漆的抹布,對手握掃帚發愣的銀發青年發出了無情嘲笑。

原本他用著大小恰到好處的工具,在至冬人手裡似乎成了迷你版,不弓下腰壓根碰不著地,場面一度相當奇怪。

為了不繼續破壞希爾大美人的形象,雲苓沒收了掃帚,挑眉笑道:“交給我就好啦,花瓶先生。”

這不過是句俏皮話,但不久後希爾就用行動證明了他除觀賞性之外的作用。!